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哥兒努力地把自己剛剛弄死的駱駝客藏在身后笑著對跑過來的大兒子道:“兒子,你喜不喜歡騎駱駝啊?”
兒子咧著嘴連連點頭,抱著父親的胳膊嬌聲道:“我最喜歡騎駱駝了,可是娘親不讓。”
“以后你娘親不會再說你了,只要喜歡就去騎,對了你怎么不在花大娘家等爹爹?”讓兒子的小手碰碰跪倒在地上的駱駝,春哥兒小心的瞅著兒子跑來的方向小聲問?
“小弟弟在哭,花大娘讓我來找爹爹。”
春哥兒眼中的寒意一閃而過,抱起兒子,提起一只腳向后蹬一下,聽見尸體掉進土坑的聲音這才松了一口氣。
抱著兒子大步流星的向一間土坯屋子走去,兩匹駱駝的韁繩拴在他的腰上,隨著繩子繃緊,被拴住鼻孔的駱駝只好乖乖地隨著春哥兒走。
一個黧黑的婦人抱著不住春哥兒不住哭泣的小兒子對他道:“你去那里了,怎么這么長時間,孩子都餓了,也不知道你們家娘子給孩子喂的是什么吃食,喂他小米粥都不吃。”
春哥兒笑道:“這孩子以前都是阿蠻親自喂養的,現在馬上一歲了,就給她添了一些牛乳,這不嘛,我把牛乳帶來了,麻煩花大娘幫著煮一下,糖霜我也帶來一些。”
花大娘笑著接過牛乳,邊走邊道:“到底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吃的精貴,我家大牛兒給一碗小米粥吃的比什么都香。”
春哥兒探頭瞅瞅躺在炕上的二兒子,笑瞇瞇的帶著大兒子開始檢視自己剛剛得到的兩匹駱駝。
花大娘是他和小蠻的熟人,灰豆店里的豌豆大部分都是來自他們家,今日花大娘的丈夫和大兒子去了源城販賣瓜果,家里只有花大娘和小兒子以及一條兇悍的黑狗在家。
從地窖里跑出來之后,春哥兒幾乎半刻都沒有停息,駭胡兒已經進了蘭州城,天知道他們會干出什么事情來,而自己苦心經營的退路如今成了云家應付突發事件的大本營。
當云家和駭胡兒碰撞之后,天知道會蘭州城會不會徹底的被毀滅掉,想起小蠻春哥兒的心就痛的厲害,不過為了三個兒子,這時候沒心情想什么老婆,搶在惡性事件爆發之前遠離蘭州這個危險之地才是首要任務。
所以他從地道里一出來就趕著家里的牛車向城外疾行,出了蘭州城之后連續走了十里地,這才在五泉山下的花大娘家里停歇片刻,大人無所謂,孩子餓了…
春哥兒隨便編造了一個謊言請花大娘幫著給三個孩子弄吃的,他來到官道上準備弄兩匹駱駝為自己遠行做準備。
雖然四五年沒有殺人了,但是春哥兒的心理依舊強大,托自己漂亮老婆的福,走甘涼道的駱駝客沒有不認識自己的,找了一個落單的駱駝客隨意的寒暄兩句,請人家喝一壺摻了毒藥的烈酒,就弄到兩匹裝滿貨物的駱駝。
春哥兒不知道自己留在蘭州城城門口的印記能不能被紅鷹的部下看到,自己現在不但要迅速的遠離蘭州這個是非地,還要堤防云家的爪牙向自己下手,甚至還要防備自己的老婆小蠻!
自從小蠻把云家的地下藏身之所安置在自家用來保命的地窖隔壁,春哥兒就已經認為她沒有了做母親的資格,一個還沒有脫離密探的女人有什么資格當自己孩子的母親?她只會一次又一次的給孩子帶來滅頂之災。小蠻的脾氣他非常的清楚,三個孩子是他的心頭肉,同樣也是小蠻的心頭肉,趕過來搶劫孩子這是必然之事。
地底下困不住他們多長時間,此路不通,他們會走他們自己的出口,雖然不知道那些人的出口在那里,春哥兒料定不會太遠。
駱駝背上的馱包里裝了百十方洮硯,依舊好大一卷子魏晉壁畫墓畫的拓片,貨物算得上是好貨物。
洮硯乃是產自岷縣洮河峽谷的石頭刻制而成,以其石色碧綠、雅麗珍奇、質堅而細、晶瑩如玉、扣之無聲、呵之可出水珠、發墨快而不損毫、儲墨久而不干涸的特點飲譽大宋內外,歷來為宮廷雅室的珍品,文人墨客的瑰寶,這百十方洮硯算不上精品,不過運到西夏國販賣怎么也會有三倍的利。
至于魏晉壁畫拓片和墓壁拓片,不論大宋還是西夏的文士都非常的喜歡,有人奢望能從這些拓片中找到魏晉時期的書法傳承,因此也算的上是一宗很好的貨物。
看著漫天的紅霞春哥兒心頭非常的沉重,今晚必須在花大娘家里借宿一宿了,不過花大娘和她的兒子必須除掉,讓牛車帶著花大娘母子尸體離開家,沿著已經沒有人走的官道一路向西引開追兵,把黑狗扎上嘴巴捆在牛車的車轅上,它就能一路蹬著腿踢在老牛的屁股上趕著牛車向西夏進發,當小蠻他們發現自己的去路乃是西夏之后,不論他們信不信都必須追趕,四年多的時間足夠春哥兒把云家在西北的暗樁一個個的弄清楚了。
自己和孩子們留在花家的瓜棚里,等追兵離開之后再騎著駱駝從這里一路向南,在路上匯集了紅鷹之后再直奔秦州,在那里躲藏一兩年之后,天下之大自己何處不可去?
