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前干脆利落的拒絕之后,整個王侯議會安靜了好一會。
直到沉前遲遲沒有下文,大殿內的氣氛才逐漸凝滯了起來。
有的王侯可能想過沉前會有什么為難之處,但誰都沒有想到沉前卻是連解釋的意思都沒有,就那么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徹底陷入了沉默。
“呵呵,諸位看看,這就是你們視為人族希望的未來之星,沒想到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個自私自利之輩,只想獨占混沌隱秘罷了!”
烈骨侯冷笑著譏諷道,“我們神帝宮在你們眼中一直見不得光,但哪次人族危機我們真正的袖手旁觀了?”
眾多王侯沉默著,看向沉前的目光意義不明。
即便是本身對沉前抱有好感的王侯,此刻也難以確定,沉前是否真的存在著獨占混沌隱秘的私心。
正在此時,吳煒忽的離開了本身的王座,徑直走向了沉前。
大殿內的王侯都下意識看了過來,目光之中流露出迷惑,不知道吳煒要做什么。
正要繼續誅心的烈骨侯也為之一頓,有些不明所以。
沉前也有些詫異,不過出于本身對吳煒的信任,他什么都沒做,只是默默地看著吳煒走到了自己身邊。
吳煒深深看了一眼沉前,忽的轉過身來,背對著他,卻面對著所有王座上的王侯。
“六虎公,你有一視為掌中寶的重孫,曾經因基因問題先天羸弱,即便是宗師級的煉藥師出手,也始終無法改善其體質,讓他踏過武道門檻可對?”
吳煒突然出聲道,卻是看向中間區域第一排一個留著虬髯胡須的老者。
被問話的老者一愣,不知道為什么吳煒突然在議會上公然提起這個,明明此時大家正在討論的是巫族入侵的大事。
雖然摸不著頭腦,但六虎公還是點了點頭。
“是有此事,不過幸好,后來滄浪制藥推出了一款新型的體能藥劑,竟能反復服用,且見效極快,所以我那重孫已經正式成為了武者,雖然限于天賦此生大概只能止步山海,但本公已經非常滿足。”
眾多王侯都聽出六虎公的確非常疼愛那重孫,甚至此刻言語時都不自覺露出一絲溺愛之色,可問題是…
吳煒說這個干嗎?
“吳部長,你這是何意,東拉西扯的有意義嗎,這是王侯議會,不是敘家常的市井之地!”
烈骨侯眉頭大皺,直接冷冷道,絲毫沒有顧忌吳煒的身份。
吳煒卻根本沒有理會烈骨侯,只是依舊注視著六虎公,問道:“那六虎公可曾知曉,這新型體能藥劑是如何來的?”
“這倒未曾仔細了解過…”六虎公一愣,隨即搖頭。
“它是沉前研發的。”不等六虎公說完,吳煒已經澹澹道。
整個王侯議會都是一靜。
六虎公也怔住了,隨即不可置信的問道,“是沉前…”
“不錯,是沉前。”
吳煒負手澹澹道,“雖然這新型體能藥劑是滄浪制藥出品,但其中還有一個隱秘,那就是這藥劑其實是沉前獨自研發,之所以會由滄浪制藥出品,只不過是因為滄浪制藥的一位高層,算是沉前的準岳父。”
許多王侯茫然,但也有不少的王侯包括國外的露出了恍然之色,看向沉前的目光也多了一絲復雜。
雖然對于王侯的層次來說,區區初武者之境適用的新型體能藥劑,實在不值得他們關注,可奈何…這款藥劑造成的影響實在太多了。
它的藥效幾乎是舊款藥劑的兩倍到三倍,且至少可以反復服用三次以上,而市場價甚至比之前的體能藥劑還要低上一些。
王侯們用不上,但他們總有子侄后輩,總有門生故舊。
以王侯悠久的壽命,這是一個非常大的群體,也因此才會有一個專門的部門,為王侯的親屬后輩服務。
而實際上,恰恰是在場的王侯們,是第一批得到了新藥的人…這是他們的隱含特權。
就算自己不用,耳濡目染之中,總會間或聽到這款藥劑的名聲,以王侯的記憶力,只需要稍稍回想,就能在海量的畫面之中找到相關的因果。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款藥劑竟是出自沉前之手。
但好像又順理成章,因為大部分王侯都清楚,沉前在煉藥領域也有著不弱的名聲。
“諸位可能沒有詳細的數據,但我手中有。”
吳煒依舊面無表情,但語氣卻漸漸昂揚了起來。
“新型藥劑是去年年初問世,僅僅一年的時間,光是我華夏新生的武者數量,比前年就上升了23,以我華夏的人口基數,這是什么概念諸位都再清楚不過!”
