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忠心里其實早就計劃好了自己這次在齊魯,從齊魯運人開展關東大開發的路線。
從龍口上岸,一路向西,先到萊州府指揮,然后辦完傳文娘交代的事兒,最終抵達濟南府居中,這樣,最節省時間。
“駕”
一行人騎著馬疾馳在齊魯大地上,龍口屬于登州府,和萊州府相鄰,兩地甚近,1天的時間足以趕到萊州城。
不過沿途,曹德忠看著記憶深處這熟悉的景象多年未曾變化,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
沿途有一點點嫩綠的田間,一個個衣服上打著補丁的農戶腰間扎著麻繩,佝僂著,面色焦急的在已經探出苗頭的麥田里點著一跺跺柴火、草堆。
希望熱力能驅走這乍暖還寒的春霜,但愿望是好的,沒有現代文明機械的高效,沒有統一的集中組織攻堅。大規模的自然災害,這還真不是幾個農戶自己拼命就能解決的問題。
有句話說,越是堅毅外表下的人,內心越是柔軟。曹德忠沿途看著突然覺的,心口有些陣痛。
“特娘的”這句話還真是不吐不快。
這罵的是誰呢是清廷 農戶的現狀能改變嗎朱家糧鋪幾年的運作切切實實的告訴著曹德忠,能但是狗日的清廷就是不干,繼續讓齊魯乃至整個清國的農戶,一如既往的處在這種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情境之中。
“掌柜的,進城嗎”臨到了萊州城下,手下問著思緒有些縹緲的曹德忠。
“進”曹德忠打了個進城的手勢,打從龍口這個小港口下船,他的臉色一直就沒好過。沒了往年在朱家糧鋪春種時滿臉的期待,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如果說朱傳文培養的青年一代是未來關東大地上的魂魄,那么曹德忠這一代正當壯年,就是一個從彎曲,開始慢慢挺直的脊梁。幾年以來,漢耀式的企業文化讓這艘大船上利益相關的眾人,都是慢慢的了解著這個社會,批判著這個社會,甚至身體力行的改造著這個社會。
曹德忠等一系列朱家相關的掌舵人,看著和朱家一起變好、變富裕的農戶、工人,心里是自豪的,但見到齊魯大地的破敗,可以說他們在黑省的理想和齊魯的現實交織,復雜,難言的復雜。
這才是曹德忠面色逐漸凝重的原因,他開始擔憂了萊州城,聚仙樓 這里是獵人在萊州府布置的據點,也是整個萊州獵人的總部。
“掌柜的打尖兒還是住店”小二殷勤的走上前,詢問道。
“住店”曹德忠的手下翻身下馬,朗聲說道,在小二過來牽馬的時候,聲音變的有些低“我們是津門王掌柜的同鄉。想見下你們掌柜的,你就說是糧鋪曹掌柜到了”
王掌柜說的就是王可仁。
不過小二的眼神慢慢從殷勤、客氣變的警惕起來,故作迷陣“您說的王掌柜可是做津門面粉生意的王掌柜”
曹德忠聽的兩人打著馬虎眼,實在沒按耐住性子,“都是自己人,來來回回的累不累”路上所見已經消磨了他的耐心,從懷里拿出,遞過去一個東西,里面是藍義山簽署的命令,在齊魯的這段時間,曹德忠能調配獵人在齊魯的所有力量。
小二沒敢拆信封,因為邊角的特殊標記已經表明這是獵人專屬的東西,而面前這人的氣勢就不同尋常,應該就是濟南府總部讓各府等候的,來自冰城的大人物,萊州府、登州府的獵人都是在準備著,5成的幾率,倒是來萊州了。
