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蛇

　　蟒山遠比沈前想象的還要遼闊。

　　經過沈前幾個小時路程的實際丈量，根據地圖上的比例來換算，蟒山的長度少說也在上千公里。

　　華夏現存最長的山脈就是昆侖山，全長不過兩千五百公里，而蟒山已經近乎它的一半。

　　可在這數米長的遠古地圖上，蟒山卻只是一個小小的米粒，毫不起眼。

　　這讓沈前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相比起昆侖山脈在現代地圖上那顯眼的標注，這遠古時代的陸地面積未免也太過夸張！

　　甚至沈前都禁不住懷疑，他真的還在地球上嗎？

　　至少從地圖上來看，他實在是看不到一點相似。

　　可如果不是的話，人族又是怎么從這遼闊的遠古地域，遷徙至后來的地球的？

　　也或者，這是地殼板塊運動之前的亞歐大陸？

　　但似乎，還是對不上。

　　一時間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沈前只能把疑問暫時拋諸腦后。

　　他緊緊跟隨在月隼身后，在山林之間穿梭著。

　　只是偶爾，他會讓月隼等一等，隨即就在月隼驚奇的目光之中，沈前直接鉆進了附近的山林之中，當他再出來的時候，手中就會拿著各種各樣形狀奇怪的植物。

　　月隼震撼無比。

　　從小跟隨在大月氏身邊，月隼經常會跟著族長一起進山采藥，雖然迄今為止她只會煉制一些簡單的藥方，畢竟煉藥的學問是如此浩瀚，她已經很用心的去學了，但限于時間的關系，依舊只能算入門罷了。

　　可…這并不影響月隼對于各種靈藥的認知。

　　而沈前在短短一個時辰之間采集的靈藥多達上百種，其中竟然有六成以上的靈藥她都叫不出名字里。

　　就算剩下的她見過的那些，也都是族長會小心翼翼珍藏起來的稀罕靈藥，屬于可能幾年都遇不到一次的那種。

　　然而，她卻親眼看到沈前嘀咕了一句什么“裝不下了”，隨即就在她心痛到難以呼吸的眼神之中，將一株足足有半人高的天青藤丟下了懸崖…

　　神明在上，那可是天青藤啊！

　　她還記得小時候，族長采集到了一株小腿高的天青藤，就足足感嘆了好幾天，說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恩賜”。

　　可在沈前手中，僅僅是因為拿不下就棄如敝履。

　　偏偏月隼無法指責他什么，因為他手中剩下的那些靈藥，即便月隼叫不出名字，也能從那濃郁到讓人心醉的藥香，和其中若隱若現的靈氣波動判斷出，它們全都是比天青藤更加珍稀的高階靈藥！

　　如果不是這一路和沈前一起行來，月隼打死都不敢相信蟒山之中竟然有這么多的成熟靈藥。

　　甚至給了月隼一種“遍地都是”的錯覺。

　　在震撼之下，月隼甚至沒有過多糾結于沈前竟然也擁有空間神器的事實。

　　只是當看到沈前第三次還是第四次將靈藥丟棄的時候，月隼終于忍不住了，她忽略了族長的叮囑，用自己的空間神器悄悄將那些被沈前丟掉的靈藥收了起來。

　　單是這半個時辰她撿漏的收獲，已經抵得上大月氏族過去二十年的總收獲！

　　就這些靈藥，就不知道能從那些行商手里換來多少好東西。

　　雖然是她在帶路，若不是記掛著氏族的危機，她甚至都希望兩人能一直這么在山里轉悠下去。

　　不需要多，再來上一整天，整個氏族就可以安逸的過三年生活，不需要打獵，也不需要再外出冒險…

　　在月隼憧憬無限的時候，一路上默默收割著各種靈藥的沈前也在不斷的感嘆。

　　暴殄天物，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雖然這片天地的靈氣無比稀薄，甚至不及現代社會的十分之一，但…

　　這里的原生態被保護的實在太好了！

　　蟒山已經不知道存在了多么悠久的歲月，而在這漫長的時間里，就算是再稀薄的靈氣，也足以孕育出無數的好東西。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神明存在的緣故，蟒山之中有著一定境界的妖獸也少之又少。

　　這些本該成為妖獸天然食物的靈藥，絕大部分就這么保存了下來，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數量越來越多。

