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式體驗了鑄道庭足足三天的時間,力量才開始慢慢消退。
哪怕排隊一號一直都在,這種進入戰斗狀態的時間,也因為長時間沒有動作,直接結束了。
這一刻,余子清便感覺到,借來的大兌神朝之力,開始飛速的消散。
那種如臂使指的感覺也隨之慢慢消失,就好似一個人在推動一座大山一般,越來越吃力。
然而,神朝之力消散的速度不快,明顯是有賴在余子清這里不走的意思。
“別鬧,再鬧下去,我弄不好就被這龐大的力量壓死了。”
余子清長嘆一聲,有些無奈。
大兌神朝的國運,等這一天怕是等了好久了。
實在是還不起債了,直接讓債主來當最大的股東兼董事長,自然就無所謂還不還債了。
要不然還能怎么辦?
又不能直接破產擺爛。
綁死債主,攤子都直接塞給債主,就是唯一選擇。
隨著余子清的嘆息,大兌神朝的國運,還有神朝之力,這才如同流水一般消失。
等到消散的差不多了,還是遺留下來一點點,殘留在余子清體內。
那種無形無相的力量,像是煉氣,卻又不是煉氣。
余子清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以鑄道庭修行的神朝體系的力量,是獨立于煉神、煉氣、煉體之外的。
但是偏偏又可以跟煉神結合在一起,也可以跟煉體結合在一起,非常的順暢,包容性非常的高。
余子清沒煉氣,也能確定煉氣也是一樣。
尤其是如今余子清只有總綱,約等于只有方向,卻沒有具體修行細節的情況下,這種包容性就顯得更強了。
乾綱雖然沒這么強的包容性,可是也是有點意思的。
余子清有些理解,為什么新乾皇說,你們不可能是老乾皇對手。
還如此痛快的答應讓他借閱乾綱。
只有領悟到乾綱的一部分特性,才能明白一件事。
單純的同時煉氣九階巔峰和煉神九階巔峰,和修行了乾綱的煉神煉氣兼修的九階巔峰,壓根不是一回事。
此刻,判定得來的力量消散,余子清卻也已經入門鑄道庭了。
他的煉神與煉體之間,本就已經有一些聯系了,此刻更像是被架了一座橋。
余子清如今還不確定,原來的相互之間的聯系更好,還是如今這種架了一座橋的方式更好。
但他能確定一件事,以鑄道庭化作這座橋,會非常的簡單,非常的順暢。
而且這種聯系,相互之間的增幅也會更強。
越是參悟,余子清就越是覺得,這總綱是真不虧,可能是他強行推演出來的最有價值的一篇東西。
若是整好了,弄不好會如同開道。
入門很順暢,修行起來也很順暢,因為余子清最習慣的就是這種只有總綱大方向,卻沒有一步一步細節法門的修行方式。
他修餓鬼道便是如此。
此刻,體內的神朝之力被緩緩的消化掉,他的胸中,也開始有入門之后獲取的力量在不斷沉淀。
這是第一步,名為鑄道庭,自然要先筑基。
這是一切的根基。
余子清只是順著總綱,按照大方向,不斷的積攢力量。
他壓根不用去主動消耗,需要多少力量,大兌的神朝之力,便會自然而然的出現多少。
以他目前的需求,大兌的神朝之力,是遠遠超出的。
但是等到他足夠強的時候,如今的大兌,能給提供的力量,可能就不夠了,或者速度非常慢。
這都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想要更好的修行,就要壯大大兌國運。
這也就約等于,要讓大兌國泰民安,兵強馬壯,蒸蒸日上。