“這還只是一年!”
“假如是三年五年乃至十年百年呢?”
“何愁我華夏武道不興!”
在吳煒康慨陳詞的時候,已經隱約察覺到了吳煒打算的神帝宮成員都是面面相覷。
這時,玄溟侯眼神一閃,忽的出聲道,“呵呵,據我所知,沉前研發此款藥劑的時候還只是個窮學生吧…本侯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站在可能收獲天價收益的角度上,沒有人會把這種藥劑私藏吧?”
正在一部分王侯下意識點頭的時候,吳煒卻突然嗤笑一聲,“天價收益?”
“請問玄溟侯,你可知沉前在這藥劑的收益權里占比多少?”
“本侯沒看過合同,自然不知詳細,但想來一半以上是有的。”
面對吳煒的反問,玄溟侯澹澹應道。
“一半?”吳煒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眾王侯不知道吳煒為什么突然如此失態,玄溟侯也是皺眉,“有什么問題嗎?”
“沉前在新型體能藥劑上的收益權是…2!”
吳煒停住了笑聲,盯著玄溟侯一字一句的緩緩道。
短暫的寂靜之后,整個大殿內都起了騷動。
許多王侯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
雖然那只是供準武者到初武者階段使用的藥劑,價格遠遠比不上山海和王侯專屬的藥劑,可問題是…誰都知道這種藥劑的銷量是多么恐怖!
別看山海類的藥劑動輒數十萬乃至百萬以上,但山海藥劑一年能賣出多少?
毫不夸張的說,這種初級體能藥劑一年的銷售額只是露個零頭,起碼也是以億為單位!
可沉前作為這款藥劑真正的研發者,竟然只有2的收益…這幾乎跟白送也沒什么區別了。
但大家又知道吳煒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說謊,畢竟這也不是什么絕密之事,在場的王侯只要有心,分分鐘就能直接親眼看到合同的原件。
“現在,玄溟侯你告訴我,沉前還能有多少私心?”吳煒盯著玄溟侯,冷冷道。
玄溟侯啞口無言。
“好,如果你要說收益的話…”吳煒卻還不肯罷休,他忽的又轉頭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天劍客,吳某有一事相詢。”
王侯議會的邊緣,一處不起眼的王座上,背負著長劍的灰衣青年起身算是還禮,聞言澹漠道:“請說。”
“令妻曾埋骨二十三年,精神內核寄存于華夏藥科院,以你之能,為何等待二十三年之久才能將其復蘇?”
只聽吳煒澹澹問道。
聽吳煒提起自己的妻子,天劍客的眉頭微皺,所幸他知道吳煒不會無的放失,因此還是保持著平靜說道:“家妻所受傷勢極重,精神內核亦有撕裂,我并無把握讓其保留自我的復蘇,因此才暫存于華科院…”
“至于家妻為何在去年成功復蘇,在場之人皆有耳聞,無非是因為華科院終于破解了數十年的難題,研發出了‘造化’丹藥…”
天劍客說到這里忽的一頓,仿佛猜測到了什么。
其他王侯也若有所思,最后紛紛將目光匯聚到了吳煒身后,那個一直沉默佇立的少年身上。
天劍客的妻子復蘇之事,去年在王侯圈子之中可是一件大事。
許多人甚至都覺得,一向不近人情的天劍客,都因此好相處了許多。
“‘造化’也是出自沉前之手?”察覺到了什么的天劍客輕聲問道。
“不錯。”吳煒點頭道,“雖然并非沉前一力研發,但其中困擾了煉藥界數十年的關鍵難題,卻是由沉前解開!”
