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聲音極大,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視線。
精神力到了一定境界,沈前已經能大概感知到對手的實力。
從速度、氣機甚至是那青年每一步踏出之后地面的震蕩程度,都可以綜合反應出他的實力。
這名叫張哲的青年,實力極強,大概在中武者二段左右。
而對方先聲奪人,也是根本沒給沈前任何準備的時間,眨眼就到了十米開外,拳勁已經蓄勢待發。
沈前轉頭看了一眼,見無需自己提醒,丁一已經避到了遠處,他便安心下來,吐氣開聲,右腳重重一踏地面,同樣是一拳轟出。
恍若平地生雷,兩人被元氣包裹的拳頭撞在了一起。
也就在這一刻,那本是一臉戰意的張哲的嘴角,忽的流露出一絲不可捉摸的笑意。
“有人向你問好!”
下一刻,張哲原本垂下的左手猛地抬起,以比之剛才還要快上三分的速度,朝著沈前的面門轟擊而來。
那其中蘊含的兇猛力量,甚至已經超過了中武者六段。
他隱藏了實力。
而且,隱藏極多。
這根本就不是切磋,對方是為了重傷他而來,也或者…
羞辱。
在大庭廣眾之下,讓沈前一招落敗。
別人不會細究張哲到底是什么實力,他們只會記得沈前敗在了北武一個大一學生的手中。
堂堂武狀元,不過如此。
張哲盯著沈前的眼中有著快意。
還有什么,比一拳打得武狀元鼻青臉腫更有成就感?
電光火石之間,根本容不得沈前思索…好吧,也不需要思索,因為系統在毫秒之間已經接管了沈前的身體。
沈前自身不過媲美中武者三段,顯然遠遠不是張哲的對手。
而在張哲的略微錯愕之間,眼前的那張面孔發生了細微卻又顯著的變化。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雙深邃的眸子。
那好似,不是生靈的眼睛。
種種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很快鉆心的疼痛就擾亂了張哲的思緒。
原來不知何時,沈前的右手已經化拳為掌,捏住了他的右拳,恐怖的巨力襲來,他的骨節在“咔咔”作響,好似隨時都會破碎開來。
張哲卻也沒有退縮,臉上出現狠色,根本不管會崩裂的右手,左拳反而又加快了幾分速度。
然而,他信心滿滿的一拳,卻是…落空了。
震驚和錯愕同時出現在張哲臉上,他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這一拳他蓄謀已久,不僅通過提前隱藏實力來迷惑沈前,就連剛才那一瞬間出拳的角度和時機也是刁鉆無比。
沈前根本不可能有閃躲的空間!
但事實就是,沈前確實躲開了。
若從側面看去,只會看到沈前在最后時刻歪了一下脖子,而張哲的拳頭就擦著他的脖頸落在了空處。
但唯有從正面,從張哲此時的視角,才能明白這一幕有多么駭人。
因為沈前的脖子,已經歪曲成了負角度!
看過鬼片嗎?
是的,就是那種感覺。
張哲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百分百確定,沈前自己擰斷了自己的脖頸,就為了躲他這一拳。
還沒等張哲從懵逼之中恢復過來,沈前的脖頸又好似彈簧一般重新彈了回來,恢復了正常。
一切好似幻覺。
唯有那切切實實落在了沈前肩后的拳頭,在提醒著張哲,小伙子,自信點,你就是見鬼了!
“我…”
張哲只來得及哆哆嗦嗦的吐出一個字,沈前的反擊已經到了。
勢大力沉的一拳重重砸在了他的臉上,他的五官就好像一張面餅,瞬間被砸得凹了進去,血水噴涌。
沈前順勢松開了右手,張哲整個人就好似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在半空之中劃過一道弧線,隨即重重的落進了路邊的花叢之中,徹底失去了動靜。
沈前回過神來,沒有去查看張哲的死活,也沒有理會旁人的驚呼,走過去拉起丁一直接離開了現場。
張哲堂堂中武者六段,死應該是死不了,最多也就是躺上十天半個月。
而對于武科高校,只要不是故意挑釁或者死了人,像這種打架事件實在太多了,一般都是民不舉官不究。
直到沈前牽著丁一的手回到了學校外的酒店,一直安靜的丁一才問道:“沈前,你在想什么?”
沈前從思索之中回過神來,問道:“那個張哲…你認識嗎?”
“沒見過。”丁一搖頭。
“看來是了。”沈前長出一口氣道。
“嗯?”
“他應該不是大一的,甚至都不是北武的,我估計,張哲也不是他的真名。”沈前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你是說…”
丁一明白了什么,她蹙著眉頭想了想,隨即開口道,“是王朔嗎?”
“果然是心有靈犀,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沈前點點頭,“如果說是有人在針對我的話,我在北都大概也就王朔一個仇家了。”
“你不要沖動。”丁一忽的緊了緊沈前的手,“燕山公…”
沈前先是一怔,隨即明白了什么,不由搖頭一笑,“我哪有那么憨,再說我也沒吃虧,去找他做什么?”
