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力挽狂瀾,池橋松便不在松園村停留。
“讓靈壽子跟你們說此行情況,我先回嗣漢天師府,將大門落在真武別院之中,屆時胡婆婆你們自去府上聯絡。”
說著。
喊來天祿貔貅金角,騎上金角,迅速從玉斗山脈飛出,向弋陽市龍虎山方向飛去。
沒有低調行事,也不打算暗中伏擊,池橋松這一次準備堂堂正正終結江右省亂局,向整個大夏宣告自己的歸來。
“蠅營狗茍之輩,除了禍國殃民便別無益處,正好拿你們的頭顱鋪平我進京之路!”
頭頂上冬日的太陽高懸,不知何時下過一場大雪,已經將漫山遍野裝點成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真干凈。
龍虎山,嗣漢天師府。
龍虎大殿內爭論不休,黃法成坐在正位上,疲憊的揉了揉額頭。蔣法琴則鐵青著臉,怒視著對面陳妙果、牛法洪師徒。
“洪閥即將崩潰,朱光閃又一次逃跑了,這一次可沒有王大帥給他兜底,讓他東山再起!”修造長老陳妙果略顯得意的邁著步子。
在大殿中指手畫腳:“陳大帥已經托人傳信,只要嗣漢天師府投誠,一切便既往不咎!”
巡照長老牛法洪跟著說道:“的確如此,陳大帥只要地盤,彭蠡地區注定要被甌閥、普閥分食,但我嗣漢天師府只要做出正確選擇,便能繼續管理彭蠡地區邪祟事務…況且我等本就不參與軍閥紛爭,又何必為某人殉葬!”
殿內的管事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陳妙果看向監察長老李妙書:“李長老,都到了生死存亡關頭,難道你還要支持已經失蹤多日的池掌教?”
李妙書心中糾結。
他自然收到了黃法成、蔣法琴傳遞的消息,得知池橋松的確下了地府,但有把握安全歸來,可這都十七天了。
哪有人能在地府呆這么久,恐怕池橋松早就失陷于地府,成為地府的一具冤魂。
但是。
他就怕萬一池橋松真能回來,自己豈不是成了反復小人,須知當日重議掌門大位,他就已經臨陣倒戈一次。
所以此時他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對陳妙果的詢問視若未聞。
陳妙果也不強迫對方立刻點頭,再度轉一個方向,看向奉禮長老齊妙木:“齊師兄,我知你與法成、法琴交好,但是此刻我們商榷的是府上千年大計,你當真要跟這幾個冥頑不靈之輩,一條道走到黑嗎!”
齊妙木嘆道:“陳師弟,且等等又何妨。”
“等不及了,再等下去,戰爭結束,我嗣漢天師府還有什么理由,再立足于彭蠡地區,失去這份基業,諸位又將何去何從?”
“等池掌教回來了,問題自會迎刃而解。”
“做夢!”陳妙果大怒,“你們這些人都在做夢,他要是能回來,早回來了!不怕實話告訴你們,陳大帥已經明確說過,是他以一副古墓地圖,將池掌教引去探墓,而那座古墓連通地府。此刻你們的池掌教,怕是在地府跟惡狗搶食!”
“放屁!”蔣法琴拍桉而起,“且不論池掌教何時回來,陳妙果,陳志斌暗害我嗣漢天師府掌教真人,你還敢認賊作父?”
不少管事都跟著點頭,不管池橋松得不得人心,至少明面身份是掌教真人。
陳妙果見狀,冷聲道:“我這是為府上千年大計考慮,況且,池掌教一上臺便胡亂施政,將我府上規矩視若無物,此等掌教真人,我陳妙果從未認可過!”
牛法洪緊隨其后:“不錯,其人不過是依仗一件法寶犀利,便竊取掌教真人大位,吾等深為不齒!”
“除此之外,壞我三山滴血字輩的祖宗傳統,又與軍閥勾結,強行推廣什么大武校制度,簡直荒唐!”
“其人還任人唯親,多少羽士境門徒,被趕出了龍虎山,只因曾經反對過他!”
師徒兩人一唱一和。
陳妙果隨后總結道:“為今之計,我看掌教真人大位還得再議,不過也不必重選新人。費師兄,你當日迫于省府壓力不得不退位,今日府上生死存亡,不如你再出山重掌大位,帶領府上走出眼下的難關!”
眾人目光,全都集中到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傳功長老費妙文身上。
自從交出天師金令之后,費妙文便徹底退下,不再對府上事務指手畫腳,安安心心的教授優秀弟子。
便是這十幾天的爭吵,他也沒怎么說過話。
此時他睜開眼睛,目光掃過傳功大殿內的諸多長老、管事,以往幾十年的積威,讓眾人全都安靜下來,等待他開口。
費妙文并未開口,只是靜靜環視一圈。
已經古井不波的內心,不知怎地又泛起許多漣漪。
他瞇起眼睛,回想起當年執掌嗣漢天師府的歲月,誰人見了他不要喊一聲“老神仙”,而現在已經快要被人遺忘。
走在三清小鎮時,盡管鎮上之人對他依然尊敬有加,但再無以往那種篤信與狂熱。
反而是池橋松成為了喧囂一時的“謫仙人”,老百姓焚香之時,都要念誦幾句“謫仙人庇佑”的話語。
而且三山滴血字輩被池橋松幾乎廢除,招收門人弟子的盛況,也被大武校搶去了風頭,嗣漢天師府更像是一個衙門,而不是昔日的武道內功圣地。
一切種種。
都令他不滿。
最令他不滿的還是池橋松與周力、蔣法琴之間的關系,這一門三師的勢力太大,嗣漢天師府遲早會淪為軍閥爭權奪利的工具。
比如今日,后果便已經凸顯。
蔣法琴仗著背后有丈夫周力支撐,死保池橋松。甚至連自己的徒弟黃法成也認了死理。他能理解黃法成,將全部希望寄托在了池橋松身上。即便池橋松已經失陷地府,依然不愿正視,仍抱有一絲幻想。
但正如陳妙果所言,嗣漢天師府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費妙文怎能見祖宗基業,毀于一旦!”他在內心中不斷的說服自己,片刻后下定決心。
便豁然起身站立,準備承擔起拯救嗣漢天師府于水火之中的重任。
然而就在此時。
大殿外傳來門下弟子的吶喊報信:“報,掌教真人…掌教真人回來了,掌教真人騎著瑞獸貔貅回來了!”
啪嗒,弟子跑得太急,直接摔倒在地上。
龍虎大殿里頓時一片嘩然,黃法成大喜到雙顫,蔣法琴更是喜極而泣,齊妙木撫須呵呵笑,李妙書則長松一口氣。
陳妙果與牛法洪這對師徒,互相對視一眼,兀自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至于正準備擔起重任的費妙文,直接跌坐在座位上,捏著一桿拂塵,硬生生將自己沉吟許久的臺詞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