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此去,定東海
師弟。
同是天玄道祖門下弟子，韓牧野確實是文墨聲的師弟。
只是這關系疏遠，韓牧野自己都沒在意。
攀上文墨聲這師兄，他能有什么好處不成？
不過韓牧野也沒想到，文墨聲會直接請他掌控天玄。
“文相，以目前局勢，天玄不至于毫無勝算吧？”韓牧野皺起眉頭，沉聲問道。
道爭大勢，雖然仙靈世界實力強絕，可也沒有到碾壓程度。
特別是現如今輪回因果不顯，圣人與半圣并無絕對優勢。
仙靈世界那些大修士，力量被壓制，本方世界動亂，也頭疼。
“勝算？”前方的文墨聲搖搖頭，輕聲道：“目前看，當真是毫無勝算的。”
“仙靈世界本就強過我天玄，我和陳師弟如果不被壓制力量，還有拼斗的機會。”
“現在道爭一起，我天玄強者比仙靈世界少了十倍。”
“還有，”文墨聲面上露出憂色：“道爭之地外來的修行者，八成以上是投奔了仙靈世界。”
外來強者，都是為道爭機緣而來的。
這些人可不管什么道義，只看強弱對比。
仙靈越強，越是能吸引他們。
反過來，看到天玄被壓制，這些人更是不會來投。
“我與陳師弟商量，準備抽調部分強者，先去仙靈世界沖殺一場，不讓他們太好過。”
文墨聲看著韓牧野道。
沖殺一場？
這辦法倒是不錯。
只是這樣一來，對方是不是就提前開始大戰？
還有，對方如果也用同樣辦法，那天玄本土世界所有的壓力，豈不是要他韓牧野一人承擔？
看一眼文墨聲，韓牧野明白，這老狐貍是故意的。
仙靈世界是有威脅，可也沒有到需要文墨聲和陳慶之親自沖殺的地步。
“文相，我去了一趟碎星島，為天玄尋到不少盟友，這拼殺之事，是不是可以緩一緩？”韓牧野出聲說道。
聽到拉來盟友，文墨聲眼中一亮。
“師弟，快說說看。”
這老家伙應該是早就在等。
自己從碎星島歸來，文相恐怕就想知道這數年經歷。
韓牧野輕笑將碎星島上事情講述一遍。
自己評劍這些略過，主要講述無盡天尊，津南界域，還有莽荒麒麟等各方大勢力的決斷。
莽荒大修神獸麒麟要來天玄世界，這等驚喜讓文墨聲一臉喜色。
津南界域的儒道傳承，愿意來幫助天玄，更是意外。
“這般說來，徐青藤倒是要重點對待了。”文墨聲輕聲說道。
徐青藤的修行之道，對于津南修行者來說，就是一種心靈沖擊。
如果徐青藤前往津南界域，憑借立道功德，瞬間成圣也有可能。
當然，前提是徐青藤能去。
兩方強大的勢力愿意與天玄結盟，這讓文墨聲面上神色好看了許多。
“地獄不空，天尊不離？”當韓牧野將無盡天尊的成道之基講述出來，文墨聲站起身，面上神色全是肅穆。
“原來，這就是大修士最終的超脫之道。”文墨聲點點頭。
“修行，斬斷因果輪回之后，再去看，其實糾纏的就不是生靈，而是大道。”
“可大道乃是所有力量的源頭，如何平衡，方才超脫？”
文墨聲似乎是在對韓牧野說，又似乎是在對自己說。
韓牧野知道這種超脫艱難至極。
無盡天尊的大宏愿立下，方才能提前半步。
但地獄不空的誓言，真的能實現嗎？
韓牧野也不知道。
大修士的超脫之路，完全難以想象。
韓牧野一趟碎星島之行，不但讓自己的實力提升，還引來強大的盟友。
津南界域的儒道對天玄儒道必然會全力幫助，還有劍閣和莽荒，都是實力強絕。
最最重要的，光無盡天尊一人，就能讓天玄立于不敗之地。
“若是無盡天尊當真愿意幫助…”文墨聲沉吟一下，點頭道：“這樣，我與陳師弟先全力維持防線。”
“給你二十年穩固天玄，夠不夠？”
二十年后，莽荒遺地會回歸天玄，那時候，就算文墨聲和陳慶之不出手，仙靈世界也會全力攻伐。
二十年？
