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入海口,萬劍歸宗
西疆劍道謫仙韓牧野，一劍東來，挑戰東海劍道。
劍道謫仙之名，東海早有流傳。
從西疆九玄山至湯山劍派，成為宗門長老的墨淵弟子，萬劍歸宗的唯一傳承者。
湯山劍派內門第一的顧元龍從西疆回到東海之后，對西疆謫仙推崇備至，稱其為世上罕見的劍道強者。
便是跟湯山劍派不對付的云海劍門高手郭天金，也對西疆劍道謫仙贊不絕口。
特別是劍道謫仙韓牧野一劍開天門，為西疆劍修開辟大道之后，東海劍修無不敬仰。
這才是世間難得的劍修。
劍道修行者，就該有如此擔當。
當韓牧野在大河之上，要劍挑東海時候，東海震動。
東海，是劍修的東海。
從來不曾有劍修能挑戰東海。
上一個來東海挑戰的，是韓牧野的師尊墨淵。
墨淵并未真的橫行東海，只是以萬劍歸宗向各處討教切磋。
之后，墨淵隱居在湯山劍派，只有上門挑戰的，才會交手。
墨淵雖然強橫，強的是萬劍歸宗。
是融萬劍歸一的氣魄。
這等大毅力，是受到劍修尊敬的。
韓牧野卻不一樣。
儒道大宗師，劍道謫仙，在大河之上，引天地之力，一劍斬道門真君。
這等強者，出言劍挑東海，那就要全力應對。
一時間，東海各方劍道修行者匯聚，向著東海的入海口處來。
東海入海口，云疊島。
一位身穿白袍的劍修盤膝而坐。
他身周百丈之內，都無人敢留。
凌厲的劍光將百丈空間布滿。
東海大劍修，朱韜。
天境出竅修為，橫行東海千年，是散修之中有名的人物。
當年他曾挑戰五大劍宗的人，百場不敗，成為散修之中的傳奇。
朱韜這次來迎戰韓牧野，一來是恰好距此不遠，二來，他需要一個機會。
東海已亂，散修無路，需要一個能豎起大旗，召集散修抱團的人。
朱韜想做那個人。
“來了！”
前方，有人驚呼。
“這么快！”有人不敢置信的低語。
韓牧野在大河之上發聲才過幾日，就橫跨十多萬里，順流而至。
這等速度，已經是快到極致。
“好強的劍光…”一位劍修站起身，面色凝重。
肉眼可見的劍光，化為一道沖天的劍柱。
這劍光璀璨，已經將烈陽的光暈全都擋住。
朱韜面皮抽動。
作為出竅大劍修，他的見識比別人強的多。
這等恢弘的劍光，他只在五大劍宗的太上長老身上見過一回。
當時，他挑戰一位精英弟子，出手重了些，然后那位長老顯露劍光，讓自己一時間連抬劍的力氣都沒有。
也是因為這件事，之后他再未挑戰五大劍宗弟子。
韓牧野已經堪比五大劍宗太上長老修為劍術？
“轟——”
大河出海口處，無數翻涌的黑甲妖族身軀被撞開。
那些從大河之中倒卷而來的黑甲妖族身軀沖撞，擠壓，化為血色。
不知道多少黑甲妖族被大河裹挾，奔涌入海。
這些悄悄潛伏，進入中州的黑甲妖族被直接清理，順著大河沖回東海。
“嗡——”
虛空之中，光暈震蕩。
這是東海與中州天道之力的碰撞！
果然，韓牧野是攜中州天道而來。
朱韜瞇起眼睛，盯著前方。
要是韓牧野入東海，身上天道加持之力不減，他轉頭就走。
有天道加持，韓牧野就是此界巔峰強者，別說他一個出竅劍修，就是化神大修，也擋不住。
“倉啷——”
長劍出鞘之聲傳來。
一道劍光長達百里，從中州劈下，擊碎了兩域屏障，將出海口的黑甲妖族劈碎，直透東海水域三十里，方才散去。
劍光掀起的海浪有十丈高。
但見到這劍光，朱韜不但不驚，反而面上露出欣喜。
這一劍，其上的天道加持力量消失了！
他長笑一聲，飛身而起。
“東海朱韜，來迎戰劍道謫仙！”
