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搬運?
搬走財貨、糧食?
還能吸走旁人的氣數?
真有這般詭異莫測!?
楊榷張大眼睛,立刻來了精神。
他于氣血武道方面,沒什么天賦根骨。
縱然依靠大丹靈藥突破一二境界,亦是成就有限。
故而對旁門左道之術,向來頗感興趣。
“這門道術耗費我二十年之功,方才練成,極為不易。
也多虧國公爺提攜,助我降伏五方五鬼,差使召喚,隨心所欲。”
二先生很是得意,眉眼之間略帶倨傲意味。
他輕輕彈手,布下一道障音之術,然后說道:
“不瞞榷少爺,縱是開辟氣海,凝練真罡的四境大高手,
被我有心算無心之下,中了五鬼搬運,五通神道。
一腳踩進坑里,也要丟掉性命。”
道術竟有這般厲害?
能夠比肩武道四境?
楊娉兒螓首微垂,明眸透亮。
她往常周旋于那幫公侯嫡子之間,只知道氣血武道的強橫之處。
反而鮮少聽人說起練氣、道術的神異玄妙。
“若有機會,定要尋人問個明白。”
楊娉兒心思機敏,曉得似二先生這樣的奇人異士,根本不會把國公子嗣放在眼里。
即便以禮相待,耐心試探,求法求道。
多半也是老狐貍遇上小狐貍,不痛不癢碰個軟釘子。
相比起來,還是洛與貞這等皇親貴戚更好拿捏。
只需軟語相求,情深動人,便要什么有什么。
“二先生何不細說那五鬼搬運,也讓我等長長見識。”
楊榷故作淡定,語氣里頭的急切卻是掩蓋不住。
他大哥出家為僧,遁入空門。
本該世襲國公的嫡長子做了和尚,那繼承人的位子,當然落到自己頭上。
可父親遲遲不愿定下,這些年來更是廣收義子,意圖顯而易見。
所以楊榷內心時刻充滿危機感,好似脖子上放了一把利劍。
生怕哪件辦事砸了,惹得楊洪不悅,徹底失去歡心。
“榷少爺莫急,且聽我慢慢道來。”
二先生稍稍賣了下關子,抿了幾口尖峰老茶的清冽滋味,這才笑道:
“所謂五鬼,乃是酒、色、財、氣、利,這五方小鬼湊成,又叫五通神。
欲要練成此術,需要尋到契合生辰八字、五行靈根所屬的新鮮生魂。
先是百般折磨,吊住一口氣,這一步是為了讓他們將畏懼深深烙印心底,容易駕馭。
然后再用攝煉之法將其活活抽出,納入五色儀軌,蘊養百日。
說起來,僅是找‘材料’這一項,便麻煩得很。”
楊娉兒臉色微變,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她沒想到這道術修煉,竟然如此喪心病狂。
幾乎與朝廷嚴厲打擊的旁門余孽,邪派中人一樣了。
“聽他這樣說,其實也不難,國公府權勢滔天,名下的莊園田地不計其數,仆從上萬。
只需跟那些人牙子打個招呼,自有無數人去辦。”
楊榷仔細琢磨,摩挲著手上玉扳指,心想道:
“相較于武功的千錘百煉,力求根基扎實,
道術的修煉時日,還有進益似乎更快。”
二先生將兩人的神情變化收入眼中,嘴角微微翹起,繼續說道:
“不瞞少爺、小姐,這門道術一成,威力無窮。
且說那五只小鬼,酒鬼麻痹心智,沉溺幻覺,
色鬼勾動人心,意亂神迷,
財鬼貪心不盡,搜尋金銀,
氣鬼轉運竊命…至于那只利鬼,最為厲害!
借一還十,取我三分財,還我十倍利,乃是五鬼之首。
相互配合之下,向來斗法無往不利。”
他大袖一抖,五指之間隱現長長磷火。
仔細端詳,可以看清幾團扭曲猙獰,變幻嘶吼的邪異虛影。
那氣鬼見著楊榷,猛然躁動不安,張口血盆大口,就要啃噬過去。
至于色鬼更是瘋狂,一雙綠油油似的三角眼,直勾勾盯著楊娉兒,涎水都要成滴流下。
“休得猖狂!”
二先生沉眉怒目,呵斥如雷。
驚得兩條小鬼縮成一團,不敢放肆。
“先生不愧為練氣之士,神仙中人,手段真是了得!
那遼東的泥腿子,此次必死無疑!”
楊榷哈哈大笑,無比滿意。
見識到二先生的莫測道術,他心下再無懷疑,同樣信心十足。
如此無形無跡,防不勝防的隱蔽暗算,如何躲過?
