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敵殺將歷來是軍功簿上最耀眼的一顆明珠,如今,敵人已經敗亡,種諤對于沒能殺將感到萬分的惋惜。:。
云崢之所以會力壓大宋所有將軍成為第一名將,最要命的一點就是他總能敗軍殺將,從儂智高開始,直到蕭打虎,敗在他手里的西夏,遼國名將不計其數,以至于連狄青的戰功都無法與他相媲美。
種諤對于這一次沒能殺死或者活捉潑喜軍主將李清有著很深的挫敗感,這一場伏擊戰,是自己精心安排的伏擊,大軍在兩天前就已經悄悄的埋伏在兩邊,為了能捕獲大魚,他甚至放走了為數很多的西夏人和遼人奴隸。
如今,戰況依舊不能讓他滿意,想當初,李清不過是云崢劍下的游魂而已,如今,就是這個游魂,竟然從自己精心布置的圈套中逃脫了,這讓他如何能夠心甘?
對于自己放棄成為云崢后軍,來到張北草原上堵截西夏人,種諤心中沒有半點的不安,因為這樣的舉動出自于整個西軍,不論是固守大宋和西夏邊境的富弼,還是楊文廣,亦或是遠在河間府外圍與遼皇作戰的狄青,都對自己的行動保持了緘默。
不說,事實上就是同意,同樣都是為國殺敵,誰能有錯呢?云崢既然有本事攻克云內州,那么,也就有本事與狄帥兩面夾攻拿下燕州。
很明顯,燕州是云崢的禁臠,這個霸道的家伙不會允許任何人去碰燕州的,他想用燕州換一個王爵,這在大宋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
在種諤看來,燕州之地已經過于擁擠了,云崢的二十六萬大軍,狄青的四十三萬大軍,再加上遼皇近八十萬的大軍,已然把小小的燕州擠得水泄不通,自己干嘛要帶著十五萬大軍去那里添亂?
打仗的時候。并非手中的軍隊越多越好,而是越精銳越好,云崢手中兵力雖然比不上狄帥多,但是他手里的大軍都是身經百戰的悍勇之士。而且大部分將領都是他慣用的手下,自己去了只會給云崢的調派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耶律信是一個好人,在皮山拖住了沒藏訛龐,給自己創造了絕佳的伏擊潑喜軍的條件。
聽說為了拖住沒藏訛龐,他已經損失慘重了。
種諤來到張北草原。是來作戰的,也是來發財的,潑喜軍守備著西夏人從遼人那里搜刮來的巨量財富,和人口。
人口這東西大宋從來都不缺,如今陛下已經頒布了旨意不允許異族人在大宋城關置業,自己要這些遼人奴隸幾乎沒有任何的用處。
殺掉自然是最恰當的做法,一來可以嚴重的削弱遼國的實力,另外一面,這些人也不能去西北壯大西夏的國力。
但是談到殺人,這就涉及到了一個倫理問題。如果是降兵,種諤并不在乎殺死多少,可是,這些人都是遼國的百姓,瞅著他們凄凄慘慘的縮成一團不住的哀求饒命的模樣,能下得去殺手的人不多。
種諤不是沒有殺過遼國的牧民,甚至在大宋這些將軍之中,就數他殺的遼國牧民最多,這些年青澗城外的西夏人,以及黑木嶺外面的遼人。都是他狩獵的對象。
如今那兩片地方已經沒有了多少人煙了,雖說都是很好的牧場,牧人寧愿把牛羊趕去荒蕪的地方也不愿意來到這里。
以前的時候,這種無奈的感覺是屬于宋人的。遼人會打草谷,西夏人有擒生軍,遇到了都沒有什么好下場,如今,天地終于倒轉了,種諤想要派人去清鄉。大軍至少要跑三天才能偶爾遇到一些人。
處理完西夏人之后,宋人冷漠的拿走了所有能夠拿走的財富,只留下二十余萬遼人奴隸恐懼的看著遍地的西夏人尸體,絕望的留在草原上…
“修之,你不用為這些遼人擔心,這些人在我們看來都是累贅,在西夏人和遼人眼中,都是寶...
