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自在天離去好半晌,余子清揉了揉臉,讓自己恢復正常。
一旁的樓槐也學著余子清揉了揉臉,捏了捏嘴角。
他想笑不敢笑,還得裝作在笑,這種樣子,再加上他魔頭的身份,誰看了都覺得別扭詭異。
只是輔助嚇嚇自在天,那問題不大。
打主力輸出的是余子清。
他修成了五小只輔助修行,是典型的身負魔氣,卻無魔念。
而普天之下,一般情況下,有這種狀態的生靈,就只有魔物。
再加上地魔尊主還未消化完,一絲地魔氣息很容易搞出來,他還能吸納調動三災之力。
任誰看了,他都必須是地魔尊主。
因為普天之下,只有一個地魔。
再說了,他又沒說自己是地魔尊主。
自在天自己認錯人了,誰也怪不得。
余子清回到村子里,靜靜的等著。
那左腿自在天脫困,天大地大,余子清想找到他怕是都很難,想抓到更難。
還是交給頭顱自在天去抓吧,普天之下,怕是沒有人比他更能辦好這件事了。
冒險的確是冒險了點,問題卻不大。
頭顱自在天立下天魔大誓,身上幾乎也被三災之力腌透了。
一定時間之內,他不抓了左腿自在天回來,那他十死無生。
其實余子清還挺想那個左腿自在天,把頭顱自在天給吞了,那更加省事。
一縷黑氣貼著地面穿梭,沒有肉身的天魔,可以隱藏之下,幾乎沒有修士能發現他。
這是天魔自帶的天賦,這種情況下,他潛入到某個修士體內,對方都未必能發現。
哪怕是九階強者,只要被他抓住一瞬的破綻,潛入其體內,對方也一樣發現不了。
他速度極快,循著那一絲感應,飛速的靠近左自在天。
另一邊,左自在天也很是納悶,明明那封印物都被帶進了錦嵐山,怎么忽然之間,感覺到他的另外一部分,正在飛速靠近,而且感應異常的清晰。
根本不似之前,時有時無,似有似無。
左自在天就在大離和荒原交界的地方,找了個偏僻的地方蹲著。
他本來還沒想好接下來怎么辦,只能在這里蹲守,看看有沒有什么變化,能不能找到機會。
比如,看看能不能蹲到剩下幾處殘肢主動離開錦嵐山的范圍。
除此之外,他的確沒什么更好的辦法了,只是靠近錦嵐山,那里龐大的餓鬼氣息,便讓他如坐針氈,傷害不大,可他的身體卻本能的不愿意靠近那里。
就如同一個修士,走向一尊大魔的魔窟似的,先天的壓制,實在是很難硬扛過去。
左自在天在這靜靜的等著,大半天之后,他便已經可以看到,一縷黑氣貼著地面,無聲無息的急速飛來。
那黑氣在距離他十丈之外的地方飄起,凝聚出頭自在天的身形。
倆自在天對視了一眼,一起沉默著。
“你怎么逃出來的?”左自在天發問。
“先別管這個,先給我說說你知道的事情,到底都發生什么了?”
“我有肉身,還是個體修強者,你與我合二為一吧,到時候什么都知道了。”
此話一出,頭自在天心中一凜。
好家伙,你想死,我還不想死呢。
若是與你接觸,哪怕只是共享一下記憶,那跟合二為一又有什么區別?
