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歸鴻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楚地落到每個人的耳朵里。
天機峰上,不請自來的宗門有數十個,人數加在一起有六百多人,其中通玄真君有三十多個,剩下大部分都是金丹境和聚元境修士。
這些人早就急不可耐地想要表現一番,此時聽到左歸鴻的命令,立刻蜂擁而上,將李希然等人團團圍住。
“白姐姐,你可不能糊涂啊!”
人群之中,凌萱大聲喊道:“是你同門惹了大禍,和你無關!無雙劍宗已經注定了要滅亡,犯不著和宗門一同赴死吧?只要你愿意低頭服軟,左公子憐香惜玉,定會保你一命的。”
“可笑!”白清若把劍一橫,始終擋在冷狂生的面前:“別說我們無雙劍宗滅不了,就算真有什么災禍,我等同門七人也會同生共死!”
“你…唉!”
凌萱得到她的回答,臉色陰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她到現在還想蠱惑白清若,因為此女在她眼中,就是用來獻給左歸鴻的禮物。
只有左歸鴻享用過后,才會認可她的作用,否則自己千辛萬苦設計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一念及此,凌萱對白清若生出了恨意。
明明是白清若救了她,她非但沒有感激,反而因為對方不配合自己,不給自己更好的未來而產生怨恨。
“你這賤貨,這百萬里云夢山誰不想傍上左歸鴻?明明是雙贏的事情,就你清高,就你與眾不同!鬧到現在這種地步,等會我倒要看看,你慘死的樣子是不是也與眾不同!”
想到這里,凌萱再也沒有好臉色了,眼中殺機畢露,毫不掩飾!
如今已是圖窮匕見,所有人都不再遮掩,大戰一觸即發!
“住手!”
忽聽一聲低喝,緊接著,兩道遁光沖上了半空。
卻是沈千鶴與歐陽夢期,兩人并肩而立。
左歸鴻看到這兩人,不由得雙眼微瞇,心中略感驚訝。
“怎么這兩個老東西也來了?”
這就有點出乎意料了…因為這兩人都是化劫境修為,剛才隱藏在人群之中,以他的修為著實發現不了。
只見沈千鶴微微一笑,對眾人道:“各位,今天是別人宗門創立之日,可否給我千符門一個面子,不要在這里廝殺。”
畢竟是化劫境修士,即使他面帶笑容,語氣隨和,但從身上散發出的那一絲氣息,還是讓眾人感到心驚。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當出頭鳥。
左歸鴻臉色陰沉。
他也忌憚沈千鶴的實力,雖然自己背后是幻羽劍宗,但畢竟此時此刻,面對的是一個化劫老祖!
沉默了片刻之后,左歸鴻淡淡道:“千鶴前輩,這是我們幻羽劍宗和無雙劍宗的恩怨,請您不要插手。”
沈千鶴笑道:“賢侄啊,得饒人處且饒人,還是莫要趕盡殺絕為好!”
“哼,我本來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但前輩您也看到了,他們殺了姬伯山的關門弟子,這仇是非報不可了。”
“哪有什么仇!”
歐陽夢期面露不忿之色:“分明是他們兩人單挑,賭斗生死,愿賭服輸!如果死的是冷狂生,你們還會給他賠命不成?”
左歸鴻雙眼微瞇,冷笑了一聲:“前輩,您這么說可就沒意思了。哪有什么規則?只有強者為尊,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無雙劍宗當然可以報仇,前提是他們有這個實力!”
“所以,你們承認自己是仗勢欺人了?”歐陽夢期冷笑道。
左歸鴻聽后嘆了口氣,把折扇輕搖,悠悠道:“二位,我給你們面子才喚一聲‘前輩’,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三宗論道之時,你們千符門和魔音谷聯手都敵不過我家老祖,更別說老祖最近還悟出了新的劍招,爾等不夾著尾巴做人,還想出來丟人現眼?”
“不錯!”
姬凌云也笑道:“魔音谷和千符門早已沒落,我為什么要給你們面子?從今往后,我緋月山莊只認幻羽劍宗,其他人誰來也不好使!”
