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道可道

　　在重新出發之前，四人分頭行動，又檢查了這片山谷之中上千平的土地。

　　在地底果然又找出了許多裝著人族氣運的罐子，其中有不少在剛才的戰斗之中都已經破碎，但完好無損的也有三百多個。

　　四人將瓶子暫時堆放在山谷之中，又立下陣旗保護。

　　這些氣運終究歸屬人族，所以在幾人折返的時候還要帶回去。

　　“有點奇怪。”沈前撫摸著焦土上的一些痕跡,

　　喃喃道。

　　“怎么了？”離得近的維納斯問道。

　　“這里的陣法從排列來看，應是某種用于煉化的陣法，只是…”沈前有些困惑。

　　“只是什么？”維納斯好奇道。

　　“你沒看錯，這里鐫刻的都是用以剝離氣運的陣法，如我所料不錯，靈巫族是將掠奪來的人族武者就在這里直接祭煉，再將抽取出來的氣運送到某個地方。”

　　還沒等沈前說什么，56號先接過了話頭。

　　“活人煉化，何等痛苦，該殺的異族！”

　　維納斯臉色一冷。

　　瓶罐之中，那些摻雜在白色氣運里的紅色，就是殘余的血肉。

　　這點沈前剛才也已經知曉，此刻唯有嘆息。

　　高空之上，四人相隔百米，以一種不疾不徐的速度前行。

　　沈前俯視著異世界的景色，看了一會也就覺得無趣，不再東張西望。

　　“其實大部分的‘門’后世界都沒什么特別的，最多是天空或者海水的顏色不一樣，或者溫度、濕度略有差別，但總體而言大同小異。”

　　56號好似看穿了沈前所想，笑著解釋了一句，“畢竟生命誕生都有其法則，總有些條件是必要的。”

　　沈前微微點頭。

　　若說這靈巫族所在的小千世界有什么特殊之處，也就是天空之中時不時有流星劃過,

　　顯得頗為瑰麗，但看久了卻也總會視覺疲勞。

　　驀地，走在最前方的鐵錘停下了腳步。

　　與此同時，沈前等人也察覺到了異常，紛紛減緩了速度。

　　鐵錘手一揚，前方迷霧退散，露出了下方的一個類似人類城鎮的所在。

　　以沈前的眼光看來簡陋到可笑的城墻，一排排以某種不知名的黑色泥土混雜著白色磚瓦所建造的房子，最高的建筑也不過四層樓。

　　但這城鎮相對來說人卻不算少，起碼有上萬人。

　　對于總人口不過數十萬的靈巫族來說，這應該已經算得上一座大城了。

　　至于為什么沈前能對人數知曉得如此精準，是因為居住在這城鎮里的靈巫族，全都走了出來。

　　他們分布在城頭、街道以及建筑物的頂端，正用充滿著仇恨、恐懼和諷刺的目光，注視著半空之中并沒有隱藏身形的四人。

　　顯然，之前逃走的靈巫族，已經將消息帶到了這里。

　　之前在入口處遭遇的靈巫族，都是身穿黑袍的戰士，此時沈前才看清了靈巫族普通民眾的模樣。

　　除了身高普遍矮了一些，五官更顯深邃，皮膚白得可怕，還有一雙幽藍的眸子，他們和人族乍一看并沒有太多區別。

　　“他們為什么不逃？”沈前略略有些意外。

　　只是精神力略略一掃,

　　他就能感覺到，這上萬人之中氣機最強的，或許也就是高武者左右的存在。

　　即便他們人數再多，面對四個山海，也毫無意義。

　　“越是小的種族，在面對外敵的時候反而會越團結，其中道理你應該明白。”

　　維納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復雜的輕聲道。

　　沈前點頭，目光掃過那一張張刻滿仇恨的臉孔，也是有些唏噓。

　　本就弱小，若是再不團結，滅亡只是遲早的道理。

　　反而在族群壯大之后，卻更容易發生內訌，這不僅僅是人性的復雜，也是萬物共性。

　　“不要有任何憐憫或者同情，也不要因為他們的同仇敵愾而對自己產生懷疑。”

　　56號瞥了一眼沈前，提醒道。

　　“那倒不至于。”沈前搖頭，“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那就好。”

　　“我們在等什么？”

　　沈前看得出下方城鎮的靈巫族們在不斷忙碌著，好似在布置某種陣法，但他不明白為什么56號等人也沒有發起攻擊的意思。

　　“下方的陣法不足為懼，除非你站著不動任由他們攻擊，不然瞬息可破。”

　　56號淡淡道，“我們真正要面對的，可不是他們。”