既然惹下了大麻煩,大家又分開了,與其一起去死,還不如讓我活著,你去死吧。
“不用,你直接說吧,之后會告訴你其他。”
左自在天不解,卻也沒多想。
他就是長一百個心眼,現在親眼看著另外一個自在天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也不會多懷疑什么。
他將他脫困之后,知道的事情,發生的事情,都給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所以,我說句不敬的話,那些老古董,包括魔王,都有些跟不上這個世界的變化了。
惑心魔肯定成功不了,這幾天,深淵之中的妖魔,應該已經跟那些餓鬼交戰在一起了。
然而,現在還沒見到一個妖魔,從深淵之中沖出來。
他們的方法已經過時了,現在的人壞得很。
可壞也有壞的好處,方便我們從內部擊破。”
頭自在天聽著這些事,一臉認同的點了點頭。
“說的不錯,只能從內部攻破。”
聽左自在天說完,頭自在天便立刻補充了大量細節,心里大為震驚。
不虧是地魔尊主,借不死不滅之神威,假死落入大兌之手。
無數年來,禍亂大兌,積攢力量,根本沒有親自出手,便將一個人族神朝搞到幾乎覆滅的程度。
如今發現出現了餓鬼,魔物克星,又故技重施,潛入到餓鬼之中,還悄悄占據了一個修行餓鬼道的人族肉身。
而且還假意拼死一搏,引動巨大變化,讓其他魔王也知道這件事。
若非他親自見到了地魔尊主,還被地魔尊主捏在手里一頓摩擦,被三災之力腌透了,他都真信了左自在天的話了。
仔細一想,地魔尊主不死不滅,縱然那些餓鬼,竟然可以吃魔物,那也不是誰都能把地魔尊主吃了。
此前見那人,氣息孱弱,還是個人族,怎么可能把地魔尊主吃掉了。
怕是地魔尊主故意讓其吞噬,再悄悄的反制,將其奪舍吧。
本來一切都是無聲無息的進行,外人怕是都以為地魔尊主死定了。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所有人都以為地魔尊主死了,實際上他卻已經潛入到了最深層的地方。
這等潛入表演,天魔都得來學學。
頭自在天思來想去,對左自在天說的話里,有一點很認同。
那惑心魔就是個蠢貨。
拋開地魔尊主的可怕潛入不談,惑心魔竟然還以為現在跟以前一樣,以為去匯聚妖魔,就能逼那個卿子玉出來。
難怪地魔尊主說壞他大事了。
若是妖魔沖出深淵裂縫,地魔尊主如今的肉身卿子玉,據說也是有口皆碑的,到時候肯定是得來深淵裂縫。
不來的話,這品行敗壞了,地魔尊主的大計豈不是就毀了。
可若是來了,地魔尊主如今尚未隱藏完美,萬一被外面的某些頂尖人族強者發現了呢?
那大計還是毀于一旦。
惑心魔是個遠古蠢貨,左自在天也是個蠢貨,明知道這事不可能成功,怎么也不攔著點,費這么大力氣有什么用,簡直浪費力量。
九念大王他們,耗費巨大代價,將惑心魔送了出來,總不可能是為了讓他壞事。
頭自在天看了看周圍。
“有密室么?”
左自在天眉頭一皺,點了點頭。
“什么事竟然需要找密室說,不過,我知道哪有。”
大半天之后,他們倆借用了一個門派的密室,潛入其內交談。
頭自在天仔細檢查了一下密室,確認規格足夠之后,才嘆了口氣。
“現在給你一個選擇,要么我們倆一起死,要么你去死。”
“???”左自在天一頭問號。
“其實不是那位大人要死了,而是他已經悄悄滲透潛入了你根本不敢靠近的地方。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還活著,甚至不止我活著,那里還有別的魔頭也都活著。
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那里。
先不說你能不能,就問你敢么?”