聽了這番話,歐陽夢期和沈千鶴的臉色都變得陰沉起來。
“爾等小輩,竟敢如此狂妄!老夫現在就斬殺你們,就算你們師門長輩事后問起,也是爾等沖撞于我,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沈千鶴厲聲道。
與此同時,歐陽夢期也是憤怒不已。
只見她把衣袖一揮,紫霞從天而降,把戰場一分為二,其中無雙劍宗的弟子都在自己這邊,其他人則在另一邊。
“我倒要看看,今天誰有膽量跨過這條分界線!”歐陽夢期的眼神冰冷如刀。
化劫境修士的氣息散發出來,很快就覆蓋了方圓百里!
紫霞另一邊,雖然有修士六百多人,但哪個敢在此時出頭?全都噤若寒蟬,無一人敢出聲。
就在此時,虛空中有人冷笑了一聲:“他們沒有這個膽量,那老夫有嗎?”
聽到這個聲音,歐陽夢期和沈千鶴都是臉色微變,抬頭向上看去。
只見半空之中,虛空撕裂,一個人影從中走出。
此人身高臂長,雙眉斜飛,腰間配了一個劍囊,看起來器宇不凡。
“父親大人!”
左歸鴻似乎早有預料,看到這一幕,臉色并不驚訝,而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來人正是幻羽劍宗的宗主左武!
此人有化劫境的修為,而且已經渡過了一災五難,在整個云夢山都是有數的高手!
“怎么連左武都來了…”歐陽夢期眉頭微蹙,眼中露出了忌憚之色。
沈千鶴也低聲道:“形勢不妙啊!看來今天不是小打小鬧,他們是鐵了心要滅無雙劍宗…”
仿佛是聽見了這兩人的交談,左武倒背雙手,微微一笑:“你們說錯了,來的可不只我一人。”
說完,環顧四周,朗聲道:“幾位老朋友應該也到了吧?怎么還不現身?”
話音剛落,就聽虛空中有人笑道:“巧了,我們也是剛到,沒想到左宗主居然親自來了。”
“是啊,一個小小的無雙劍宗,有我等代勞即可,何須左宗主親自出手?”
虛空中有不止一個聲音響起。
緊接著,虛空撕裂,十個強大的氣息降臨于天機峰!
沈千鶴凝神望去,不由得臉色大變。
“幽靈府掌門肖遠山!”
“碧光洞洞主崔永!”
“金陽閣閣主韓百泉!”
來的幾乎都是一宗之主,而且無一例外,全都是化劫境修士!
十位化劫強者齊聚于天機峰!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兩人的預料…
“這是老天要滅亡無雙劍宗啊!”沈千鶴感嘆道。
“天要其亡,不得不亡…看來你我二人是管不了了。”歐陽夢期同樣嘆了口氣。
“至少我們已經盡力了…只能說無雙劍宗的門人太高調了,不該去招惹幻羽劍宗的。”沈千鶴微微搖頭,眼中滿是遺憾之色。
半空之中,十位化劫境強者同時現身,都向左武拱手行禮:“見過左道友!”
左武微微一笑,悠然道:“感謝諸位道友賞臉,左某今日來此,原本是打算為犬子提親的…”
話音剛落,就聽肖遠山呵呵笑道:“哦?不知是哪位仙子有此福氣,居然能得到賢侄的青睞。”
“便是這無雙劍宗之中,一位姓白的晚輩了。”左武笑道。
“那可真是走大運了呀,倘若換成我是宗主,定要舉辦個風風光光的雙修大典!”
“是啊,可偏偏有人不這么想。”
左武的眼神漸漸嚴肅起來:“這無雙劍宗的宗主,不同意這門親事也就罷了,居然還縱容門徒行兇,將緋月山莊的上官洪給打死了。”
“什么!”
肖遠山臉色一變,怒道:“好個大膽的無雙劍宗,居然敢如此飛揚跋扈,今日我等齊聚于此,若不能替緋月山莊主持公道,傳出去豈不是讓人恥笑?”
這兩人一唱一和,在他們嘴里,無雙劍宗的所有人都成了蠻橫無理之輩。
在場的修士哪個不明白,這是早有預謀,要對無雙劍宗出手。
“無雙劍宗不過是一個剛剛創立的宗門,為什么會引來這么多敵人?”圍觀的人群中,有人暗中議論道。
旁邊一人笑道:“這還不明白么?幻羽劍宗是劍修宗門,無雙劍宗也是劍修宗門,而且宗門的名字里還帶有‘無雙’二字,如果你是幻羽劍宗的掌門,能忍嗎?”
