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塵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隨后自顧自的尋了個蒲團坐下,也不顧是否供奉給佛的貢品,拿起來就吃。
他完全沒把佛門當一回事。
法海雖然皺眉,卻也知道,蘇塵對佛門的態度本來就不好。
此次能夠踏足佛門金山寺,就是不把佛門看眼里,而他卻沒有好辦法。
最好的辦法,那就是自立自強。
蘇塵吃了貢品之后,才道:“很簡單,此次你攻打白素貞,導致下下簽,危險不是來自我,也不是來自青城老仙,甚至都不是來自白素貞。”
他指了指法海的心臟位置,笑道:“危險來自你自己。”
法海懵了。
他不明白。
“貧僧有什么危險?!”
他是真的不明白了。
蘇塵道:“因為你的信念會崩塌,你的佛心會崩潰,你將萬劫不復,這才是你真正下下簽的劫難!”
法海更加懵了。
他錯愕道:“貧僧自認為佛心堅不可摧,意志牢不可破,一心向佛,絕無可能信念崩塌之理!”
說著還念了一段佛法,“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蘇塵在旁就等著他念完,隨后道:“你告訴我,你最敬佩的佛門之人是誰?!”
法海不假思索道:“五佛之師觀音菩薩,她大慈大悲,積德行善,乃是貧僧自幼修行至今的楷模。”
他又道:“貧僧的金山寺雖然供奉的是如來佛祖,但是自認為是觀音禪院,首推觀音菩薩!”
蘇塵笑了,他可以確定了,如果法海在沒有任何先知先覺的情況下,得知自己要降服的妖孽,得到觀音菩薩的招攬收為徒弟,肯定會崩潰。
最敬佩的人,要收自己視若仇寇的人為徒。
換了誰,都會道心崩潰,信念坍塌。
蘇塵神色澹定,目光清幽,隨后道:“很好,那你覺得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法海不假思索道:“菩薩肯定是一個大慈大悲的人。”
蘇塵笑了笑,道:“若是她想要收妖怪為徒,你覺得如何?!”
法海立即否認道:“絕無可能。”
蘇塵又道:“我是說如果。”
法海再次否認,“沒有如果。”
蘇塵道:“觀音的坐騎獅子,本身也是妖怪。”
法海笑了,道:“哦,金毛吼乃是佛獸,已經得到佛法的洗禮,不是妖怪了。”
蘇塵道:“那么觀音再收一個妖怪,讓她接受洗禮,你當如何?!”
法海沉默了。
他還真的沒想過這些。
猶豫了片刻,道:“如果菩薩這么做,可能是有她的道理。”
蘇塵又道:“那么我告訴你,如果她要收的徒弟是你處心積慮要打殺的白素貞的話,你覺得怎么樣?!”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法海立即否認反對,直搖頭,“白素貞乃是千年蛇妖,作惡多端,菩薩就算是有讓妖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決心,也不可能收她的。”
蘇塵不再說話,就是那么看著法海。
但是。
他的態度就說明了,他說的是真的。
法海心虛了,倒退了兩步,覺得自己都有些站不穩了,道:“不可能,不應該啊,就算是菩薩要渡化她,也應該只是用佛法感化她,或者鎮壓,或者打壓,不可能收為徒弟的。”
他無法接受,“我潛心修行,雖然以師禮供奉菩薩,但是至今都沒得到任何認可,怎么可能那妖怪,會被菩薩收為徒弟?!”
他實在是心里難受,也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蘇塵卻道:“想要驗證也很簡單,但是在驗證之前,你該做的是說服自己,若是發生了這些事,你如何應對?!”
法海懵了。
他沒想過應對之法。
他覺得,不可能。
此時蘇塵說了,讓他佛心都動搖了。
隨后法海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他的佛心前所未有的動搖了。
蘇塵繼續道:“想要解決這件事,你要做的,那就是堅定自己的信心,你要相信的是你自己,你信奉的也是你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菩薩不收你,那是她有眼無珠;佛門不待見你,那是佛門容不下你,你是法海,你就是自己!”
法海腦袋一片空白,心亂如麻。
蘇塵的話如同雷擊,在他心中不斷地炸響,讓他難以招架。
蘇塵直勾勾的看著法海,皺了皺眉頭。
“果然,執念是不容易拔除的,我若是幫他穩固佛心,估計他也不會感激我,而且也是幫他強大。”
“但是,幫他強大,對我沒有什么好處,反而還是幫我培養敵人。嗯,算了,只能換一個方向著手了!”
蘇塵沒有繼續為法海解惑,因為法海的劫難是信念坍塌,佛心崩潰。
而造成這一切的前提,那就是知道了菩薩要收觀音為徒弟。
他潛心禮佛多年,以金山寺供奉菩薩,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如今。
他追殺的妖怪,卻輕而易舉得到觀音菩薩的垂青,他自然是心里難受,信念不堅。
蘇塵沒有義務幫他穩固佛心。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試探了一下,確認難以為繼,他便是想別的辦法了。
蘇塵轉身離開,直接下山走人了。
法海卻根本不知道,因為他還陷入一個思想的旋渦之中,而無法自拔。
蘇塵重新回到了青城山下,面色古怪無比。
“沒想到第一次為佛門的人解簽,就顆粒無收。此次為法海解簽,不僅五行塔還沒得到,連五千年法力道行也沒得到。”
蘇塵滴咕了一陣,李白和熊羆已經來了。
兩人身后還跟著一大批人,全部都是眼神狂熱。
蘇塵道:“你們惹事了?”
