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世界化為繁華天地,宮闕綿延,仙靈之光照徹萬里。
一眼萬年!
木婉瞪大眼睛,一手掩住嘴巴,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的一切。
這是怎樣的力量,才能逆轉天地時空?
“走吧,我們去看看那位劍道大修未隕落時候樣子。”伸手牽著木婉手掌,韓牧野輕聲開口。
兩人并肩飛遁而走,身邊景致變幻,那些穿行的修行者對他們視而不見。
“幻象?”后方,趙宇等人也發現這情況,皺眉低語。
“或許是幻象,可一整顆死寂星辰都化入幻象之中,此等手段,世間誰聽說過?”趙宇身側,身穿青袍的劍修面色凝重,低聲開口。
一座方圓十里百里的幻陣,就會耗費巨大。
一座星辰為陣?
實在無法想象。
“走吧,跟上。”趙宇沉聲開口,眼睛盯著前方。
他很務實,想不通就不想。
其實他的選擇是對的。
便是韓牧野親口跟他們說這是逆轉時間,再現此星辰上萬年前風華,他們也不明白。
掌控時間,對于他們來說,太遙遠了。
不只是他們,后面落下的那些各方高手,面對陡然變幻的世界,最終也都認定,這是一座強大到極點的幻境。
不少人直接緊張的飛遁而走,想要奔逃出這星辰。
可真飛遁時候才發現,他們不管怎么走都無法離開星辰之中。
這讓落在星辰上的修行者神色慌亂。
時間與空間相連,韓牧野回溯時光,自然以空間之力封鎖星辰,不讓時間回溯之力逸散。
也就是說,此時這星辰空間,是真的一處外面世界隔絕之地。
只是時間與空間之力,乃是世間大能才掌握,別說此地眾人,就是整個上天域此時都沒有人能破解。
能破時間與空間之力的大能,早已經飛升仙界去了。
“此地是上古大修閉關坐化之地,有后手布置很正常,只是這般恢弘幻陣,恐怕藏著無盡兇險。”一位白須老者神色復雜,面色凝重。
一隊身穿青袍的道門隊伍,圍攏在一處山巒前,看著連綿的樓閣,全都緊張萬分。
那宗門恢弘壯觀,竟是一家強大宗門駐地。
幻陣。
好在這位前輩說清楚,這是幻陣,不是真實存在。
若不然,光這一家宗門,就能讓這在場的人全軍覆沒。
“前輩說的是,這是幻陣,我們都小心些,奪寶之事往后放放。”幾位中年道人忙出聲。
此界變化已經超出所有人認知,此時眾人所求已經不是寶物,而是在這幻陣中保命。
“走,跟上劍閣之人,或許他們有應對手段。”
不知是誰開口說一句,所有人飛身跟著奔去。
這次落在星辰上的修行者近千人,本來是分屬各方,相互之間從無關聯。
但此時,都不敢再輕舉妄動,反而有相互扶持之意。
眾人神念指引牽扯,追著劍閣趙宇他們去。
沿途見到那些奔行的修行者,果然都只是虛影,與他們擦身而過也不發一言。
這讓眾人松一口氣。
只是幻陣而已。
“真可惜啊,這一切,都已經不存在了。”看著璀璨的燈火,喧鬧的城池,還有那些熙攘的凡人,木婉目中透出遺憾,低聲輕語。
現在的星辰死寂,這些人,這些景,早已掩沒在時光的長河。
萬年,太久。
“他們存在。”韓牧野目光落在前方,淡淡開口。
存在。
這眼前的世界,是此方星辰萬年前的景象。
這一幕,萬年前存在。
“他們存在,他們逝去,這是天地間的道。”
“有一日,當你掌控了時間,你就能讓想要留駐的美好永存。”
轉頭看向木婉,韓牧野目中透出凝重。
留駐美好?