“你等等…”左自在天震驚不已,他仔細琢磨了一下頭自在天都不敢直呼其名的話:“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那位大人以為是我在搞鬼,壞他大事,我差點就死了。
哪怕現在沒死,我也被那位大人的三災之力沖刷了好幾遍,過些天我若是還沒回去,我八成也會慘死。
你我若是合體,我們都得死。
雖然這事,主要是惑心魔,但你也參與了。
而且你也認同那位大人的理念,要潛入到人族內部,才能達成大計。
如今只能讓你去死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左自在天的觀念被直接顛覆,他震驚不已,卻也覺得這里面肯定有什么大問題。
“那位大人的確不可能死,他不死不滅,便是在很久遠的年代,更強者也無法將其殺死。
縱然這個時代出現了餓鬼,那也至少要十階,甚至是以上的餓鬼,才有一絲可能將那位大人殺死。
如今這個世界,在那位大人歷經多年的謀劃下,壓根不存在十階強者了。
所有人謀劃的效果,都不如這位大人。
他以一己之力,已經將人族的力量拉低了一個階層,這是何等的威勢和手段。
你若是不愿意去死,那不如我們現在一起去死吧。
省的他日落入那位大人之手,這其實還算好的,起碼會死的稍稍痛快點。
若是以后那位大人將天魔王也救出來,我們想死都難。
你我如今分開,曾經也是一體的。
要如何做,你選吧。”
頭自在天說完,便靜靜的盯著左自在天。
雖然頭自在天連肉身都沒有,正兒八經打起來,肯定不是左自在天對手。
但是他可以拉著左自在天一起完蛋。
左自在天驚疑不定,好半晌都沒消化完這些信息,這反轉的也太不對勁了吧。
可是他又說不上來哪不對勁。
甚至他心里隱隱還覺得,那位大人當真是看透了那些人族,理念竟與他不謀而合。
而且做的遠遠比他做的要好的多。
“我死不死倒是無所謂,你我本為一體,我死了,只要你還活著,我們就算是還活著。
不過,惑心魔那邊怎么辦?”
“絕對不要通知他,也不要告知他,他這種遠古蠢蛋,知道了只會壞事。
他注定了失敗,就讓他去死吧。
甚至以后有機會,還要讓他死在那位大人手里。
如此那位大人在人族的地位才會更加穩固,再無人會多想。
甚至我覺得,九念大王和天魔王,是不是故意要做這些事的。
畢竟,他們若是什么都不做,就太不正常了。
耗費巨大代價,送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遠古蠢蛋過來,然后在死在那位大人手里。
那誰都不會去多懷疑了。”
“嘶…”左自在天倒吸一口冷氣,隱隱覺得,他所知道的九念大王,好像沒有這般深沉的心機。
不過,想到那不止九念大王,還有天魔王在…
最后九念大王損失慘重,送人出來,繼續送死。
這倒是挺符合他對九念大王的印象。
所以,這事,是天魔王在背后掌控,隔空配合地魔尊主么?
越想就越感覺,這里面的水很深,魔王的心思,他們是猜不透的。
有一點頭自在天說的不錯,這古往今來,能有這般偉力,可以從三災之中汲取力量的,只有地魔尊主。
思來想去之后,左自在天一咬牙。
“便如你所說,我們一起去死,不如死一個。
若是你能順勢投入到地魔尊主麾下,那也算是大機緣。
我聽惑心魔說,天魔王也重傷陷入沉睡。
若是地魔尊主能看上你,你能立下赫赫功勞。
有朝一日,你未必沒可能成為新的天魔王。”
天魔一族,可跟地魔不一樣。
地魔只有一個,就是地魔尊主。
可天魔卻不少呢,天魔王有朝一日若是隕落,那天魔之中,便有可能誕生出新的天魔王。
這不僅僅是位格的問題,更是實力的問題。
他們倆本為一體,若是有朝一日,頭自在天成為了新天魔王,那他死不死也無所謂了。
如今看來,的確有那么一絲機會。
“你要投入那位大人麾下,那就得先立功。
就拿那個遠古哈麻皮去獻功吧。”
頭自在天是沒辦法,他一身三災之力提醒著他呢。
左自在天倒是有些懷疑,可是他找不出來哪不對勁。
再加上還有天魔王已經重傷沉睡的消息在。
他的腦后反骨便開始蹭蹭蹭的往上漲。
天魔王若是沒死,其余天魔都是一丁點機會也沒有的。
如今有那么一絲絲微不可查的縫隙出現,在他們倆眼里,那縫隙里的光,也跟烈日一樣耀眼。
不管了,本來就是死定了,死里求生,拼死一搏吧。
倆自在天悄悄的離開借用的密室,一路繞了個大圈子,來到了深淵裂縫附近。
探查了一點消息之后,左自在天擠出一滴鮮血,口中念念有詞,一點消息,落入到那滴鮮血里,而后那滴鮮血慢慢的消散。
“走吧,你把我綁回去吧,你我本一體,我死便死吧,只當是損失一部分力量吧。
我剛才給惑心魔傳信,告訴他,我已經在外面搞出了大亂子。
讓他三十天之后,讓那些妖魔發動總攻。
只要沖出深淵裂縫,就足夠了。
你回去之后,將這些消息,告訴那位大人。”
左自在天自己拿出一些東西,然后他的身體驟然崩碎,只剩下一只左腿,被頭自在天用法寶和符箓束縛,放入一個儲物袋里帶走。
他再將儲物袋一起,用借來的符箓封禁之后,才長嘆一聲。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全身上下,都已經充滿了那位大人的三災之力。
你也看到了,僅僅幾天,我們只是靠近那深淵裂縫一點點,我們便差一點被人發現。
三災之力,已經快要開始發力了,那只能讓你去死了。
什么你我本一體,是沒錯,但那是以前了。
自從分開之后,便你是你,我是我。
我們唯一的關系,僅僅只是同為天魔而已。
我在老震皇的意識世界深處,與其意識僵持了這么多年。
我感受到了太多東西,知道了不少東西。
我現在是真不想死了。
我知道你還在懷疑。
你以為我沒有一絲懷疑么?