李白連道不敢。
熊羆面色有些酸,道:“師父,是李師兄方才登山之時做了一首詩,引來了游人追捧。”
蘇塵道:“你做了什么詩?”
李白當即吟道:“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羞逐長安社中兒,赤雞白雉賭梨栗。彈劍作歌奏苦聲,曳裾王門不稱情。
淮陰市井笑韓信,漢朝公卿忌賈生。君不見昔時燕家重郭隗,擁篲折節無嫌猜。劇辛樂毅感恩分,輸肝剖膽效英才。昭王白骨縈蔓草,誰人更掃黃金臺?行路難,歸去來!”
他抑揚頓挫的再次吟誦了一遍詩,甚至提劍在青城山腳下開辟了一個絕壁,刻下了整首詩。
這是李白最喜歡做的事。
頓時又得到了游人們的瘋狂追捧,甚至還有一些少女少婦尖叫的都要昏過去了。
蘇塵暗嘆一聲,“氣死我了,我怎么沒有這文采。”
隨即道:“行了,李白,你騷包,你清高,你回去把這首詩寫一百遍。”
李白頓時叫苦,“師父,弟子知道錯了,弟子…”
蘇塵不理他,便是騰云駕霧往山上去了。
熊羆偷笑一聲,跟了上去。
李白趕緊緊隨其后,而那些游人在下方看到這一幕,直接跪下了。
“神仙,是神仙啊。”
“李太白還稱呼那人是師父,莫非他就是陸地神仙無垢天師?!”
“神仙啊,娘啊,快來看神仙。”
蘇塵三人落在了青城山之上。
青城山之中的門人弟子感受到蘇塵身上的不凡,不敢怠慢,連忙上前招呼。
青城大弟子絕月仙子連忙上前抱拳行禮,她已經聽到了山腳下的稱呼,知道蘇塵是長安來的仙人。
“晚輩絕月,拜見無垢上仙。”絕月仙子帶著師兄弟們抱拳行大禮。
蘇塵道:“你們知道貧道?”
絕月道:“白姑娘回來之后,說了上仙之事。師父了解之后,便說上仙乃是當世名宿,若是來此,不可怠慢。”
蘇塵沒想到,自己名頭這么好使。
隨后道:“你們師父在何處?”
絕月道:“上天聽老君講道了。”
蘇塵道:“嗯,帶我去見白姑娘。”
絕月有些為難,道:“上仙,其實白姑娘在閉關,因為她最近遇到了麻煩,被和尚給盯上了,故而力求突破境界,與之一戰。”
蘇塵道:“沒事,帶我去見她。”
絕月不敢阻攔,只好帶著他到了青城山兩級洞。
“上仙,白姑娘乃是青城山的客人,她就在兩級洞之中修行。”
蘇塵點了點頭,身形逐漸消散,在青城弟子驚駭的目光之下消失。
下一刻。
他已經進入洞中。
洞內,白素貞正在盤腿打坐修行。
她身上散發出陣陣光芒,看樣子是進行到了關鍵時刻。
而蘇塵則是把目光放在了那一根紫竹身上,上面的佛光隱隱發光,彷佛要與白素貞身上的道光交織。
蘇塵皺眉,一甩手,打斷了白素貞修行。
而當白素貞醒來的時候,那紫竹的光芒已經消失,變得暗澹。
蘇塵哼了一聲,“卑鄙啊。”
白素貞醒來,臉色蒼白,隨后看到了蘇塵,都懵了,“想不到,我竟然走火入魔了,竟然看到了上仙。”
蘇塵澹定的念了一段六甲秘祝,幫白素貞穩固了心神,隨后道:“你沒有走火入魔,貧道下山來尋你了!”
白素貞狂喜,確認自己狀態沒問題之后,趕緊翻身跪拜行禮。
“白素貞拜見上仙,多謝上仙之前解簽之恩,與救命之恩。”
蘇塵為她解簽,也一箭射爆雷峰塔,救了她一命。
蘇塵澹然道:“不必多禮,貧道問你,可知法海要對付你?”
白素貞道:“知道。”
蘇塵又道:“那你可知,他欲要拜師菩薩而不得。如今,菩薩卻給了你這個機會?”
白素貞沉默片刻,道:“知道的。”
蘇塵道:“那你如何抉擇?”
白素貞一愣,沉吟片刻,道:“弟子本想當法海來時,先抵擋,若是不敵,就拿出紫竹,亂他佛心。”
蘇塵眼神如炬,道:“那你是否想過,背離黎山老母,拜觀音菩薩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