等那紀淵死后,便是六扇門的神捕過來也無濟于事,絕對查不出任何頭緒。
鬼神行事,無聲無息!
“在下早已準備萬全的計策,絕不會失手,推那羅龍出去,更多是為試探。
若由我施展手段,先用氣鬼搬走那紀九郎的濃烈氣數,讓他走大霉運,
持續三五日之后,派遣財鬼和色鬼,
來一個財色雙全,引他上鉤,掏空身子,吸引心神。
最后以酒鬼麻痹大意,再叫利鬼出馬,
狠狠榨干這泥腿子一身精血,暴斃而亡。”
二先生成竹在胸,一派高人風范。
好似談笑之間,便可取走紀淵的性命。
“先生何時作法?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那遼東泥腿子的凄慘下場了!”
楊榷趕忙問道。
待到料理完紀淵,他就好生拉攏這位二先生。
最好隨時侍奉左右,拜其為師,學到道術。
“開壇的時日倒也沒什么嚴格要求,只是驅使五鬼并非毫無代價。
它們皆好人牲血食,非要吃飽了才肯動彈。
且要求各不相同,酒鬼要精壯男子,色鬼喜妙齡少女,財鬼愛吃七旬老翁,氣數必須以童男童女供奉。
至于那只利鬼,差役一次,得獻上五個服氣一境武者的心頭熱血。”
二先生似笑非笑,望向楊榷。
他若強硬召喚五鬼,施展道術,自然沒有問題。
但自己乃國公爺麾下干將,而非國公府的家奴雜役。
豈有白白出力的道理!
“這些卻都好說,最遲兩日便能齊全,左右不過些許人牲血食喂養,又不是什么難得之物。”
楊榷眉頭一皺,旋即舒展松開,爽快利落的答應下來。
“二哥,這般大肆行事,難免惹人注意,萬一被御史臺抓住把柄,攻訐涼國公府…”
楊娉兒遲疑勸道。
于她而言,幾十條性命事小,可若叫人揭發檢舉出去,損害國公府名譽事大。
朝廷一向禁絕淫祀,更別提用人牲血食供奉祭養。
此乃禍及滿門的大罪、重罪。
“御史臺?讓他們去參!盡管去參!
咱們國公府是太子黨,自有太子撐腰,不怕!”
楊榷昂首輕蔑一笑,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也不怪他這么囂張,如今是太子監國理事,東宮主持大局,勢頭如日中天。
圣人不臨朝的情況下,誰能動得了他家老爺子?
此前涼國公的一個義子,打著義父的名號,一舉侵占三萬多畝良田。
結果被御史臺查到證據,接連上書三十二封,亦沒見什么動靜。
“榷少爺確有國公爺的英武氣度,虎父無犬子,日后必成大器!”
二先生貌似真誠的夸獎道。
為楊榷胸中藏著的那座烈烈火爐。
不露痕跡的添了一把柴火。
“先生謬贊了,這座江山乃圣人與我父親,一刀一槍、攻城掠地打下來的!
我們涼國公府為景朝流過血,也立過大功,
那幫迂腐的清流懂得什么?整日盯著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父親帶兵打仗,直驅關外橫掃百蠻的時候,身披八處創口,險些身死,方才叫圣人成功定鼎中原!”
楊榷情緒激烈,似是早有諸多不滿憋在心里,冷聲說道:
“咱們不過多買了些田地,失死幾個鬧事的刁民,
他們便多加毀謗,暗中說我涼國公府跋扈驕橫,目無王法!
這些人才是無君無父,只為邀功搏名的國之蛀蟲!”
二先生深以為然,頷首贊同道:
“榷少爺所言不錯,國公爺當初本想殺雞儆猴,好好懲治幾個帶頭的御史,
后來是太子殿下親自來信,給足面子,這才消了國公爺心頭的殺氣。
不曾想,卻叫這幫清流蹬鼻子上臉,愈發猖狂了。”
楊榷連連點頭,好似知己相逢,對于二先生的好感大增。
這讓一旁的楊娉兒不禁搖頭,自家二哥被人拿捏住了卻還渾然不知。
如此表現,如何收服得了爹爹身邊的四大山人。
便是日后世襲國公,也不過淪為牽線的傀儡罷了。
“那就一言為定,只等榷少爺準備好人牲血食,咱們就開壇做法,咒死那紀九郎!”
二先生嘴角含笑,云淡風輕道。
“好!該死的泥腿子,看他如何活得了!”
楊榷重重點頭,立刻喚來管家,布置下去。
“嗯?我的氣數濃黑之中透出血紅,似是大禍臨頭的征兆?又有刁民要害我?!”
正在欽天監與人閑話的紀淵,心中猛然一驚,似是感到莫名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