可我特么都被三災之力腌透了,有什么辦法。
就像你說的,若有一絲渺茫的希望,有朝一日,成為天魔王。
嘿,他是地魔尊主也好,他不是…不不不,只有地魔尊主有這般力量,他肯定是地魔尊主。
日后這世上的災劫必定極多,地魔尊主必定會進入最巔峰的狀態。
而且,他還修餓鬼道,日后,無人能擋,已經重傷沉睡的天魔王,也不行。”
頭自在天對著儲物袋逼逼了半晌,心滿意足的拎著儲物袋悄悄離去。
他一路悄悄潛回到錦嵐山附近。
感受著此地龐大的餓鬼氣息,一種發自內心的抗拒,不受他控制的浮現。
只是感受到那龐大的氣息,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以他此刻沒有肉身的狀態,若是落入其中,絕對是十死無生的下場。
很快,他就看到,另外那個魔頭,正面色如常的站在槐樹林里,對方是已經發現他了。
頭自在天一看樓槐,便暗暗一嘆,難怪這個魔頭能被重用。
你看看這面不改色的樣子,仿佛那龐大的餓鬼氣息只是春日微風。
僅此一點,他便比不上。
頭自在天悄悄過去,硬扛著不適,拱了拱手。
“我已經將那個天魔帶回來了,還有一些要事,要親自稟告大人。”
樓槐似笑非笑,瞥了頭自在天一眼。
真是瓜皮,還想繞過我。
也不看看稱呼問題,你叫大人,我叫大哥,那能一樣么?
“呵,跟我來吧。”
樓槐帶著頭自在天進入槐樹林,他面色如常,仿若感受不到這里的氣息壓制。
而頭自在天在踏入槐樹林的那一刻,便感覺到,他的命已經不屬于他了。
周圍無數雙眼睛,正在死死的盯著他,流著口水,等待著將他撕碎了吞噬掉。
他行走的愈發艱難,卻還是死死的捏住那個儲物袋。
將頭自在天帶到槐樹林里的一座涼亭,樓槐看著頭自在天的樣子,暗暗發笑。
“你在這里等著。”
他現在不怎么怕這里龐大的餓鬼氣息,不是因為他真不怕了。
而是因為他走了正道,實力越來越強。
實力越強,那種餓鬼氣息對他的壓制就會越小,更多的反而是心靈上的壓制。
但跟著余子清這么久了,多少都沾染了一些余子清的氣息,餓鬼們也不會刻意針對他。
而現在,自從頭自在天走進來,那些餓鬼便齊齊睜開了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這壓力能一樣么。
不多時,余子清從內部走了出來,他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頭自在天。
這家伙還真的把左自在天給忽悠了?