木婉面上剛閃過驚喜,卻見韓牧野目中的鄭重。
“萬事萬物,有著本該屬于自己的道途。”
“就算是擁有能改變時間,改變空間的力量,也不可能改變所有的道。”
“一個人如果有一天以改變時間和空間的力量留住了所有的美好。那么他就迷失了。”
“迷失在時間長河,永不歸來。”
永不歸來。
木婉渾身一顫。
“那些修為已經到通天之境,不死不滅的大能,為何會隕落?”韓牧野輕聲道:“就是因為他們想改變世間永存的道,卻迷失了自己。”
剛才那一刻,他也差點迷失。
他也有想要直接帶著木婉橫越這虛幻時間,去見識萬年前的真實。
但他知道,如果他真這么做,唯一的結果就是,他們迷失在時光之中,再不會歸來。
時光回溯萬年景象,他能做到,可穿越這時光,他還做不到。
世間,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做到。
就算是強如源天劍神,也只是留下一道劍光,而沒有辦法肉身穿行時間。
韓牧野想象不到穿越時光長河,那需要多強的修為。
“或許,轉瞬即逝的美好,無法永存,才更值得珍惜吧。”木婉將頭靠在韓牧野的肩膀上,輕聲低語。
韓牧野輕笑,伸手撫一下她的秀發:“走吧,我們去見那位前輩一面。”
他們來這死寂星辰是為了尋前輩劍修坐化秘地,不是當真踏青。
要說踏青,這般回溯時光,觀賞萬年前風光,是不是太奢侈?
越是前行,可見許多劍修御劍浮空而走。
“玉螺城?”
前方,一座宏偉的大城坐落,看著城門上那透著劍光的字跡,韓牧野低聲開口。
“對,玉螺城,玉螺劍尊前輩。”
御劍而來的趙宇朗聲開口,面上露出喜色。
玉螺劍尊。
韓牧野不熟悉這名字,但能以劍尊為名,自然是劍道強者。
跟著那些劍修踏入城中,直入一座滿是人影的萬丈青石廣場。
“那就是玉螺劍尊!”趙宇低呼一聲。
廣場中央碧玉高臺上,一位身穿玉白道袍,面容古樸的道人背著手,傲然而立。
道人身周一道劍光縱橫,他似乎在放聲高語,下方那些圍觀的劍修全都緊盯劍光。
可惜只有光影,聽不到絲毫聲音。
但那劍光變幻,周圍劍修那震驚感慨模樣,都說明這道人劍術超凡。
木婉想問韓牧野這位前輩劍術如何,一轉頭,見自家師兄雙目之中透著晶亮光暈,變幻流轉。
“可惜啊,光見虛影,無法感知其中劍意。”跟隨趙宇而來的一位劍閣弟子遺憾開口。
不只是他,此時已經圍攏到廣場上的那些各宗之人,都有這個感受。
道人的劍光定然極強,甚至看他一邊講述一邊施展劍術,說不定就是在展示傳承。
可沒有劍意體悟,也聽不到講解,光憑那劍光,誰能得到傳承?
“好在這只是幻境,真正的秘地應該不在此地。”有人感慨說道。
真正的傳承,會在何處?
“玉螺,守御之劍,水脈之靈動。”韓牧野口中低語,腦海中將那劍光一遍遍推衍。
不知不覺,他身上有一絲外人無法察覺的異樣力量閃現。
韓牧野抬頭,高臺上道人轉頭。
四目相對。
這一眼,穿越萬年時光。
這一眼,突破了韓牧野對時光的回溯,從萬年前而來。
“轟——”
虛空震蕩,萬物蕭條,一眼之間,所有的光影全都消散。
恢弘的大城,寬闊的廣場,廣場上那些匯聚的人,近處的街市,遠處的山巒…
璀璨化為落寞。
繁華終成塵泥。
整個玉螺城眨眼之間,一片廢墟。
整個璀璨蔥翠的星辰,也恢復成之前的死寂。
這種極致的落差變化,讓木婉心頭一顫,眼中淚珠滾落。
她不知為何,有著一種沒來由的悲傷。
或許,這就是時光。
人世間最難以掌控的力量。
散落在周圍的修行者面面相覷。
那幻陣,為何突然消失?
“維持一座如此大陣,消耗難以想象,這幻陣引我們來此,已經難得。”之前出聲的白須道人目光掃過四周,落在前方斑駁的高臺。
他伸手一指,淡淡道:“那柄劍,或許就是關鍵。”
前方高臺已經崩塌,只剩半角。
但一柄銹跡斑斑的長劍直直插在高臺上。
一道身影飛身而起。
“哼。”有人輕哼,一柄劍后發先至。
“滾。”有人一步踏出,身形撞開虛空。
“去死。”有長刀橫斬,斬落百丈刀光。
戰斗在一剎那間爆發,直接到最慘烈。
鮮血,神魂,靈光,元嬰,元神,隕落的光柱閃動,術法與劍術刀光沖撞的轟鳴炸雷一般響起。
千丈廣場上,陡然撞擊迸發的靈氣太過濃郁,讓原本死寂的天地都化為七彩之色。
如果不是此地死寂,靈氣力量無法與天地之力相合,光這混亂一擊,恐怕方圓千里都要震蕩破碎。
趙宇和他身邊劍閣眾人面色變幻,最終守在韓牧野身側沒有動。
劍器雖好,也不是這般乘亂就能奪到。
他們就算身為劍閣弟子,也知道自身斤兩,絕不可能在如此多強者手中搶到這柄劍。
何況,此時看來,他們最大的任務不是搶奪一柄不知有沒有用的銹蝕劍器,而是保護好韓牧野和他的道侶。
“師兄,那劍,有用嗎?”木婉面上露出不忍,低聲開口。
“有用。”韓牧野點點頭。
他的話讓劍閣眾人都是不覺攥緊拳頭。
“此劍在這里萬年,不知吸引多少強者來以鮮血神魂供養,你說有沒有用?”韓牧野輕笑,淡淡說道。
鮮血神魂供養!
