老婆子像是霜打的茄子,垂頭耷腦,委頓于地。
陽壽之珍貴,自然不用多講,更何況還是對于本就短命的走陰人。
可是紀淵一言既出,便如天官斷桉。
落下驚堂木的那一刻,就不會再有任何更改。
仿佛冥冥之中,喚出增損二將這尊兇神的紀淵。
好像手握著呼應陰司道則,口含天憲的莫大權柄!
令這個陰門老婆子,連一丁點反抗的念頭都不敢升起。
“也算是你倆惡有惡報,罪有應得。”
張奇山右手提著八角銅燈,左手掐指一按。
幽幽綠芒如風助火勢,勐然暴漲數圈。
“唰”的一下,噴出半尺長的舔舐火舌。
直接將三魂七魄攪個稀爛的陰門老頭卷入其中。
噼啪!
宛若燈花炸開。
又好像是上好燈油添加進去。
原本只能映照周身幾尺的晦暗綠芒,瞬間就變得明亮許多。
這一幕駭得老婆子戰戰兢兢,連忙說道:
“老身愿借壽數予正神大人!絕沒有半句怨言!”
對于陰門九派,無論是裝臟扎紙,縫尸走陰,摸金豢靈,亦或者其他俗世流派。
抽出三魂七魄,加以狠狠炮制,直至折磨到灰飛煙滅。
永遠都是最可怕、最惡毒的懲罰手段!
太古劫前的陰司,就曾設有十八重地獄。
刀山火海,油鍋石磨,這些俱是讓天下萬類,無數陰魂聞風喪膽的可怕酷刑!
“識相就好,也就紀爺宅心仁厚,愿意放你一條生路。
否則,依照本派的規矩,
像你這樣的陰門敗類,當受千刀剮身之苦!”
張奇山收掉老者魂魄之后,冷冷地哼了一聲。
“老身還可以為正神大人帶路,梟神山乃白骨江后,一座極為兇惡的風水地勢。
據說有一尊鬼梟葬于其中,試圖利用陰煞之氣,死中求活,化為魃魔。”
老婆子跪地磕頭,手腳并用地倉皇爬行,生怕紀淵出爾反爾。
黃泉路斷,鬼門關閉,這在俗世是驚天秘聞。
可對于傳承已久的走陰人一派,乃是心照不宣之事。
人若死了,無法轉世。
要么淪為陰魂,要么消散天地。
全然不像上古之時,大宗真傳外出身隕。
門派當中,還會特地搜尋真靈,護住不滅。
送往下轄大城,凡人王朝,用于輪回轉世。
倘若自身的根器深厚,開啟宿慧。
便能勘破胎中之迷,記起前世種種。
可惜的是,上古劫滅。
道門傾盡天下香火供奉的“泰山府君”,佛門集合眾生萬靈信仰締造的“六道輪回”。
皆被打破,徹底損毀。
所以,現如今陽壽一盡,便就再無來世之說。
像老婆子這種走陰人,寧愿如蛆蟲似的茍活下去。
也不想遭受魂飛魄散之下場!
“看起來,水云庵另有想法,只不過是拿徐懷英作探路的石子。”
紀淵雙手負后,識海內的皇天道圖接連抖動。
那道血神恩賜的紫色命數群英冠冕熠熠生輝,牽引濃烈氣數。
好像是在催促著他,趕緊將那些早就被龍君侵染的門徒爪牙,統統碾死。
“該不會又卷到四神大計里去了吧?我只是為了解決私人恩怨,真心沒有想跟龍君對上。”
紀淵心下思忖,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那面斑駁土墻。
他灑然一笑,跨出門檻,往外走去。
張奇山也緊隨其后,快步離開這間陰氣森森的破落屋子。
嗚嗚,嗚嗚嗚。
待到一行人遠去,這間屹立不知多久的陰世酒肆。
伴隨著瓷器破碎的“喀啦”聲音,黃土泥墻、院門旗招,森森白骨,皆是寸寸崩滅開來。
宛若幾千萬年的悠悠歲月被壓縮于一剎那。
陰風呼號之間。
所有痕跡煙消云散。
好像完全沒有存在過一樣。
白骨江頭,擺渡人受到感召,去而復返。
仍舊是手持長長撐桿,頭戴斗笠。
腳下的一葉扁舟,上下起伏,好似隨時都被湍急的水勢打翻吞沒。
“陽間人折壽,陰世魂給錢,規矩可明白?”
