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清晨,陽光從稀疏的云層里穿透,灑在了這片矮山上。
但,沈前和胡老頭卻是站在背陰面。
沈前抬頭看了看那仿佛遙不可及的陽光,又復低頭,看向了那些因為時間問題已經變得有些歪斜的斑駁墓碑。
見胡老頭還沉浸在悲傷之中無法自拔,沈前從他手里接過了那些白菊,然后走到了那一排墓碑之前。
這仿佛葬在被遺棄的角落的墓碑,共有十七座。
沈前順著看了過去。
李思喜、葉佳磊、付曉曉、于欣…
他一個都不認識。
直到,沈前來到最正中的那座墓碑。
“江承夜之墓。”
那最正中的五個字吸引了沈前的視線。
這是一個被寫進了七中校史的人。
他是靖城十年以前的武狀元,也是七中歷史上唯一一個武狀元。
沈前的眼中有著震驚、困惑和感慨掠過,一時間心情復雜。
震驚是因為在七中老師生的口中,都不知道江承夜后來的行蹤,原來他早就死了。
困惑則是因為對方的死因。
感慨則是堂堂一省狀元郎,死后居然葬在了這無人問津的偏僻角落,雖然墓碑之前也有被經常打理的痕跡,可還是掩蓋不住那破敗和寂寥。
任你一世天驕,此刻也不過是黃土一撮,無人問津。
“你應該也知道靖城近年來的教育狀況一直在坐下坡路。”
胡老頭不知何時站到了沈前旁邊,又從沈前手中抽出了一只菊花放到了墓碑之前。
“十年之前就是靖城最后的輝煌,或許,也是靖城歷史上最大的輝煌。”
“那一年,靖城不僅僅出了一個武狀元,探花一樣出自靖城,就是那個叫付曉曉的女孩…此外,武科全省前一百名,靖城有三十三人,幾乎占據了半壁江山。”
沈前眼中有驚訝掠過,他只知道十年之前靖城教育開始走下坡路,卻未曾了解過,還有如此輝煌的一年。
“那這里的十七人…”沈前下意識問道。
“他們,是那三十三人之中報了江中軍武的那一批,全部都被錄取了。”胡老頭緩緩道。
沈前霍然轉頭,已經猜到了什么,“他們都死在了十年前?就是江中軍武的那次不知名事件之中?”
“不然你以為為什么靖城的教育會衰落?”
胡老頭嘆息,“他們當時飽受了多少榮譽,就凝聚了多少氣運,這一死啊…靖城的脊梁自然就斷了大半。”
沈前想起了高考之前的送行,當時柴皓天就說過,靖城的教育衰落有很多原因。
想來,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只是礙于某種因素,新任城主的柴皓天隱瞞了此事。
而這十年來,只怕知道真相的人都寥寥無幾。
再延伸一下思考,是否靖城上任城主的離職也和這件事有關?