看起來簡單的幾個字,想要做到,那可是非常難的。
若是神朝積貧積弱,民不聊生,這皇帝還修個錘子。
要是個大昏君,怕是連九階都到不了。
這就是個互相影響,互相牽制的過程。
余子清琢磨了琢磨,鑄道庭雖然更強,卻也是在原有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
乾綱這方面的限制沒那么大,但效果也自然沒那么好,當年整出來神朝體系的人,還真是個天才。
這種互相成就,也互相限制,才是謀萬世。
就算中間出個什么昏君,也肯定不敢做的太過分。
神朝法度,每年都會因為凡人,而處死不少修士,可真不僅僅只是為了維護統治。
果然還是要把切身利益牽扯進去,才是最好的限制。
所以,老乾皇之前退位,肯定有一部分理由是為了擺脫限制,以個人最強的狀態去突破十階。
失去了限制,失去了助力,突破會變得困難,突破后的好處自然也是最大。
余子清心滿意足了,從新乾皇那借閱乾綱之后的好處,比他預想的要大得多。
那就投桃報李吧,反正也要幫白水蛋們拿回自己的臉和曾經,順便幫新乾皇也一起做了。
他一定很想拿回這些吧。
而這,也是他身為乾皇,最大的一個破綻。
有朝一日,若是老乾皇以這個為借口,想要廢黜新乾皇,難度還真不是很大。
老乾皇有實力、有威望,真要這么做,需要的也僅僅只是一個合適的借口而已。
從懸崖神王那拿回這些人的臉和曾經,該提上日程了。
接下來,還得去濁世污泥海接人,順便借力強行推演。
還是把排隊一號繞了吧,借他做判定得來的力量,已經有些不夠用了。
而且,余子清是真的挺擔心把他打死了。
他都挨了三次了,薅羊毛也不能逮著一只羊朝死里薅吧。
大家雨露均沾的好…
一想到這么多事,余子清就覺得時間有點不夠用了,他本來還想好好閉關修行,沖擊下一個境界的。
好不容易才被枷鎖給加了瓶頸,沒想到,現在多出來個鑄道庭,好像瓶頸又變得容易突破了。
想要體驗一把其他人突破艱難,一卡幾百年的樣子,可能的確有點難了。
走出閉關的地方,除了守衛之外,已經沒什么人了。
找人問了一下,老張還有內閣其他人,最近忙的腳不沾地。
余子清悄悄離開宮城,到外面晃悠了幾天,發現不少人都在談論封印的事情了。
大家似乎也都沒多大意外的,其實對于強者來說,他們早就知道這些事了。
這么長時間,也陸陸續續都有傳言,現在被確認了。
不知道的人,聽人說一句,這事你才知道啊,幾十年前就聽誰誰偷偷說了,接受起來也不是多難了。
反正只要大方向不出錯就行。
確認大兌內部沒什么問題,余子清悄悄離開,再次前往濁世污泥海。
余子清對著一切,早就輕車熟路,再次確認了一下記憶盔甲,然后接引出排隊三號,一個大比兜子將其抽暈了過去,順便順著鑄道庭的總綱往下推演。
這次的推演明顯就順暢多了,消耗最大的,還是總綱。
只是這次,跟排隊一號一樣,判定分數依然只是及格分,判定得來的力量,也只到九階巔峰,一絲一毫的超越都沒有。
余子清不明白到底為什么,越往后判定分數反而提升不上去了。
還不如最初那兩次。
看著體內昏迷的排隊一號和排隊三號,余子清沒急著走。
他聯系上排隊四號,窺視了一下排隊四號此刻的記憶盔甲,記在心里,下次來了,再親自檢驗一下。
余子清走后,濁世污泥海深處,沉淪神祇的意識,還在一點一點的復蘇。
他敏銳的察覺到,余子清似乎是察覺到哪不對勁了,便立刻開始了調整。