聲音傳徹，手中劍光化為長龍，朱韜身上氣勢引動水汽，彌漫仿若一座堅城。
“是朱韜前輩出手了！”海島上，驚呼聲響起。
“哈哈，朱韜前輩可是號稱百戰劍，連五大宗的劍修都奈何不了他，沒想到朱韜前輩會來。”
“不知道劍道謫仙會不會來東海的第一戰就直接敗北？”
無數議論，一位位東海劍修目光落在從大河入海口踏天而來的身影。
黑發白袍，身背劍匣。
身形挺拔如劍，滿身劍光涌動。
這是一位一眼就能看出戰意滔天的劍修。
這就是，劍道謫仙，韓牧野！
韓牧野手中無劍。
一步跨過中州屏障，他終于踏足東海。
立在天際，緩緩閉眼，韓牧野感受著東海天地的大道。
喜悅。
真沒想到，東海天道會傳遞給他喜悅的訊息。
也是，他是劍修，是絕強的劍修，東海天道無數年來已經與劍道相合，自然歡迎一位劍修。
而且，自從蛟龍一族離開東海，靈甲妖族肆虐，東海天道也受損，韓牧野裹挾靈甲妖族而來，斬殺如此多，也是對東海天道的饋贈。
所以，東海在歡迎韓牧野的到來。
“大道，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韓牧野口中低語，雙目睜開，目中透出精光閃動。
看向前方持劍而立的朱韜，韓牧野面上露出微笑。
“我有一劍，名為萬劍歸宗。”
“是墨淵先生所傳授。”
“前輩看好了。”
話音落下，劍光升起。
沒有寒暄，只有一戰。
不遠萬里而來，不就是為了一戰嗎？
難道要先喝茶？
劍起。
長劍之上，一道虛影浮現。
這是一式劍招，屬于水脈劍術當中起手的劍招。
這虛影還沒消散，第二道虛影又浮現。
木脈劍術，獨木。
第三道虛影。
第四道虛影。
長劍前刺，萬道虛影隨行！
“萬劍歸宗！”
“是墨淵先生的萬劍歸宗！”
“我曾見過墨淵先生使出這一招，墨淵先生說這一招誰都可以學，但他的親傳入門弟子只有一人…”
下方的驚呼朱韜不在意。
此時，他全心都在面前這一劍上。
不是劍光的璀璨，而是那劍光將自己所有的應對手段都壓制住。
萬劍。
世間修行者誰能修萬種劍術？
自己所有的應對手段，都在對方這一式當中。
這就是萬劍歸宗！
朱韜長笑一聲，手中劍抬起。
“好一式萬劍歸宗，此等劍招，已經是世間劍道修行的極致了！”
他手中的劍，帶著清亮劍光，仿若圓月。
圓月旋轉，撞向韓牧野刺出的劍。
“再繁復的劍招，終究要刺出。”
“萬劍歸宗，若是傷不到我，也不過是一式無用劍招。”
朱韜一邊輕笑，手中劍光所化圓月擋在身前三尺，巍然不動。
我只守自身三尺劍光，任你萬劍如雨，也能分毫不進！
朱韜的話讓下方那些觀戰的劍修都是目中閃動晶亮。
“雖然失了劍修銳氣，但這等以應對之法，或許真有用。”一位白發劍修看著即將撞在一起的劍光，輕聲開口。
“呵呵，朱韜是散修出身，自然謹慎，能如此應對也不意外。”遠處云濤之上，有人輕笑出聲。
不只是下方島嶼上有人觀戰，還有許多強者在不遠處悄然觀望。
到底是朱韜的劍光堅韌，還是那萬劍歸宗犀利呢？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手持長劍的韓牧野面色不變，手中劍光也不變。
他手中長劍前刺。
劍鋒前行一分，朱韜面色就變幻一次。
當劍鋒與那圓月劍光相抵時候，朱韜已經面色煞白。
萬劍歸宗。
所有的劍招都合并為一式前刺。
一招之力不強，可千招，萬招歸一，那力量疊加，便是一座萬丈山峰，也能輕松洞穿。
朱韜手中個圓月在那一刺之前，仿若豆腐，被劍光輕松穿過，然后韓牧野的劍鋒在朱韜的衣衫上點一下，輕輕收回。
