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6 雪中的逆行者
11月10日，夜幕降臨。
首都國際機場滑行道上等待起飛的飛機有近十架，但霧越來越濃，雪越來越大。
塔臺一直沒有給起飛指令，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不覺飛機已經滑出幾個小時。
旅客們本來得知可以起飛興奮的心情一點點消失，不安躁動在整個客艙里蔓延開來。
向飛望了望同是企鵝新聞的同事，又看了看手表，不停地抖腿，他們收到緊急的采訪任務，必須今天趕到鵬城，可萬萬沒想到——
天公不做美。
舷窗外下著鵝毛大雪，天氣進一步惡化，乘務長不得不遺憾地轉告，本次航班取銷。
“為什么要取消！”
“對啊，我們都等了這么久！必須飛！”
“我有急事，無論如何今天要到鵬城…”
乘客們的情緒徹底失控，七嘴八舌。
整個機組的工作人員耐心地安撫，疏導情緒，“大家保持冷靜！保持冷靜！”
向飛感受到同事們投來的目光，下意識抽出一根煙，才想起來機艙里禁止吸煙。
半晌，騷亂才漸漸平息。
“下去吧。”
向飛心煩意亂地把煙給揉碎了，剛下飛機，立馬讓手機開機，聯系上司商量對策。
候機大廳里，密密麻麻全是人。
有的旅客情緒崩潰，跪倒在柜臺前，有的旅客激動死堅持要飛，有的嚷嚷著要賠償。
提出賠償的，被另外一些旅客制止，必須統一口徑，達成共識，不要提賠償那些事兒。
今天飛也得飛，不飛也得飛。
望著電子屏滾動地顯示航班信息，向飛突然一怔，就在電話里，上司臨時更改了采訪計劃，現在整個北方遭遇雪災，就以此為主題。
“那采訪誰？采訪滯留的乘客？”
“乘客可以采訪，但重點放在接下來來機場輸送物資的救援隊，待會兒我用短信把采訪的大綱和問題發給你們，就照上面地做。”
“我知道了。”
向飛一臉迷惑，總感覺有一種被安排的錯覺，不等多想，機場的廣播里隨之播出：
“親愛的旅客朋友們，由于迎來一輪強降雪天氣，受此影響，機場航班全部取消…”
“北方先后出現特大暴雪。”
“其中冀北、晉西、豫南等地的降雪量和積雪深度突破歷史同期極值，達到60年一遇，局部地區達百年一遇，強降雪造成華北地區多條高速公路阻塞，民航貨航班機延誤。”
車里的廣播播著新聞，雨刷來回擺動。
陸飛通過結霜的車窗，看到大街上的雪快要沒過人的腿，車慢慢地駛向中通物流基地。
下了車，就把中通員工佩戴的紅帽戴上。
就見30輛廂貨亮著頭燈，正在裝貨。
車身整體是大紅色的，印著中通的字樣，這些全是飛購自營的貨車，規模和體量，就是桐廬幫的“二通一達”加起來，也難以匹敵。
多虧了四萬億刺激計劃，里面有一項就是物流業的投資，中通得到的扶持力度最大。
全國民營物流企業中，毫無疑問的老大。
畢竟這年頭，順豐才只有四五架貨航，還是租的，中通最多可是能調動五六十架。
“分開裝！分開裝！”
“這車是礦泉水，這車是泡面….…”
“一種物資一輛車，你們送到了快馬站點之后馬上回來再取，這么循環聽懂了嗎！”
劉鏹東聽到雪災，立刻啟動陸飛交代策劃的預案，把“雙十一”的調度交給張永，第一時間趕到這里，發號施令，指揮現場。
“怎么樣了？”
陸飛艱難地走在雪地里。
“陸總，都準備好了。”
劉鏹東滿眼都是崇拜，“幸虧您未雨綢繆，想得周全，這不調撥來的物資和廂貨都派上用場，里面裝著泡面、餅干、面包、水、棉被、奶粉和尿不濕，跟去年一樣。”
“我也已經跟有關部門的領導溝通了，很快就會派交警過來配合引導的。”
陸飛環視四周，廂貨車可不是隨便能進。
車怎么進，怎么停都有講究，需要有關部門在交通、倉儲等方方面面地配合。
何況，公路和火車站此時堵得水泄不通。
“大車只要把貨送到火車站、機場最近的快馬站點就好，到時候就用小車送到目的地，這種皮實耐用，裝貨也多，完全可以深入腹地。”劉鏹東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輛印著“中通”logo的三輪車，“考慮到人力和運力，我還把附近站點能調動的人和三輪車都調過去了。”
“燕京以外，冀北、豫南、陜北、晉西這些受災省份城市呢？”陸飛眉毛緊瑣。
“也都照預案布置下去。”
劉鏹東認真道：“就近倉儲的負責人有權力，而且必須把庫房里所有需要的貨物全部捐給災區，當地領導都很愿意配合我們。”
“那就好！接下來我們倆這樣分工，你跟機場，我跟火車站。”陸飛說話帶著白汽。
“陸總，還是我跟火車站吧。”
劉鏹東擺了擺手，火車站相較機場，可是苦差事，路遠還堵，而且記者也安排在機場。