他不斷化入到其他人記憶盔甲里的記憶,以比較精細的方式,做出調整。
以曾經跟他有過接觸,知道他事情比較多的人為切入點,將那部分化入的記憶,聯系上對方。
再通過這些人在掀起波浪時互保的機會,在他們互相錨定自身的時候,那些化入的記憶開始分散,互相交叉。
讓這些人記憶盔甲里,不屬于自身的記憶,變得愈發零散,也愈發合理。
只要次數多了,再加上不斷有人出去,就很難知道那些增加的記憶,最初是來自于誰了。
濁世污泥海里,掀起波瀾的次數,按照特定的規律,越來越頻繁。
這讓那些沉淪在此的家伙,也更加急著要出去。
沉淪神祇藏在最深處,默不作聲,一點一點的散去自身復蘇的意識。
他只需要靜靜的等著,最好再小心一點就好。
從深淵出來,余子清吐出一口濁氣。
他一路北上,來到大震、大離、荒原交界之處的那座小城。
悄悄的窺視著狗蛋。
只是他剛來,就見到狗蛋,腰身微微句僂,臉上帶著笑容,在街上擺攤。
賣的都是些普通的布鞋。
他熟絡的叫賣,遇到有可能要買的客人,也立刻露出微笑,推銷自家手工制作的布鞋。
沒人的時候,他便抱著一本書,看的入迷。
余子清遙遙看著他,看得出來狗蛋到現在都沒開始修行,他比之前健壯了些,卻依然只是一個凡人。
頂多是用了點養身的法子,體內一點力量都沒有。
余子清沒急著現身,他窺視了三天,書院休憩的時候,他便出來賣鞋,去書院的時候,也在書院找個份勤工儉學的活。
雖然依然很沉默寡言,可書院里的教習,似乎都挺喜歡這個沉默又刻苦的書生。
回到了家里,狗蛋也沒有不讓他的母親做活,只是會盡量幫襯著點。
一切都是按照原有的軌跡在走,只是家里的生活,卻在不知不覺之間,慢慢變好了。
他的母親,氣色也慢慢變好了。
余子清暗暗一嘆,看得出來,狗蛋似乎很珍惜現在的生活,甚至都不敢有太大變化。
他若是真想一飛沖天,的確不是很難。
入夜,余子清悄悄潛入狗蛋的房間,等了一個時辰,狗蛋也沒有醒過來。
至于裝睡,就狗蛋現在的樣子,他沒可能在余子清面前裝睡…
余子清搖了搖頭,拿起茶壺倒水,水聲驚醒了狗蛋,他勐然一個翻身,然后才弓著腰爬起來,看到余子清之后,那警惕的樣子才算是慢慢消散。
“冒昧打擾了,有點事情想要問下你。”
“你問吧…”
“虛空那位,是個什么性情,如何接觸。”
“我在虛空中留下了一頭鯤游,乘坐鯤游,會帶你去固定的地方。
在那里就能聯系上那位。
至于那位…他明顯跟人族不一樣,很傲慢,但是他似乎不覺得自己傲慢。
他也不肯吃虧,做交易的時候,也必須是他想要的東西。
不過,我勸你最好不好去接觸他。”
“我的確要去跟他做個交易。”
狗蛋看了余子清一眼,眼神有些復雜。
“你拿不出他想要的東西。”
“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阻攔大兌歸來,想要毀掉化靈大陣,想要的多了,你都不可能給的。”
“我要找回白水蛋的臉和曾經,所有的,包括不在白水蛋組織的。
我想要知道,這些東西,對于那位來說,很重要么?”
狗蛋聞言,頓時一驚。
“你就為了這個,要冒險接觸那位?”
“有些事,既然答應了,就必須要去努力試試。”
“若是不成呢?”
“那我就換一種方法試試。”
“值得么?”狗蛋忍不住問了句。
“你不修行,不敢有大的轉變,努力讀書,就為了孝順你的母親,不想她不適應大的轉變,值得么?”