趙宇一愣,轉頭看向韓牧野。
“嗡——”
就在此時,前方高臺上的長劍輕輕震蕩,一道血光將離高臺最近的幾位高手籠罩。
等血光散去,那幾位已經消失在原處。
“秘地!”
有人驚呼,奮不顧身沖過去。
其他人更是毫不停留。
整個廣場,只有韓牧野這邊,還有少數幾位謹慎之人,立在后方沒有近前。
不過百息,廣場上已經一片空蕩。
近千各方修行者,都消失在那高臺之下。
“諸位道友,那高臺之下似乎就是通往前輩劍修坐化之地的關竅,你們為何不去?”一位身穿黑袍的劍修看向趙宇他們,拱手開口。
趙宇他們沒有答話,而是看向韓牧野。
要不是韓牧野剛才說什么神魂鮮血供養,他們早沖過去了。
“玉螺殼中做道場,他們鉆進了那螺螄殼,想活著出來,是不可能了。”韓牧野搖搖頭,目中透出一絲深邃。
他轉過身,往廣場外走去。
“走吧,這前輩坐化之地不過是個幌子,此地只有一道陷阱。”韓牧野牽著木婉的手,往城池之外走去。
“嗡——”
隨著他轉身離開,那高臺上的長劍震顫,似乎在表達什么。
趙宇和他身側的劍閣弟子相互看看,緩緩后退。
不遠處幾位修行者面上露出不甘與猶豫。
一位劍修咬著牙,手中長劍一引,隔空而走,飛落高臺,向著那銹蝕長劍當頭斬去。
“轟——”
轟鳴震響。
那長劍一個晃動,身影消散,化為黑色云團。
云濤之中,數不盡的黑色丈長蠕蟲身影出現,向著韓牧野他們這些修行者沖來。
這一刻,除了韓牧野,所有人全都神色大變。
蠕蟲多到數不過來。
黑云壓下,所有人都感覺渾身發軟,又有蠕蟲當前,豈不是要命?
目光落在這些蠕動而至的黑色身影上,韓牧野將木婉的手握緊,讓她緊繃的身軀稍微放松些。
“師妹,我說個故事給你聽吧。”
“古時候,有個農家小伙每日在田里勞作。”
“有一日,他在田里撈出一個碗口大的田螺,覺得稀罕,就放在自家水缸里養著。”
“說來稀奇,從這田螺放在水缸里之后,小伙每天下田回家,家里都做好了飯菜,家中一塵不染。”
“小伙好奇家中怎么會有這等事情,逢人便說,其他人卻都不知其中緣故。”
“師妹,你猜,這是怎么回事?”
木婉雖然緊張,還是認真聽著韓牧野的話,聽到他問,忙道:“師兄是說,這田螺其實是大妖,那飯菜,家中衛生打掃,都是其所為?”
“這般說,田螺妖,并不壞?”
韓牧野身后的趙宇等人相互看看看,無奈搖頭。
都什么時候了,這位韓公子還有興趣與自家道侶講故事。
難道這故事,還能讓那些已經沖到身前的蠕蟲放棄攻擊不成?
趙宇等人握劍在手,沖向前方。
就在此時,韓牧野的聲音響起:“師妹,我告訴你。”
“在那農家小伙將田螺放在自家水缸里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那田螺吃了他的神魂,控制著他的身軀,所有一切事情都是小伙自己所為,他卻絲毫不知。”
“他逢人便說,其實是想引更多人來,然后,吞噬更多的神魂。”
“便如,這一座星辰,全被吞噬干凈一樣。”
一座星辰,全都吞噬干凈!
韓牧野聲音落下時候,所有人只覺心頭發寒。
那些蠕蟲,全都口中發出“呲呲”之聲,好像是被韓牧野揭露了隱秘,狂怒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