“這倒也是…”先前那人點了點頭。
“不只是劍修之爭,更是傳承之爭!那無雙劍宗的掌門亦有化劫境修為,幻羽劍宗的人只怕是起了貪念,想要奪取無雙劍宗的傳承,畢竟劍修功法少之又少,能夠得到別人的傳承,就算不能直接修煉,總也能獲得不少借鑒。”
“原來如此…還是秦老看得通透!”旁邊的修士紛紛贊道。
的確,這種滅人宗門,搶人傳承的事情傳出去并不好聽。
尤其東韻靈州教化已久,儒、道兩派都有自己的行事準則,也間接影響了這些灰色區域,讓這些勢力不至于太過野蠻。
所以才會有剛才的一番對話。
十位掌門其實早就到了,只是在等左歸鴻制造沖動,他們才好動手。
原本的計劃是以提親作為由頭,牽扯出傷亡,然后他們再動手滅宗,一切都順理成章。
卻沒想到這中間出現了意外,冷狂生居然敢越階挑戰上官洪,而且還真把上官洪給殺了!
這明顯不是左武等人的計劃,但陰差陽錯之下,也算是達成了他們現身的條件。
“諸位道友,無雙劍宗本就是外來勢力,他們還沒建宗呢,就敢打殺我們云夢山的修士!那等他們建宗以后,還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
左武臉色憤慨,義正言辭:“今日,我們一定要無雙劍宗的宗主給個交代!”
“呵呵,左宗主還是太仁善了。”
肖遠山呵呵笑道:“無雙劍宗都是大奸大惡之人,跟他們廢什么話?依老夫看,不如今天就屠滅此宗,還云夢山一個朗朗乾坤!”
“不錯,我同意!”
“我也支持!”
十位化劫老祖紛紛表態,很快就達成了一致,決定殺光無雙劍宗的所有人。
“這天機峰上云霧繚繞,神識無法穿透,只怕提前布置了法陣?”有人謹慎道。
“呵呵,既然這無雙劍宗的宗主想當縮頭烏龜,那我們就先殺他的弟子!我不相信,他看著自己僅有的幾個弟子一個個慘死,還能沉得住氣?”
“崔兄所言極是!”
肖遠山大笑一聲:“這殺人的事情就交給老夫吧,諸位道友稍待片刻。”
說完,從天而降,瞬間就到了天機峰的半山腰上。
“沈千鶴,歐陽夢期,你們兩個要死扛到底嗎?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就算是把你二人斬殺于此,你們的掌門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聽了這番話,歐陽夢期臉色鐵青,沈千鶴卻是嘆了口氣,傳音道:“走吧,我們都盡力了,無雙劍宗的覆滅已經注定,憑你我二人改變不了什么。”
歐陽夢期緊握雙拳,臉色變了又變。
最終,她還是長嘆一聲,臉色沮喪。
“唉,小人得志啊…這云夢山只怕要烏煙瘴氣了!”
說完,不再堅持,和沈千鶴退到了一邊。
“這就對了嘛!”
見這兩人讓開,肖遠山微微一笑,心中再無顧忌。
他把法訣一掐,頭頂現了一只猙獰惡鬼,頭生雙角,臉大如盤,一條猩紅長舌垂落下來,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恐怖煞氣!
“不錯不錯…”
肖遠山的目光在李希然、熊月兒、白清若等人身上逐一掃過,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
“爾等資質奇佳,都是上好的血食,用來喂我的‘炎獄幽鬼’再合適不過了!”
說完,用手一指,頭頂惡鬼發出桀桀怪笑,朝李希然等人撲了過去。
這“炎獄幽鬼”可不一般,擁有化劫境的實力,縱然是七位弟子聯手也不可能是它的對手!
然而詭異的是,眼看危險逼近,無雙劍宗的門人弟子居然都表現得很平靜,眼神中沒有一絲懼意。
“呵呵,這幫人也知道自己死期到了,乖乖等死呢!”凌萱心中快意,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左歸鴻嘆了口氣,眼神還在白清若和李希然的身上打轉,似乎有些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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