聚仙樓掌柜接過信件,也沒拆,就急匆匆沖了出來,將一行人安頓在酒樓后的小院子之中,這年頭的酒樓都是有著院子,一般租給往來客商,能停放貨物。
曹德忠一行被安排著住下后,掌柜得空才拆開信件,有些震驚的看著面前的大人物,腳一收,手藝舉,標準的保險隊禮節“獵人齊魯大隊下屬萊州小隊童啟玉,向曹縱隊長報道”
“辛苦了,童隊長想說說你們在萊州府了解到的情況吧,我從龍口下船就聽聞了萊州遭災,這里是我首先開展工作的地方。”曹德忠一邊拿著毛巾擦手,一邊坐在了院子正堂的官帽椅子上。
“是”童啟玉大聲的回復,在腹中醞釀了一會兒之后,說道“3月底,4月初,萊州府乃至整個齊魯沿海都是遭遇這次倒春寒,麥收無望,糧價飛漲,鄉間斷糧絕炊的農戶十居其九。”
“官府呢”
說到這兒童啟玉都有些義憤填膺,獵人在據點的人員并沒有行動的權利,可以說整個山海關以內的獵人都沒有擅自行動的權利,他們只是眼睛和耳朵,作為手的獵人行動隊現在只活躍在關東和草原上兩個地方。
擅自行動,是王可仁這個獵人部門日常命令,是嚴令禁止的。如果違反,可以說直接踢出獵人部門。嚴重的甚至需要獵人內部進行處罰、清理。
王可仁起先也是不能理解朱傳文這個命令,但是這幾年算是明白了,朱家鞭長莫及啊殺了一個清廷的貪官,補上一個清廷的貪官。暗殺,從來只是治標不治本,也會引起當地勢力集團的反撲,當幕后黑手揪不出來,或許還會牽連些無辜的人。
“狗日的萊州知府”童啟玉先是罵了一聲,“他根本不顧饑民死活,最近還在推行宣統新政,增設種種苛捐雜稅,打算向百姓攤派,可以預見,百姓的負擔將驟增。”
“我就知道特娘的”曹德忠壓著火氣,走之前朱傳文和他說的很清楚,齊魯這次的行程不好弄,讓他一定得壓住火氣,從齊魯向著黑省運人,才算是切切實實的解脫這些人出了苦海。四個字兒,顧全大局 “官逼民反,才是他們向往看見的。”曹德忠重重嘆了口氣。
童啟玉眼睛更是瞪了個溜圓,這明明是他剛剛才得到的消息,原來冰城的高層們已經預見了嗎可怕,真是可怕,趕忙說道“縱隊長,我這邊其實已經探查到了苗頭。
登州府那邊的獵人據點也是時時與我們共同匯總情報,登州府萊陽縣的村莊之中,已經有人在暗暗商議,打算聯合各村群眾抗捐抗稅,并議決同時發動鄉親,向官府和劣紳討還積谷。”
積谷制度,是中國這個農耕社會淵遠流長的一項由官府組織的,由各鄉百姓豐年時交由官府儲存,用于應對荒年的制度。
不過在晚清,這項制度早就成了一項官紳朋比為奸,侵吞公共資產的肥羊制度。豐年收,荒年卻從未發過。
或許有清一朝,返還積谷的例子少之又少。如有,那這縣令或許還真能在康麻子那里堂堂正正走一遭,因為已經算是對得起這位清廷圣祖爺寫下的“正大光明”四個大字兒了。
“積谷”曹德忠笑了,帶著點苦澀,“以我的名義發令吧,武定、青州、萊州、登州四府獵人部門電臺全部開啟,用于聯絡。讓他們通知當地漢耀商行,全部出面開展災民的動員工作,首批災民陸續前往青島,青島漢耀商行統一安置,船一到,立馬上船,旅順那邊接應的人也已經就位了”
“是”童啟玉好似重重的松了口氣,這在關內駐扎出外勤,工作倒也簡單,但是這人是真難受,主要是特娘的心受委屈。不過還好,這些人有著漢耀,總算是有活路了。
糧荒,兵災,這就是一對孿生子,歷史上反復的在不斷的上演著。
在萊州城住了一天,曹德忠又是啟程向著濟南府走,手上還有著一份清廷軍機處、關東總督錫良下達的關東開發計劃的副本,雖說齊魯的這些清廷官員,現在他看見就惡心,但是該做的,還是要做的。