“我們就不要為這個拉扯了，聽我的！”
陸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讓你跟機場，不是讓你輕松的，是讓你完成了，趕緊回公司指揮各條線，順便盯著雙十一，明白了嗎？”
“明白！”
“企鵝的記者在機場等著，幾家電視臺的廣播車也很快會到，你做好采訪的準備。”
“陸總，咱們這么做是不是有點…”
“有點刻意對嗎？別忘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賜失之矣，自今以往…”
“魯人不贖人矣”
劉鏹東眼前一亮，“陸總，我懂了。”
“懂了就好。”
陸飛給劉鏹東遞了個眼色，就見他拿著大喇叭，把忙活完的快遞員們喊來集合。
清一色的紅色防水的外套，黑色褲子，紅色帽子，有點像消防員，站的整整齊齊。
陸飛說了個簡短的開場白，抬高嗓門：
“我說過，當社會發生任何災難，飛購網的救援永遠會在最前面！絕對不食言！”
“這次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也許其他公司面對危險，會選擇避而遠之，但我們必須選擇逆流而上，想想火車站里、機場里滿含著一雙雙期待的眼神，我們送的不是貨，是溫暖和希望！”
“啪啪啪～”
快遞小哥們鼓掌，只覺熱血沸騰。
當然，也是看在獎金和加班費上。
中通物流可是全國唯一一家給一線快遞員繳納五險一金的物流公司，簡直是蝎子粑粑里獨一份，甚至正在醞釀著“安居計劃”。
向符合條件的員工提供最高80萬的無抵押、無擔保、無利息的資金支持，面向5年以上的員工，緩解指定地區購買首套房的壓力。
中通，簡直就是他們的家！
劉鏹東插話，喊著口號，大意無外乎就是，你們吃誰的飯？
快遞員們：吃陸老爺的飯！
劉鏹東：替誰賣命！
快遞員們：替陸老爺賣命！
“兄弟們，準備好了么？“
劉鏹東攥緊拳頭，高喊一聲。
“好了！”
“就等著一天呢！”
“艸，說點吉利的！什么叫就等著這一天，又不是炸碉堡、趟地雷，為國捐軀。”
“不捐軀我也光榮，反正我光榮！”
陸飛和劉鏹東振臂一呼，一呼百應。
總動員結束后，警車的鳴笛聲響了起來。
負責引路的交警到了，快遞員當中的小隊長們大聲喊：“上車上車！準備出發了！”
蹭蹭蹭！
一個個第一時間站了起來，出門上車。
第一輛車的司機看到陸飛全副武裝，鉆入自己的車，還坐在副駕駛座，緊張又燥熱。
警車停在最前面，緊接著窗戶里伸出一只手晃了晃，做了個向前的手勢，隨即開動。
“注意路況，出發！”
陸飛系上安全帶，一聲令下。
“陸總，您就瞧好吧！”
司機莫名一震，身上好像有點癢，又有點發熱，下意識的踩動油門，跟隨而去。
從后視鏡中看，同事們也緊緊跟在后面。
大雪紛飛，一抹紅色，格外鮮艷。
有警車開道，暢通無阻，暢通無阻！
車隊駛入了市區，往火車站最近的快馬站點行去，再往前面的公路，擁擠不堪，只剩下一條勉強可以容納三輪車的羊腸小道。
就見站點的同事、志愿者等人迅速涌過來，把貨車上的物資往三輪車上轉移。
警察比著手勢，示意他從另個路囗離開。
陸飛跳下了車，讓司機回去取貨。
緊接著，第二輛、第三輛車上依次跳下了王賁等保鏢，就見他邊指揮，邊裝貨。
一個個都是退伍老兵，跟著搭把手。
“路上注意安全，安全是第一位的！”
“陸總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快遞員齊刷刷騎上自己的三輪車，穿著同樣的防水紅色外套，戴好帽子，突突突的騎到前面，眨眼的工夫，紅色身影沒入茫茫霧氣。
午夜零點，雙十一正式開始。
杭城的阿貍粑粑，燈火通明。
鹿云雙手交叉，直勾勾地盯著藍莓臺合作的天貓雙十一直播，銷售額在兩分四秒破億。
緊接著，是12分鐘左右破10億。
而半個小時之后，GMV已經快到25億。
增長的速度跟去年完全不是一個量級，鹿云越看越高興，打電話讓秘書替他搞點夜宵。
半晌，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的不只是送來夜宵的秘書，還有蔡崇鑫，喜悅的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憂色。
“崇鑫，一起坐下來吃點吧。”
鹿云一手拿筷子，一首拿炒飯。
“好。”
蔡崇鑫給兩人倒上紅酒。
“哈哈，干杯。”
鹿云笑容滿面，“照現在增長的趨勢，今年GMV突破100億，我看沒有任何懸念。”
當，酒杯相碰。