　　好似是回應56號的話語一般，沈前若有所覺的抬頭，就看到遠處天空浮現了九道黑影。

　　那些人好似踩在云霧之上，正飄蕩而來，速度不算太快，但天空卻隨著他們的移動一片一片的漆黑了下來。

　　好似所有星光，都被他們吞噬。

　　“山海！”

　　沈前目光一凝。

　　他在圖書館看過一些雜書，萬物皆有定律，就如同之前56號提過的生命誕生的條件一樣，御空也是如此。

　　除了天生長有雙翼的種族，對于絕大部分生命來說，當能夠腳踏天空的時候，就等同于進入了超凡層次。

　　也就對標人族武者的山海境界。

　　“這不是一道c級‘門’嗎，為什么一個邊陲之城就出現了九個山海？”

　　沈前不解道。

　　根據老柳的說法，“門”以危險程度劃分，一般而言，c級“門”內，山海級的存在最多也就在十個左右。

　　但光是這里就出現了九個，沈前自然想不通。

　　只是看另外三人的表情，卻是沒什么特別的，似乎這早就在預料之中。

　　“若有一天，我人族遭遇入侵，你是會坐在家里等著，還是御敵于國門之外？”

　　56號淡笑著的一句反問，瞬間點醒了沈前。

　　“原來如此…”

　　沈前恍然道。

　　而此時，那九道身影已經接近到了千米之外。

　　他們俱都身穿金袍，手持造型各異的華麗法杖，面目有男有女，年紀有老有少，有人憤慨，有人平靜，唯一相同的是那燃燒著仇恨的雙眼。

　　當九人出現在城鎮上空，下方爆發了無數歡呼，那些靈巫族，正用四人聽不懂的語言迎接著族群內頂級強者的降臨。

　　九人站定，居中的一個中年人模樣的靈巫，用艱澀的語氣開口了。

　　“人族強者，為何要打破約定，踐踏我家園，屠殺我族人？”

　　隨著中年人開口，這片天地安靜下來。

　　他說的卻是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四人都聽懂了。

　　56號踏前一步，冷笑道：“打破約定的只怕不是我們。”

　　“你在說什么？”中年人疑惑的開口。

　　“若你痛快認了，我還高看你幾分，鐵證如山，豈容你狡辯？”56號厭惡道。

　　“現在退去，我們可以當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另一個女性靈巫攔住了還想說話的中年人，用不太通暢的普通話開口道。

　　九人之中起了一陣騷動，似是有人不太同意女性靈巫的說法，但最終還是平息了動靜。

　　“從我們踏入此地的時候，這就已經不可能了。”

　　維納斯冷冷道。

　　變故是在突然之間發生的。

　　就在維納斯話音落的剎那，天地驟然變色，四人好似陷入了某種無形的牢獄之中，化為漆黑的天空燃燒著熊熊烈火，朝四人傾軋而來。

　　但四人卻皆是面不改色。

　　原因在于56號已經事先提醒過，靈巫族的正面戰力遠不如人族武者，所以他們很可能會采取的手法就是暗中布陣，然后在四人松懈的時候瞬間發動，以使殺傷力最大化。

　　這是世間最殘酷的種族之爭。

　　靈巫族九人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不可能輕易退卻。

　　所謂的勸說或是爭辯，多少有演的成分。

　　而同樣的，四人也不可能有什么天真的念頭，所以也早都做好了防范。

　　幾乎就在天地變色的瞬間，四人身形也化作流光，朝著四個方向疾掠而出。

　　“水來！”

　　56號一抬手，天空之中有大道虛影浮現，隨即化作滾滾浪濤，朝著撲面而來的千丈火焰洶涌而去。

　　這還是沈前第一次在實戰之中看到“道”的運用，所以他一邊以刀芒斬滅火焰，一邊也是格外的留心。

　　…就算他學不會，至少也要讓系統學會。

　　“接近六丈的高度，五行之術歸屬地之一道…但56號又只有四層道紋，嘶，好強！”