“前面就是周村了吧”
“是的,掌柜的,前面就是周村。”
“也好,順帶把大嫂交代的事情辦了”曹德忠默默的念叨一句,王可仁在齊魯的布點很少,大抵是一府一個像萊州府一樣的據點,也就一個小隊,但這些也是足夠了。
獵人的全面布局倒也是有點好處,至少魏家,也就是傳文娘那邊,唯一一個親戚被找到了。
齊魯,周村,通和染坊 臨近晚飯時候,通和染坊門卻是砰砰作響。
“六子哥,這么晚了會是誰啊”柱子捅了捅身邊正拿著窩窩頭吃的陳六子問道。
“不知道”陳六子嘟囔一聲,一口吞進了剩著最后一口的窩頭,脖子努力的前申著,這棒子面的窩頭即使包著點兒野菜,但也是有些拉嗓子,原地蹦跶兩下,窩頭下肚,手腳麻利的搶著去開門 而周掌柜也是從門里掀開了門簾,走了出來。
“爹,大晚上的,可能來者不善,我去開”陳六子朝著周掌柜說了一聲,不等周掌柜答應小跑上前。
周掌柜的手還伸著,想發出什么聲音攔下這個干兒子,但終究是沒發出來。腳步卻是聽著陳六子的話,停了下來,遠處觀望著。
而在染缸旁邊吃著白面饅頭的劉師傅,膘肥體胖,斜著看著院子里的幾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一口白面一口酒,美哉美哉。今天雖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但卻是清明,早就和周家說了今天他要喝酒,祭奠祖先,緬懷先人對,就是用自己的饞蟲緬懷先人倒也不怕先人晚上來找他 “吱呀”門被陳六子打開,門外一行人的身影,卻是讓陳六子向著后面跳了一步,一副防備的樣子。
無他,這群人的確來著不善,褂子里鼓鼓囊囊,做過乞丐的陳六子當然知道,那是槍,當乞丐的時候,最不能的,就是朝著這些人乞討,挨鞭子是小事兒,丟了小命可不劃算。
“諸位好漢貴干”陳六子退縮一步,但腦海中浮現了收留自己,收自己為義子的周掌柜一家,硬是強撐住打轉的腿筋,雙手抱拳,弓著腰問道。
“這是周家”
“是周家”陳六子當然知道這事兒躲不過去,硬著頭皮答應。
“這家的女主人是不是周魏氏”
見來人語氣溫和,并沒有一般強人的無理蠻橫,陳六子背著的手勾了勾,周掌柜這才上前搭話。
周掌柜看到這些人均是一身新衣,不像是缺錢的強人,搭話說道“鄙人通和染坊周常青,敢問諸位大人找內人”
“那就是你沒錯了”月光下,曹德忠的聲音從一行人背后傳了過來,眾人分列兩邊,周常青這才算是見到了主事的。
曹德忠一身馬褂,做富商打扮,食指中指間此時還夾著一根冒著白煙的小棍棍,紅紅的火星在天色漸暗的時候尤其顯眼。
“這位大人怎么稱呼”周常青是讀書人,見到面前的人心總算是放下來一半,看相貌不是潛入周村城的響馬。這年頭響馬也窮,哪能這樣打扮。
“說來,我還是你遠方親戚進去說話”
“親戚”周常青沒敢阻攔,但自己無親無故,幾代單傳,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內人的親戚了,也怪不得剛剛在打聽自己的媳婦。
思索著,商人的本能還是沒變,在曹德忠走過身邊時,像是平時招攬顧客一般,身子微微前傾,一副相邀的姿態,但是緊鎖著眉頭,不知在思索什么 曹德忠一行魚貫而入,還有人探著頭在門口看了看,關上了通和染坊的大門。