就是這么簡單。
朱韜就算實力再強，也不能憑借手中一劍擋住韓牧野的萬劍。
除非，他的力量能萬倍于韓牧野。
但這是不可能的。
在道爭之地，因果輪回封鎖，世間最強力量也就是天境巔峰。
天境巔峰，恐怕也不會有超越韓牧野萬倍之力。
何況，韓牧野自身力量之強，說不定比天境巔峰還強！
“承讓了。”韓牧野收劍，淡淡開口。
“萬劍歸宗，萬劍歸宗，看似萬劍，其實一劍，看似一劍，其實萬劍…”朱韜愣在原地，手中劍光消散，口中卻是喃喃低語，一直不知所云。
下方和云頭之上，所有劍修都默然不語。
這就是萬劍歸宗嗎？
韓牧野輕笑，向著四周拱手，然后，身形散去。
元神化身！
這根本不是韓牧野的真身！
一道化身，就引動天地之力，就能一劍擊敗朱韜！
劍道謫仙，到底有多強！
東海入海口，韓牧野一劍敗散修強者百戰劍朱韜！
此消息化為狂風，席卷東海。
更多的劍修整裝出發，要來迎戰韓牧野。
這些人不知道，此時的韓牧野已經離開出海口，往東海深處去了。
一座名為望海礁的十里小島。
這小島之上，如今擠著上千位劍道修行者。
不過這些修行者都是修為低下，最強者也就金丹五層。
他們是周邊島嶼上的劍道散修，被最近騷動的靈甲妖族追擊，不得不聚攏在此。
這幾日，那些靈甲妖族越聚越多，已經將小島包圍。
“轟——”
水浪翻涌，數條十丈長的黑甲魚妖鼓浪而上，沖上沙灘。
這些大妖一上岸，身形直接幻化為身穿黑色戰甲，手持丈長大劍的軍卒。
這些軍卒快步上前，手中長劍揮舞，將擋在身前的劍修擊退。
雖然沒有什么劍術章法，可這些大妖修為精深，每一位都是地境修為。
以如此戰力，那些劍修根本擋不住。
立在山崖上的韓牧野目中透出精光。
靈甲妖族的適應能力實在太快了。
之前以為靈甲妖族是不擅長登陸作戰的，現在看，它們上岸來戰，戰力并未降多少。
“韓兄弟，這里守不住，能走就走吧。”韓牧野身側，一位身穿鏈子甲，背著大劍的劍修低聲開口。
說話之人名叫齊子明，是一位金丹期的劍修，一身戰力強橫。
他也是這些劍修之中，修為最強的人。
下方，更多的劍修開始敗退。
雖然劍修是不懼生死的，可也不傻，明明敵人強大，也要拼殺，那是傻子。
韓牧野站起身，點頭道：“望海礁守不住，往百里之外的清風島吧，那邊離著清風劍宗也不遠。”
說完，他飛身而下。
“齊老哥你們開道，我來斷后。”
這島上的千余劍修，絕大多數都是齊子明和韓牧野在四處收攏過來。
以往時候，他們幾位戰力足夠強橫的劍修都是分工合作，把那些被圍困的劍修從絕地救出來。
“好，別纏斗。”齊子明高喝一聲，手中大劍出鞘，引動十丈劍光，飛身落在沙灘上，一劍將沖上前的黑甲妖族軍卒劈飛。
“跟我走！”
齊子明長劍震動，帶著無鑄的流光，身后數位大劍修跟隨，開出一條血路。
眾人不敢踏浪而行，就長劍劈開水浪，然后引著劍光飛遁。
下方海水中有沖出水面的強大水妖，很多都是化為黑甲軍將，手中長槍大劍迎頭劈砍。
“滾。”韓牧野一聲低喝，手中劍飛出。
御劍之術引動，劍光如流星，將那些飛出水面的大妖擊落。
劍光不留情，瞬間化為血色。
下方海面，殷紅一片！
“殺——”
海水之中，有暴喝之聲傳來。
一頭頭強大的黑甲水妖沖向韓牧野，將他圍在望海礁上。
“轟——”
劍光，妖光，靈光撞擊一片。
整個望海礁上，璀璨恢弘，不見云海。
齊子明立在半空，轉頭，咬著牙：“韓兄弟，你可別死了…”
其他幾人也是一臉焦急。
這等場面，想沖出來，太難了。
“快走，去清風島！”