穩定天玄世界？
韓牧野目中精光閃動，淡淡道：“那我得提前去一趟白鹿山了。”
去白鹿山！
文墨聲點點頭，開口道：“好，我這就頒布法令，請白鹿山書院山長前來皇城。”
“皇城書院，皇朝中樞，都交給你。”
“二十年時間，希望天玄穩固，能為往后道爭之時的勝局奠定大勢。”
一邊說著，文墨聲提起墨筆，在面前的紙卷上落筆。
“嗡——”
就在此時，一道傳訊金符飛落。
文墨聲抬手招引過符箓，眉頭皺起。
“東海亂了…”
他將金符拋給韓牧野。
韓牧野伸手接過，神念探入。
東海是亂了。
從武侯將東海蛟龍一族引入虛空戰場，東海靈甲妖族失去鎮壓，東海便有亂象。
東海那些劍道宗門，本來是可以擋住靈甲妖族的，可現在各自為戰，被分而包抄，許多劍修隕落。
各處散修集聚的島嶼被靈甲妖族攻占，幾大劍道宗門則是忙著搶奪蛟龍族離開后的各處靈地，根本不去管散修和低階修行者的死活。
“東海…”韓牧野瞇起雙眼，冷聲道：“我去一趟。”
東海劍修，是他所設想劍道大陣中的重要一環。
這些劍修怎么也不能就這么被靈甲妖族屠殺。
東海劍修既然是一盤散沙，那他韓牧野就去將這些家伙全都降服就是。
“好。”文墨聲面上露出笑意，本來已經落筆的面前紙卷收起，又重新寫下一張。
韓牧野看他模樣，估計自己又被算計了。
要不然自己怎么不愿跟這家伙打交道，就是這個原因。
不爽利。
韓牧野懶得多待，直接離去。
大殿之中，看他背影，文墨聲面上笑意更甚。
“書袋子，你這么算計他，不怕他翻臉？”武侯的聲音傳來。
一身鐵甲的武侯身形顯現，看向文墨聲：“他不知道仙靈世界背后是上三天大宗，甚至有天尊籌劃，你讓他莽撞行事，他日可不好解釋。”
“解釋？”文墨聲面色淡然，開口道：“道爭不勝，一切皆休，道爭若勝，呵呵…”
道爭若勝，還解釋什么？
武侯搖搖頭，沒有說話，身形散去。
他們的真身都在界外，那邊戰事激烈，也沒有太多精力管天玄這邊事情。
文墨聲說將天玄交給韓牧野并不是說說而已。
界外之戰，才是重點。
儒道強者，天玄精銳，都在界外，文相和武侯重心當然是放在界外。
韓牧野回到丹緣閣不久，皇城中便有消息傳開。
儲君云緞要往東海平亂。
皇族劍道強者，皇城書院高手，還有從界外歸來的牧野大宗師，也隨同而行。
另外，玄陽衛預備指揮使試煉提前，三千預備指揮使分散天玄，部分東海而來的預備指揮使回東海。
丹緣閣小院中，韓牧野端坐。
躡手躡腳進來的黃脂虎沒想到韓牧野在等她，頓時一臉懊惱。
“看看現在什么時辰了？”韓牧野冷聲開口。
黃脂虎撓一下已經有些散亂的發髻，低聲道：“兩更天…”
話沒說完，外面三更天的梆子聲傳來。
三更。
“一個女孩子，大半夜才回，若不是我在，你是不是又要夜不歸宿？”韓牧野冷哼一聲。
黃脂虎低著頭不說話。
云緞是讓她別回了，她沒敢。
“云緞要去東海，是不是你出的主意？”韓牧野看向黃脂虎。
聽到這消息，韓牧野便知道背后有人故意謀劃。
往東海平叛，要這些拖累干什么？
要是依著他自己，直接一劍東行就是。
“那個，是云緞自己想去，還有，云錦姑姑…”黃脂虎拿眼睛去瞄韓牧野。
云緞可沒少在她面前說韓牧野壞話。
什么毀了云錦郡主名聲還沒事人一樣，負心漢，渣男，什么是個男人都不能這樣吃干抹凈，拍屁股走人。
雖然黃脂虎在云錦那沒探出什么故事，不過她也覺得，這其中有故事。
不然云錦郡主對自己為什么這么好？
今日下午就是去仙舟報個信，就送了自己價值百萬的各種丹藥，還有許多好吃的果子。
本來，黃脂虎只準備敲個一萬靈石，然后跟云緞去仙舟畫舫上喝花酒的。
“你也在前往東海的名單里吧？”韓牧野瞪一眼黃脂虎。
