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梁言雙目微凝,臉上露出了一絲恍然之色:“當年,我在九曲黃河樓中看到的那個青衣小人,想必就是石木居士的殘魂吧?”
“不錯。”
無念點了點頭,緩緩道:“當年我通讀了羅天山的各類佛法典籍,冥冥之中總覺得有些不對,但究竟是哪里不對,卻又說不上來.直到我遇見石木居士的殘魂,才了解了‘大羅洞天’的真相。”
“可惜,那時候葬天帝法力已成,這個秘密我無法直接說出口,只能借著與真如師兄辯論佛法的機會,將羅天山的真相隱晦地傳達給他。奈何那時候真如師兄已經把我視為異類,一心只想勸我回頭是岸,反而對我話中的多處暗示視而不見,最終鬧了個不歡而散。無奈,我在峰頂留下‘佛無’二字,徹底離開了羅天山”
“佛無,就是無佛,前輩是想告訴眾人,羅天山根本無佛,而是魔窟。”梁言喃喃道。
無念聽后,苦笑了一聲:“的確就是字面意思,可惜眾僧并不理解,還以為是我與師兄的禪機對答,都覺得這兩個字一定蘊含極為精深的佛法,所以從各種角度解讀。更有甚者,據說在石碑前參悟多年,卻不明白我只是想提醒眾人,再不可修煉羅天山的《無壽經》和《大須彌救世經》。”
梁言聽到這里,不由得有些唏噓。
想那羅天山多少僧人,其中不乏虔誠之輩,被佛法熏陶,日復一日地鉆研,沒想到居然是別人盤中的食物 念頭一轉,忽然想起了熊月兒。
神機演法之中,所有人都沒察覺出異樣,唯獨她在浮屠山參悟最高層佛法的時候出現了不適.
還記得熊月兒對自己說過,她在看到那些高深玄妙的佛法時,內心深處居然有一種惡心、想吐的感覺。
如今看來,或許她才是真正的天才?
“傻熊才是真的赤子佛心,容不得半點虛假!”
梁言得出這個結論,心中略微有一絲欣喜,也算是在這陰云密布的局勢中,唯一的一點慰藉吧。
就在他心中暗暗思忖的時候,無念又接著道:“當時的我很清楚,只要修煉了羅天山的兩大功法,便注定會成為別人的血食,這幾乎是羅天山所有僧人的宿命。為了打破這個宿命,我背叛了羅天山,一直在外游蕩,后來還真被我找到了一條出路.”
“可是佛魔合一的法子?”梁言問道。
無念點了點頭,繼續道:“我趁天魔山山主外出之際,偷偷潛入宗門,盜取了天魔山的一部分功法,雖然所得不全,但我憑借自己的理解將其補全,并且與自身所修煉的羅天山功法互相融合,最終獨創了一部法門,憑此成圣!”
“原來你盜取了天魔山的功法,怪不得!”
梁言露出一絲恍然之色,心中暗道:“天魔山的功法傳承于凌紫,而凌紫的魔功曾經被神農拓改良過,也就是說,凌紫的魔功融合了一部分《神農帝經》,也難怪無念能憑借這部功法解決自己體內的難題,因為《神農帝經》對人族經脈、肉身的研究堪稱當世之最!”
