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功法。
西疆魔修不少,各種功法流傳。
在西疆修行者眼中,魔修與劍修和靈氣修行者,有著天然的隔閡。
魔修比其他修行者更冷血。
據說西疆第一魔道大修尚陽魔宗宗主李慕白,就曾經親手殺了自己的道侶。
這也是為何當初姜明見到韓牧野與白素珍做生意時候,會特別提醒。
西疆魔修,大多不得好下場。
“我知道你對魔修沒什么偏見。”黃老六看向韓牧野,面上露出一絲笑意。
“要不然你也不會跟白素珍糾纏不清了。”
這話讓韓牧野原本嚴肅的面孔化為笑意。
確實,在他看來,修行本無對錯,只看修行者本心是否能正。
唐遲修的倒是九玄劍門真正的嫡傳功法,又如何?
這一次不是他故意拖延,鳳首山防線或許都不會被攻破。
“還是六哥你看的透。”韓牧野搖搖頭,也是伸手剝開一個紅薯。
韓牧野沒有在黃老六這多留,說幾句話,就起身離開。
遠處山崖上,李三提著酒葫蘆,有一口沒一口的灌著。
韓牧野走上前,掏出自己的那個小葫蘆。
他長長灌一口傷心酒,然后將酒葫蘆的口朝下,任這珍貴的酒水散落。
“我老家有個規矩,把酒灑在地上,那些逝去的人就能喝到。”
韓牧野說著,拿著酒葫蘆往半空中示意一下:“十哥,十九敬你。”
李三抬頭,也是將酒葫蘆舉起,然后再狠狠的灌一口。
“陸十這家伙,對我有想法。”
將酒葫蘆里的酒水學著韓牧野的樣子灑落,李三忽然開口。
“他知道我等的是鄧純罡,所以他不跟我提。”
“臨來之前,他故意借我的酒葫蘆,將我的酒全都換成了水。”
李三目光看向遠處,臉上露出嘲弄的笑意:“那個傻子,以為做點好吃的,一直守在靈地,我就能對他有心思?”
“可笑。”
說完,她站起身,將一個小布包遞給韓牧野。
“這是陸十讓我交給你的。”
“還你丹藥的靈石。”
陸十上次來鳳首山,從韓牧野這里借了丹藥。
韓牧野伸手接過布包,這布包里,全是各種靈材,靈石也不少,還有些劍器。
林林總總的,價值估計有幾十萬靈石。
韓牧野緊緊握住布包。
說實話,他沒想過讓陸十他們還丹藥的靈石。
他不缺。
“等這一戰結束,我就離開九玄劍門。”
走出幾步的李三頓住腳步,淡淡道:“跟唐二那樣的人同在一個宗門,我沒興趣。”
說完,她提著劍,徑直離開。
韓牧野坐在山崖上,看著遠方的妖族駐地,輕嘆一口氣。
“呵呵,年紀輕輕,就這般唉聲嘆氣。”
“要是老夫像你們這年歲,早直接出手斬了那個唐二。”
頭發蓬亂的涂孫師不知何時立在山石邊上,捋一把胡須,鼻子輕嗅一下:“酒不錯啊。”
韓牧野抬手,將那個小葫蘆甩過去。
涂孫師接過葫蘆,直接舉起,一道晶亮酒液往口中落去。
“好酒啊!”