大殿內的騷動更強烈了一些。
“造化”丹方雖然帶來的影響不比體能藥劑小,但它引發的轟動其實只局限在山海圈子里,至于王侯們,更不會特意談論。
因此知道“造化”丹方也是出自沉前之手的王侯,還真的并不多。
此時聽聞兩款近乎改變了武道格局的丹藥都是出自沉前一人之手,哪怕以王侯的城府,也不禁心緒難平。
“那你們又知道,沉前在其中得到的收益是什么嗎?”
吳煒此時輕笑一聲,又接著道,“是0。”
“‘造化’丹方,他未曾從中賺取過哪怕一分錢的收益,完全是無私奉獻!”
“可多少山海的命運因此得到了改變?”
眾人都是震撼,萬萬沒想到沉前貢獻了如此濟世之功,竟是分文不取!
“原來如此。”
天劍客也是聳然動容,凝視著沉前嘆息道,“難怪上次我見你時,便發現你身上有著無邊氣運,本以為是你有什么離奇際遇,原來根結竟在這里!”
在眾多王侯們心情復雜的時候,吳煒卻依舊沒有停止。
“沉前為我人族貢獻的,可不僅僅是這兩件事!”
吳煒陡然提高了聲音,繼續開口。
“此次百萬武者入學海,本應有一場失控的內斗,是沉前以一己之力,將爭斗強行壓制,留下了無數天才的有用之軀!”
“不僅如此,他還帶回了十數萬‘學位’,等級從三星到七星乃至八星不等!”
“諸位都是有‘學位’在身的王侯,當知僅此一舉,便是滔天之功!”
“這只是最近的事情,還有更遠的!”
“九天之爭,若不是沉前識破了靈巫族陰謀,我人族天才,將因此直接斷代,敢問諸位,誰能承受此等后果?”
“你們當中有些人,只盯著他殺了多少天才,又可曾想過他又救了多少人!”
“一刀侯,千幻伯,包括你玄溟侯…你們的得意弟子可都在其中!”
被吳煒點到名的王侯都是嘆息一聲,哪怕玄溟侯,此時也根本無法辯駁。
因為這是無爭的事實。
“你們又可曾知曉,自沉前成名以來,我武道部的武技庫存又多了多少,已經絕種的上古藥草又多了幾株…”
“如此種種,我只問在場諸位,沉前…是所謂的自私自利之輩嗎?”
全場默然。
吳煒列舉的一樁樁一件件,任何一件事單獨拿出來,都是足以載入人族史冊的榮耀,更遑論這么多疊加在一起?
甚至,在場許多王侯都生出了一絲赧然,他們雖然是高高在上的王侯,但在不提戰績的情況下,也根本比不上沉前為人族所作的貢獻。
即便是加上戰績,沉前其實也沒有弱上太多。
光是前段時間沉前在西南戰區,就已經誅殺了不知道多少異族強者,其中不乏王侯級別的存在,比如那朱厭…
“真要客觀評價的話,我吳煒可以問心無愧的說上一句,沉前之貢獻,絲毫不弱于當年的九王!”
吳煒最后冷冷道,“誰又有什么資格,逼迫沉前做出什么決定?”
大多數王侯對視一眼,都是下意識點頭。
確實…當初九王封路,不也沒有任何人質疑嗎?
即便心中有所不滿,但九王有獨斷乾坤的資格!
“先不說結合沉前過往的表現,他不太可能有私心,就算是他真有私心,要獨占這混沌之秘,又能如何!”
吳煒斬釘截鐵的一句話,終于讓一直插不上嘴的沉前怔怔抬頭。
目視著吳煒擋在自己前方的背影,沉前意外之余,心中難免生出暖意。
他怎么也沒想到,他潛意識之中一直覺得不夠硬氣的部長,競對自己的評價如此之高。
與之相對的,被吳煒一番擲地有聲的話語說得瞠目結舌的神帝宮眾人,卻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即便是一直澹然的燕山公也是臉色鐵青,他自認為天衣無縫的殺人誅心的陽謀,此時顯然已經成為了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