四舍五入,也約等于他把左自在天給忽悠了。
這心里一下子就舒服多了,說要騙他幾次,就騙他幾次,不知不覺間就完成了。
看了看那個儲物袋,余子清給樓槐示意,讓樓槐帶著。
頭自在天倒是想全程跟著,可現在,他還是不得不把儲物袋給樓槐。
樓槐接過儲物袋,就站在一旁。
“你有什么要稟告的?”
“大人,壞大人事情的,不止這個天魔,還有一個妖魔。
名為惑心魔,曾經是一尊大魔…”
頭自在天噼里啪啦的就把惑心魔給賣了,順便還說了一下,大概三十天之后,惑心魔可能會帶著妖魔全面進攻。
“你做的很好。”余子清順勢夸了頭自在天一句。
這家伙一聽這夸獎,立刻順桿子往上爬。
“跟隨大人,乃是小魔榮幸,以后必定唯大人馬首是瞻。”
“你想跟著我?”
“此為小魔求之不得的心愿。”
余子清沒再說什么,頭自在天念頭一轉,一咬牙,當即立下天魔大誓。
“小魔自在天,在此立下天魔大誓,日后必定唯大人馬首是瞻,絕無二心,絕不背叛。
若有背叛,必遭魔火噬心,遭受折磨千年而死。”
余子清收斂了笑容,死死的盯著頭自在天。
“你效忠我,你想得到什么?”
頭自在天抬頭一看,心中一凜,莫名生出一種感覺。
若是不說實話,他現在就得死。
“小魔聽說了天魔王遭受重創,陷入了沉睡,小魔想取而代之。”
“哈哈哈哈…”
余子清大笑不斷,走上前拍了拍頭自在天的肩膀。
“很好,非常好,你這目標可不是一般的難,你好好加油。”
余子清轉身離去。
樓槐看著頭自在天,對他倒是刮目相看。
不過,這才是符合魔物的想法。
尤其是天魔這種階層從一開始就徹底固定死的魔族。
只要有機會,哪怕是死,他們也會去試一試。
余子清帶著樓槐離開,頭自在天還留在原地,心神狂跳。
身為一個天魔,他幾乎沒有經歷過這種,幾乎時時刻刻,都可能會丟掉性命的情況。
起碼他算是過關了。
剛才被拍的那幾下,他也感覺到體內的三災之力已經消失了,他感應不到了。
但他心里也清楚,以這位大人心狠手辣的樣子,肯定不會將三災之力全部帶走的。
帶走了大半,估計是真的,肯定還有,只是不會濃郁到連他都能感應到的地步。
而這已經感應不到三災之力的情況,他反而更加害怕了。
他此刻留在這里,也不敢亂走,被餓鬼氣息壓制,也只能硬扛。
期待什么時候適應了,也能如同那個魔頭一樣,能在此地行動自如,面不改色。
另一邊,余子清帶著樓槐一路向北。
他離樓槐隔了一段距離,從頭到尾都沒接觸過那個儲物袋。
他不信那個頭自在天。
他也不信左自在天連同老震皇的左腿,都被封印鎮壓在里面。
頭自在天壓根沒有這種本事。
他生怕接過儲物袋之后,里面就伸出來一只毛腿,一腳將他踹死。
當年余子清就玩過這招,自然得防著。
一路到了槐樹林之北,看到游震之后,余子清看了樓槐一眼。
樓槐立刻將那儲物袋丟了出去。
游震一拳轟出,當場將儲物袋轟碎,里面一條左腿浮現了出來。
他捏著這條魔氣森森的左腿,里面卻沒什么反應,左自在天也沒反抗。
余子清伸手一抓,便有一團黑氣,被余子清抓在手中。
例行用三災之力沖刷了好幾遍,將這一團黑氣腌透了,余子清才將其封印起來,化作一顆黑色的寶珠,放入玉盒里收起。