一進門,曹德忠就打量起院子內,十幾口染缸,把頭還吃著白面這家人的日子還不錯啊。
這頭兒當慣了,曹德忠也有點毛病,直直就往人家正房里沖,打算坐下說話。
周常青誒呀一聲,急匆匆在后面跟著。
而進門的曹德忠一看,傻了眼,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呆立著,桌子上卻只是棒子面窩頭和青菜、豆腐。而看見這個小女孩,曹德忠就知道沒找錯人,和傳文娘以前是真像。
“這位大人”周常青匆匆進門,臉上其實還有些惱怒,但是陳六子拉著他的手,食指、大拇指比劃了八字兒的樣子。槍他這惱怒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趕緊收拾下去,大人您吃了嗎要不要吃點兒”周常青想著既然是尋親的,自然不會穿著這一身來騙吃騙喝,還是問道,并且小聲囑咐著自己媳婦弄點白面。
“不用了,我們吃過了我就想問一句,嫁到朱家裕朱家村的朱魏氏是你堂姐吧”雖然已經確定了,但是曹德忠還是指名道姓的問著,目光直直看向了手里端著簸籮,打算收拾桌子下東西的婦人。
“你有俺姐的消息”周魏氏立馬變的淚眼婆娑了起來,她在魏家莊最后一門的親戚大伯絕戶了,這是她前兩年才知道的消息。
周魏氏的父親和傳文娘的父親是兄弟,不過早就搬離了魏家莊,他們這一支在以前也是時常聯系著。傳文娘的父親有一子一女,周魏氏的父親就一個女兒,后來周魏氏嫁到周村城,父親病故,也就魏家莊的這位大伯逢年過節,捎些東西給她。
周家也是在不斷的回禮,這些年年景不好,周常青也就讓老婆孩子呆在家,沒出去省親。前幾年周家的染坊生意更差,但也想著稍些東西回魏家莊讓魏家大伯那一支渡過荒年。但是細細一打聽,魏家絕戶,朱家人闖了關東,倒是讓周魏氏傷心了好一陣。
現在,總算是再次得到親人的消息,淚珠一下子就澎涌而出,怎么都收不住。
這下,周常青的總算是將另一半心也放下,吊到嗓子眼的心全呼呼的收進了肚子里。好嘛,還真是親戚 隨后熱情的說道“這位,大人,吃了晚飯就再吃點兒,快,給咱這位親戚弄點白面。”這次,總算是將聲音放了出來,心下揣測,口中問道“大人可是姓朱”
“真吃過了,咱聊聊吧”曹德忠大馬金刀的往主位上一坐,吩咐手下在外面守著就行,隨后說道“不過,我和你們是真不算親戚,這么說吧,我的主家姓朱,這次啊,就是專門來尋親的。”
“可是朱家裕的朱開山家”周常青的聲音變的有些小,朱家犯事兒的事情他聽了好些年了,兵荒馬亂是一個借口,不想和朱家拉上聯系卻是更深層次的原因。
“是那個朱家,不過現在沒事兒了。”曹德忠自然明白面前的掌柜慎重的原因,他也曾提心吊膽過,“我大哥朱開山,現在可得稱呼為朱大人,現在是吉省防務翼長,從四品。”
沒辦法給這些人解釋朱家在黑省的地位,也只能抬出朱開山被錫良任命的職位,200多年的延續,這清廷的官兒在百姓心中占據的威望還是高的。
四品一省翼長,這個消息瞬間像個重錘砸向了周常青的心間。怪不得帶著家伙事啊 “其實我來齊魯是有公務,但是我家大嫂臨走之前有所囑托,讓我來問問,你們愿不愿意和我去關東”
又一個重磅消息砸向周常青的心間,他還納悶呢,就說這兩年朱家裕關于朱開山的消息越來越來少,原來這位發達了,也沒忘了家鄉沾親帶故的親戚,現在總算是尋到魏家最后一位的身上。