“他的確不如你。”丁一歪著腦袋想了想,很認真的說道,“他都不敢堂堂正正的和你一戰。”
“這人看似高冷,實則心機深沉,我也懶得管他在想什么。”
沈前皺眉,“只是刀九…”
話音未落,敲門聲響了起來,沈前走過去打開房門,正是刀九站在門外。
“沈先生!”
刀九臉上有著羞愧之色。
而沈前卻注意到了他控制不住在顫抖的雙腿。
“你受傷了?”
沈前目光一凝。
刀九搖頭。
“那這是…”沈前把刀九讓進了房間,一邊疑惑問道。
“我遇到了一個人,我…動不了。”刀九滿臉慚愧之色,“我知道他們可能是沖著沈先生來的,可我怎么掙扎都動不了,對不起,沈先生,我…”
“沒事。”
沈前倒不在意,能壓制刀九的肯定不是尋常之輩,極有可能就是王朔的某個師兄,從刀九瘋狂顫抖的雙腿來看,他也盡力了。
讓刀九去休息之后,沈前眼中才有冷意掠過。
王朔…
他自然不是什么寬宏大量之人,剛才的笑容只是為了讓丁一寬心罷了。
只可惜,在北都等同于是對方的主場,他暫時也的確做不了什么。
北武圖書館的穹頂上,立著七八道身影。
圖書館足足有十層高,站在他們的角度,大半個校園都盡收眼底,也包括,剛才沈前和張哲交手的那條林蔭道。
見張哲被一拳打得重傷昏迷,有幾人都止不住發出了驚呼。
站在邊緣的一個短發女孩掩嘴尖叫,“沈前竟然真的這么厲害,黎大哥竟然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中間的幾個少年面色相對淡定,但微縮的瞳孔顯然也暴露了他們并不平靜的內心。
只有其中一人眉頭大皺,他驀然轉頭,盯著站在最中間那個眉目如削、面色漠然的少年,質問道:“王朔,這個黎長興根本就不是你所說的中武者二段,只怕他也不是什么大一的新生吧?”
見王朔不語,少年又把目光轉向之前出聲的那個短發女生。
“周丹,你說是怎么回事?”
“我,我…”
那女生支吾了起來,不時偷看一眼王朔。
“駱義。”王朔不得不開口了,“黎長興的確不是新生,而是另一個高校的大四畢業生,人是我找的。”
“他的實力也的確不是中武者二段,而是中武者六段。”
見王朔承認,駱義在一怔之后不由皺眉道:“為什么?不是說好了只是試探沈前的實力嗎,可我看那黎長興,分明就是要下重手。”
“試探實力的同時又給對方點教訓,有何不可?”
王朔淡淡道,“我只是好奇,全國武狀元如果被人眾目睽睽的踩在腳下,是否會道心崩塌。”
駱義盯著王朔看了一會,隨即冷笑搖頭,“看來傳聞是真的,你果然受過他的羞辱!”
“有些話,可以過一下腦子再說。”王朔面色驟然一冷。
“做得說不得?”駱義不屑道,“我也敗在了他的手下,我同樣很不忿,但我只會選擇堂堂正正的打敗他,使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有什么意思…我駱義,羞于與你為伍!”
駱義說完,轉身就走。
“呵。”
但背后,卻是傳來了一道意味難明的輕笑。
風聲驟起,早已警覺的駱義低喝一聲,轉身一拳轟出。
兩人的身形一錯而過,王朔立定不動,而駱義卻是止不住踉蹌的退了幾步。
“你…”駱義抬頭,面色凝重,“又突破了。”
王朔不答,驟然轉身,再度發起了疾風暴雨般的攻勢。
僅僅數招過后,駱義便失去了反擊之力,隨著一聲悶哼,他被王朔直接扼住了喉嚨,后背重重砸在了墻壁之上。
“那日天梯實戰若非我自己的原因,又豈會讓你登頂?”
王朔面色冷漠之中夾雜著一絲譏諷,“現在知道為什么我才是北都狀元了吧?”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交手嗎,滿足你又如何!”
“你當真以為我是怕了沈前,才沒有親自出手嗎?”
“你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少用你那愚蠢的思維來猜測我的想法!”
王朔一句接著一句,面色始終漠然。
但在場熟悉他的人卻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即便他是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在訓斥著駱義,可王朔在他們面前,又幾時一口氣說過這么多話?
這其實本身就是一種失態了…
好像一切,都只是因為那個叫沈前的少年。
直到駱義的面色憋得青紫,眼看就要暈厥,王朔才冷哼一聲松開了手掌。
跌落在地的駱義什么都沒說,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王朔,站起身來默默的離開了天臺。
“朔哥,要不要再去找那沈前,您如果全力出手,必然可以狠狠羞辱他一頓,也讓大家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全國武狀元!”
