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的餃子吃在陸翁的嘴里如同嚼蠟,他的目光總是在云二,蘇軾,蘇轍三個孩子的身上轉悠,云崢笑而不語,不管誰家有這樣的好孩子,都會讓別人垂涎三尺的。陸翁何能例外。
花娘端著一盤子餃子,和臘肉坐在一起邊吃邊小聲的說笑,只要笑林的目光轉過去,花娘臉上的笑容就會立刻消失,這是人家情人間的游戲,云錚也不好過問。
五溝吃飯吃的心事重重,平日里云家的餃子就屬他吃得多,但是今天只吃了一大碗,就放下了碗筷,端起餃子湯慢慢的一口口輕啜。
直到晚飯吃完,陸翁都沒有找到機會和云崢談起小孩的教育問題,陸輕盈抱著云崢的胳膊就不撒手,走哪跟到哪,生怕云崢答應老頭子什么事情。
陸翁氣惱的在陸輕盈腦袋上拍了一巴掌之后苦笑著說:“果然是女生向外啊,這么多年白疼你了,這才出門幾天啊。”
看著陸翁的馬車拐過路彎,消失在夜色中的時候,云崢拍拍陸輕盈的手說:“我是沒法子答應老祖宗什么的,今天考校的這些東西,都是蘇先生教的,和咱家可沒有多少關系,你這樣做很是無理啊。”
“妾身如今可是云陸氏,和以前的陸輕盈可大不一樣,夫君您上一會已經幫了陸家,黃家,鄭家的大忙了,但是您卻沒有收到多少好處,這已經是吃虧了,他們在欺負您這個老實人。”
“咦?這可不對啊,能把你娶回家我已經覺得占了大便宜,誰有工夫去向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有了你,其余的都不足道哉。”
陸輕盈見云崢把話說得甜蜜,兩只眼睛笑的彎彎的,重新攬著云崢的手臂說:“我本來就是你的,從你踏進乘煙觀的那一刻起,就是云家的大娘子,現在,我們要為我們家的一切做準備,您是一個大方的人,我回到家里商談小叔去家里讀書的時候,人家可是把我當成了外人,所以啊,求人不如求己,錯過了就不要埋怨,大家族里的人都懂這個道理,您不用擔心會傷了親戚的情分,這些情分,還沒有那么脆弱。”
既然陸輕盈都這么說了,云崢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和大家族打交道,陸輕盈明顯的比自己有經驗的多,自己如今的要務,就是準備大考,其余的無所謂。
回家的時候看見蘇軾蘇轍兩個人拎著兩個食盒跑了,景先還有些慚愧,拱手想跟云崢說什么,被云崢一巴掌將他的了下來說:“你就是不如兩個弟弟靈性,餃子涼了還怎么吃,不跑快些怎么成?”
回到了家里,找不見花娘和笑林,云二也找不見,有些事情還想和他們三個說,臘肉指指后花園,就明白他們都去那里了,五溝和尚坐在屋檐下面,手里拿著一架竹枝子搭建的小橋,瞅著天上的星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位高僧本應該心如止水,巍巍似高山之不動才好,如今他肥碩的腦門上根本就刻著一個碩大的愁字。
也該發發愁了,要不然整天胡吃海塞的光長肉,對身體不好。
后院有三顆很大的黃桷樹,枝椏分散的很開,云二請蒼耳他們給自己在樹上修建了一座樹屋,閑暇的時候,就把那里當成自己的私密空間,修建的時候陸輕盈還覺得這就是一個孩子的玩具,等到臘肉幫著云二將木屋整理好,地板上鋪上地毯,老廖再幫著給外面上了漆,陸輕盈的眼睛立刻就紅了,馬上要求蒼耳他們給自己在另外的一棵樹上也建造一座大一些的樹屋,為了一勞永逸,蒼耳干脆把剩下的兩棵樹都給建造成了樹屋,現在哪里已經被陸輕盈和臘肉占領,藍藍很想要一個,但是自己不是這個家里的人,不好張口。
如今兩座樹屋都有橘黃色的燭光透出來,云二的房間里嘩啦嘩啦的,不用說嗎,這家伙把云三和看家蛇弄上去了,三個家伙在做自己的游戲,云三現在鉆鐵圈子已經鉆的非常熟練了,至于看家蛇就是他們的枕頭。
臘肉的書屋里有笑聲傳出來。花娘糯糯的聲音傳了出來,聽得云崢和陸輕盈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惡心。這個樣子還談什么話啊。
陸輕盈也想進入自己的樹屋,被云崢硬是給拖回自己的屋子,打算和老婆兩個人再研究一下白帝城的地圖,看看那里到底有沒有合適的道路,不為取什么寶貝,只是單純的作為一種興趣研究一下。
陸輕盈把地圖鋪開,云崢就沒了興趣,上面標注的東西就像是小孩的信手涂鴉,一條粗線就算是長江了一個圈圈就算是城池?畫了一座山峰這就是蜀山?半山腰上出現一座城門樓子算什么?仔細一看才知道那里是驛站諾大的夔州,只能看見奉節,奉節境內的白帝城根...
