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
講武堂的外院。
紀淵腳下如抱月開弓,彈射而起,箭步出拳,直沖中宮!
幾十丈見方的青磚空地掠過一道身影,云鷹袍獵獵作響,人如離弦之箭,刮出“噼啪”勁風。
跨步而出,右拳發勁,拉出一聲炸響!
這一下如同大槍突刺,狠狠扎向魏揚胸膛。
由于內氣催發,皮膚表面隱約浮現赤紅之色。
其強悍力道,足以打穿一層鐵甲!
“來得好!”
魏揚眼中精光爆綻,反應極快。
身子剎那間橫移閃過,恰好躲開這一記來勢猛烈的百步拳。
同時,借著后退的力道。
左腿順勢踢出,好似彈簧壓緊蓄力,“刷”的一下直逼面門。
這一招又兇又狠,挨中了只怕腦袋都要碎裂開來。
紀淵猝不及防之下,臨機應變。
連忙催發內氣,帶動脊椎大龍彎曲,整個人往后仰倒。
“又忘記守住下盤了。”
魏教頭眉頭一皺,收腿下戳。
可紀淵卻是早有準備,兩手忽然撐地,直如怪蟒翻身,凌空而起,眨眼間退出半丈遠。
“這次我可長記性了,教頭。”
紀淵笑了一聲,腳踏連環,猛地撲殺過來。
那只手臂高高掄起,好像抓住一把大斧用力劈下。
積蓄的內氣噴薄,再配合身形沖勢。
彷如各處大筋凝聚成團,迸發出剛猛力道,似有崩山裂石之威!
“把劈空掌練到這個地步,你也是厲害!”
魏揚凝神以對,五指捏合握住成拳。
衣袍一陣起伏,似是氣流震蕩。
恍然間,渾身骨節輕微顫動。
猶如悶雷滾過,余音不絕。
等到紀淵那記劈空掌落下,魏揚同時出拳。
以硬碰硬,以強擊強!
好似刀槍碰撞,傳出金鐵交擊之音。
噔噔蹬!
受到劇烈的反震力道,紀淵連連后退。
那身鋼筋鐵骨不停抖動,好似要散架一樣。
反觀魏揚身形不動,只搖晃了一下就穩定下來。
“跟著教頭練了幾日的招式,沒想到還是這般水平…”
紀淵有些失望。
“行了,少擱這裝模作樣,老子三境換血,拿不住你一個內煉層次,說出去豈非笑掉大牙!”
魏揚面皮一抽,這些天相處久了,他說話變得隨性許多:
“你小子確實是有些根骨,以前當真沒學過招式?沒打過架?沒殺過人?”
紀淵搖頭,那都是上輩子的事兒,算不到這一世來。
“唉,那就是天生的大材,不入行伍可惜了。
這幾天老子親眼看著你突飛猛進,從一開始壓制外煉,不動用內氣,與你交手,
到后來提升到內煉層次,只用三成力,如今沒個七成力,已經有些難以招架了。”
念及于此,魏揚既有些開心,又有些失落。
人與人,果真就有這么大的差距?
要知道他武道修行二十年,內氣何其深厚。
縱然只用七成,也絕非一般內煉層次可以抵擋。
但無奈紀淵一身鋼筋鐵骨,加上練過鐵布衫、金鐘罩等武功。
內外兼修,極其抗揍。
有時候寧愿硬吃一拳,也要還上一腳,逼得魏揚必須鄭重對待。
否則一不留神,身上就要多個鞋印子。
所謂武功,要拆開來說。
拳腳指掌刀槍棍棒是武,外煉內煉氣力氣血是功。
前者是招式演變之道,后者是修行積累之法。
接連幾天的高強度對練,紀淵的武藝突飛猛進,功力卻成了短板。
畢竟,他真正意義上踏入武道的時間,并沒多久。
“九郎,你內煉到什么地步了?”
兩人走到一旁,桌上擺著兩只大碗,里面盛著淺紅的渾濁液體。
這是藥酒!
