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清晨,都是一個新的開始,也有一個新的希望,紅日從霧靄蒙蒙的群山升起的時候,云崢就帶著車隊向最后的一段金牛道開始進發。
不知道前途那就自己踏出一個美好的前途出來,云崢是這樣認為的,但是躺在騾車上笑林認為云崢需要更加好的運氣才能達到自己的目標。
他的運氣不好,在弄走自己銀牌的時候,被高曇晟重重的踢了一腳,導致他的三根肋骨全部骨折,在被五溝復位之后,這個堅強的密探依舊跟隨云崢踏上了西行路。
祁山是秦嶺山脈和大巴山山脈的余脈,蜀中、關中、隴右三地交界的地形相當復雜1有蜀道難,難于上青天之說,而秦嶺又是中華大地地形和氣候的分界線,之所以成為分界線,是因為山系的復雜和高大。
在鹽官鎮,云崢用官引購買了一批食鹽,數量不多,西夏不缺少食鹽,人家霸占著最大的鹽池,很多時候,吐蕃人都在向西夏人用牲畜換取食鹽。
大宋的政策非常的弱智,食鹽竟然也和鐵器一樣是不許向西夏人出口的重要物資,導致的結果就是環州,秦鳳路上食鹽短缺,大宋地界上的百姓吃著昂貴的從山東運來的食鹽。也不知道這條政策最后坑害的人是誰。
青塘的吐蕃人有最好的青鹽,西夏人有最好的鹽池鹽,這些鹽都是唾手可得的,可憐的大宋百姓只能偷偷的販運私鹽,被抓住還要被砍頭。
世事無常啊,鹽官鎮作為西北最大的制鹽工地,繁華的不像個樣子,整個鎮子與其說是一個人類居住的場所,不如說這里根本就是一個處處冒煙的大工地。
五百人的商隊在這里并不起眼,上千人的運鹽隊伍在鹽官鎮也屢見不鮮,繁忙的鎮子里到處都是挑著食鹽裝車的挑夫。
有帶著富居高帽的員外,也有粗衣布服的商賈,商業的繁華導致這座鎮子的酒樓和妓院出奇的多,如果說還有什么多,那就要冇算得上賭場了。
在一間非常大的木質天樓里,正在進行著一場奇怪的撲賣。
這可能就是大宋的特色了,人們在不知道賭場出賣的是什么東西的時候,開始叫價,最后價高者得,你有可能花了五貫錢買到的是一百擔鹽,也有可能花了五十貫賣到了一位絕色美人,當然,你也很有可能花了一百貫買到了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嫗,不過大部分都是基本上對得起你出的價格的東西。幸冇運兒和倒霉鬼都不過是賭場開出來的噱頭。
云崢就坐在一張漆黑發亮的桌子邊上,帶著白玉扳指的手輕輕地在桌子上敲擊著,一套潔白如玉的茶具擺在桌子上,自己慢慢的輕啜著碧綠的茶水。
憨牛就站的云崢的背后,猴子幫著在大廳里支起紅泥小火爐燒水,再遠一點,是梁揖帶著六個雄壯的甲子營兄弟叉手站在遠處,他身邊冇的桌子空著,不是云崢不許別人過來,而是別人根本就不敢坐過來,一個青衫飄飄的佳公子,就足以讓別的商賈自慚形穢。
云崢的打扮其實很普通,頭上只扎了一條絲帶,頭發成馬尾巴垂在背后,一身簡單的天青色綢衫。樣式很簡單,唯一不一樣的就是顏色,天青色的染料及其難以配制,所以價格也就非常的昂貴,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承受的起的。
既然穿著綢衫,那就必定是官宦人家,慶歷年間的節儉令,如今依然有效,商賈穿綢衫,那就是越制和大不敬,需要挨板子的。
跑堂的根本就不敢湊過來,因為人家連喝的水都不用賭場的。
云崢拿了一顆蠶豆,屈指彈到那個等候云崢發今的中人身上,那個中人立刻抱拳對云崢施禮,而后才扯開嗓門開始第一輪的喊價。
連喊了三聲,下面的人都鴉雀無聲,那些人等候了三遍,見云崢沒有競價的意思,這才爭先恐后的開始報價。
開場的第一宗貨物往往是賭場的讓利行為,有很大的賺頭,云崢不搶,別人就以為是貴公子不和小民爭利,這樣的做派才是真正的貴公子的做法。
梁緝驕傲的四處張望幾眼,他沒見過貴介公子是什么樣子,就執著的認為就該是將主的這番模樣才是,不用報名,不用開口,氣勢上就能讓所有人低頭。
云崢來這里其實不是為了過來顯派頭的,他到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彌勒教的人告訴他,今天賭場上會拍賣幾個破產的西域行商,這些人對云崢的西行非常的重要。
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一個商賈用六十五貫錢,拍得了河中道的鹽引,河中道其實指的就是蘭州一帶,那里是官軍和吐蕃人輪番作戰的區域,就算是有鹽引,也沒有辦法售美,不過,那些鹽引卻是千真萬確的,能從官鹽庫房里提出白花花的食鹽來,所以這個商賈這一次很走運算是大賺了一筆,他身邊的人都拱手祝賀。
那個商賈恭敬的走上來向云崢拱手道:“多謝官人,卻不知官人是否有意買下這些鹽引?”