“我…只是…”狗蛋張口之后,半天說不出來什么話。
“人最難正視的就是自己。”
狗蛋默然,余子清都看穿了,他自然也明白。
他嘴上說的,只是要體驗凡人的一生,他欠了原狗蛋太多,所以要替他孝順母親,讓母親安安穩穩的走完一生。
實際上,這種說法本身,就是帶著疏離。
而他,已經切身投入進來了,他已經成了真正的人,便再也不可能如此疏離。
他如今的所作所為,都只是身為人,早已經不再是青萍了。
狗蛋理解了余子清的意思,他沉默良久。
“就用青萍的繼任者的身份去吧,這樣就會有初步的信任了。”
而后他又說起了大量跟懸崖神王有關的事情,接觸的種種過程。
“只是青萍的繼任者,只代表青萍,不代表大乾那位。”
“明白了,多謝。”
余子清取下一個儲物袋,放在桌子上。
“這里有一些資源,都是不值錢的低級資源,也有一些養身的丹藥和靈藥。
你的母親之前太過操勞,已經消耗了不少本源了。
這里還有一個玉佩,能護身。
價值都不高,只要不招搖,應該也不會有什么麻煩。”
“多謝了。”青萍手下了禮物,鄭重的道謝。
等到余子清離開,外面傳來狗蛋母親的聲音。
“蛋兒啊,起這么早啊,今年考不上也沒事的,別熬壞了…”
“娘,我睡不著了,想到點東西,起來看看書。”
“噢,那你看吧,娘去給你做點豆花。”
狗蛋聽著那若隱若現的水聲石磨聲,忽然笑了起來。
他問余子清值得么的時候,就沒想過,他這么做值不值得的事情。
說的不錯,這世上的事情,哪有什么都能用值不值來算的。
他收起余子清給的儲物袋,從里面拿出一株靈藥,準備給他的母親補補身子。
余子清回到了錦嵐山,找到了剛剛維護完護山大陣的鐘守正。
“老哥,忙完了?”
“忙完了,這護山大陣群,可越來越復雜了,還得自己演化的…”
“老哥你能者多勞點,錦嵐山剩下的人,都是什么貨色,你也知道。
讓他們出去干架可以,護山大陣這種東西,他們真維護不了。
老哥,喝茶還是喝酒?
我有些事,想請老哥幫幫忙。”
“還是喝茶吧…”
等到余子清帶著鐘守正,進入密室,鐘守正環顧四周。
“還是喝酒吧,就當踐行酒了。”
“老哥你都不問問我請你做什么,你就知道要出門?”
“反正肯定是很麻煩的事情,你說吧,我盡力給辦。”
鐘守正長吁短嘆,說話卻硬氣的很。
他在錦嵐山賴了這么久,能平平安安,無災無難的活這么久,渡過了換軀殼之后的脆弱時間,已經算是活了這么多年,難得的體驗了。
余子清能找到他這,請他辦事,那肯定是只有他是最合適的人。
鐘守正都不問什么事,直接一口答應了。
余子清拿出酒,給鐘守正斟了一杯。
“這次請老哥辦的事情,的確不太適合給老哥辦個踐行宴,等后面了,給老哥補上。”
三杯酒下肚,鐘守正放下酒杯。
“先好好說說吧。”
“我想請老哥去一趟虛空,跟虛空之中的那位,談一樁交易。
那家伙最會忽悠人,專坑強者。
我思來想去,能不被那家伙忽悠,還得有足夠實力,而且還得是生面孔,還得能靠得住。
我能找到的,就只有老哥一個人了。”
鐘守正是元神境大老,實力是夠的,又有天賦,感知危險,也是個老江湖。
最重要的,鐘守正換完軀殼之后,就在錦嵐山養傷,養了這么多年了,也是個生面孔。
最最重要的,能被信任。
“我想要找回白水蛋們的臉和曾經,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直接找那位交易。
現在青萍沒了,以青萍的繼任者的身份,最方便談…”
鐘守正抬斷了余子清的話。
“你等等,青萍是誰?”
“我慢慢給你說吧,這事的確得慢慢說清楚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