“內氣滋養五臟,手腳、胸腹前后、脊椎大龍,氣力節節貫通,但…像是六腑以及其他細微之處就照顧不到了。”
紀淵端起大碗,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每次對練之后,體力消耗過大。
尋常吃食,很難彌補得了。
必須用更好的東西填飽肚子,充實內里。
那些將種勛貴會選擇服靈藥——經過名醫用數十種藥材調配而成。
可強血養氣,壯骨生力。
“丹是禁物,不可隨意買賣,一旦被發現就是抄家下獄流放三千里。
至于藥,雖能流通,可卻太貴了,一碗靈藥最低也要百兩銀子,尋常人家哪里享用得起。
某家以前在軍中,跟一個西山同袍學了泡藥酒的法子,便宜你小子了。”
魏揚喋喋不休,一改曾經的悶葫蘆形象。
“教頭的恩情,我時刻記在心里。”
紀淵坦誠說道。
他自覺地來到這方世界,走得最大好運,便是認識了魏教頭。
“別說這些虛頭巴腦的肉麻話。依你剛才所說,內煉差不多有五六成了,速度已經很快了。
按照講武堂劃分的資質,愚夫、凡骨、英才、天才、蓋世奇才…
最下層的愚夫,外煉十年、內煉十年,勤練不休才能服氣。
你加在一起不過三年,都能劃分進英才行列了。”
魏揚語氣酸溜溜的,嫉妒談不上,只是有種“人比人氣死人”的沮喪感覺。
他當年入行從軍,拔擢速度何其之快,才得了一個“凡骨”評價。
“不算外煉耗費的時日,我內煉僅用七日就有五六成…也許,我是天才?”
紀淵眸光一閃,如此想道。
“你之所以覺得力有未逮,無法把內氣貫通全身,是因為武功太次。
那門金鐘罩雖有佛門禪武的神韻,但內容不夠詳細,一看便是最粗陋的入門篇。
某家所修煉的武功乃是軍中傳授,不可輕易外泄,沒辦法教你。
北鎮撫司想學更上乘的內煉,也要耗費功勛從黑龍臺兌換…
這也是一大遺憾吧,你外煉大圓滿,內煉卻差了一絲,只能養五臟,無法通六腑。”
魏揚眉頭緊鎖,覺得大為可惜。
“什么品級的呼吸法,能讓我內煉大圓滿?”
紀淵開口問道。
“上品吧。下品煉五臟,中品煉六腑,上品包括人身三百六十節、九竅等等。”
魏揚解釋道。
“軍中都只有中品內煉,上品…少之又少,得有六大真統、王侯公卿那個級別才能接觸。”
紀淵眸光變幻,似在思忖。
他手里還捏著三百點白色道蘊之力。
此前一直未用。
就是看有什么需要的地方。
“當真要改易武功,不知道虎嘯金鐘罩的品級如何?”
紀淵手握皇天道圖,并不擔心武功層次。
眼下最大的問題,反倒是缺錢。
被太醫局牢牢掌握的大丹,是禁止流通的非法物品,根本不需要動心思。
唯有朝廷官身登記在冊,才可以堂而皇之買入。
而且,因為其產量稀少。
像是換血大丹、易筋大丹、龍虎大丹…這些一經面世,就被王侯公卿爭搶干凈。
四品以下,沒有實權的朝廷大員,壓根輪不到。
“靈藥…百兩銀子一副,我全部身家加在一起也不夠啊。”
紀淵心念轉過,想著找個什么法子賺點銀兩。
“你也不用氣餒,等到了換血境界,沖刷四肢百骸,洗滌氣脈筋骨,這些缺憾自會彌補。”
魏揚安慰道。
氣血武道很重資糧。
所以那些將種勛貴、世家名門才能占了先機。
不過等到第三境換血,這種巨大差距就會迅速被抹平。
兩人談話之間,那位小胡子典吏忽然走進外院,堆笑道:
“紀九郎,有你的帖子。”
說罷,遞上一張燙金名帖。
“鄭玉羅,武會。”
紀淵接過看了一下,眸光微冷。
那幫子將種勛貴想要發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