看來頭自在天忽悠的不錯,左自在天已經引頸就戮,不做什么反抗了。
游震拿著自己的左腿,神情有些激動。
“最后一部分了…”
“趕緊恢復吧。”
游震慢慢壓下心緒波動,慢慢冷靜了下來,他搖了搖頭。
“不,不著急,我若是現在恢復,必定會有異象,還是算了,先不著急。”
“前輩不提前做點準備么?日后若是十階路開,前輩好第一時間突破。”
“不了,我現在就是在做準備。
兩千多年的劫難,已經是足夠的積累。
我缺的并非是力量,而是其他。
肉身不全,力量不全,反而更方便我感悟。
我已經沒辦法回大震了,以后可能就要賴在這里了。
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前輩太客氣了,我巴不得前輩不走,最好以后還能幫忙帶帶小輩。”
余子清咧著嘴笑個不停,要說錦嵐山這邊,誰最有希望最快進階十階,那就是游震。
一個十階體修坐鎮,那才是真的穩了。
“你太高看我了,體修這方面,錦嵐山可遠比我懂得多,強的多。”
“前輩太謙虛了,正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每個人擅長的都不一樣。
前輩穩扎穩打,乃是最正統的體修,打熬肉身,磨練氣血等等,近乎所有的方面,前輩都要遠比我錦嵐山的人強。
我錦嵐山強的只是里長而已,強在某些體修秘法而已。”
余子清看的很清楚。
就像他極少數方面,可能比老羊還要強,可是不能說他就比老羊強了。
人家擅長的,懂的地方,是一萬里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他只是正好懂那個缺的一而已。
放到游震這也一樣。
體修方面,游震就是懂九千九百九十九。
穩扎穩打,一步一個腳印。
跟游震聊了一會兒,余子清便離開,讓游震自己在這消化一下。
至此,游震的殘肢,算是全部湊齊了。
余子清什么都沒說,游震便主動要留下,你看看人家多會做人。
這一下兩邊心里都舒服。
九階巔峰的體修,余子清心里舒服多了。
放到外面,不敢說百分之百,可在錦嵐山,有一個九階巔峰的體修坐鎮。
那十階之下,誰來誰死。
等著吧,起碼等個上百年,最好是幾百年之后,再讓大兌歸來。
到時候,十階路開。
游震也好,里長也好,他們倆隨便誰進階十階就足夠了。
要是倆人都進階十階,那錦嵐山就徹底安全了,誰也別想鏟除錦嵐山了。
這靠山才叫硬。
然后到時候再修行到誰也打不死自己,那就可以徹底躺平了。
一路再次來到頭自在天所在的地方,看著還待在這里苦苦堅持的頭自在天。
“好好在這里鍛煉一下吧,連這點氣息都承受不住…”
說完,環視一周。
“他若是敢離開這里,就交給你們處理了。”
一顆顆槐樹里,一只只流著口水的餓鬼探出腦袋,綠油油的眼睛,盯著頭自在天。
“大人放心,我一定的好好適應。”
余子清搖了搖頭。
“你一個天魔,要什么肉身,就保持現在的樣子吧。”
頭自在天微微一怔,連忙應下。
他覺得,這是不是在提點他?
他忽然想起來,他可從來沒聽說過,也不知道,天魔王到底是奪取的誰的肉身用的。
這意思是告訴他,天魔王是沒有肉身的么?
