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自珍聽后,微微頷首:「師兄既然要斗陣,師弟當然沒有理由拒絕,敢問是如何個斗法?」
馮善元笑道:「你我各布一陣,你來破為兄的陣法,為兄也去破你的陣法,咱們兩個誰先破陣,誰便是弈星閣的閣主!」
「這個辦法好,不用斗法,免傷和氣,我答應了。」呂自珍點頭道。
「師弟果然爽快!」
馮善元大笑一聲,飛身上了半空中的石臺,同時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呂自珍也不猶豫,身影一閃,瞬間就回到了自己的石臺上。
兩人隔空對望,一個笑意吟吟,一個面無表情。
明眼人都知道,這兩人雖然表面和氣,其實卻是暗濤洶涌,這一輪斗法即將決出閣主之位,所謂成王敗寇,輸的人必然會遭到打壓。
像這種內斗的事情,弈星閣不是第一次發生。
馮善元大袖一揮,八張符箓灑向四周,但見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原本晴空萬里的弈星閣山谷,轉眼之間變得陰沉無比。
緊接著,馮善元又從自己的儲物戒中取出一枚白玉令牌,祭在自己頭頂,雙手掐訣,口中念咒。
隨著他的不斷施法,弈星閣的山谷之中很快出現了一座狂風之陣,陣法范圍并不大,被馮善元控制在百丈方圓。
「師弟,你可識得此陣?」馮善元摸了摸下巴,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呂自珍眉頭微皺,嘆了口氣道:「分形離影陣,這是師尊的秘傳之術,當年咱們都想學,沒想到師尊最后還是傳給了你。」
「哈哈哈!」
馮善元大笑:「師弟好見識,不錯,這就是師尊的‘分形離影,陣!師尊將他傳給我,就證明我比你更有天賦,也更適合坐上閣主之位!」
呂自珍聽后,默然不語。
他從袖中取出陣盤陣器,望空一拋,同時手掐法決,以極快的速度在半空中布下一個陣法雛形。
緊接著,呂自珍又從袖中取出一個鈴鐺,拿在手里輕輕搖晃,但見半空中風起云涌,瞬息之間出現五條金龍,盤踞在法陣之中,看上去威力十足。
「此陣是我自創,名為‘五龍驚蟄陣,,請師兄試陣。」「師弟,你也太托大了吧?」馮善元冷笑一聲,道:「難道你想用自創的陣法,與師尊的秘傳陣法抗衡?」
呂自珍依舊面無表情,淡淡道:「是否托大,師兄入陣一試便知。」
「好!我便來試試你這「五龍驚蟄陣,!」
馮善元大袖一揮,身化遁光,直接跳入了呂自珍的陣法之中。
呂自珍也不猶豫,從石臺上縱身一躍,同樣跳入了馮善元的「分形離影陣」中。
兩人都是陣脈出身,陣道功力堪稱一絕,就算放眼整個南垂,恐怕也找不出幾個在陣法一道上能和他們比肩的存在。
各門各派的修士都知道這是一場龍爭虎斗,紛紛放出神識,想要看清楚兩人是如何破陣。
那呂自珍入了「分形離影陣」,但見罡風呼嘯,黑云漫天,一道道煞氣從四面八方吹來,神魂竟然有離體的征兆。
他識得利害,不敢怠慢,右手一翻,掌中多出了一面金劍令旗。
這令旗被他丟上半空,化為十八道金光,其中九道環繞自己左右,另外九道在前開路,頃刻間就破開了重重黑云。
「好一個‘金蛇指路,!」
弈星閣山谷之上,有陣道造詣不弱的修士看出了玄機,點頭贊道。
「什么是‘金蛇指路,?」旁邊有人問道。
「這是一種尋找陣眼的手段,類似于尋龍點穴之術,普通修士極難學會,需要有極高的陣道天賦 才可以。」
「原來如此」
眾人聽了講解,全都把目光看向呂自珍,只見此人一路披荊斬棘,仿佛一艘乘風破浪的快船,很快就突破了黑云和罡風的封鎖,直奔「分形離影陣」的陣眼而去。
「呂自珍果然不凡!」
圍觀之人驚嘆了一聲,又把目光看向另外一邊。
此時此刻,馮善元也在「五龍驚蟄陣」中施展神通,只見他祭出一個羅盤,不斷調整方位,躲避五條金龍的攻擊。