　　沈前瞥了一眼56號頭頂上方的大道虛影，瞬間得到了不少信息，同時也是暗暗心驚。

　　道的高度直接關系到大道對于山海強者的增幅。

　　靖城城主柴皓天，在成就城主之日，道高三丈，而這個高度在山海之中已經不弱。

　　但56號的“道”卻有七丈高度，可他卻只有四層道紋。

　　道紋，是區分山海境界的標志，九層道紋即為圓滿。

　　而對于正常山海武者來說，每長一層道紋，即可得一丈高度。

　　所以說正常的山海四重天，道高應為四丈。

　　但56號卻有七丈，這說明他的真實戰力應當是遠超尋常的山海四重天武者。

　　而對方的控水之道，在大分類里歸為五行，也就是地之一道。

　　相比起56號，面對漫天大火，鐵錘的處理方式就要簡單粗暴的多，他怒吼一聲一拳轟出，那好似要貫穿蒼穹的拳意，瞬間清空了方圓百米的一切。

　　沈前瞥了一眼鐵錘頭頂的大道虛影。

　　三道道紋，近乎五丈的高度…同樣可怕無比。

　　但沈前卻沒想到，天賦最高的竟然是維納斯。

　　當對方以血肉之軀直接踏入火焰，然后在三秒之后手中提著一個靈巫又沖出來的時候，一直留心著的沈前看到了對方頭頂一閃而逝的大道虛影。

　　四丈！

　　“臥槽！”

　　沈前在心中爆了個粗口。

　　沒錯，聽起來是沒有前兩人高。

　　但維納斯的道紋…只有兩道！

　　也就是說，她僅僅是山海二重天的境界，卻道高四丈！

　　而且，從對方的攻擊手段幾乎沒有任何屬性偏向來看，對方走的還極有可能是天之一道。

　　澹臺沁道高十六丈，在山海之中堪稱一騎絕塵，放眼整個華夏也沒有多少人可以與之并肩。

　　換言之，只要維納斯不隕落的情況下，她在山海八重天的時候，僅從道高這一層次便可以匹敵如今的澹臺沁，成為山海之中的絕頂者。

　　“不愧是百王殿，個個都是絕世天才…”

　　沈前在心中感慨了一句，一邊驅散著火焰，卻也是在琢磨著自身。

　　他已經具備了“得道”的條件，但至今為止，沈前還沒有在實際之中運用過道。

　　倒不是沈前不想試試“道”的威能，實在是因為自他具備山海戰力之后，系統就基本處于能量不足的半休眠狀態。

　　單靠真實境界只是中武者的沈前自己，想要一路尋到道海并且承載一條道，無疑是癡人說夢。

　　在四人各施手段，尤其是維納斯在瞬息之間還直接廢了一個靈巫之后，彌漫虛空的大火瞬間破滅，露出了隱匿在虛空之中的另外八個靈巫。

　　當看到他們的一個同伴被維納斯擒在手中的時候，一個外貌青年模樣的靈巫頓時焦急的大吼起來。

　　雖然聽不懂，但大致能猜到是讓維納斯放人的意思。

　　而維納斯的回應也很直接。

　　咔嚓！

　　伴隨著清脆的骨折聲響，維納斯直接擰斷了手中那女性靈巫的脖頸。

　　沈前看得暗自搖頭，倒不是因為維納斯的狠辣果決，而是這些靈巫果然如56號所說，肉身脆弱無比。

　　好歹也是山海境界的強者，脖頸竟然依舊是致命部位。

　　嘩啦啦！

　　天空之中忽的飄起了黑色的雨絲，隱約間像是有什么悲戚的歌聲在蒼穹回蕩。

　　這片天地，似乎在為那隕落的山海靈巫哭泣。

　　“你也知道自己要被滅亡了嗎？”

　　沈前抬頭，若有所悟。

　　“殺！”

　　而在維納斯隨手拋尸之后，鐵錘已經低喝一聲，沒有半句廢話的當先殺了出去。

　　他雙拳一環，便將兩個猝不及防的靈巫圈進了他的戰場之中。

　　56號和維納斯同樣已經沖了出去。

　　只見56號摸出了一把五彩斑斕的羽扇，伸手一點，天地間山河乍現，直接困住了三個山海靈巫。

　　維納斯就要直接的多了，她好似一頭沐浴著黃金光芒的雄獅，直直的一個沖撞，卻是瞬間引得三個靈巫如臨大敵，舉起了手中法杖共同防御。

　　于是當沈前從感慨之中回過頭…他已經沒有目標了。

　　沈前有些發怔。

　　九大山海靈巫，除了已經隕落的那個觀氣機稍弱，剩下八人，僅從最表面的氣機判斷，絕沒有一個弱于山海二重天的。

　　但看三人這般架勢，卻是分明無視了所謂的境界和數量差距。

　　那舍我其誰、終生皆螻蟻的氣勢，沈前總覺得似曾相識。

　　“也罷，正好看看山海之中的天才是如何戰斗的，老柳總覺得差了點參考性…”

　　難得如此邊緣化的沈前干脆摸了摸鼻子，下意識掏出了一袋瓜子，隨即意識到不妥，沈前又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