“那你之后為什么被鎮壓在九曲黃河樓中?”梁言又問道。
無念緩緩道:“我融合佛魔兩道,雖然突破成圣,體內本源卻出了問題,導致我的真靈一分為二,半佛半魔,時常瘋癲。為了防止我屠殺生靈,石木居士動用最后的力量,用九曲黃河樓把我的佛魔二念強行分開,只為了有朝一日,我能將兩半真靈融合為一,恢復理智。”
“經過漫長的歲月,我的佛念漸漸占據上風,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完成融合。那魔念見情形不妙,便想引誘你的祖先柳鴻誠來破解封印,可惜柳鴻誠天資不夠,沒有修煉四大統的靈力,因此無法進入九曲黃河樓。”
“后來那魔念又想引誘你來破解封印,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被你看出了破綻,通過喚醒石木居士留下的殘魂將其重創,我的佛念因此戰勝了魔念,成功融合為一,提前出關。”
說到這里,無念雙手合十,少見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所以,我能出現在這里,還要向你道一聲謝。”
梁言聽后,連忙擺手道:“前輩折煞我了,當初我也是為了自保,誤打誤撞才幫了你。再說了,前輩助我成就混元九轉金丹,這份恩情更大,應當是我謝你才對。”
無念微微一笑:“先不論這些,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梁言沉思了片刻,緩緩道:“我還是有幾點不解,城主的布局究竟是什么?他明明與葬天帝實力相近,既然猜到對方會在‘大羅洞天’設伏,為何不將計就計,讓李玉仙、未聞香等前輩埋伏在附近,一同圍攻葬天帝呢?”
“因為葬天帝有‘六道天魔環’在手,不死不滅,就算你說的那幾位圣人都參與此戰,也殺不了他,反而除了令狐柏以外,其他人都會被葬天帝所殺!”
梁言聽后大驚:“六道天魔環,真的有這么厲害”
無念點了點頭:“此乃七大源初秘寶之一,代表永恒之力,因為倪迦越和東皇浩淵的大戰,導致‘六道天魔環’缺少了一個碎片,葬天帝無法與之完美融合,便把自身真靈一分為五,分別與五個碎片融合,只要任何一個碎片存在,他就無法被殺死。”
梁言恍然大悟:“所以,想要殺死葬天帝,就必須先破壞那五個碎片的真靈?”
“嗯。”
無念再次點頭,繼續道:“由于六道天魔環并不完整,所以這五個碎片不能存放在一起,經過令狐城主的多年調查,確定了這五枚碎片的下落:其中一枚是在葬天帝自己身上,另一枚是在天宮城底下的龍脈之中,剩下三枚,分別在三位圣人的身上。”
“是哪三人?”
“廣成子,沈凌天,馮無咎。”
梁言聽后,哼了一聲:“讓別人的真靈進入自己體內,說得好聽是圣人,說得不好聽點,這和葬天帝的身外化身有什么區別?”
無念笑了笑:“你太小看修士對成圣的執念了,以這三人的資質原本都無法成圣,所以才會接受葬天帝的真靈。換句話說,是葬天帝幫他們成就圣人之位。”
“這倒也是.”
梁言想起了馮無咎,此人在和寧不歸大戰之前恐怕就投靠了葬天帝,所以才能獲勝,而他獲勝后不久就突破成圣,如今看來也是因為葬天帝的幫助。
“葬天帝的真靈已經與這三人本身的真靈互相融合,想要殺死葬天帝,就必須先斬殺這三位圣人。令狐道兄在蒼南山論道和軒轅斗寶的布局,成功引出了沈凌天和廣成子,并且將他們滅殺”
無念說到這里,忽的感慨道:“令狐道兄之布局,總是令人意想不到!他的計謀連環相扣,你中第一招的時候,第二招已經在路上了,就算身死,布局也還在延續.”
梁言聽后,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他作為一個無名小卒,被迫卷入這場驚天棋局,多次見識過令狐柏的手段。
蒼南山論道,軒轅斗寶,鈞天城大亂,五莊山群魔亂舞這一個個重大事件,背后都有令狐柏的影子,以梁言的視角,只能窺見城主布局的冰山一角。
但就是這冰山一角,也足夠讓人震撼,的確當得起“窮算天下”四個字。
“太虛星空一戰,令狐道兄不僅毀了葬天帝的天道氣運,還讓他失去了監察天下的能力。從今日開始,南極仙洲大亂,之前的棋局被整個推翻,葬天帝無法再一手遮天了”
無念臉色肅然,緩緩道:“你之前提問,為什么李玉仙、軒轅破天他們沒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就在葬天帝和令狐道兄斗法的同時,四位圣人已經找到了馮無咎,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馮無咎已經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梁言聽后,精神一振。
“也就是說,葬天帝如今只剩下兩枚碎片?”