云崢笑著擺擺手,那個商賈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千恩萬謝的走到人群里開始售賣自己手里的鹽引,河中道的鹽引他一個人吃不下。
彩頭已經過了,云崢就喚過管事對他說:“剩下的不要撲賣了,就明著賣,如果有我看得上眼的貨物,我會高價贖買。”
管事的大喜,這樣的豪客一年也遇到不到一位,今日的買賣好做了,這樣的客商之所以進到賭場,很清楚德知道這里有自己需要的東西,所以無論如何,今天也會是一個大開利是的日子。
別人都在觀察貨物,云崢卻在觀察人,這里的商賈大都來自秦鳳路,帶著明顯的西北風格,不管是高大的嗓門,還是身上穿的羊皮坎肩,很多人身上都別著刀子,刀子大多數都不長,也就尺把長,也就是常說的解腕尖刀。
超過這個尺寸的,就會被官府問責,雖然大家都不太在乎,但是在鹽官鎮這種官府重點、管制的地區,無論如何都需要忌諱一下。
像云崢這樣帶著甲士,背上插著強弩,腰秤懸著長刀,尤其是梁緝用鐵鏈子掛在脖子上的那對鐵錘,更是讓別人產生了極大地錯覺。
云崢的部下都是上過戰場的,又經過長時間的操演,已經能看出一些子彪悍的氣息,這不是冇隨便找幾個廂軍就能偽裝的出來的。
兵是悍卒,將是猛將,并且裝備精良,很多人都在暗自猜測這是楊家,或者種家亦或折家的少年郎,因為鹽官鎮地處邊塞,民風彪悍,也只有這三家的官人子弟才有這樣的威勢。
云崢以為行腳西域的客商會是一群人,當那個人被牽上售賣臺子的時候,才發現就是一個邋里邋遢的糟老頭,上臺子的時候還醉醺醺的,右手上也只剩下三根指頭,當他的頭發被人提著拉起來的時候,云崢才發現這家伙的眼睛也只剩下一只了。
“諸位官人,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孫七指,別看他人長得猥瑣,他卻是甘涼古道上最好的大掌鞭,甘涼古道上沒有他不認識的路,也沒有他不知道的隱秘,不過甘涼道上生意現在難做,這家伙也就沒了吃食,結果把自己押到賭桌上輸給了賭場,現在和冇賣,不知哪位官人有興趣?”
中人的話剛剛結束,底下的人就哄笑起來,這個人大家其實都知道,是一個標準的賭鬼和酒鬼,少年的時候就把老婆輸給了人家,后來又沾上酒癮,一天不喝大量的酒就沒力氣干活,雖說他是最好的大掌鞭,但是沾上了這兩條,還是沒人愿意雇傭他。
后來又在賭場賭錢,押上了自己的手指,結果輸了,又少了三根手指,從此之后,就更加的沒人愿意幫他了,終于淪落到被賭場發賣的結果。
云崢敲敲桌子對中人說:“開價!這個人我要了!”
中人陪著笑臉說:“孫七指其實滿身的本事,只是平生就好賭錢和喝酒,要是沒有這兩樣毛病,他絕對是甘涼道上首屈一指的好漢。賭場發賣他,就是為了把他欠賭場的錢收回來…,“”
“多少錢?”云崢沒耐心聽中人胡扯,更沒心思聽他編造謊言。
“一百五十貫!”中人見云崢的臉色不好,立刻報價。
“這個人歸我了,一會去找管家拿錢!”云崢點點頭說。
中人大喜,沒想到一個一文不值的廢物也能賣出高價來,實在是出人預料之外,高興地把人扔到云崢的腳下,轉身就走,他看到云崢帶來的那個老管家就坐在另外的一張桌子上。
“把他弄干凈,換身衣裳!”云崢喊住那個中人,腳下的這個人實在是太臭了。
四個大漢立刻就過來將孫七指給扛走了,云崢站了起來,掀開剩下的布簾子,一一的搜檢貨物,沒想到這里的貨物非常的吩咐,綠色的粳米,白色的珍珠米這里居然也有,這兩樣東西在蜀中都算是稀罕的東西,尤其是綠色的粳米,每年上供給皇帝的也不過只有三擔之多,這里的數量標明足足有三十擔。
人生富貴,衣食住行耳,云崢要進入西夏,一個高貴的身冇份不能少,一個高傲的性格不能少,一個富貴的生活不能少,綠色的粳米,正是彰顯奢華的一個硬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