一念至此,頭自在天立刻咬著牙堅持,也不想著找個肉身,估計會更容易抵抗餓鬼氣息的事了。
余子清向著錦嵐山內走去。
深淵內的妖魔,要全面進攻,他也不準備出去。
“樓槐,你去一趟布施鎮,告訴大鬼和惻惻他們,妖魔的消息,順便讓他們轉告大離的人。
讓他們小心點,要是妖魔太多,就適當的后退,放一些妖魔出來。
告訴大鬼他們,沒必要拿命去拼。
讓他們放出來一些妖魔,給大離的將士刷刷軍功。
不然的話,人家辛辛苦苦來了,操練了這么久,什么都沒撈到。
這不是自己去拼命,還得罪人么。”
按照前線的消息,好幾天了,一個妖魔都沒從深淵里沖出來過。
余子清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些餓鬼要吃獨食,再加上大鬼帶著餓鬼幡在那里,能跑出來妖魔才怪。
一天之后。
樓槐來到了養生會所,將余子清的話轉告惻惻。
惻惻直接去了深淵裂縫。
穿過深淵裂縫,到了深淵這邊,便見這里血氣沖天,煞氣彌漫。
死掉的妖魔,鮮血已經在地面上匯聚成了河流。
大鬼坐鎮這里,戰場壓根不在深淵裂縫這邊,而是向外延伸出了上百里的距離。
餓鬼幡內的上千萬餓鬼,輪番被放出來,吃飽了一批就換一批。
這家伙是真的把妖魔的進攻當自助餐和練兵了。
甚至為了避免有些一絲自我意識都沒有的餓鬼橫死,還專門抓了些沒死的妖魔,去喂給他們。
“喂,少爺傳訊來了。
二十多天之后,妖魔可能會發起全面進攻。
但那些妖魔狡猾,未必會在這個時間,你小心一點。
不要損失太大了,還有,適當的放出去一些。
大離西荒軍全軍都集結了,而且還從其他地方調來了一些人。
你這么吃獨食,很得罪人的。
再說了,這妖魔多得是,沒必要現在吃飽了,后面的大菜吃不下了。
少爺來說了,這一次可能會有七八個九階大魔出手的,你能吃得下?”
“我明白了。”大鬼一聽是余子清的命令,立刻面色一正,迅速應下。
惻惻翻了個白眼,她都來勸了一次了。
可是這大鬼就是不聽,那些餓鬼也跟瘋了似的。
西荒軍那邊雖然沒人來說什么,可是他們日日操勞,從不休息,士氣高漲。
這跟直接抗議有什么區別。
人家將士也好,大將也好,可都是需要軍功的。
惻惻這邊剛準備走,奸商餓鬼跟個蒼蠅似的,搓著手恬著臉湊了過來。
“惻惻姑娘,有個事給你說一下。
這妖魔來犯,那些家伙,味道一般,但是管飽,而且很多東西都是餓鬼也不愛吃的。
能不能給準備點法寶。
那些材料,都給收起來,還有那妖魔血,都匯聚成河了。
就這么浪費掉,那得多少錢啊。
我之前問過了,妖魔身上的材料,不少都很好用,雖然低階妖魔的不值錢,可數量多啊。
還有那妖魔血,也是上好的材料。
自從咱們鎮守這里之后,市面上的妖魔材料越來越少,價格水漲船高。
妖魔血這種消耗品,更是幾乎沒有了,連帶著其他的都一起漲價。
你看這…”
惻惻面色一黑,怎么跟自家少爺一個德行。
她一揮手,放在絕望深淵里的大量儲物法寶被丟了出來。
從儲物袋到盛放液體的葫蘆、桶,應有盡有。
順帶著,還有好幾本書,上面指導著如何處理妖魔,哪些材料可以用,哪些值錢。
“少爺給的。”
奸商餓鬼拿著書一看,頓時大喜過望。
“少爺英明,要是沒這書,不少東西都給當垃圾浪費了。”
惻惻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趕緊去跟西荒軍聯系一下,讓他們做好準備。
作為對外的聯系人,余子清不在,她就是做決定的人,簡直心累。
她可不像余子清,說讓那些餓鬼都住口,他們都會忍著。
她說的話,平日里還好些,可是那些餓鬼殺紅眼的時候,她說就沒用了。
從深淵裂縫飛出來,她來到西荒軍的營地,看到西荒大將,便立刻見禮。
“將軍,接下來,恐怕要勞煩諸位將士辛苦搏殺了。”
“妖魔大舉進攻了么?”西荒大將眼睛一亮。
惻惻想了想剛才看到的,綿延百里的戰場,投入的餓鬼上千萬,妖魔估計也不會少太多。
這似乎已經算是大舉進攻了吧?
“是啊,大舉進攻了,而且我家少爺傳來消息,一個月內,妖魔會有一次真正的大舉進攻,還請將軍做好準備,現在也得請將軍施以援手了。”
“真正的大舉進攻…”西荒大將一時沒明白這到底什么意思。
看到惻惻含笑的樣子,他忽然就悟了。
這卿子玉當真是會做人,這是給他們送軍功啊。
西荒大將拱了拱手,表示感謝,哈哈大笑著暴喝一聲。
“擂鼓!”