　　神明生于天地，修的又是氣運，估計看不太上這些東西。

　　而大月氏族遷徙至此不過千年，就算是舉全族之力，又能采集掉多少？

　　更別提以沈前的估計，整個大月氏族估計也就那位族長大月氏有著辨認和采集靈藥的能力。

　　高等級的靈藥天然又善于隱匿，大月氏再怎么樣也不可能有著系統這般無死角的掃描能力。

　　而且，對方還得先能認出所有靈藥才行。

　　這種種原因就造就了…在沈前眼中，這蟒山簡直就是一個敞開在天地間的巨大寶庫，卻又從沒被人光顧過。

　　更為驚喜的是，沈前已經收集了上百種靈藥，但其中竟也有小半是他這個七星煉藥宗師認不出名字的。

　　這只能說明，那些都是在現代社會早已不存在的品種。

　　或是…靈氣復蘇僅僅數百年的環境下根本不可能出現的珍稀品種！

　　最牛批的是，個頭一個比一個大！

　　以沈前當初煉制“體能藥劑”使用過的七味子為例，沈前在靖城南門河搜尋上來的七味子不過巴掌大小，但在這里，他隨手采摘的三株七味子，最小的一株也有半米高！

　　這遠古可不僅是貓狗長得大，連靈藥也是巨型的就很舒服。

　　雖然后來限于空間戒指的原因，沈前不得不丟棄了很多價值一般的靈藥…哦，準確的說，是丟給了在自己身后悄悄拾輟的月隼，但總之…

　　這波還是賺大了。

　　單是這無盡的靈藥，就已經讓沈前此次穿越時間長河有了一種不虛此行的滿足感。

　　唯一可惜的是，他現在急需恢復實力，來不及細細煉制，只能在月隼“暴殄天物”的眼神中，將部分靈藥簡單處理一下，就囫圇吞棗的塞入了腹中。

　　饒是如此，當負責帶路的月隼終于停下腳步的時候，沈前體表的那些傷勢早已痊愈，而他體內奔涌的渾厚元力，更是已經恢復了個七七八八。

　　精神力的恢復要慢上不少，但也補足到了水平線以上，起碼恢復了五成有余，至少頭不會再疼了。

　　見月隼停下了腳步，沈前也收起諸多心思，打量起了周圍的環境。

　　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即便帶路的月隼只有高武者的實力，而沈前一路上又耽誤了不少，但兩人也已經走出了數百里。

　　此時的兩人，正身處一條山腰的溪澗附近。

　　溪流已經接近干涸，四周都是茂密的叢林，僅從附近的環境來看，這地方和他們經過的無數處山林一樣，并沒有什么特別的。

　　但月隼卻在附近找了找，很快扒開了一處雜草，指了指雜草深處被掩埋的一堆亂石。

　　“就是這里，在我小時候，為了探尋蛇神失蹤的真相，族長帶著我來過幾次，當時族長在這里做過標記…”

　　沈前湊過去看了看，隨即點頭。

　　那堆石頭被刻意擺成了彎月的模樣，那正是大月氏族的圖騰。

　　“順著這條溪澗一直走，就能抵達蛇神的居所，但族長來了三次也沒有找到真正的入口在哪里…”

　　月隼的神色有些黯淡。

　　其實她是不太同意來找尋蛇神的，畢竟希望飄渺，但如果守護了氏族千年的蛇神真的還活著，氏族的危機自然迎刃而解。

　　這也是月隼被沈前最終說服的原因。

　　轟隆！

　　正在這時，遠處的天空忽然有雷霆作響。

　　兩人齊齊抬頭，就見西北處的天空有烏云開始匯聚，而那烏云很快就快速移動起來，朝著蟒山的某個方位延綿而去。

　　“是芪神…他真的去部族了！”

　　月隼瞬間臉色大變，判斷出了芪神的移動軌跡，正是朝著大月氏族而去。

　　“走吧，我們抓緊時間。”

　　沈前拉了一下月隼，見對方踟躇，只能搖頭補了一句，“如果蛇神真的不在了，我不會袖手旁觀。”

　　得到了沈前的承諾，月隼這才稍顯安心了一些。

　　雖然在她眼中，沈前不可能是芪神的對手。

　　但，沈前至少是能傷害到芪神的強者，總能做到一些什么。

　　其實沈前也有些無奈。

　　按理說他只是一個過客，就算不摻和其中的事情也沒什么。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既然現代的人族沒有滅絕，那某種程度上大月氏族的存亡，大抵就只是歷史長河之中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礙于以前看過的那些科幻故事里的“蝴蝶效應”、“祖父悖論”等種種理論，沈前也不知道自己這個不屬于遠古的人，如果貿然做出一些舉動，會不會引發不可測的后果。