“所以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沈前定了定心神,接著問道。
“我其實未必也能說清楚,我只能把我知道的看到的告訴你…”
胡老頭頓了頓,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一瓶老白干,先倒了一些在墓地上,然后取出兩個杯子,倒了一杯遞給沈前。
兩人席地而坐,就在這荒涼的墓地對飲起來,胡老頭一口氣干了兩杯,似乎才整理好了思緒,臉上浮現了回憶之色。
“其實說起來,江承夜和你很像。”
“和我?”沈前一怔。
“他同樣出身貧寒,算是單親家庭吧,還有一個妹妹,她媽改嫁了三次都沒遇到什么好人,在江承夜十四歲那年跟一個外省人跑了,只留下他和妹妹相依為命。”
“…我還是比他好一點的,至少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沈前搖搖頭。
沈前同時敏銳的察覺到,既然胡老頭從江承夜開始說起,那么很可能,十年前那次事件也和江承夜有著很大的聯系。
“不僅如此。”胡老頭一笑,“他同樣在高中之前天賦平平,如果不是因為義務教育,他本來連高中都不想上就要去打工的。”
“那時候我是靖城同鄉會的副會長,我們這些所謂在外‘功成名就’的人都會做一些慈善事業幫助家鄉,江承夜就是我資助的對象之一。”
“那個時候只是可憐他的身世,誰曾想他在高中階段突然一飛沖天,就如你一般,突然展露了世所罕見的天賦。”
“最后更是在高考一鳴驚人,成為了七中第一個武狀元…”
沈前微微點頭,從這點來說兩人是有點像,只是不知道江承夜是不是也有掛…
“后來他如我所希望那般,被江中軍武錄取,到了軍武之后,他也沒有讓我失望。”
胡老頭繼續回憶道:“他不僅是個天才,也是天生的領袖,短短半年時間就在軍武那種天才扎堆的地方有了偌大聲名,所有靖城學子都以他為首。”
“他打破了軍武成立以來的好幾項記錄,比如最快跳級的記錄,單學期學分最高記錄,還有最快通關秘境的記錄等等…”
胡老頭列舉了許多江承夜在軍武的事跡,聽得沈前也是心旌搖曳。
“若不是那件事發生,他本該有遠大前程。”
胡老頭臉上忽的出現了一絲悔意,沈前也是凝神,知道重點終于要來了。
“余守巳前段時間來過一次靖城,他找過你吧?”胡老頭忽的問道。
“嗯,您認識他?”沈前點點頭。
“當然,小余曾經也是軍武的學生,只不過二十多年前就畢業了,和我也是熟悉的。”
胡老頭嘆息道,“既然他找過你,想必你也知道,對于尖子生,軍武都會提供一項福利,那就是授予軍銜以及實職。”
沈前頷首,“他當時許諾過我精銳部隊百夫長的職位。”
“江承夜…也是如此。”
胡老頭道,“進入軍武沒多久,他就因出類拔萃的表現被授予了百夫長的職位,這既是福利,但同時其實也是對尖子生的一種歷練。”
“有了軍職,就需要定期進入軍隊履職,江中軍作為天下聞名的強軍,職責也是極多,幾乎大半時間都會在外執行任務…”
“有了那些征戰經歷,的確讓江承夜成長得更快,他越發的耀眼,所有人都以為他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
胡老頭臉上的悔意更濃,淚水竟是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都怪我,我不該答應他的,不該答應他的啊…”
好一會,等胡老頭情緒平復了一些,已經忍不住好奇的沈前才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胡老頭怔怔道:“恰逢學期末,江承夜隨軍出征,掃蕩了一個拾荒者的據點,不,準確的說是城鎮…極其罕見的拾荒者城鎮。”
“江承夜去了三天,終于在第四天的黃昏回來了。”
“那一天,大雪紛飛。”
“我推開公寓的門,江承夜就跪在我的面前,渾身都是血污和冰碴,眼中是我從沒見過的迷惘神色,但他最終還是以頭抵地,很久都不肯說話…”
“我待他如子,他同樣視我為師為父,我了解他,他一定有什么事要求我,又知道我不可能答應。”
沈前想到胡老頭剛才臉上的悔色,頓時明白,胡老頭肯定答應了那件不該答應的事情。
果然,胡老頭澀然道:“我最終還是答應了,在他在雪地之中跪了半夜之后,我答應了他,讓他把那個女人…不,是那個妖怪帶進了學校!”
“女人?妖怪?”
沈前一愣,隨即心中浮現了一個大膽而又難以置信的猜測,“…拾荒者?”
“看來你猜到了。”胡老頭笑得比哭還難看,“也是,如果不是這樣,我又怎么會不愿意答應他?”
“那個女人…也是像拾荒者那般模樣?”