計劃做好了,春哥兒忽然發現最簡單的殺人環節出了問題,四十歲的農婦哺乳自然是沒有什么看頭的,而花大娘這樣的農婦也不在乎當著春哥兒的面解開衣衫露出黑乎乎的給小小林子喂奶。
農家的孩子吃奶是要一直吃到三歲的,之所以會這樣是為了節省糧食,再者她們以為這樣對孩子好。
小小林子吃奶非常的霸道,瞅著兒子吃奶的模樣春哥兒甚至有些心酸,從今往后這孩子想要再吃到母親的恐怕就成了夢想。
兒子在吃人家的奶,花大娘卻在吃飯桌上的飯菜,這個時候春哥兒無論如何都不敢給人家飯碗里放毒藥的,反而需要把桌子上最好的葷菜都挾給花大娘。
天馬上就要黑了,春哥兒根本就找不到任何下毒的機會,花大娘抱著林家的兩個小的以及自己的一個胖孩子去了別的屋子睡覺,三個不懂事的孩子在爭搶兩個的動靜,春哥兒聽得很是清楚…
在這種情形之下毒死花大娘和毒死自己的親兒子有什么區別?用刀子的話無疑會被緊緊抱著自己的大兒子看見…
春哥兒長嘆一聲之后,就在牛車上裝了兩塊大石頭,瞅著那條自己剛剛喂過的狗,覺得既然沒法子殺主人,索性就連狗一起放過算了。
從一個竹筐上卸下來一個竹片,牢牢地綁在車轅上,只要牛腿一動彈,竹片就會撥在牛腿上,依靠牛腿來回的撥動,竹片就會一次次的敲打的牛腿上,驅趕著牛前進。
小蠻是不知道花大娘家的,買賣豌豆都是自己經手的,當初為了減少灰豆店的訪客,他們刻意沒有和這些鄉農多來往,每次都是春哥兒趕著牛車去花大娘家里買豆子。
所以只要牛車走了,認識自家牛車的小蠻就沒辦法找到自己了…
駭胡兒的駝隊在山根上扎下營寨,諾大的一個駝隊迅速的就組成了一座不算太大的駝城,駱駝跪臥在外圍,貨物放在駱駝的身后,至于人則全部居住在這個由駱駝組成的大圓圈里。
最中心的位置上有一座很大的帳篷,里面不斷地傳來咳嗽聲,再一次經歷了撕心裂肺的一陣咳嗽后,一個長得并不漂亮的女子端著一盆子水走出帳篷,把臟水潑在外面之后,又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李清的雙眼是紅的,準確的說紅的就像是兩顆火炭,帳子的四角跪坐著四個美麗的胡人女子,但是敢靠近此時的李清的,只有那個長相非常平凡的宋人女子。
李清的喉頭發出野獸一般的低吼聲,那個女子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嘴覆蓋在李清的嘴上,把他喉嚨里的痰吸出來,然后轉過頭吐在胡人女子端著的銅盆里。
終于松快下來的李清桀桀笑道:“我就不該踏進大宋的國土,只要進了這里,我的心,我的肺,我的肝腸沒有一處不是疼的。
啞娘,你說說這是不是老天對我的懲罰?”
那個女子笑著搖搖頭,李清大笑一聲將女子摟在懷里,肆意的揉捏一陣又松開道:“我就是中了你的蠱毒,整個西夏的美人任我予取予奪,誰知道只能從你這里找到快活。”
女子依舊不做聲,只是張開嘴咬住李清的一根手指,媚眼如絲的似乎很想爬到李清的床上來。
李清笑著搖搖頭道:“最近不成,四周危機四伏的不是我們逍遙的時候,等我們辦完事情之后,再好好的享受一下。你去找點冰過來,我的眼睛很不對勁,需要拿冰敷一下。”
女子連連點頭,從一個跪在角落里的胡姬手上捧著的銀盤里取出一些碎冰用絲絹包了,放在李清的眼睛上,見李清張開了手,就很自然的把一杯添加了冰魚的葡萄釀放進他的手里。
見李清躺著不好喝,就從酒杯里喝了一口酒然后哺進李清的嘴里,一個胡姬忽然想起來,就是在剛才這張嘴剛剛吸過濃痰,喉嚨里不由得煩惡出聲。
不等這個胡姬反應過來,一柄長刀已經被李清從側面的鞍架上抽出來隨手一擲那個出聲的胡姬就被長刀牢牢地釘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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