機會,機會 周常青的呼吸都有些粗重了起來,他家開了幾代的染坊買賣了,為什么一直沒有做大做強,不就是沒有官府的靠山嗎現在,機會妥妥的擺在眼前,可得抓住了。“去,大人,我們去”
“那就好啊”曹德忠一下就笑了,自然明白周家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也無礙,這種染坊到了冰城可是很難生存下去,不過他周家有著做染坊的經驗,到時候去漢耀旗下的印染廠,也是不錯。
正打算商議細節,就見周常青身后的小子突然跪了下來,嘭嘭嘭的磕起了響頭。
整個房間一下子充滿了一個稚嫩的聲音“爹,娘。壽庭承蒙您二老家救命之恩,本想用一輩子回報周家,但是六子不能忘本,我還不能走,鎖子叔也救過我,我答應了給他老人家養老送終”
陳六子這番,讓周掌柜的女兒周采芹也是難得的執拗了起來“六子哥不走,我也不走”
“俺也一樣”柱子扒在門口,突然出聲。
曹德忠也是沒想到,會遭逢如此的變故,周常青臉色不斷的變化著,但是眼睛卻是不斷在陳六子和曹德忠身上瞟著,像是在抉擇著什么。
正要說話,倒是讓曹德忠搶了先“小子,剛才我就注意你了,你不錯有點眼力見兒,這鎖子叔是你爹”
“不是,但也勝似,我陳六子原本就是個小乞丐,沒有鎖子叔我早就死了八回了,大街上的人都嫌棄我,但也只有他,總是給我些吃的吃餅都有我一半”
“要飯的啊那我怎么聽你喊周掌柜爹”曹德忠對乞丐兩字兒并無惡意,這些年他招攬的農戶大多都算是這個幫派的人,荒年要飯,在封建社會很常見。
而如果朱傳文在這兒,就會想到,甚至在新世界,在西北的甘肅、青海部分地區,要飯這事兒可以說到了2000年后,才開始慢慢減少,更何況現在呢“一年多前的冬天,我在通和染坊門口差點凍死,是爹救了我”陳六子不知不覺就將“爹”字兒的聲音放小,他很聰明,為了不讓周常青難做,自己率先提了出來。周家的好他會一直念著,等他發達了,肯定會好好回報周家 還有就是一點個人私事兒,等他發達了他絕對回去關東找周家的,這是他就這片刻下的決心,他放不下周采芹,這個總是偷偷給他帶點好東西吃的姑娘。
“哈哈哈”曹德忠看著房間里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周采芹,柱子兩個小孩兒,放聲大笑,“多大點事兒,把你的鎖子叔也帶上不就成了,去了關東,就有好日子過了。對了周掌柜,我看你也不是吝嗇人,怎么主家吃的棒子面,而你們門外的把頭吃的是白面,還有酒”
曹德忠的一番話,先是讓屋內的氣氛一下子緩解,三個小子還沒歡呼雀躍,但是隨著曹德忠的問題,卻是讓周家人一下子尷尬了起來。
怎么說染坊把頭仗著自己技術好欺負主家 難得周常青做了次正確的決定,將自己幾年的委屈全全說與曹德忠,反正都要離開周村城了,前兩天陳六子還說與周常青,技術他都學會了,孫師傅可以辭去了,聽書的都說了,朱元璋的善與狠都是因人而異,何況多年來周家并沒有對不住染坊把頭孫師傅的地方。
“倒反天罡”曹德忠的手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叫來手下,“去,把門口的那胖子料理了”
曹德忠的話卻一下又把周常青驚到了“大人,犯不上殺人,犯不上啊”
但是他又哪里懂保險隊的手勢,曹德忠現在以周家角度看待問題,傳文娘最后的妹夫家被這樣的人欺辱,是犯不上殺人,但是教訓一頓總是有的。