雖然那五條金龍威力十足,速度極快,但馮善元卻好似摸清了它們的攻擊方式,每次總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過金龍的攻擊,看似險象環生,其實安然自若。
兩人各自破陣,看上去都很順利。
便在此時,馮善元大笑一聲,道:「師弟,差不多也該使點真本事了,這樣下去可叫外人看了笑話!」
「正有此意!」
呂自珍應了一聲,忽然把手中鈴鐺急搖,同時左手掐訣,連續打出數道法訣。
「五龍驚蟄陣」猛然一變,陣中金光閃耀,五條金龍變大了一倍,陣法范圍也變大了數倍不止。
馮善元感受到壓力,臉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他一邊應對呂自珍的陣法,一邊手掐法決,將大量的靈力注入到白玉令牌之中。
「分形離影陣」中狂風呼嘯,威力增強一倍不止,圍觀眾人遠遠看去,只見呂自珍被狂風一吹,竟然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呂自珍!
「怎么回事?那陣法之中為何多出一個呂自珍?」圍觀的修士中有人問道。
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道:「道友有所不知,這是‘分形離影陣,的威力。」
「哦?木老對陣法研究極深,可愿為我等解惑?」
「道友過獎了,老朽也只是略知一二,這‘分形離影陣,乃是陣脈上一任道主所創,據說修煉到極處,可以將對手的元神吹出體外,再用狂風煞氣侵蝕,如果沒有保命的手段,不消片刻便會身死道消!」
「竟有如此神通!」
周圍眾人都有些驚訝。
要知道金丹境修士雖有元神,但元神無法離體,只有打破玄關,證就通玄,才能讓元神脫離軀殼,遨游天地。而眼前這個陣法,居然可以硬生生將金丹境修士的元神吹出體外,當真有些詭異莫測!
「金丹境的元神不夠強大,長時間離體本就會受到損傷,如今這元神又被罡風煞氣包圍,呂自珍恐怕危險了!」
「的確如此,不過馮善元那邊也不好受,你看他現在很難抵擋五條金龍的攻擊,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
果然,眾人凝神看去,只見馮善元在五條金龍的圍攻下左支右絀,險象環生,看他的樣子,似乎比呂自珍的現狀還要兇險。
眼看形勢對自己不利,馮善元眼中精光一閃,忽然張口吐出一道紅光,沒入了頭頂的令牌之中。
原本晶瑩剔透的白玉令牌,在這一瞬間變得血紅無比。隨著令牌的變化,「分形離影陣」的范圍再次擴大,狂風呼嘯之間,竟然把呂自珍的「五龍驚蟄陣」給覆蓋了進去。
「這又是怎么回事?」各門各派的修士看到這一幕,無不臉色微變,顯然這個變化讓他們始料未及。
「此人要以陣破陣!」
先前被稱為「木老」的修士忽然驚呼了一聲。
「以陣破陣?我之前倒是聽說過這種手段,只是這對陣法造詣的要求極高,放眼整個南垂,恐怕除了四大上宗的太上長老以外,沒有人可以做到吧?」
「按理來說是這樣的,但眼前這兩人都是陣道奇才,不可以常理度之。」
就在眾人交談 之際,呂自珍和馮善元的斗陣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兩人各自施展神通,讓「分形離影陣」和「五龍驚蟄陣」互相重疊,但見陣法之內,罡風獵獵,金龍咆哮,強大的力量交織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層灰色的霧氣。
漸漸的,陣法之中的景象越來越模糊。
圍觀眾人的境界雖然都不低,但這陣法之力對沖所引起的異象實在罕見,就算是那些金丹境的掌門,也發現自己的神識難以穿透灰霧,根本看不清陣法之中的景象。明知道這是一場百年難見的陣脈之爭,此時卻無緣得見,眾人都不由得有些懊惱。
而在茫茫灰霧之中,呂自珍和馮善元各自操控陣法,都想以陣法之力去破解對方的大陣。