齊子明低喝，引動身后的那些劍修，身化劍光，往百里之外的島嶼上飛去。
前方，數道劍光升起，似乎是來接應。
望海礁上，靈光碎散，韓牧野手持雙劍，緩步走出。
他身周，那些黑甲妖族已經全都斃命，身形重新化為十丈魚妖的樣子。
抬手，他握住一柄丈長大劍的劍柄。
劍氣透入劍身，他的腦海之中有一幅幅暴虐的畫面出現。
這些黑甲妖族靈智還不是特別好，心中多只是殺戮。
就算是同族，也經常廝殺。
倒是青甲妖族和七彩鱗甲的妖族，才是靈智極為不凡。
“圍殺劍修？”
從這混亂的長劍記憶之中，韓牧野梳理出一個大概的東海靈甲妖族攻勢圖。
按照這圖，可以看出靈甲妖族是有序推進，層層包圍劍修的。
可惜，這長劍當中的記憶實在混亂，讓韓牧野完全沒辦法推衍太細，也看不出最近的靈甲妖族布置。
抬頭，他看向前方。
無盡的妖光翻涌。
那是清風島方向！
他飛身而起，劍光如流星，直接橫跨百里。
人在半空，已經看清下方情況。
清風島周圍，無數的黑甲妖族包圍。
這些黑甲妖族比之前圍攻望海礁的多出百倍不止。
不是圍攻望海礁的靈甲妖族轉道，而是他們本就是要圍攻清風島。
“轟——”
一道狂暴的靈光升起，水面之上，一座座聚妖大旗展開。
這些靈甲妖族已經成就陣勢，與軍陣無異。
真是可怕的學習能力。
大旗揮舞，一支支大軍集結。
韓牧野落在清風島上時候，齊子明等人已經聚攏在一起。
清風島是百里方圓的大島，島上此時聚攏的劍修有萬余。
其中還有清風劍宗的鎮守長老，實力強大。
“諸位道友莫慌，貧道清風劍宗盧武明，我清風劍宗援軍就要到了，所有人只要守住，就能得救。”
一位身穿青色長袍，身背長劍的道人飛上半空，高喝出聲。
他身周，有數十位身形挺拔的劍修，每一位身上都有劍光閃耀。
宗門弟子與散修當真是不一樣的。
這些清風劍宗弟子結成陣勢，氣勢上就很是磅礴。
“韓兄弟，你說，能守住吧？”齊子明等人看向韓牧野。
這些時日，韓牧野戰力與擔當，已經得到他們的認可。
沒有韓牧野一次次斷后，他們活不到現在。
就算是齊子明這樣的劍丹修行者，也自知無法在靈甲妖族圍攻下逃生。
韓牧野目光掃過四周，面色凝重的搖搖頭。
清風島上的劍修很多，卻沒有真正的高手。
盧武明和他身后的清風劍宗弟子戰力不差，也擋不住太多水妖。
盧武明的修為，也不過是天境元嬰五重而已。
“那怎么辦？”一位身穿黑袍，衣衫有些破爛的劍修面色蒼白。
怎么辦？
誰也不想死在這里。
“要不，我們沖出去？”
有人低語。
之前他們沖過很多次黑甲妖族的包圍，這一次，說不得也能沖能給出去。
眾人看向四周。
這周圍的水域已經被圍死，不知多少靈甲妖族在海水之中等待，怎么沖？
這一次，靈甲妖族實在是太多了…
“等。”
韓牧野低語，然后飛身落在一處青色礁石上，閉目盤坐，身上劍光閃動。
靈甲妖族圍殺，自然是傷不了他。
可他也不能任這些劍修被屠殺。
他來東海，就是為了聚攏東海劍修之力的。
要是劍修死傷太多，還怎么借力？
不過，也不能太早出手。
人心就是如此，不讓他們歷經生死，他們就沒有一戰之心。
韓牧野心中低嘆。
自己不知何時開始，也已經是心腸如此堅硬了。
當初在西疆時候，劍閣長老還說強者要有擔當。
現在看，果然強大了，也便對于弱者的性命不重視了。
這，就是修行的代價嗎？
“嗚——”
號角聲傳來，水浪翻涌，無數的水妖列陣沖上清風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