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空曠的廢墟內,四處回蕩著一連串的腳步聲。
早在半個月前逃出去的一批人中宣揚下,本地幫曾經的駐地,別說大半夜沒人敢來,即便是青天白日,也不會有人會晃蕩。
周圍居住的平民百姓,更是連夜扛著行禮跑路。城池內流言,傳的有鼻子有眼,再加上的確失蹤不少人,誰不害怕?
賀曌孤零零的走在彌漫著腐臭味的殘垣斷壁中,精神高度集中,防備著隨時可能到來的不講武德式偷襲。
他可親眼見識過血尸的速度,如同鬼魅一般,撲到人身上,張嘴一咬一吸,幾個呼吸間就能留下一具干尸。
雖然頭頂上有變成煙霧的銀猊保護,但誰能保證它第一時間救下自己?
人,還是要靠自己。
黑暗中,一雙赤色的眸子,正死死盯著,游蕩建筑殘骸中的人類。
鮮血的味道,不斷勾引著它,身上的傷勢,催促著其撲過去。
血尸壓制住本能,仔細觀察著半個月來,唯一敢踏入此地的家伙。
由于上一次,兩位符使層出不窮的手段,導致身受重傷后,它不再像是一只野獸,反而學會了謹慎。
孤身一人、實力孱弱——完美的獵物√!
于是,它有些按耐不住。
近一點,再近一點。
只要踏入攻擊范圍,便能一瞬間撲到人身上,盡情享用新鮮的人血。
一步步向前的著名狠人,心中沒來由一顫,脖頸上有種刺痛感,似乎是被暗地里躲藏的玩意兒給盯上了。
‘出現了?’
他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若無其事的繼續向前走。
一步、兩步、三步,走到第六步時,眼前突兀一花,一道血色匹練,以迅雷不已掩耳之速,恍如瞬移一般,來至面前。
與此同時,兩條顏色暗淡的赤紅手臂,狠狠抓向他的肩膀。滿是腥臭的血口張開,對準脖子的動脈咬下。
“轟——”
他下意識抬起雙臂,兩只鐵掌擊中血尸胸膛。
緊接著,蟠踞于心臟的烈火真氣,仿佛洶涌的怒江,傾瀉出滔天的熾白火浪。
源自草原薩滿,臨死一擊的火煞法術——《火海術》!
可以熔金鑄鐵的焰火,乍一現世直接將偷襲的血尸卷了進去。
大片烈火席卷,前方扇形區域內任何物件,無一幸免。
堅硬的青磚、石板,登時融化成漿狀。
處于第一攻擊目標的血尸,同樣沒好到哪里去。
若是沒有重傷前的它,區區一道用來群攻的《火海術》罷了,頂多能把體表皮膚熏黑。哪怕是威力凝聚,甚至會爆炸的火球術,照樣能扛下來。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
血尸只覺得自胸膛傳來一股巨力,沒有防備下,不由得向后倒退了兩三步。至于那雙抓向人類肩膀的手,因為身體向后倒退的緣故,抓了一個空。
更慘的是,緊隨其后的無窮火海。
一個照面下來,皮膚傳來炙熱痛苦,待到火焰全部熄滅時,全身暗淡赤紅的血尸,如今又變成了焦炭。
從這里能夠看得出來,因長時間沒有吸食人血的緣故,它傷勢加重了不少。
否則的話,豈是一記《火海術》能傷得了的?
“呀呀呀呀”
血尸又開始叨咕,它那聽了讓人一頭霧水的不明語言。
當然,從聲音上可以得知,對方很憤怒。
“吼——”
不等它再次上前,一聲壓抑的獅吼響起。
下一秒,賀曌頭頂盤旋的煙霧,靈巧的落在砂石上,朦朧中轉變為一只威武雄獅。
龐大的獅身充滿血尸整個視線,碩大的獅頭居高臨下,眼神兒中透露著不屑,望著面前瘦弱的異類。
“呀呀呀呀”
比之身體上的傷害,更加令人疼痛的是,別人瞧不起你,乃至沒有憐憫的高高在上。
血尸的智商,可能比不上正常人,或者一些異獸。
但是,曾經人類的身份,能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侮辱。
于是,它放棄了先前施展了一招《火海術》,迅速暴退躲遠了的人,轉而把目光放在,突然現身的靈獅身上。
“嗖——”
沒有多余動作,風馳電掣般撲上去。
“砰!!”