一個少年自覺識趣的走上前來,提議道。
王朔眼中有心動掠過,但隨即他又壓制了這個念頭,搖頭道:“時候未到。”
眾人雖然不解,畢竟剛才王朔展現出的實力只能用可怕來形容,甚至隱約已經快越過了中武者的界線,但既然王朔沒有解釋的意思,他們也就不好多問。
忽的,天空有一瓣梅花飄落,王朔若有所感的抬頭,那梅花便光華大放,五師兄聶寒的聲音從其中傳了出來。
“大師姐已折返,老師正在趕回途中,速回梅苑,莫要誤了時間!”
王朔任由失去光芒的梅花落在掌心,眼中也不由浮現一抹喜悅的神色。
大師姐…終于回到北都了嗎?
看來姜歡并沒有截住她。
“朔哥,就是你上次說的那件事嗎?”短發女孩似乎知道一些內幕,不由羨慕的問道。
“嗯。”王朔深吸一口氣,“不出意外的話,此次過后,我的實力又會上漲一個臺階。”
以王朔的性格都忍不住說出這種近似炫耀的話來,足以說明這是一次多大的機緣,眾人更是艷羨。
已經開始心急的王朔不再停留,也顧不得再理會沈前,匆匆離去。
北都南邊,有一座占地超過百畝的幽靜莊園。
在寸土寸金的北都,如此面積的莊園極其罕見,可偶有路過的武者,卻也不會覺得不公,反而都會恭敬的朝莊園行上一禮再離開。
這里正是燕山公的居所,梅苑。
梅苑北邊,又有一座倒豎的千米高臺,此刻已經有三道氣勢不凡的身影聚集在此處。
王朔匆匆趕到高臺,和三位師兄見過禮后就走到了邊緣的位置,也安靜佇立著。
某一刻,上方風云涌動,隨即一道黑衣黑裙隱約可見曼妙曲線的高挑身影便從天而降,直直落在了高臺之上。
高臺微震,竟好似根本承受不了那明明有著輕盈體態女子的重量。
王朔目光一凝,細細打量著這第一次見面的大師姐。
與傳聞之中一樣,大師姐有著無比驚人的美貌。
束身的黑色裙裝將獨屬于成熟女性的美好弧度完全展露,白皙如玉石一般的肌膚,標致之中透著利落的瓜子臉盤,瓊鼻櫻唇,又生出了一雙丹鳳眼,孤高中透著一股子凌厲勁。
王朔有些沉醉于澹臺沁和世俗格格不入的美,但幾位師兄卻都是臉色一變。
澹臺沁修為強大是沒錯,但卻不會在落入梅苑時展露,而此時高臺都在顫抖,分明是對方收不住力道的緣故。
“大師姐,你受傷了?”聶寒關切道。
王朔如夢初醒,這才注意到澹臺沁的臉色在白皙之下還有一些蒼白。
“路遇姜歡,和他有過短暫交手,受了點傷。”
澹臺沁說的風輕云淡,但聶寒幾人卻知道只怕不是這么簡單。
“是不是大師姐你本身就在那道‘門’中受了傷,所以…”燕山公的三弟子郭周遠忍不住問道。
“沒有。”澹臺沁略微沉默,隨即搖頭。
幾人聞言頓時有些失落,這不就說明,確實如傳聞中一般,姜歡是比澹臺沁強出不少的。
澹臺沁沒有多說,只是手腕一翻,手中已經多了一個沾染著血跡的布袋。
“道石都在其中,你們先拿去放入寒泉,我去休息,老師回來再叫我。”
聶寒幾人點頭,鄭重的接過了道石,又把王朔引見給澹臺沁認識后,澹臺沁不再多停留,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王朔有些失落,因為這位傳說中的大師姐從頭到尾,只在互相認識的時候看了他一眼,好似對他并不是很看重。
“小子,別想那么多。”
聶寒似看出王朔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大師姐和我們不太一樣,人生經歷也截然不同,她肯和你說話就已經是親近的表現了。”
王朔得到安慰,心理頓時平衡了不少,這才想起澹臺沁可是一人一劍滅了一個小世界的存在,冷冽一些也更符合人設。
“五師兄,為什么要把道石放入寒泉之中?”
王朔疑惑的問道。
“道石是沾染了大道之痕的特殊寶物,保存自然也需要特殊手段,寒泉連通著北都的水脈,又有之前老師布下的陣法加持,屬于上水之地,最適合蘊養道石。”
聶寒笑著解釋了一番。
王朔點頭,當下和聶寒一道去了寒泉,把那呈現淡青之色的石頭全都投入了水中。
恍惚間,眼前的天地都變得有些不一樣起來。
一想到待老師歸來,他也可以借助奪天之陣提升修為,甚至提前感受大道之力,奠基山海,王朔的眼中,又變得火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