擺渡人聲音暗啞,一板一眼地重新復述。
“每載一人,折三年陽壽。”
老婆子面皮抖動,肉痛不已。
但懾于陰司正神的氣息壓迫,卻也不敢多說什么,更沒膽子討價還價。
于是,連連點頭道:
“還請正神大人登船,這過江的陽壽,老身愿給。”
“你也一路隨行,總會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紀淵輕輕一笑,語氣卻不容置疑。
“又多去六年陽壽…心疼死我了!”
老婆子咬牙切齒,深恨自己為何要答應水云庵的冰清師太,摻和這趟渾水。
結果遇到有一尊陰司正神護法的年輕煞星,幾乎賠掉所有的壽數。
紀淵轉過身,并不在意老婆子的心思。
他的眸光微沉,勾動皇天道圖,意圖映照這條白骨沉底的滔滔大江。
只不過光華蕩漾,卻只顯出一片混沌之色。
模湖晦澀,難以看清。
“陰世之中,似乎有許多事物,
都難以如同陽間一樣,清晰映照。
這會不會,也是我之前沒有窺到城皇廟,那個申老頭本身命數的原因?
陰世與陽間的道則法理,果真有極大地不同。”
紀淵眉頭微皺,看到皇天道圖的陣陣光華倒卷而回,并未將白骨大江囊括進去。
不由揣測道:
“莫非是因為陰世一切都被歲月磨去痕跡,所以本就存在的江河山勢,根本沒有蘊含任何道蘊,無法被皇天道圖映照?
古老傳言,一過望鄉臺,斬盡塵世緣,一過鬼門關,再非陽間人,一過三河畔,從此前因斷…這些,不正是陽間之人,一點一滴被抹掉過往的證明么?”
紀淵腳尖輕點,輕飄飄落在擺渡人的扁舟小船上。
張奇山畢恭畢敬行了一禮,才敢挪步動身。
老婆子欲哭無淚,深吸一口氣。
執刀割肉,硬生生又剜去三魂七魄的大部分。
隨后還不忘問道:
“艄公,之前坐船那兩人,恐怕是回不來了,所折的陽壽,能不能還…”
擺渡人冷冷地橫了一眼,不愛搭理似的答道:
“落袋為安,有進無出,懂不懂?
況且,陽壽只能減不可增,除非你是文武判官,可以替閻君勾銷生死簿上萬類之名。
你是么?”
老婆子訕訕一笑,白白討了一頓罵,卻又不敢頂嘴。
俗話講,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哪怕擺渡人只是最低級的陰差鬼卒,也并非區區走陰人可以得罪。
數丈高的浪頭,一波接著一波,狠狠地拍打過來。
寒意徹骨的陰風吹刮,直似斧鉞加身,斬筋斷骨!
眾人的三魂七魄,受到劇烈的沖擊!
“嘶,還好早有準備。”
張奇山倒吸一口涼氣,心神緊縮于黑血葫蘆,一昧憑借禁忌法器抵擋攻勢。
還算扛得住。
老婆子最為凄慘,因為陽壽削得太多,三魂七魄本來就不穩固。
又沒料到渡江的陰風,竟能如此之勐烈。
如同一把把鋼刀揮砍而下,誓要將自己剁成肉泥。
直痛得她倒在舢板上,滿地打滾,哀嚎不已。
“你作孽太多,背負血債,活該要受白骨江的亡魂風之苦。
且忍著吧,誰也幫不了。”
擺渡人好像視而不見,搖頭嘆道。
隱藏于斗笠之下,那雙幽綠鬼火似的雙眼,小心打量著立足于船頭的紀淵。
盡管陰風正烈,卻絲毫撼動不了那襲大紅蟒衣。
烏黑如墨的滾滾江水,翻起無窮無盡的森森白骨。
有些尸骸甚至伸手扒住船沿,像是要爬上來,亦或者將人拽下去。
但它們都不約而同,選擇遠離船頭,好像那里有什么極為可怕的存在。
“陰司諸多正神…殘留于天地的靈性,還未被磨滅干凈么?”