都是寶貝。
耶律信想借助我們的力量來消滅西夏人,同樣的我們也能借助遼人的力量來消滅西夏人。
就好比兩條狗在爭奪一根骨頭,我們啃干凈了骨頭上的肉,把骨頭丟在原地,依舊會讓那兩條狗廝殺的死去活來。”
種諤軍中同樣有監軍的存在,不過他軍中的監軍不是宦官,而是來自東臺的御史何酬!
這位老夫子對軍事也是一竅不通,不過好在他也不會主動過問軍事,但是只要遇到自己看不懂的事情,這位老夫子必定是要問個水落石出的。
何酬笑道:“天兵到處,敵酋望風而逃,至今都未見沒藏訛龐的蹤影,種帥,老夫問你,如今我軍士氣正旺,何時能與沒藏訛龐激戰一場?老夫曾聽云帥說過,當世敵酋當以沒藏訛龐為首。”
種諤正色道:“修之兄,如果我有選擇,永遠都不愿意和沒藏訛龐此人正面交鋒。
慶歷二年,老夫正是年輕力壯之時,當時在家父帳下充任裨將,橫山一戰,家父六千精銳對陣沒藏訛龐兩千騎兵,那一戰,種某自認為已經做了能做的一且,但是戰局依舊呈現了一面倒的局面,如果不是當地的羌人受我父親大恩,在我們即將敗亡的時候來援,種某恐怕活不到現在。
老夫至今都記得那些騎兵的恐怖,他們動如雷霆,靜若磐石,只要開始發動攻擊,就如同巨浪一般無休無止…”
何酬笑道:“慶歷八年以前的戰事不足為現今的大宋軍隊做注腳,自從慶歷八年之后,火藥出現,我大宋的軍隊南征北討再無敗績。”
種諤大笑道:“確實如此,這也是云崢為何號稱大宋軍神,全軍將士無一人出言反對的原因。
當初他為了他老婆炸飛了乘煙觀,此事如今人盡皆知,但是沒有一個人認為他當初不該炸,就連先帝都把此事模糊處理了,以至于現今此事被當做美談傳揚天下。
這都是火藥的功績啊!”
軍中主帥說笑著并轡而行,軍卒們也興高采烈的帶著大批的物資沿著草原上的古道向燕子城進發。
八月的張北草原美不勝收,大軍繳獲的羊群如同白云一般的在草叢中穿行,斥候的駿馬奔騰,時而爬上高崗,時而大聲的吆喝著驅趕著草叢中野獸四處狂奔。
此時正是天高氣爽之時,芳草如茵,遠處山峰如簇,碧水潺潺,雖是七月酷暑之時,在這里即可享受清涼的消暑之感。
微風拂面而過,清涼之感讓種諤與何酬很快就消除了疲勞。
環顧四周,在茂密的綠草甸子上,點綴著星星般的野花。大片的白樺林,層層疊疊的枝葉間,漏下斑斑點點的光影。美麗的閃電河如玉帶環繞,靜靜地流過身邊。牛群、馬群、羊群群棲覓食,西軍粗獷的歌聲和清脆的長鞭聲,融合著悅耳動聽的鳥聲,更給樸實的草原增添了無限的生機。
種諤忽然用馬鞭指著遠處的野狐嶺道:“修之兄,我當在此建立一座城關!”
何酬笑道:“老夫只聽說和尚,道士會窮搜天下美景,擇其靈氣充裕之地建造寺院道觀,從而想要達到天人合一之境,種帥想在這里建造城關所為何來?
此地山不算高,地域也算不得寬廣,更加算不得兵家必爭之地,如果僅僅是為了貪戀這里的美景,老夫不認為有在這里建造城關的必要。”
種諤笑道:“遲早會用得上的,修之就權當我是為了一己之私想要在這里落地生根才要建造城關。”
何酬大笑道:“云侯將要遠走海外,種帥難道也要在此手執牧羊鞭終老此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