一口入喉,他長笑一聲,抱著小葫蘆連飲幾口,方才愛不釋手的把玩起來。
“喜歡就送你了。”
韓牧野擺擺手道。
這酒,他跟陸十他們一起喝的時候,覺得無比暢快。
現在,李三不想再留在九玄劍門,陸十也隕落了。
這酒,真的越喝越傷心了。
涂孫師嘿嘿笑一聲,將酒葫蘆揣起來,然后道:“小子,往后你會習慣的。”
“修行,本就是孤獨之旅。”
“三五百年之后,同行者凋零百不存一,你便不會再有今日的心思了。”
韓牧野點點頭。
他知道涂孫師說的是對的。
修行者動輒千百年壽命,最終還是會同行者紛紛隕落。
怪不得那些老祖真的能斷情絕性。
不過是已經沒有什么能讓他們心中有掛念的了。
“別說,你們九玄劍門后輩中戰力強橫的不少,可真夠狠的,還是那個唐二。”
“今日之事他要是真成了,整個西疆,有他一席之地。”涂孫師看向韓牧野,面上露出笑意來:“可惜,人算終究比不上天算。”
說完,涂孫師轉頭看向遠處的山林,那邊妖氣升騰。
“小子,后面一戰可不容易挨過去。”
“你別死在這。”
韓牧野笑一聲,抬頭看向涂孫師:“前輩伱也是。”
這話讓涂孫師哈哈笑出聲,聲音傳出千丈之外,引來無數目光。
涂孫師離開,韓牧野盤膝而坐,丹田中一顆顆仙品丹旋轉,揮灑靈氣。
他不眠不休來此,又一場大戰,確實已經疲憊到極點。
盤膝調息,他心神收束,渾身劍氣收斂,仿佛一座山石。
“轟——”
當韓牧野睜開眼睛時候,已經是朝陽初升。
遠處有轟鳴聲傳來。
“昨晚妖族大軍已經推到云巢嶺一線。”抱著長劍的李三立在山崖,目中有精光與朝陽相輝映。
“那邊是云臺道宗方向。”
“估計云臺道宗被圍住了。”
云臺道宗,西疆九大派之一。
駐地在鳳首山附近,云臺道宗早有準備。
遠處,一道道光幕升起,然后又被漫天的妖氣壓碎。
轟鳴聲仿佛雷霆。
“能守住嗎?”
韓牧野深吸一口氣,開口問道。
李三搖搖頭道:“守不住。”
守不住。
云臺道宗不過是九大派之一,擋不住南荒大軍的圍攻。
“那,我們就這樣看著?”韓牧野雙目瞇起,沉聲開口。
“那邊妖族絕對布置了強者,就等著我們去救援。”李三面色平靜,看向韓牧野。
“我雖然殺起人來很瘋狂,但我不傻。”
這時候誰去救援,誰不成了往網羅里鉆的傻子?
轟鳴聲,響成一片。
那邊的云天都被染成青紅。
遠隔數百里,云巢嶺上數十萬修行者,就這么看著。
韓牧野只覺心中一股難以排解的郁氣在凝聚,讓他不吐不快。
他飛身而起,轉頭看向身后山林。
“涂孫師前輩,云臺道宗被圍攻,難道我們就這么看著?”
他聲音高亢,傳出十里之外。
下方,無數修行者抬頭看他。
李三看著韓牧野。
她不明白,韓牧野為何要此時出頭。
今日,無人能救云臺道宗。
“韓牧野,你當你是誰?”一道清冷聲音傳來,一位身穿青袍的背劍青年飛身靜懸半空。
青袍,長劍,身上劍意沖霄。
太一劍宗后輩精英,萬法無咎孫金石。
“你九玄劍門不擔鳳首山失守之責,現在你倒是來問為何干看著云臺道宗被圍攻。”
孫金石面上露出冷笑,盯著韓牧野:“有本事你自己去救援云臺道宗。”
聽到孫金石的話,下方無數修行者都是搖頭。
鳳首山之敗,有九玄劍門的原因,更多的還是南荒大妖到來,西疆無力支撐防線,只能退后。
但孫金石說的也沒錯,要找個罪魁禍首,自然是九玄劍門。
韓牧野目光掃過孫金石身上,然后看向他背后背著的長劍,淡淡道:“原來,也是個跟唐二一樣的家伙。”
他的話讓孫金石面色一變,“倉啷”一聲背后長劍出鞘。
韓牧野沒有搭理他,身形化為流光。
“涂孫師前輩,晚輩斗膽,邀你往云臺道宗走一趟,可敢同行?”
韓牧野一聲長嘯,聲音震徹數百里!
邀西疆第一劍修同往云臺道宗!
還問敢不敢同行!
這一聲高呼,讓云巢嶺上所有修行者瞪大眼睛。
瘋子,還是傻子?
孫金石瞪著眼睛,咬著牙,手中劍透出十丈鋒芒。
“找死!”
他抬手,劍光刺向韓牧野。
涂孫師是西疆第一劍修不假。
可就算是西疆第一劍修,也不敢同時直面數位南荒大妖。
韓牧野現在哪是在邀請救援云臺道宗,分明是在請涂孫師赴死!