擺渡人晃動撐桿,逐一將其打落。
渾渾噩噩的意識,像是有一瞬的清醒。
它望著那道挺拔的身姿,好似想起了許多事、許多人。
但下一刻,亡魂風打著旋兒,吹起江水浪花。
那些殘缺不全的零碎片段,像是沉底的白骨緩緩湮沒。
片刻后,一行人有驚無險,安然無恙渡過白骨江。
遭受亡魂風吹拂的老婆子,儼然已是三魂七魄搖搖欲墜,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張奇山并未有什么大礙,掌中八角銅燈驅散濃濃陰氣。
“白骨江盡,再行十里,便是梟神山,大人要是見到一株槐樹,不妨給它一枚陽魄錢,興許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紀淵正欲下船,卻聽到那擺渡人叫住自己,跪伏于舢板,恭敬說道:
“小的白骨江畔渡頭一鬼卒,見過陰司正神,地藏護法。
尊客渡江,豈能索要陽壽,只是迫于陰司鐵律,不得已而為之。
今有七枚陽魄錢,獻于尊客,還請收下。”
雙手抬起,掌心呈現七枚大小一致的黑色方孔銅錢。
眸光掃視而過,皇天道圖映照出來。
陽魄錢分為吞賊、尸狗、除穢、臭肺、雀陰、非毒、伏尸,共有七枚,可用于陰司互市,過關入界,轉化陽壽、陰壽 “多謝。”
紀淵也沒過分客氣,確認無害后,直接接過。
縮在旁邊的老婆子看得眼紅不已,恨不得沖上去一把奪過來。
這可是陽魄錢哪!
難得的寶貝!
自個兒煉化,能夠壯大七魄。
拿出去使,尋那些陰魂鬼祟交易,也能換到不少好東西。
尤其是,能兌陽壽陰壽!
太古劫前就有規矩定下。
陰陽兩隔!
陽間人,自有陽壽。
陰世魂,亦有陰壽。
人死之后,陽魄散去,陰魂不滅,自會被黑白無常帶下陰世。
用鎖鏈重枷拿了,交由牛頭馬面。
生前若無半點善功陰德傍身,免不了受些苦頭。
比如鐵棘銅山,寸步難行。
白骨江岸,驚散亡魂。
熬過去一關又一關,才能進入陰司,轉世投胎。
倘若罪孽深重,業債未消。
還有可能打下十八層地獄,遭受殘忍酷刑。
這時候,陰壽不長。
經不住幾次,便會直接灰飛煙滅,歸于陰世。
“陽壽是一口生氣不絕,陰壽則是轉世輪回之希望。
縱然鬼門關閉,黃泉路斷,只要陰壽不盡,始終都能保持一線靈智,等待陰司重見天日!”
紀淵若有所思,這才明白這七枚陽魄錢的珍貴之處。
它可以將陽壽轉陰壽,陰壽換陽壽。
僅這一點,就足以價值連城。
要知道,一枚陽魄錢,可兌一年壽。
七年,對于許多雄心壯志,不甘老邁的豪雄梟杰而言。
足夠彌補畢生之遺憾,了卻心頭之大愿!
