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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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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訓完了秘書趙東,朱春山又說道:“也還算是你有點腦子,知道單獨找我。去,把鞏堯道叫過來,這個事情已經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是處理的了。”

  漢耀總部的大樓頂層,其實已經由鞏堯道下令封鎖了,趙東還是有點心眼,知道將朱傳文病倒的事情封鎖,而現在朱春山找鞏堯道,其目的就是找藍義山這個獵人在冰城的實際負責人,來漢耀總部待命。

  獵人,作為朱傳文最為看重的部門一直獨立,由朱傳文直屬,在這種時候就成了依仗。

瓷房子  即使是處在深夜,現在也如同白晝,傭人們上下奔波著,手里拿著些錦盒朝著樓下一個行李箱中歸置,細細看都是些人參、鹿茸之類的山寶。

  而三層朱傳文的臥室,鮮兒正在收羅著東西,俏臉上,兩道眉毛好似開會,在眉心形成一個凸起,如挽起的憂愁。

  傳文娘輕輕的推開房門,整個人腰板直立著,老朱不在,她就是眾人的主心骨,此時更是顯得無比冷靜和挺拔,“鮮兒,要不還是我去吧,我去看看傳文到底咋樣了,你現在這個身子也是不方便。”

  “娘,還是我去吧,我去照顧傳文哥幾天,如果…”

  “哪兒那么多如果,肯定不會是那種病的!”傳文娘緊忙打斷了鮮兒的話,相對于病從口入的科學觀念,傳文娘有時候更相信禍從口出,念叨,念叨,說不準就來了,擱以前還得讓鮮兒呸呸呸幾下。

  “恩!”鮮兒重重的點了下頭。

  “鮮兒姐姐。”一個穿著一身白色勁裝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聲音中都是青春的樣子。

  “若梅,咋不去歇著!”傳文娘臉上硬是擠出一絲笑容,像是親閨女一樣,拉住宮若梅的手。

  “伯母,鮮兒姐姐,我都聽到了,傳文大哥病了,鮮兒姐姐要去看他。但是,我覺得現在鮮兒姐姐根本不能去。”宮若梅說道。

  鮮兒也是停止了手上的收拾,看著這個長成了大姑娘的宮若梅,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從今年9月開始,小宮同學已經是漢耀中學的三年級學生了,因為沒有想著出國留學,目前已經開始著漢耀大學堂西洋醫科的預科式教育。

  這年頭,其實純西式的教育更多,就說被北洋辦的北洋醫學堂都是純英文授課,漢耀暫時也是這樣,為什么?還不是因為教材的不匹配,慢慢也就好了。

  “鮮兒姐姐,你現在身子重,孕婦在這種特殊時期免疫力會下降,小滿的年紀也還小,伯母一個人肯定照顧不過來。

  再說了,如果傳文大哥真的感染上了鼠疫,你去照顧傳文大哥,你怎么辦,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辦?小滿未來怎么辦?”宮若梅的問題尖銳且直接,對于傳文娘避諱的東西倒是直接說了出來。

  旁邊的傳文娘聽聞沒說話,憂心的看著鮮兒,不讓鮮兒去,她其實也是這種想法。

  是啊,這些都怎么辦?萬一出現什么問題,這份家業還得給朱家的大孫子留著呢,朱傳文如果出現什么問題,還有鮮兒頂著,但是鮮兒也出了問題,沒爹沒娘的孩子又有多可憐呢?

  “你的意思是你去?”鮮兒揉了下發酸的腰,扶著臥室的椅子緩緩坐了下來,看著宮若梅問道,說到這兒有些事兒就心知肚明了。

  “恩,鮮兒姐姐,我去!這幾個月我也接受了一點西洋醫科教育,有一點點基本的醫學常識,我會把自己保護的很好,也能照顧傳文大哥。”宮若梅說的當仁不讓。

  安靜,臥室之中突然變的無比安靜,傭人們上上下下的腳步聲是此時瓷房子唯一的聲音,而在三樓的主臥之中,傳文娘,鮮兒,宮若梅,三個女人大眼瞪小眼,只剩下呼吸聲。

  半晌,鮮兒長長的出了口氣,好像心里更是做了一番斗爭,在傳文娘詫異的眼神中,開始朝著宮若梅說了起來:“這是你傳文大哥的布鞋,他雖然平時穿皮鞋和皮靴居多,但是實際上不喜歡這種硬邦邦的鞋子,總說夾腳。他是個汗腳,我估摸著放在漢耀總部的那雙布鞋也該洗洗了,你拿去給他換上。