沈前好奇問道。
他見過的拾荒者因為禁區的輻射異變,臉上都布滿了青紫斑塊,五官略顯扭曲,實在不符合人類的基本審美,所以才有此一問。
如果那個女人也是這樣,那這位江學長…也太重口了。
“唔,怎么說呢,雖然厭惡對方的血脈和身份,但不得不說,那個我也拿不準年紀的女人和一般的拾荒者不太一樣,雖然外形也有異變,但她卻有一種…妖異的美。”
胡老頭斟酌了一下,如此形容道。
沈前微微松了口氣,但隨即又是皺眉,“就因為美貌,江學長就擅自把她帶回學校,視軍紀校規如無物,那也太膚淺了吧?”
如果是這樣的心性,沈前不太相信他能走到那般高度。
好色也許是男人的通病,沈前自己也不能免俗,但涉及到原則問題,就不該如此。
“承夜說那個女人救了他的命,如果不是因為她承夜就回不來了。”
“而那個女人所有親屬死絕,已經無處可去,如果不收留她的話她在禁區活不過一天…”
胡老頭嘆道,“這才是我答應他的真正原因。”
沈前釋然,“后來呢?”
“我利用職務之便,幫助承夜把那個女人安置在了學校最隱秘的地方,并和承夜約定,最多一個月,承夜就要送走她。”
“眨眼一個月過去,那個女人果然消失了。”
“我以為承夜遵守了約定,就放下心來,誰知道很快就出現了學生失蹤的事件,而且根據線索追蹤的事發地點,就在那女人原先的藏身地附近…”
“我察覺不對,去找承夜對峙,他卻死活不承認,那個時候我已經察覺到承夜變了,可卻說不上來他到底哪里變了。”
“越來越多的學生出事,學校高層組成了調查組,卻什么都查不出來,事后我才知道,原來靖城的學生們都幫助江承夜進行了遮掩,才讓他不斷的蒙混過去…”
“為什么不找王侯?”沈前忍不住插嘴道,“王侯可以洞悉一切,找王侯出手的話,什么詭秘事件都遮不住吧?”
沈前說這句話也是有依據的,以大佬高為例,他坐在通天塔頂的時候,全城都在他的眼下,無所遁形。
只是一般的事端,靖城侯并不會出手干涉。
這其中可能有什么道理,但沈前是不知道的。
“當然找了。”
胡老頭搖頭,“但一來王侯都有自己的職責,除非十萬火急,請王侯出手需要等待一定時間,二來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王侯真身終于降臨的時候,也不過才過了一個月時間,但已經發生了數十起學生失蹤的事件。”
“那王侯抵達之后,是否發現了事情的真相?”沈前問道。
“也算也不算吧。”
胡老頭觸碰著江承夜的墓碑,神色復雜,“王侯很快就鎖定了事情的源頭在承夜身上,但…王侯卻也沒有發現那個女人的蹤跡。”
“她真的離開了軍武?”沈前懷疑道。
“當然沒有…不肯說話的承夜被暫時關了起來,當時負責此事的平陽伯本想請另一位更擅長精神法的王侯出手,直接讀取承夜的記憶,但當天夜里就出了事。”
“平陽伯?”沈前詫異挑眉。
“你知道?”
“前幾天才見過…”
“倒差點忘了放榜那天,是有許多王侯來圍觀你小子的。”胡老頭失笑。
“當天夜里出了什么事?”
“那個女人突然現身,劫走了承夜。”
胡老頭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但其實這也是平陽伯的算計,只是沒想到那個女人真的出來了,王侯本想當場鎮壓兩人,但變故發生了…”
胡老頭的眼中出現了驚訝之色。
“我在軍武數十年,也是直到那天才知道,江中軍武竟然也有一道‘門’…”
“‘門’?”
“看你小子的表情,看來你是知道‘門’的事情的。”
胡老頭省去了解釋的功夫,點頭道:“而且那道‘門’,是A級!”