戰鼓響徹大營,如同雷鳴陣陣。
霎時之間,大營之中,煞氣沸騰,都快憋出病的將士們,一個個沖出營帳,飛速集結。
同一時間,深淵之中,大鬼將餓鬼幡內,吃了頓飽飯的上千萬餓鬼全部收了起來。
深淵裂縫這里原本就存在的數百萬餓鬼,也開始慢慢后退。
綿延的戰場上,開始出現了缺口,讓那些如同潮水一樣的妖魔,沖入到深淵裂縫里。
放過去一部分了,便繼續縮小缺口,控制著那些妖魔的數量。
等了好些天了,也沒見九階大魔出手,他也等著吃一個九階大魔打打牙祭。
不過既然有好幾尊九階大魔可能會出現,他便慢慢的后退,讓餓鬼慢慢的退到深淵裂縫附近,有什么情況了,立刻就能撤退。
大乾宮城,一座空蕩蕩的大殿里。
乾皇孤身一人,坐在那里。
大殿中心,一縷縷光暈,匯聚成一個巨大的立體羅盤。
那至少數百層的立體光暈羅盤,不斷的轉動著,乾皇拿出一個玉簡看了看。
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的確不到時候啊,那地魔尊主,的確是個天大的大麻煩。
若是此刻大兌歸來,災劫之氣太盛。
開十階之路大不祥。
罷了,這么久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幾百年了。
先祖曾言,大兌封印術,乃大不祥,這何止是大不祥。
簡直就是拉上人族一起陪葬的禍端。
上古之后,人族便再無新晉十階出現。
當真是害人不淺。”
乾皇搖了搖頭,轉身離開這座大殿。
大殿大門轟然關閉,整座大殿,都隨之不斷的坍縮,化作一縷縷光芒,沒入到地下。
然而,乾皇卻沒看到,他離開之后。
那復雜之極的光暈羅盤之中,顯化出來的東西,卻是代表著災劫之氣慢慢的消弭,祥瑞之氣開始浮現。
而后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變得迷蒙一片,仿佛什么都再也看不清楚了。
只有一片混沌。
也不知那代表著什么。
整個世界,仿佛在近期,都忽然變得安穩了不少。
天災少了,風調雨順,不少修士,修行的時候,似乎都變得順利了很多。
瑯琊院內,最近的氣氛,也變得很好。
程凈得到了大佬支持,從小的地方開始變革,進展的還算順利。
今天,正式開始了對瑯琊書庫的整理,重新分門別類,一些不適合讓人看到的,全部收了起來。
一些原來能讓院首這個級別隨意看的東西,也開始挑挑揀揀,一些禁書,就將其封禁掉。
七天之后,入夜,一點火光浮現,在短短一兩個呼吸,便將一座書庫點燃。
熊熊烈焰沖天而起,灼熱的熱浪,一浪接一浪的向著周圍擴散。
瑯琊院鎮守之人,反應速度極快,可是卻也只能阻攔火勢向著四周蔓延。
程凈第一時間出現在半空中,看著那座燃燒的高樓,面色鐵青。
“立刻封鎖所有地方,所有人,無論在干什么,全部待在原地,亂動者,格殺勿論。”
冰霜寒氣從天空中緩緩落下,然而,卻見那高樓之上的火焰,接觸到寒氣,反而瞬間暴漲,火舌裹挾著滾滾黑煙驟然浮現。
程凈輕輕一嗅鼻子,眼中殺機沸騰。
“龍鯨油加天火…”
這是有人故意放的火,就是為了不讓他們快速撲滅。
一道道遁光飛來,一位位院首面色都很難看。
“這座書庫里,都放了什么東西?”
看到程凈的問話,有兩個院首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這些天,重新分類造冊,這座書庫里放了什么,現在還沒有具體的完整名錄…”
聽到這話,程凈面色一沉。
“立刻暫停,把所有的名錄全部拿出來,一個一個對,哪怕對十年也要查清楚,到底被燒毀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