“不錯。”
無念悠悠道:“不僅如此,葬天帝被引蛇出洞,又被令狐道兄所傷,我們才有機會執行接下來的任務。”
“什么任務?”梁言立刻問道。
“劫獄!”
“劫獄?”
梁言愣了一下:“難道說是被葬天帝關押的南玄修士?”
無念點了點頭:“南北大戰爆發之前,葬天帝就已經在暗中行動了,其中五莊山山主被他秘密殺害,萬獸山、神霄山、天魔山的山主則被他暗中關押,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圣人,是從西方來的僧人。”
“僧人.”
梁言猛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驟然一縮。
“你說的這個僧人,莫非是‘怒僧’?”
“正是!”無念點頭道。
梁言聽后,如遭雷劈!
“師尊,他.怎么也卷入這件事情!”
話音剛落,旁邊的倪迦越忽然開口道:“當年我和東皇浩淵越過邊界,潛入人族大陸,幾乎沒有露出什么馬腳,唯獨被一位僧人發現。此人與我大戰兩次,不分伯仲。當時我一心想要追殺東皇浩淵,沒有與他過多糾纏,利用羽族的秘傳之術脫身。但此人卻是鍥而不舍,從西境苦洲一路追蹤到了南極仙洲。我想,他應該是發現了葬天帝的秘密,所以才卷入這場紛爭。”
梁言聽后,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師尊口中的那位‘對頭’!”
這下,解開了他多年的疑惑。
怪不得當年怒僧會出現在南垂之地,原來是為了追蹤倪迦越,不過他后來匆匆離開,或許是發現了另一位魔頭的蹤跡,因此追查到南極仙洲 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怒僧一直沒有消息,難道真如無念所說,被葬天帝所囚?
想到這里,梁言的臉色變得無比凝重。
怒僧是引領他進入修真界的人,啟蒙恩師,恩重如山!
得知他有可能被葬天帝所擒,生死難料,梁言的心中仿佛壓了一塊大石。
無念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輕聲道:“你放心,如果令狐道兄沒算錯的話,怒僧現在應該還活著。”
“當真?”梁言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布。
無念微微點頭:“葬天帝想要成祖,除了獻祭億萬生靈之外,還必須在最后時刻獻祭圣人。所以,剛才提到的那四位圣人大概率沒死,只是被廢除了修為,囚禁在牢獄之中,而我們此行,正是要把他們解救出來。”
“太好了!”
梁言發自內心地喊了一聲。
“無念前輩,你是圣人,我這點修為在你眼中微不足道。但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請盡管吩咐!只要能救出恩師,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呵呵,當然有你發揮作用的地方。”
無念微微一笑:“令狐道友的布局錯綜復雜,就算我也看不懂全局,但我知道,你是他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他在你身上傾注了太多心血,剩下的那部分或許要你來完成!”
梁言聽后,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倪迦越也笑道:“很好,令狐柏當世奇才,古今罕見,相信你們不會讓他失望的。老夫早就跌落圣境,這次又被葬天帝打傷,實在沒有能力幫到你們,不過我有一門秘術,能夠克制東皇浩淵,現在就傳授給你。”
說完,一段玄妙的法訣出現在梁言的識海之中。
“這是.”梁言心中一動,隱隱猜到了什么。
倪迦越哈哈笑道:“這是《天魔種神大法》的總綱,當年我和東皇浩淵一場大戰,令這部功法散落于各地,后來在我有意引導下,你陸續得到這部功法的殘篇,如今再得這篇總綱,已經可以將我羽族排名第一的神魂功法融會貫通了!”
“原來如此。”
梁言終于明白,那所謂的“種魂訣”、“鏡魂訣”、“分魂訣”.等等,其實都是這部《天魔種神大法》的殘篇!
“這部功法可以幫你抵擋東皇浩淵的神魂秘術,如果你們與葬天帝正面大戰,東皇浩淵那家伙就交給我好了。”
倪迦越說完,化為一道烏光,重新回到了梁言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