蔡崇鑫抿了口酒，“絕對沒有問題，iphone4雖然沒有到達預期，但我們還有聯翔，有諾基亞，有整個3C數碼品類。”
“美團怎么樣？”
“差距已經拉開到11億，雖然美團有小米，有神舟，但完全比不了我們，銷售額有很大的可能突破不了100億，還是當老三。”
“那飛購呢？”
“啊，飛購啊…”
蔡崇鑫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
鹿云看他吞吞吐吐，一種不祥預感涌上心頭，拿起遙控器，頻道換到燕京臺，就見巨大的電子屏上顯示著74.7億的數目。
然而，才過去了不到1個小時。
“啊！”
鹿云驚怒之下，把炒飯蓋在桌上。
“杰克，你也不要太驚訝，100萬臺logicX3啊，就有四五十億的交易額。”
蔡崇鑫安慰道：“更別說飛購去年一個小時就破了50億，我現在擔心的是，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今年很有可能要破400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鹿云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沒有底。
就見燕京臺直播的雙十一數據，正在億難以想象的速度猛漲，來勢洶洶。
凌晨，2點49分，突破了100億。
早上，6點34分，突破了200億。
中午，12點57分，突破了300億。
各大媒體紛紛報道，大贊特贊，鼓吹飛購網有望今年雙十一沖擊400億大門，而目前拿下89.8億成交額的阿貍粑粑，被冷落在一旁。
即便下午5點31分，已經破了100億。
不管微博、貼吧、微信、論壇、門戶等線上，還是線下的電視臺、報紙，關注的仍然是飛購網，就在晚上6點半左右，就在萬種期盼下，晶東和飛購的銷售額總和破400億。
正好，趕上7點的《新聞聯播》。
“什么情況！怎么還在漲！”
鹿云死死地盯著微博，此時熱搜第一的話題就是#飛購網的雙十一最終銷售額#，無數的網民像他一樣，關注著實時變化的數字。
明明已經過了雙十一的最高峰，明明已經是雙十一結束的尾聲，卻突然爆發出一股不小的購買潮，簡直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
離譜到家了！
“肯定在刷數據！”
“陸飛這個王八蛋一定在刷數據！”
“特么的，400億還不滿足，非要刷到450億才滿意？無恥、卑鄙、下賤、惡心！”
鹿云羨慕嫉妒恨，破口大罵。
“呃，杰克，也有可能不是刷的。”
蔡崇鑫眼觀鼻，鼻觀心。
“怎么可能不是刷的，你看看這個增長！”鹿云根本不相信，在阿貍粑粑上市之前，他們就對“雙十一”銷售額摻過水分。
自己干了，陸飛這小人也肯定干了！
“或許跟飛購網這次救災有關。”
蔡崇鑫指了指微博熱搜榜關于“陸飛”、“劉鏹東”、“中通物流”、“飛購網”等詞條。
“北方雪災，滯留旅客已經逼近12萬。”
“飛購網以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做出了表率，調運百余輛貨車，近千名司機和快遞員，捐贈、運送了近千噸各類物資，董事長陸飛和CEO劉鏹東親自上陣，發放給滯留旅客。”
“華北雪災危急，多地斷電，中通物流憑借較完善的物流建設和全國布倉，以及一顆赤誠飽滿之心，已為多達12座城市的群眾發放各類物資，為中通的快遞小哥們點贊！”
“飛購網援贈物資總價值達到了1億元！”
除了文字，還有配圖。
陸飛扛箱子，劉鏹東開三輪車…
畫面當中，中通物流各小隊從各個區域駛出來，匯到一處，在交警的指揮下，貼著街邊向遠處駛去，一抹紅串著一抹紅。
評論區里，很多網友曬出雙十一的購物清單，不少都沖著飛購網救災，又“野性消費”了一把晶東商城，就是不能讓陸老爺吃虧。
“真不愧是他啊。”
蔡崇鑫肅然起敬，不禁感慨：“這么做，既支援災區，又打造企業形象，還激發了用戶二次沖動消費，一箭三雕。”
一念之此，建議說：“杰克，我覺得我們阿貍也可以這么做，肩負企業的社會責任…”
“我并不認為企業的第一責任是社會責任，我們的第一責任應該是納稅。”
鹿云撇了撇嘴，“他不會像陸飛這么虛偽，把慈善當成一門生意，一種作秀！”
蔡崇鑫知道他在氣頭上，話鋒一轉，“當務之急，我們要做好準備，北方那邊物流情況如果連中通都覺得棘手，我們靠的天天、德邦這些公司，如果爆倉或者癱瘓，那就完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