“你可能不知道A級是什么概念,這么跟你說吧,自靈氣復蘇到今日,所有出現過的‘門’里,A級以上屈指可數,就跟王侯一樣稀缺,而這種等級的門每次出現,都產生了極大的災難…”
沈前凝神聽著,卻是隱約記得在不牙谷出現的那道“門”,當時在孫大尉口中是C級。
而C級的“門”便冒出了一個山海怪物,那A級的“門”只會更可怕。
“‘門’里有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沈前一愣。
“‘門’是被那妖女開啟的,或者準確一點的說,是她用靖城學生們的血開啟的。”
胡老頭臉上浮現痛苦神色,“那些傻孩子,全都沖出去為江承夜求情,王侯還沒來得及有動作,站在他們背后的那個女人已經揮起了屠刀…”
“十六條人命啊,卻成了最后一根稻草,鮮血為引,‘門’被推開了。”
“那是極嚴重的事故。”
“‘門’在出現的一瞬間,就把學校毀去大半,數以百計的人被那道‘門’吞噬,這其中有學生,有老師,也有…她…”
聽著胡老頭晦澀的語氣,沈前反應了過來,“你的暗戀對象,那個教授?”
“她在最后時刻推開了我,我的左腿…就是在那個時候沒了的。”
胡老頭失魂落魄的說道:“在更多的人被波及之前,平陽伯果斷出手,把那道‘門’封了。”
“為什么不直接毀掉那道‘門’?”
沈前想到了禁區天空之中那些或遠或近的朦朧光霧,不由驚訝道:“難道所有的‘門’都無法毀壞?”
“‘門’連接著未知的維度,也或者平行空間,不管是什么,它都等同于是時空通道,時空如何毀滅?”
胡老頭搖頭,“即便是王侯也沒辦法,甚至,很多‘門’反而唯獨是王侯無法通過,其中原因我也不得而知。”
沈前沉默著,消化著這些信息。
雖然其中還有很多迷霧,但十年前那件引發了諾大波瀾的事情他總算是搞清楚了大概。
“所以就因為發生了這件事,很多師生丟了性命,江中軍武才被迫閉校?”
“嗯,這一閉就是十年啊…”
胡老頭感慨道,“以前我以為十年很短,如今才覺得漫長。”
“那次事件引發的連鎖反應實在太多,無數家庭被牽連,而我也丟了軍職…
“高層下達了封口令,畢竟‘門’的事情本身就是機密,再加上這件事本身帶來的影響實在太過惡劣…江承夜連同靖城這十六人,自然就成了某種禁忌。”
沈前恍然,“怪不得這么多年再無人提及他們,也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沈前看著那斑駁的十七座墓碑,卻也不知道是否該同情他們。
“我愛的人走了,我視為子侄的人也都不在了,只有我一個瘸子,帶著他們的衣冠回了靖城,把他們葬在了這公墓背后,甚至,我連為他們買個正經墓地的錢都拿不出來…”
胡老頭再次老淚縱橫。
“可是老子真的不甘心啊…”
“他們不該被如此對待,都是一片赤誠的孩子,也許有沖動,但卻不是不可原諒的罪過啊!”
“甚至承夜,我總覺得他或許也有某種苦衷,你說呢?”
對于胡老頭希冀一般的詢問,沈前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或者站在大家的角度,苦衷并非那么重要。
就像那些枉死在那次事件之中的師生,面對他們的家人,難道一句苦衷就可以揭過一切嗎?