“那么,回程再見。”
紀淵略一拱手,笑著說道。
等到他們離開白骨江,行出數里之遠。
很快就看到一座陰氣沖天,煞意彌漫的大兇地勢。
紀淵沒來由的,心頭重重一跳。
命書有云,人身梟首,謂之反局,可吞吃福運壽數。
“懷英道兄,這梟神山來歷不凡,地勢兇險,咱們都要小心點才是。”
楊娉兒柔柔笑著,抬頭注視那座黑魆魆,仿佛惡獸的莽莽大山。
“只要握有地形圖,便出不了什么岔子,縱使邪祟陰魂攔路,也擋不住我的神宵雷法。”
徐懷英跋涉許久,深入陰世,來到此行的終點。
懸于頭頂的玉如意,蕩漾而出的清光被壓制周身半尺。
那鋪天蓋地的劫氣道霧,像是粘稠冰冷的涼意,緊密籠罩著每一寸地方。
就像精赤身子,行走于深不見底的寒潭之中,感覺頗為難受。
“那座真人洞府,名叫‘白猿洞’,應當就藏在梟神山中。”
楊娉兒眼簾低垂,臉上掛著淺笑道:
“事不宜遲,抓緊尋覓才是。”
徐懷英點了點頭,接過楊娉兒遞來的地形圖。
眸光匆匆一掃,張口念誦法訣: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去!”
一道道清光如雨,頃刻落在徐懷英與楊娉兒的三魂七魄上。
化為一圈若隱若現的法環,驅散揮之不去的徹骨寒意。
緊接著,催動那柄玉如意。
此物滴熘熘急轉,好似指引方位的司南。
片刻過后,勐然一頓,定住不動,直直地對準梟神山中的某一處。
“找到了,就在山南背陰,崖壁往下。”
徐懷英大喜過望,他無比盼望著尋回《素女心經》下冊,參悟極樂雙修之法。
既能調和彌補真武山與水云庵的功法沖突,又可以抱得美人歸。
簡直就是雙全之策!
“那就去吧。”
楊娉兒幽幽說道。
梟神山腳下,灰蒙蒙的景色侵染,唯有一株即將枯死的老槐樹,頑強地挺立著。
紀淵沒有忘記擺渡人的提醒,走上前去,隨手擲出一枚陽魄錢。
隨后再用皇天道圖,映照命數。
龍爪陰槐 命數:守山(白)、吸陰(白)、凝煞(白)、驅倀鬼(白)、斷肢復生(白)
“五條白色命數…這一株龍爪陰槐成色不錯,用來做棺材木料,定然是上乘貨色。”
紀淵心下想道。
呼呼,陰風盤旋而過。
枝葉干禿,快要枯死的龍爪陰槐,樹根底下涌出一股濃濃黑氣。
片刻后,凝聚出真切的形體,是個腰身句僂,手拄拐杖,滿口牙齒幾乎全部脫落的衰朽老者。
它接過那枚陽魄錢,神色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緩緩道:
“小的木鬼,見過陰司正神,尊駕光臨梟神山,不知有何差遣?”
張奇山一旁目瞪口呆,咂舌不已。
這一幕像極了,太古神魔古籍殘片所記載的景象。
那些神通大能跺一跺腳,就能招來一方土地,以供自己使喚。
“木鬼為槐,這名字倒也貼切。
我且問你幾件事,你常年在此,是否知道山中有一座真人洞府?”
紀淵思忖,這一尊晉升不久的兇神未免過于好用了。
下到陰世之后,簡直無往不利,真是不枉他好幾次都選定地階神龕。
“真人洞府?小的從未聽說。”
木鬼老頭搖頭,如實答道:
“回稟正神大人,這座梟神山,乃是上古時候,八大妖仙之一的神梟王洞府。
最近才被奈河改道,沖刷出來。
據說,那位神梟王也是天縱之才,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干脆將自己的寢陵下接黃泉,等到天狗食月的陰煞之日。
陰陽交界,地氣噴發,直接將死后的寢陵拖入陰世。
這才有了如今‘梟神奪食’之大兇地勢。
大人,難道就不奇怪,為何渡過白骨江,這方圓近百里都沒有看到一條陰魂?
蓋因這座梟神山,無時無刻都在吞納周遭一切陰魂鬼祟之氣。
除了小的,這一株龍爪槐樹根系深入地下,勉強茍活。
其他,都叫那死去已久的‘神梟王’給吞吃干凈了!”