兩只漆黑如炭的手,死死抱住碩大獅頭。
然后,毫不猶豫張開嘴巴,鋒銳的利齒咬下。
“咔嚓”
于血尸驚愕的目光中,它無往不利的牙齒,觸碰到外表如石質的獅子皮膚一瞬間,全部齊齊崩斷。
在其滿臉不解的神色下,雄偉的靈獅一甩頭,像是隨手丟掉的破布娃娃一樣,將之甩了出去,狠狠摔進了廢墟。
銀猊不屑的撇了撇嘴,好像是說——就這?
“呼——”
獅子張嘴吐出一顆火球,風風火火沖向血尸摔飛的方向。
剛剛砸進殘余建筑物中的血尸,立即感受到一股炙熱的氣息彌漫。
它推掉壓在身上的殘骸,直起身子的那一刻,一大團火焰,對著臉砸下。
“轟!!”
巨響過后,一片煙霧騰空而起。
入眼處,盡是熊熊燃燒的烈焰。
似乎不把血尸燃燒殆盡,火焰就不會熄滅一樣。
“呀呀呀呀呀”
血尸滿地打滾,企圖撲滅身上的大火。
可惜,任憑它如何努力,烈火不僅沒有熄滅,反倒是愈加愈烈。
“呀呀呀”
它強撐著起身,雙眼仇恨的盯著靈獅。
然后然后嗖的一聲,撲向了一直站在遠處看戲的賀曌。
我好欺負是不是!
逼我放大招?
“老二救我”
大爺的,我可能打不過的你,但我騎著過來的憨批,收拾你不手拿把攥的。
“吼——”
一聲霸氣獅吼,靈獅老二四肢一伏一起,騰地一聲躍至半空。
于血尸滿臉不甘的眼神兒中,轟隆一聲把它給壓在身下。
“呀呀呀呀”
見到它被制服,姓賀的笑呵呵走上前。
“你很厲害嗎?哦,你的確很厲害。可是厲害有個屁用,出來混要有勢力。老子可能打不過你,可你也打不過我兄弟呀。”
嗯,不愧是你。
沒展露實力前叫憨批,正面碾壓血尸叫兄弟。
“嘿嘿。”
銀猊聽見有人夸它,不由得露出一個憨憨笑容,跟之前的威武霸氣相比,形成兩個極端。
“老二,給我按住它。今兒,我要活取心臟。”
“好的,恩公。”
雖然某著名狠人表現的很拉胯,可并不妨礙靈獅對他的尊重。
血尸跟個小雞仔似得,讓憨批隨意擺弄掉轉。
“手舞足蹈的,你要選秀啊!老二,有沒有什么辦法,讓它不要動來動去,比如定身術之類的法術。”
“我不會定身術我會石化術”一只腳踩著血尸的靈獅,不好意思的拿前爪,撓了撓頭。
那一刻,他覺得讓人秀了一臉。
好家伙,擱這兒凡爾賽呢?
不會定身會石化,可還行?
“行。”
“嗡——”
兩道灰色的光芒,自靈獅老二眼中射出。
眨眼間,正極力掙扎的血尸四肢漸漸石化,三五個呼吸,徹底動不了嘍。
“剛才為啥不用?”
“它的速度很快,我的石化術不太熟練。萬一把整個尸體給石化了,心臟可能會受到波及。”
憨批只是看起來憨,做事的時候一點不含糊。
他抽出鋒銳匕首,對準血尸的心口,狠狠劃了一刀。
沒有煞氣保護,血肉終究是血肉,無法抵擋利器。
“嘶啦——”
伴隨著開膛聲,一顆鮮活的心臟,映入眼簾。
“噗通!”“噗通!”
赤紅的心臟,一下下有力跳動著。
他雙手略有顫抖的,將整顆心臟摘除,放入提前追備好的盒子中。
“呼”
一切做完,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地。
“恩公,它怎么處理?”
“你看著辦口”
余下半拉的巴沒說出口,銀猊聞言二話不說,張開血盆大口,一口把血尸囫圇個吞了下去。
“咔嗤咔嗤咔嗤”
三兩口,吞入腹內。
“挺有嚼勁,就是有點糊味兒。”
廢話,正面挨了一記《火海術》,又讓你的火球給糊臉,沒糊味才是怪事。
“先去玉芝堂,我為你指路”
翻身騎在靈獅身上,話未說完便見周圍景色飛速倒退。
不一會兒,一人一獅來至藥堂門口。
“恩公,這片地方你的氣味最重,應該是你常待的據點。”
禽獸不如,有時候不是形容詞,而是一種現實的寫照。
他,堂堂狠人曌,今晚讓一只獅子,從各個方面完爆。
‘唉,煉煞士煉煞士’
“進去!”