胡老頭似也沒指望沈前回答,喝完最后一杯口之后,胡老頭將酒瓶一丟,忽的正色道:“沈前,老頭子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您言重了,請說。”沈前隱約已經猜到了什么,嘆息道。
“去江中軍武吧。”
胡老頭無比誠懇的說道:“軍武既然重開,也許…也許有可能查清當年的真相,這件事一定還沒有結束,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承夜說不定還活著。”
“還活著?”沈前一怔。
“當時在‘門’封閉之前,那個女人帶著昏迷的承夜進入了‘門’內,所以我才有這種判斷。”
沈前一時無言。
他只是突然意識到,胡老頭以佝僂姿態在靖城生活了十年,淪為最底層的保安,并非是就此消沉。
他,只是一直在等著。
等軍武重開的這一天。
甚至也許在他的心中,還存在著某種奢望一般的念頭,那就是他愛的那個女人,也還活著…
“如果你答應的話,老頭子我愿意付出一切去幫你。”
胡老頭輕吐一口濁氣說道,“至少余守巳還記著一些情分,這次軍武重開,我也謀了個活計。”
“還是干保安?”沈前意外道。
“其他的我也不會了,當然,這次回去就是看大門,卻不可能再坐辦公室了。”胡老頭自嘲一般笑道。
“山海看大門,聽著還真是有些怪異。”
沈前揉了揉眉心,想了想開口道:“胡大爺,我很想答應你,可是…”
“我們再去另外一個地方看看吧,也許能讓你改變一些主意!”胡老頭卻是打斷了沈前,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沈前搖搖頭,把手中的白菊放下,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就像是在無聲注視著他的斑駁墓碑,跟了上去。
兩人連同遠遠跟隨的刀九一路沉默著,又走回了南城,最后來到了一片城中村。
沈前有些錯愕,因為南城雖然經濟落后,城中村有很多,但像眼前這么破落的卻依舊是少數。
低矮不一的房子,毫無規章的胡亂分布著,甚至許多都是用塑料板簡單的糊了一下門窗。
延綿而過的臭水溝散發著略顯刺鼻的氣味,到處都是散落的垃圾堆,便是路邊的貓狗也瘦骨嶙峋。
三人一路向里,沈前感受到了許多好奇而又警惕的目光。
這讓沈前感受略顯復雜,因為這幾天下來,靖城不認識他的人已經不多了,但這里比比皆是。
最后,胡老頭停在了一條狹窄的巷子口。
“這里面生活著約莫十戶人家,都是當年那批孩子的家庭,他們還留在靖城。”
看著沈前臉上浮現的驚詫神色,胡老頭卻是淡淡道:“很難想象吧,為什么會落魄至此?”
“你沒有為人父母過,大抵是理解不了那種感受,自己的孩子沒了卻連知道真相的權利都沒有,他們為了討一個所謂公道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站在城主的角度也不會同情他們,無論是江承夜還是其他人,承載了那么多靖城的氣運,最后不僅沒有回饋,甚至還給靖城的氣脈造成了反噬。”
胡老頭簡單解釋了一下因果。
“不是總共十七人嗎,怎么只剩下了十戶人家?”沈前疑惑道。
“有的散了,有的瘋了,也有的死了,這同樣是被氣運所累的結果,靖城氣運…也不會待見他們的。”胡老頭低沉道。
沈前明了的點頭,他們的孩子損害了靖城氣運,這就像是冥冥中的因果。
他們留了下來尋求真相,就會被氣運潛移默化的反噬。
“這些年要不是我一直想辦法幫助他們,現在也許連十戶人家都沒有了。”胡老頭輕嘆。
沈前這才想通了剛才沒想通的一個問題。
那就是胡老頭雖然瘸了也沒了職位,但好歹也是山海強者,怎么就窮得只能抽五塊錢的煙,而且連買墓地的錢都沒有,原來都花在了這里。
胡老頭說完,帶著沈前來到了小巷的最深處。
“這里是?”
沈前敏銳的察覺到,眼前這戶人家才是胡老頭真正想帶他來的地方。
“進去看看就知。”
胡老頭直接推開了沒有上鎖的門,入眼是一個柵欄圍出的簡單小院,樸素且干凈,比沈前想象的順眼的多,甚至在門口角落,還養了一些綠意盎然的盆栽。
小院里有兩間緊挨著的平房,胡老頭徑直帶沈前來到了右邊那間,然后將那扇根本防不住任何東西的木門推開。
不到十平方的狹小空間被布置成了臥室模樣,有一張梳妝桌和一張鋪了潔白床單的單人床,床上還有一個小熊玩偶。
胡老頭走了進去,沈前卻很抗拒。
這明顯是一個少女的閨房。
主人不在就這么摸進去也太不對勁了。
沈前剛想出聲詢問,但當他目光轉到床邊的墻壁上時,卻忽的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