“滾。”
就在孫金石劍光刺向韓牧野之時,下方的李三抬手一劍,直接將孫金石的劍光擊散。
“你沒膽量去,不代表別人不會去。”
李三長劍一引,放聲高喝:“九玄劍門李夕夕愿往——”
她身形化為一道青光,隨著韓牧野往云臺道宗去。
前方,一道道妖光升起。
那些是妖族中的地境高手沖上天際,阻攔劍光。
在遠處,有三道將天地遮蓋的妖光化為煙柱。
“涂孫師,你有膽子來嗎?”
聲音仿佛雷霆一般,轟鳴炸裂。
然后,便是長笑。
西疆第一劍修又如何?
此時,不也要乖乖縮頭?
整個云巢嶺上,西疆修行者個個咬牙。
但沒有人希望涂孫師出手。
西疆只有四位天境大修。
涂孫師不出手,還能作為威懾。
一旦出手,被三位同階強者圍攻,完全看不到一絲勝的希望。
不管是涂孫師隕落還是重傷,對于西疆來說,都是滅頂危局。
“師祖,萬不可去!”面色蒼白的孫金石轉頭高呼。
“不可去?”
虛空之中,涂孫師的聲音響起。
一身青色道袍,頭戴紫金束冠,背一柄精光長劍的涂孫師全沒有昨日邋遢模樣。
“何處不可去?”
涂孫師一步千丈,身周仿若雷霆涌動,劍光化為一條條游龍交錯。
“是我西疆云臺道宗駐地,我這西疆修士不可去?”
“還是說,這天下,有我涂孫師去不得之地?”
涂孫師一字一步,瞬間百里。
“哈哈,來的好!”
南荒大妖所化的云柱之中有長笑傳來,然后三道云柱撞向涂孫師。
“小子,你問我敢不敢往,你看看老夫敢不敢。”
涂孫師長笑,抬手招出背后長劍,劍光一掃,萬丈的龍影瞬間飛出。
韓牧野雙目瞇起,口中低語:“天龍。”
烈陽宮鎮宮劍術,天龍。
這一式劍術,韓牧野從劍丸中見過。
萬丈天龍裹挾風雷,徑直撞上擋在前方的大妖云柱。
云柱被撞開,露出其中一位滿身鱗甲,頭生長角的大漢。
那大漢手中一柄長斧,朝著天龍斬去。
另外兩道云柱左右兩邊一起撞向涂孫師。
涂孫師哈哈大笑,頭頂一柄虛幻長劍出現。
“小子,你們劍閣傳承的神魂之劍,與老夫這一劍有何不同?”
他口中問,頭頂長劍轟然斬向左邊云柱。
“轟——”
這神魂之劍似乎比劍術天龍還要犀利,一劍就斬開云柱,讓其中手握木杖的青袍妖族連連敗退。
此時,最右方的妖族云柱已經籠罩到涂孫師的頭頂,一位身穿黑色半身甲胄的丈高大漢長笑:“涂孫師,你還有什么手段?”
涂孫師面色不變,韓牧野身形一動,落在涂孫師身側。
“既然是晚輩邀前輩同行,自當全力助前輩出手。”
韓牧野頭頂上,一柄虛幻長劍出現,瞬間與涂孫師那柄神魂之劍相合。
“轟——”
兩劍相合,炸裂無盡光輝!
原本還能抵擋的大妖被一劍斬出百里之外,吐血敗退。
這一劍之力,超出之前數倍!
“我劍閣有一劍,能敵天境百息。”
“今日這劍在天境強者手中什么模樣,我也很好奇。”韓牧野看向涂孫師,輕聲道:“請前輩出劍。”
涂孫師哈哈一笑,轉頭看一眼右側想要奔逃的大妖,然后目光投向韓牧野:“小子,你劍術比我好,這一劍,我讓你出。”
隨著他話音落下,那柄光輝無盡的虛幻長劍凝實,落在韓牧野頭頂,靜靜高懸。
韓牧野雙目之中,有無限光彩迸發,頭頂長劍隨他心意輕顫。
他緩緩看向云柱之中面色凝重的黑甲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