  這幾件,是汗衫,屋子里干熱,出汗多,兩天就得換一次。上次趙東來家里拿走了幾件,也不知道換了沒,有人洗沒…”

  鮮兒挨個的說著,說的很細,這就好像是在分享什么一樣。

  約莫凌晨3點左右,一個一身白衣的俏麗身影從瓷房子中走出,手上提著兩個大大的皮箱,門口的馬車早就等候多時了,“噠噠”的朝著漢耀總部開去。

  當宮若梅到達漢耀總部大樓的時候,李維仁也剛好從朱傳文辦公室出來。

  宮若梅將兩個皮箱一股腦的遞給帶她上來的趙東,迫不及待的就朝著李維仁問道:“先生,傳文大哥怎么樣了?”

  “若梅啊,你來了?”李維仁擦了一把額頭的虛汗,原本還想著是譚鮮兒會到,心里想了很多應對的說辭,但是看見是宮若梅到了松了口氣。

  漢耀大學堂西洋醫科現在也就40多名一年紀學生,而今年更會直接朝著上200多增加,說起來人也不多,但是對于宮若梅,李維仁絕對是認識的,誰讓人家住在瓷房子里呢。

  “總理事就是太累了,不是鼠疫,僅僅是感冒,趙東這小子太不稱職,哪能讓總理事在晚上開窗戶睡覺?這算是感冒引起的炎癥,身體應激導致了發燒,放心吧,我已經全身擦酒精降溫了,等燒退了下來,估計夜里就能醒過來。”李維仁看著宮若梅的樣子,就知道心急什么事兒,趕忙說道。

  “是嗎?先生,感謝你了!”宮若梅聽到這里,才算是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原本想相送,但是又想見朱傳文。

  李維仁倒是看出了宮若梅的進退兩難,“若梅,我還得回醫院,總理事這邊你先照顧著,最近忌辛辣,多喝開水。”說完,便走了。

  “趙東,你去送送。”宮若梅又接過那個從瓷房子帶來的兩個箱子,打開門向著里面走去,朱傳文的辦公室有個休息室,整個辦公室就像是個套件,設計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朱傳文能在中午睡一會兒午覺,而大多數用的時間,都是朱傳文住在這里。

  推開休息室的門。

  “呼嚕嚕!”成年男人發出輕微的鼾聲,宮若梅看了一眼,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床邊坐下,這是趙東搬來的椅子,高燒直接導致了朱傳文有些迷迷糊糊,醒不過來,趙東就坐在旁邊照看著。

  看著這副舒服的樣子,宮若梅一手捂著自己額頭,一手放在朱傳文額頭上原始的比對著體溫,剛剛已經聽到朱傳文沒什么大礙,心中更是大定。

  高燒明顯已經降了下來,宮若梅的手輕輕從額頭上劃下來,在朱傳文的臉上拂過。

  霎時間,心中有著這樣的話從心頭浮現:我見過絕美的浮云,氤氳的雨;見過關東冬天里,白雪覆蓋的山巒,又在春天變的蔥郁。在濱江城旁的山林里,云興霞蔚,與同學們在其中走過,霧水成露,沾于衣襟,輕輕抖下露水,嘴角笑顏如花。在冰城邊的江水里,柔櫓漂浮,聲聲入水,又歸于沉寂。春風十里,衣袖帶花,無論何時憶起,都是人生可喜,但是都不如此時遇到你。

  宮若梅雙手托腮,抵在床邊,看著這張還有著幾分帥氣的臉頰,腦海里卻是走過千上萬水,念及此處,“讓你打電話都不和我說話。”玉指蔥蔥,點著朱傳文的腦門,似是想起之前的事兒,展開報復。

  “吱”正輕柔的點著額頭解氣,門被推開,趙東滿臉驚駭的看著這一幕,楞在當場,進退兩難。

  “咳”被抓包的宮若梅迅速收回手,先是戰術性咳嗽一聲掩飾尷尬,隨后裝作什么事兒也沒發生,學著朱傳文偶爾的模樣,背起雙手,踱步出去,“趙東啊,你先盯著你們總理事,我去給瓷房子打個電話,讓伯母和鮮兒姐姐放心。”

  第二天,朱傳文揉著額頭,有點無奈的看著身邊的宮若梅。

  “若梅,我也沒啥事兒了,你就回…”

  “喝水!”一個碩大的勺子盛著水,先被宮若梅吹涼,抵到了朱傳文的嘴唇邊,堵住了接下來的話。

  “咕咚咕咚…”

  “若梅啊,你看我這里現在也沒地方讓你住,你就…”

  “喝水!”