　　奈何，無論是白衣人的出現，還是剛剛月隼才告訴沈前的，大月氏那碗湯藥是他們氏族最珍貴的庫存，而為了熬制那碗湯藥，大月氏甚至永久折損了不少精神力…

　　都讓沈前明白，他恐怕早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既然如此，不如更主動的參與其中，有些迷霧，終歸要他自己親手去撥開。

　　不需要再找尋靈藥之后，也不管還沒反應過來的月隼是個什么態度，為了節省時間，沈前抄起對方的大腿，直接將她往肩上一扛，順著溪澗快速的移動起來。

　　以沈前的速度，只是十數個呼吸的時間，兩人便已經來到了溪流的盡頭。

　　山腰上，溪澗戛然而止，那源頭的洞穴異常窄小，其中早已見不到水流的痕跡，卻是干涸已久。

　　將還有些暈乎乎又兼有些震撼的月隼放了下來，沈前凝神觀察著四周。

　　“沈前，你…”

　　“好一個龐大的遮掩陣法！”

　　沒等月隼問出什么來，沈前已經感嘆了一句。

　　緊接著，沈前的身形在方圓百米內快速移動了起來。

　　月隼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只是當那些殘影尚未消散，而沈前的身形已經回到了原地的時候，伴隨著“轟隆”聲響，這片原本平平無奇的林地，便在月隼眼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山林倒轉，樹木崩塌，那原本狹窄的鑲嵌在山石間的溪流水口開始無限擴大，最終演變成了一個直徑數十米的巨大洞穴。

　　在月隼還在驚嘆的打量著那洞穴入口竟是呈現血盆大口狀的時候，沈前已經第一時間來到了附近的一處石刻上。

　　那石刻呈現巨大的獠牙狀，其上有著星宿羅列，卻是被刻畫成了一個簡陋的“陣旗”。

　　“人族的布陣術…”

　　沈前深吸一口氣，意外又不意外。

　　“走吧。”

　　招呼了一聲月隼，沈前當先步入了洞穴入口。

　　月隼回過神來，先是恭敬的朝著那獠牙狀的石刻拜了一拜之后，這才快步跟上了沈前。

　　洞穴遠比沈前想象的更加幽深，初時在謹慎心理下，沈前刻意放慢了步伐，但直到深入數百米，在沈前的精神力感知之中也沒有發現任何危險之后，沈前再次扛起了月隼，大步向前。

　　“族長說這里是只有丈夫才能碰的地方…”

　　月隼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只能臉紅紅的抿著嘴唇，任由沈前將她短裙下方裸露出來的光潔大腿捏的發青。

　　百米、千米…

　　當前方終于傳來光亮的時候，在沈前的感知之中，他們早已身處山腹的最深處。

　　只是沈前的眉頭一直皺著。

　　還是探查不到任何的生命氣息…

　　按理說對于所有獸類生物來說，領地特別是自己的巢穴，都可以被稱之為不可侵犯。

　　到現在還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其實沈前心知肚明，那位傳說中的蛇神只怕多半是真的隕滅了。

　　隨著沈前最后縱身一躍落到了甬道盡頭的凸起平臺上，所有黑暗終于消失，眼前變得開闊。

　　短暫的適應后，當沈前的視線重新向前，他的瞳孔不由為之一縮。

　　而還壓在沈前肩上的月隼，一時間也忘記了下來，只是呆呆的張著小嘴，目視前方。

　　就在這甬道延伸出來的巨大洞穴之中，那不知何處的光亮灑落的夢幻空間內，一條體長超過了千米的巨大蟒蛇，正盤踞在地面上，仰首目視著上空。

　　玄青色的鱗片遍布了它的全身，其上好似有著某種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澤，在光線的折射下熠熠生輝，它的兩顆豎瞳呈現血紅之色，但其中又透露出了一絲人性化的色彩。

　　那其中仿佛蘊含著不甘、憤怒和蔑視等種種情緒，讓這本該是冷血生物的巨蟒變得鮮活了起來。

　　但…它卻一動不動，恍若雕塑。

　　再順著蛇首往上，在巨蟒凝視著或者說對抗著的高空，沈前看到了更加震撼也讓他完全難以置信的一幕。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