“蹭”
后院,房間中。
天色暗淡下來,范鐘便早早醒來。
他一直待在屋中,等待著徒弟。
“當當當”
敲門聲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衣缽傳人的聲音。
“吱嘎!”
他快步上前,急忙打開房門。
之后,差點沒嚇過去。
無他,一只三米高的雄獅,居高臨下低著頭,用比之銅鈴大的眼珠,好奇的盯著他。
“無妨,此乃靈獅銀猊,不會傷害您老人家。”
老范捂著胸口,聽著自家徒弟的介紹,心臟一抽一抽的。
自從收了個弟子,生活一天比一天刺激。
“上來吧,師父。”
賀曌伸手,把老胳膊老腿的范鐘給拽了上來。
“嗖——”
第一次騎著靈獅的老范,顯然比較震驚。
從未擁有過的體驗!
“曌兒,你是不是找到了”
話未說完,姓賀的點頭承認。
“是,今晚過后,我就會成為異人,走上煉煞士的道路。”
正在狂奔的靈獅聞言,只是驚訝了一下,接著自顧自趕路。
憨批老二沒人類那么多花花腸子,銀猊的邏輯非常簡單。
誰對它們兄弟好,它們兄弟就對誰好。
二十分鐘左右,順利抵達平安坊,裂隙在二人一獅走到河邊時顯現。
“到了。”
師徒兩人從獅背上下來,金猊見到他們歸來,一個分身凝聚成形。
“它會帶著你們去我準備好的地方。”
偽裝銀猊的分身,走到靈獅老大身前,融入其身體之中。
眼前一幕,屬實讓范鐘震撼。
分身,傳說中的能耐!
“好。”
兩個人一路跟隨靈獅分身,七扭八拐走到一隱秘的木屋前。
“方圓百米,我擺了個隱匿氣息的法陣。放心,只要不鬧出太大動靜,整個平安坊無人能察覺。”
言罷,便蹲在門前。
“走吧。”
進屋,屋子里面比較空曠,除了一張床和幾件桌椅外,并沒有啥東西,顯然是臨時搭建。
范鐘深吸一口氣,取出隨身背著的背囊,從中取出鋒銳的刀子。
待到他轉身,只見賀曌脫掉衣服,露出精壯的肌肉。
“來吧,半個時辰內搞定,我不一定會死。”
“咕咚——”
有一說一,老范緊張了。
拿死囚開膛破肚換心臟,跟拿唯一的徒弟沒法比。
一個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一個是門下獨苗,心情能一樣么。
連續深吸幾口氣,他終究走到床前,一狠心手中的刀子劃下。
“嘣!”
范鐘看著崩斷的刀子,露出一臉懵逼的表情。
這是我徒弟?
怕不是個妖怪。
哦,外面還有個能說人話的石頭雄獅,那沒事了。
差點忘記,自己的身體本就很變態,再加上不久前服用的各種丹藥,別說一柄刀,即便是神兵利器,怕是都無法傷之分毫。
一個現實世界中的笑話,突然從腦海里蹦了出來。《鐵布衫》大成的習武之人,因為闌尾炎活活疼死了。理由是醫生的手術刀,無法劃開肌肉。
“我來。”
賀曌伸出右臂,盤踞于肺部的黃金真氣涌動,鋒銳的氣息彌漫。
“嘶啦——”
手刀對準心口劃下,大量鮮血噴涌,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臟,收入眼底。
同時,五行真氣在大成境界的《控氣》下,悉數全部擠進了雷電真氣的地盤——丹田。
“換吧。”
范鐘整個人都傻了,自己給自己開膛破肚可還行?
“哦哦哦”
待到徒弟第二次提醒,他方才緩過勁兒,回神抄起一把新刀,對著心臟切了下去。
“噗嗤——”
古有關羽刮骨療毒,今有狠人曌活取心臟。
等到老范摘除心臟的時候,僥是以其變態的肉身,都不得不承認,生命力那一刻暴跌。
“快換”
話音落下,他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