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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五虎七熊力,一口春秋刀

  青山蓋雪,銀裝素裹,天地一片白茫茫。

  紀淵縱馬而行,好似風馳電掣,卷起狂飆氣浪。

  眨眼之間,便已來到小寒山腳下。

  這里本有眾多香火鼎盛的佛門寺院。

  后來因為景朝的破山伐廟。

  整個門庭險些就此斷絕。

  隨著人丁日益稀少。

  久而久之也就沒剩多少香火。

  通寶錢莊的洛大老板,也就是洛與貞的老爹。

  曉得自家姐姐,也就是那位皇后娘娘一心向佛。

  可皇覺寺并不在天京城中,相隔著數州之地。

  每敬一次香,都要舟車勞頓,未免受罪。

  于是,干脆一擲千金買下小寒山。

  彷照名勝古寺,重新修繕。

  又整頓山門,立起數百間的寬闊屋宇。

  再延請南宗、北宗的佛門大德,挾一眾門人弟子前來。

  真正的高僧,自然不會在意身外之物。

  可沒奈何…

  洛大老板實在給得太多。

  破山伐廟后。

  景朝治下的佛門情況大變。

  各種規矩森嚴繁雜,條條框框明文眾多。

  不許占有除朝廷分配以外的土地和田產,更不許從事放貸洗錢等非法生意。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凡有度牒的正規僧人,凡經過冊封認可的清凈寺廟。

  都要按照不同規格,繳納賦稅。

  這就讓不少偽出家的假和尚很難受了。

  圣人甚至于為此,專門設立了“僧錄司”。

  掌管寺院僧人的度牒勘察、考核校對、造冊登記、田產清點等大小公務。

  若有逃稅的,拒交的。

  事態嚴重,府州可發大軍鎮壓剿滅。

  人道皇朝的鐵蹄之下,縱然六大真統都不敢以身試法。

所以,佛門早已沒了之前受豪紳庶民供養的好日子  大德也要考慮衣食住行,不可能像云游的行腳僧一樣,每天都是風餐露宿。

  就算本身修為了得,斷絕五谷,可底下的徒弟又該怎么辦?

  這時候,洛大老板豪擲數萬金的大手筆,就顯得很有誠意了。

  “小寒山近幾年香火極盛,游人香客絡繹不絕。”

  洛與貞走下馬車,跟牽著呼雷豹的紀淵并肩而行。

  “一是每逢年節的時候,皇后娘娘都會出宮一趟,過來祈福敬香。

  上行下效,那些誥命夫人、勛貴女卷,自然也到這里,漸漸成為風氣。

  二是寺廟每月都有施粥賑濟,為信眾看病診治,頗有些好名聲,

  一傳十、十傳百,不少富商都以為小寒山的高僧,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于是,不遠跨越數府前來求醫。”

  紀淵放開韁繩,讓呼雷豹自去覓食,雙手負后,沿著平整寬闊的青石山道往上走。

  “確實有幾分興盛氣象。”

  識海之內的皇天道圖嘩啦抖動,華光蕩漾,映照周遭。

  好似云蒸霞蔚,神輝燦爛,交織成為古樸神秘的厚重大勢。

  猶如一頭巨大的老龜,馱著巍峨山岳。

  紀淵如今看書多了,見識閱歷大大增厚。

  當即知道這個地勢,頗為不凡。

  其名,叫做“神龜負天碑”。

  遠眺過去,小寒山上下四方,像一塊橫亙于天地間的龐然大碑。

  下面山根匯聚地勢,凝聚出一頭昂首向天的萬載老龜。

  兩者結合,正應了命書里面的記載。

  “人有氣數,山川河流亦有根脈。

  山根吸納地氣,水脈孕育精氣。

  長年累月之下,經過天地造化,都能養出與眾不同的‘勢’。”

  紀淵心頭流淌過大段內容,思緒微微發散。

  “三山五岳,四瀆水脈,都是借氣養勢,武道高手亦是如此。

  越厲害的人,越懂得借用萬物,成己身之大勢。

  白行塵所說的,展露風姿,以勢壓人,用言辭犀利,行心靈交鋒…大概就有這一層意思。”

  洛與貞走到半山腰,忽然駐足不前,眼中似有擔憂道:

  “紀兄,那會上的年輕一輩,個個都是厲害角色。

  不比京中吹得天花亂墜,實則外強中干的將種勛貴。

  你要為我出頭,當眾壓服娉兒…恐怕不容易。”

  紀淵嘴角扯動一下,收下這份人情和感激。

  他明白洛與貞的那種忐忑不安,今日的小寒山,除去那些看熱鬧、長見識的豪族子弟。

  真正有資格列席而坐的與會者,皆非俗流。

  從家世、傳承、戰績、再到自身的武骨天賦,都很不凡。

  “洛三郎,你覺得我比不過懸空寺的玄明?

  還是斗不過真武山的徐懷英?亦或者是那位韓國公家的小世子?”

  紀淵嘴角含笑,迎著呼嘯山風,長身而立,澹澹問道。

  “紀兄不要誤會,你的手段、本事,經過楊休、萬年縣的扈家兄弟、涼國公府的客卿,大家都已看得明白。

  只是雙拳難敵四手,雖然寒山寺的方丈跟我爹有些交情,可在場的王公侯門也不少。

  面對紀兄你…這樣一個外人,他們首先要做的,恐怕就是上下齊心,將你趕出去。”

  洛與貞乃是真心實意,搖頭嘆氣道:

  “要知道,天京城中多少家顯赫大族,勛貴世家,都在等著看紀兄的笑話。

  所以,若有機會,他們一定會不遺余力,做成這樁事!”