兩人正面交鋒,馮善元的「分形離影陣」漸漸處于下風。在他對面,呂自珍的元神已經重新回到了肉身之中,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此時也已經恢復如初。
馮善元的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師兄似乎很驚訝?」
呂自珍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他此前一直沉默寡言,此時卻忽然開口,讓馮善元提高了警惕,雙眼微瞇道:「呂師弟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不過師兄的計劃怕是要落空了。」呂自珍淡淡道。
「計劃?」馮善元冷笑道:「我有什么計劃?」
「呵呵。」
呂自珍輕笑了一聲,道:「禿筆翁在俗世中有一支血脈后代,他坐化后不久,師兄就找到了這支血脈,并且將他們接到一個秘密之所,目的就是為了今日選舉之時,用來要挾吳子墨吧?」
馮善元聽后,臉色微變,但卻沒有說話。
「禿筆翁是吳子墨的師父,吳子墨對他極為敬重,你用他師尊的后代來威脅他,也難怪吳子墨就犯了。」
呂自珍說到這里,輕輕一頓,又接著道:「至于柳叔元,他有一個結發道侶,兩人感情甚深。湊巧他那道侶突破失敗,被功法反噬,重傷垂死,而你不知從哪里搞來一枚丹藥,竟然能治療此女的傷勢,并以此要挾柳叔元。柳叔元兩面為難之下,只能選擇棄權。」
「所以,這場原本毫無懸念的閣主之爭,到最后竟然成了平局。而這一切,都是你處心積慮設計好的,我沒說錯吧,馮師兄?」
聽了呂自珍的一番話,馮善元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哈哈大笑道:「師弟,原以為你只是個書呆子,沒想到你心思如此細膩,居然暗中調查我!」
呂自珍嘆了口氣道:「我本無意爭奪閣主之位,只是師兄這些年中飽私囊,橫行無忌。閣中上下,無論長老還是弟子,都對你怨言太深。如今內憂外患,如果弈星閣落在你的手上,只怕走不長久。」
「哼,你不用和我講這些大道理,閣主之位能者居之,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馮善元冷哼一聲,右手法訣急掐,操控「分形離影陣」御敵,同時左手卻藏在袖中,暗暗掐了個古怪的法印。呂自珍遠遠看見,冷笑了一聲,道:「師兄還在等我的蠱毒發作嗎?」
此言一出,馮善元臉色大變。
「你都知道了?」
「當然!」
呂自珍淡淡道:「你收買了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子,今早給我敬茶的時候暗中下毒,那毒的確厲害,無色無味,很難察覺。而你之所以把我拉入陣中,讓兩個大陣互相覆蓋,就是為了借助陣法的禁制來蒙蔽外人的神識,在這里發動蠱毒,別人根本不會知道。」
說到這里,呂自珍看了一眼馮善元,悠悠道:「這一切本來沒有什么破綻,只可惜我早就在你身邊安插了內應,所以你的計劃我一清二楚。」
「呂師弟,高啊!」
馮善元聽了他的一番話,臉色陰沉如水,咬牙道:「原來我一直都小看了你,本以為師弟是個埋頭苦修的書生,卻沒想到你的城府如此之深!」
呂自珍聽后,漠然片刻,忽然嘆了口氣。
話音剛落,呂自珍便大袖一揮,五張符箓同時飛上半空,注入金龍體內。
那金龍的氣息猛然暴漲,向下疾沖,很快就破開了「分形離影陣」的罡風,來到了馮善元的面前。
「師兄,放棄吧,你的陣法修為不如我,在這陣中是斗不過我的。」
「那可未必!」
馮善元冷笑一聲,背部忽然鼓起一個血包,緊接著皮膚裂開,竟從體內飛出一只百足魔蝎,只一口,就將那五條金龍吞入了腹中!
「皇絕宮的「絕神蝎,!」
呂自珍瞪大了眼睛,顯然眼前這個變化超出了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