白帝城根本就看不見,河流只能看見長江,迷宮河沒有影子,更不要傳說中的暗龍河了。
這樣的地圖還有什么借鑒意義?與其這樣不如去玩自己的泥巴,看到丈夫又不看地圖了,陸輕盈說:“夫君啊,這已經是成都府能找到的最好的地圖了,妾身敢說軍中的地圖也就是這個樣子,只有小地方的軍事地圖比這個精細一些。”
“我們還是去玩泥巴吧,看這東西會把人看成白癡。”
聽到要去玩泥巴,陸輕盈立刻就來了精神,換了一身粗布的衣服就和穿著短褂的云崢去了自家的西屋,那里還有一座剛剛開始制作的成都城模型。
這是云崢閑的沒事干,特意制作的,如果放在后世,一定會被模型愛好者恥笑,但是在這里,陸輕盈就已經認為這是云家的另外的一項不傳之秘,今晚老祖宗到來,陸輕盈都在嚴格的保密,所謂的家學,在她看來,這就是,自己如今是云家的女主人,自然是要知道的,將來還要把這些本是教授給自己的孩兒。
紅色的膠泥都是現成的,陸輕盈去掉膠泥上覆蓋的濕抹布,就和云崢一人手里握著一大塊膠泥開始按照已經勾勒好的線條,一點點的修建成都城。
“夫君錯了,這里是武侯祠,咱家就在這里,您將武侯祠的位置放得有些偏西了,對啊,這里就是浣花溪,蓮池子邊上就是咱家。
夫君啊,咱們是不是不要拿咱家做成都府的地標好不好,武侯祠其實才是最好的地標,這些天猴子和憨牛整天在城里騎著馬奔跑計算路徑,起點基本上都是武侯祠啊。”
“不去管它,這是咱家的模型,我想把咱家當成地標,礙著別人什么事,有本事他也可以把他家當做成都府的地標。”
云崢說這話,就把一個小小的木頭庭院安放在浣花溪邊上,用釘子將這座庭院固定在底板上,然后才沿著扯出來的一條紅線,慢慢的將武侯祠安放好。
現在只有倆個固定的地標,無論如何也需要找出第三個地標出來才好定位,云崢又把錦江書院釘死在錦江邊上,然后指著錦江對陸輕盈說:“這里只能用青色的顏料涂色了,聽聞秦始皇的地宮里,才用水銀充當河流,湖泊,據說千百年來那些河流依舊川流不息,墓室的頂部也是用寶石鑲嵌成了星圖,坑內的兵馬俑陣都是按照真人大小制造,里面的軍陣也是按照實際的軍陣所排列,秦人都有這樣宏大的沙盤,怎么到了大宋反而后退了。”
陸輕盈白了丈夫一眼說:“好像您真的見過一般,當年兵荒馬亂的,從秦末天下大亂,到綠林赤眉造反,再到東漢末年的三國,誰不想找到秦始皇陵,好把里面的財寶找出來充當軍資,怎么可能保留到現在,您還說的活靈活現的。
就像您騙妾身說我們居住的大地是圓的一樣,誰信啊,那住在下面的人豈不是就會掉進虛無的世界里去,海面上先看見船帆,后看見船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妾身也沒去過海邊,盡由著您的嘴說吧。”
陸輕盈的手很巧,捏出來的城墻活靈活現的,再找來一點陰干的柏樹葉子充當道路兩邊的大樹,甚至童心大起的捏了幾個小泥人放在大路上。
“哦!被你拆穿了,娘子真是越來越聰明了,不太好騙了,下回一定想好了再騙你,這兩次編造的有些粗糙。”
陸輕盈驕傲的抬起下巴哼了一聲,從玩具堆里找到了一座小橋,扣在四眼橋的位置上,得意的拍拍手說:“今日成就不小啊,我完成了北城門,就是不知道坊市和春秋倆坊的確切位置,不好下手,明天讓猴子再去打探一下,憨牛死笨死笨的,您當初招收仆役的時候怎么不挑猴子這樣聰明的?”
云崢也將手里的最后一塊泥團安置好,就搓著手,看著一卷卷的泥團從手心掉下來,沒好氣的對陸輕盈說:“你夫君那時候就是一個窮光蛋,有仆人使喚就不錯了,誰敢挑三揀四的。”
洗完了手,倆人手牽著手從屋子里走出來,發現云二的小木屋已經沒了燈火,這孩子累了,估計早就睡覺了,只是臘肉的木屋里傳來花娘小貓叫春一樣的聲音。
陸輕盈撇著嘴小聲說:“一點都不注意,小叔剛才還在木屋呢,也不怕教壞了孩子。您說他們既然郎有情妾有意的為何不成親?整天這樣不三不四的勾搭在一起算什么?”
云崢拖著陸輕盈邊走邊說:“你管人家干什么呢,你小叔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誰教壞誰還不一定你,這點場面,云二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