  紀淵神色澹定,他所走的路,從來都不是康莊大道。

  從講武堂,再到西山圍場,以及萬年縣和墜龍窟。

  若無皇天道圖,若無幾分際遇,早已化作一堆白骨。

  可要不踏出那一步,屈從己身與己心,把腰彎下去。

  就算有皇天道圖傍身,也未必能夠得到臨濟大師、欽天監正、太子白含章等人的另眼相看。

  “洛兄的意思,是想讓我未戰先退,避其鋒芒?”

  紀淵收攏雜念,定住心神,灑然問道。

  “小弟是不想紀兄因為我的一時恩怨,壞了如日中天的武道心氣。

  自古英雄唯怕一敗,越是所向披靡的真豪杰,越容易折在里頭。

  而那些懂得割舍、唯利是圖的梟雄、奸雄,深諳進退,往往笑到最后。”

  洛與貞心頭沉重,好似壓著萬斤大石,眼中更是浮現歉疚之意,正色道:

  “那日從紀兄府中回去,我思來想去才覺得不對,明明是我和娉兒的私下糾葛,卻把紀兄卷進漩渦,遭受風浪…”

  紀淵擺手,將其打斷,舉目望向山頂的寒山寺。

  大紅蟒衣獵獵飄蕩,聲音輕澹,卻是蓋過凜冽刺骨的滾滾風雪:

  “能與當世天驕一會,我求之不得,洛兄切勿想得太多。

  縱有千山,我自越之,縱有大河,我自渡之。

  人生在世不過百載,無非是見山翻山,遇河渡河,如此而已。

  若見山高險峻,若遇大河滔滔,就止步不前,怎么走得到絕巔?”

  寒山寺山門大開,幾名知客僧頂著風雪,立在丈許高的朱漆大門處。

  他們穿著厚實棉袍,縮在怒目威嚴的護法金剛相旁邊,抵擋呼嘯來去的茫茫風雪。

  除非是通脈二重天的武者,氣脈貫通周身,內息滋養血肉,才能做到的寒暑不侵。

  這四五個知客僧,堪堪內煉大成的粗淺層次,自然受不住滴水成冰的嚴寒大雪。

  “持名帖的尊客都到齊了沒有?”

  其中一個年紀小的知客僧使勁搓著手問道。

  “楊家三小姐、徐公子、懸空寺的高僧…應該都來了。

  還差…皇親國戚的洛三郎。

  以及,韓國公家的小世子。”

  稍顯年長的知客僧翻看名冊,對照前來的諸位尊客,仔細說道。

  “我聽說,越是厲害的高手,越喜歡最后到場,這樣才顯得夠分量。”

  小知客僧想到話本小說寫過的精彩橋段,撓頭說道。

  “韓國公家的小世子,出身本就最高,又得過大奇遇,是有大氣運的,作為壓軸,也是情理之中。”

  大知客僧點了點頭,語氣沉穩。

  “什么大奇遇?師兄,說給我聽聽,好漲些見識。”

  本來縮在另一邊的幾個小沙彌,聞言也是來了興趣,小聲吵鬧著起哄。

  “你們豈不聞,五虎七熊力的傳聞?

  說是炎朝末期的時候,大炎皇族的后人,靖王的子孫流落市井,跟兩位當世少有的英雄豪杰結為兄弟。

  其中一人,就是頭個摘得‘武圣’名號的關君侯,他因年輕氣盛當街殺了兩個潑皮,從而惹上官司,不得不背井離鄉,逃往外地。

  途中遇到大雨,關君侯就在山野之中,尋到一戶人家避雨,那主人家也心善,準備了一些吃食。

  共有三個盤子,里面是蒸熟的面點,還捏成不同勐獸的樣子,分別為一條龍、七只熊、九只虎、十八頭牛。

  關君侯正好腹中饑餓,一口氣吃了七只‘熊’、五只‘虎’。

  吃完還覺得奇怪,平常填進去五六斤熟肉,都難感到飽。

  怎么吞下幾個面點,就撐得不行。”

  那大知客僧見到一眾沙彌鼓噪,害怕驚擾寺內的尊客,連忙噓了一聲,隨后壓低聲音娓娓道來。

  “關君侯卻不知道,那家主人乃是天帝座下的袁真君所化,專門下凡點撥于他。

  那些面點蘊含仙靈之氣,乃是上古的虎妖、熊精之精華。

  所以吃進肚里,便就有了驚世駭俗的‘五虎七熊之力’!

  所以才能以五虎之力,壓春秋刀,七熊之力,鎮赤龍駒!”

  這等玄奇的故事,引得那些小沙彌驚嘆不已,臉上布滿憧憬之色。

  吃下幾個面點,就能擁有兇虎暴熊般的可怖氣力。

  這樣的美事,實在令人向往。

  “小和尚有幾分見識,居然曉得這段典故。”

  白茫茫的天地之中,忽有一人縱馬而來。

  寬大的武袍罩住魁梧身子,丹鳳眼、臥蠶眉,端的是英氣凜然。

  “告訴徐懷英,今日文武魁,本世子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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