  終究,宮若梅沒走,更是在朱傳文的臥室中搬來了一個行軍床,住在了這里,照顧著朱傳文的起居,而這一切,在宮若梅嘴里都是鮮兒讓她干的,并沒有假傳圣旨,的確是鮮兒的遙控指揮的。

  讓趙東一個男人再照顧朱傳文,鮮兒終究是有點不放心。

  有個女人就是不一樣,一朵梅花傲然的出現在了朱傳文的辦公室。

  “傳文大哥,你說用什么花兒象征愛情最為合適?”

  朱傳文披著衣服,斜看了一眼宮若梅,避而不答。

  “我覺得是玫瑰,但是你說為什么中國的古詩里很少出現玫瑰呢?”宮若梅也不在意,自問自答。

  “可能是玫瑰很晚才傳入吧。”朱傳文沒過腦子的敷衍著。

  “錯了哦,玫瑰可也算是北方地區的本土植物。”

  “那就是太艷了。”朱傳文放下了批閱完的文件,這次的話過了腦子,看著辦公室里的梅花,指著辦公室的梅花,“古人挺喜歡借花喻人,比如梅花,高潔的品質,凌寒獨自開的品格都是他們喜歡的。而他們認為有些花朵更應該具備這樣的品格,比如玫瑰,火紅艷麗,更適合洋人的奔放,而我們更喜歡內斂的東西。”

  言及此處,朱傳文突然想起一個人,汪曾祺在中寫過一段兒話,“梔子花粗粗大大,又香的撣都撣不開,于是文人覺得不雅,以為品格不高。梔子花說:去你嗎的,我就是要這樣香,想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管得著嗎?”

  一席話逗得宮若梅哈哈大笑,這樣的朱傳文總是能偶爾走進她的心里,很不一樣。

  在這個時代,其實朱傳文一直沒變過,他喜歡在漢耀的禮堂里口無遮攔,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份。但在有需要的時候,有身先士卒,能親自上危險的大壩。更是關心這冰城的漢耀工人,小青山的人…

  這個早晨,朱傳文再沒什么文件要處理,一男一女兩人的笑聲總是從辦公室中傳出,門口的趙東輕輕的將原本半開的辦公室拉上…

  “那芙蓉呢?”宮若梅又提起了一種花。

  雖然朱傳文并沒有接受過清末的教育,但是前世的事兒卻是深深的印在腦海里,不自覺的就開始賣弄了起來,“芙蓉啊,其實就是雙關。先給你說雙關,李商隱的曾經寫過春蠶到死絲方盡,這其中的絲其實就是思,思念的意思。

  而芙蓉,并不是花,在古詩中更多是夫容的意思,有時候借比的就是蓮花。仔細想想芙蓉和蓮花哪個更好聽?”

  “當然是芙蓉!”宮若梅不自覺的坐在了朱傳文身邊,聽他講這些事情。

  “手!”等朱傳文滔滔不絕的講完,這才反應過來宮若梅的手已經撫上了他的胸膛。

  “若梅你這是在玩火你知道嗎?”

  其實這次,朱傳文也是在內心中接受了宮若梅,鮮兒明顯已經默許了,自己再扭扭捏捏,那就真成了大姑娘了。

  “是嗎?怎么玩火了?”宮若梅潔白的牙齒咬了一下嘴唇,這一副清純的樣子著實讓朱傳文一下子沒忍住。

  瓷房子拿來的山寶補得真有些上火,算來,鮮兒懷孕了幾個月,又是大清早,這一番又怎能忍得住的。

  “看來你得知道玩火的代價。”

  花開堪折直須折,朱傳文猛地將宮若梅拉進了辦公室的休息間。

  清晨啊,正是萬物汲取營養的時間…

  伍連德這些日子,是真正意義上見識了一個組織的力量,在防鼠委可以說現在是冰城勢力最大的一個組織,有著漢耀的推動,冰城的所有布裝都開始生產了口罩,將以每個5分錢的價格向著整個關東開始提供。

  除了伍連德,關東還有個清廷的醫官,是個法國人。在北洋之中地位比伍連德還高,在1908年解決了唐山小規模鼠疫,這次,因為洋人并不安分,僅僅是個顧問。但是在漢耀的推動下,這個法國人并沒有掀起風浪,冰城的鼠疫防范工作成效很好。

  朱傳文更是給錫良單獨上了份折子,建議推廣冰城的防范模式,而鼠疫的治療也在不斷的實驗之下逐漸趨于完善。

  整個關東的鼠疫,正在這種模式之下,向著被整體消滅的目標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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