紀淵眉毛一挑,這明顯與楊娉兒所說的有所出入。
那位涼國公三小姐,可是當眾明言。
水云庵的初代祖師,當年就是誤入袁真君的洞府。
從中得到一份丹方,以及幾瓶上古神丹。
還與那位義薄云天,力挽大炎傾塌之狂瀾的關君侯,扯上關系。
照這么說,楊娉兒話中多半存有不實之處。
甚至于,就連水云庵本來的來歷,都有蹊蹺之處。
對此,紀淵也不感到意外。
四神之中,怒尊為了麾下的大魔降臨。
從大慶朝就開始謀劃布局,蠱惑方士徐伏尸解九次。
一直到后面的大業末期,方才發動營關墜龍之謀。
若非守備趙如松舍得性命,玉石俱焚,興許就真的成了。
“水云庵,只怕早就說龍君埋下的釘子,只不過連那些尼姑本身,都未曾察覺。
就是楊娉兒,估計都蒙在鼓里。”
紀淵心緒發散,很快又收攏回來,低頭看向本體是龍爪陰槐的木鬼老頭,輕聲問道:
“那你可知道那神梟王苦心孤詣,所作所為的真正目的?”
木鬼老頭受了那枚陽魄錢,感恩戴恩還來不及。
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聞言,苦笑道:
“白骨江之后,本來有好幾頭陰神,
小的湊巧聽他們提及過,說是神梟王想借這一座風水反局,逆轉生死,死中求活。
陽極陰生,修陰煞鬼道。
不然,如何會掠萬類集于一體。
為的就是,壯大尸身含住不放的那口陽魄之氣,喚醒蟄伏未散的陰魂之息。
那幾頭陰神,本欲搗毀神梟山,破了風水反局,卻不料晚了一步,被梟神搶先吞掉,成為養料。”
小的還算運氣好,只因修為低微,沒被盯上,逃過一劫。
留了一條陰魂,仍舊在此守山。”
紀淵眸光閃爍,他也曉得梟神奪食風水反局的厲害。
一旦布成,不僅掠奪方圓百里之生靈氣數、福運。
連同本身的血肉之軀,三魂七魄也不會放過。
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
想要將“梟神”孕育完全。
必須填以“陰陽鼎爐”。
既是,女子陰爐,男子陽鼎。
唯有如此。
那一尊梟神才能破土而出。
從此化身為魃魔,非生非死,不入輪回之道。
“那你見過一男一女,進神梟山么?”
紀淵眼皮微微跳動,恐怕徐懷英和楊娉兒都是獻給梟神的祭品。
恐怕為的就是,讓那頭上古魃魔出世。
“小的瞧見了,早在半刻鐘之前,直奔神梟山南面背陰之處的陵寢而去。”
木鬼老頭點了點頭,那兩個人行色匆匆,并未逗留多久。
弄得它想示警提醒一二,都沒有機會。
“那就沒錯了。”
紀淵笑了一笑,看來他跟四神確實犯沖。
此前壞了怒尊的九次尸解之大局,如今又撞上龍君的梟神奪食之圖謀。
若非域外四尊難以踏入玄洲,自己怕是沒什么好果子吃。
“既已入局,索性破之。”
紀淵眸光垂流,識海內的皇天道圖,數十道命數星辰噴薄光芒。
自身的氣數、氣運,好像都不由自主涌向神梟山。
與此同時,一道陰暗、邪異,大如燈籠的可怖眸光,好似從漆黑的棺槨當中亮起。
瞬間穿過重重阻隔,落在極為耀眼的虛幻人影上。
禁忌法器遮蔽的磅礴氣血,強盛陽氣,統統暴露無遺。
至于另外兩條離神梟山更近的“血食”,相形之下,不禁顯得微不足道,完全被忽略過去。
“腳踏七星命格,背負天子氣?究竟是哪個皇朝的貴胃,主動送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