朱家,可是遵紀守法的 聽著房間外傳來“大人,我錯了再也不敢了”慘叫和三個小孩的歡呼雀躍,曹德忠和周家人聊了很多,直到夜深了才離開。
齊魯大地上,今年的春天并不太平,獵人聽聞萊陽農戶曲詩文在4月21日聯合各莊農戶,轟轟烈烈的開展著從官府討要“積谷”的運動,聲勢浩大,短短幾天,登州府、萊州府數以萬計的農戶積極響應。
而在這風波下,漢耀商會出面不斷的組織人手,動員不想參與,但又找到活路的齊魯農戶,踏上一場前所未見的關東大遷徙。
4月底,周家在曹德忠留下照應的手下幫助下,變賣了所有家產,總算是登上了第7趟前往關東的龍江號漢耀貨輪。
8000噸級別的貨輪,打從見面,就震懾著陳六子這個小小的心靈。乖乖,怪不的朱家豪氣的讓鎖子叔一起去關東,這是多么大的產業才能養的起這么巨大的貨輪啊。
而且聽說這樣的貨輪朱家有五艘五艘啊要是全部用來躉布,他們通和染坊染的布染個十幾年,才能裝一船吧。而這次據說是執行關東總督公務的三艘,在青島至旅順的路途上分批的總共走了6趟了,這是第七趟,朱家這是打算從齊魯運多少人回去 正這樣想著,陳六子的干爹周常青吊起了書袋。
“六子,你知道這背井離鄉的井是什么意思嗎”周常青在上船之后,臨到了離開,心里不免有些不舍的,望著遠處的這一片土地。
“就是井水唄”陳六子說道。
“對,但這井是村口鄉民們公用的一口水源。”背井離鄉,井的象征意義遠遠大于實際,周常青的目光深邃,聽著不斷鳴響著的汽笛,不放心的朝著身邊的媳婦問道。“東西沒丟吧”
“沒丟我裝著呢”周魏氏顯然沒有那么傷心,她唯一的親人在關東,她巴不得趕緊走呢,更是從行禮里拿出一個小包裹,遞給周常青“你自己看著吧,我估摸著路上你看不到它,還得問我”
周常青拿著小包裹又說了起來“六子,你不是好聽書嗎西游記里皇帝給玄奘裝了什么”
“我我最愛聽朱元璋打天下的故事。”
“皇帝給了玄奘一抔土,寧念本鄉一捻土,莫年他鄉萬兩金啊。”周常青說完倒是自嘲的先笑了笑。自己還給干兒講道理呢,但是自己向著關東蹦跶,不就是為了所謂的“萬兩金”嗎我本一俗人,寧要學圣賢 不過隨著貨輪啟動的汽笛,周常青依舊拿著小包裹深深的聞了一下,這是鄉土的味道。
而打從今天起,他,不,他們船上近3萬的齊魯人,就算是背井離鄉了,遠赴關東了。
不過比起自怨自艾的周常青,船上的眾人雖然有些擁擠,但是前所未有的松了口氣。漢耀商會保證了,到了關東,到了黑省,馬上組織開展農作物的搶種,他們的好日子,在漢耀商會的保證下,應該是要來了 ------題外話------
推了一波陳六子的年齡,五四是在1919年發生的,姑且認定此時的他25歲。11年前進的周家,也就是14歲,此時是15歲。
周掌柜的名字我是真沒找到,自己編了個,老爺們神通廣大,如果能找到,我就改改。
老爺們也別怪我又亂入了個影視劇,感謝書友eicheros的建議。主要我最近也看了一遍大染坊覺得陳壽亭對漢耀還是挺重要的,我最近看電視劇的時候就在想,如果給這位商人一個更好的踏板,是不是會更有意思呢都是影視,不怕是歷史人物,倒是可以用。
一個天生的商人之于漢耀,猶如劉備和關二爺結拜,三爺喊一聲“俺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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