黃脂虎臉上露出笑意，瞬間有收斂，低低道：“哎，我和云緞感情好，怎么放心她孤身往東海去呢…”
韓牧野哼一聲，站起身來，徑直回自己的廂房去。
這些沒有經歷過真正血戰的小家伙，去見識見識也好。
道爭，可不是請客吃飯。
見韓牧野離開，黃脂虎吐一下舌頭，也鉆進自己的廂房。
要去東海，她可要好好準備。
只是她不知道，韓牧野身形落在廂房中后，瞬間就化為靈光，消散而去。
不過是一道元神化身而已。
他本人，現在在永定河上。
一艘畫舫之上，對面端坐的徐謂面前攤開幾張畫卷和文字。
“工整。”徐謂一邊細細觀賞，一邊點評。
“這等工整，我天玄儒道很少。”
“雖然我向來不贊成修行之道嚴謹到這等樣子，不過這精細手段，也是很有可取之處的。”
“這樣看，津南界域的儒道，低階修行者恐怕會比我天玄強出許多。”
韓牧野點頭。
徐謂的推測并沒有錯。
世間事，大多數是勤能補拙。
真拼天賦的，極少。
從童生到秀才舉人，乃至進士官，都是靠勤奮和精細來得到。
只是往后的話，就需要真的拼天賦了。
資質不夠，寸步難行。
韓牧野自己當初也是被天賦限制，直到后來煉制改變修行天賦的丹藥，才將這問題解決。
低聲將津南界域的修行規則講解，韓牧野笑著道：“青藤先生你的修行故事，讓那位陶知行前輩極為向往。”
“想來這一位不久就會來拜訪你了。”
陶知行雖然當初說要來天玄，也不是馬上就能來。
道爭之地，只進不出，真要來，需要提前準備。
可不是人人都有無盡天尊這樣的世間頂尖強者接引的。
徐謂對津南界域也是有興趣。
這種精細的修行之道，是他自己所欠缺的。
他的疏狂隨性有好處，也有弊端。
韓牧野在畫舫上與徐謂對飲，知道天色泛白，才起身離去。
見他離開，徐謂用手掩住嘴輕聲咳嗽起來。
“哎，你這身體，真的不能這般熬了…”一道聲音響起，一位穿著淡白長裙的女子走過來，滿眼憐惜。
“呵呵，這小子可是我的酒友，怎么也要陪他好好喝一場。”
徐謂不在乎的笑一聲，然后目中透出一絲落寞：“何況，我跟他也不知還能在一起喝幾回酒呢…”
韓牧野飛身落在河岸邊時候，看到遠處朝陽的光影照在仙舟之上，散發璀璨的柔光。
那仙舟三層上，似乎有人看向自己。
韓牧野沒有去仙舟。
有些事情，留駐美好在心里才是。
三日之后，皇城玄陽衛大營大門敞開，一隊黑甲策馬而出。
領頭的是面色肅穆的云緞和黃脂虎。
后面，是幾位東海而來的預備指揮使。
三百精英隨行。
“可惜啊，劍虎才穿了兩回女裝…”大營中，錢玉堂靠在柵欄上，盯著遠去的隊伍。
“哼，劍虎就該是這樣子，女裝嘛，要是娶回家，可以天天看。”白建飛仰著頭，嘴角咧笑。
錢玉堂呸一聲，轉身就走。
“我去求陸陽大人，這般困在皇城實在沒意思，大丈夫不能橫行天下，怎么抱得美人歸？”
“能配上劍虎的，必然是世間第一等的男兒！”
聽到他的話，白建飛忙追過去：“同去，同去，我聽說劍虎的義父要給她招婿，也不知老丈人是何身份，有什么要求…”
“滾！”
永定河上，十艘大船一字排開。
一位位玄陽衛肅穆登船。
周圍的商船，畫舫，全都小心避讓。
“嗚——”
號角聲起，旗艦之上，天玄皇朝的皇族大旗升起。
遠處，仿若仙城的云錦仙舟上，有清歌傳來。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煩惱…”
韓牧野看向仙舟方向，目中神光閃動，最終轉頭看向前方甲板上肅穆而立的黑甲玄陽衛，淡淡道：“此去，定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