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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行走的封印,知道我誰么

  深淵之中,大量的妖魔,從四方匯聚而來,直奔最大的那個深淵裂縫而去。

  惑心魔懸在高空中,俯瞰著地面上如同潮水一般的妖魔,面沉似水,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

  這些妖魔,還有此地的大魔,實在是太過正統。

  不給好處,你搬出來九念大王的名頭都不行。

  你惑心魔曾經很強,那也是曾經,你現在只是一個小垃圾,我沒弄死你已經是給你面子了。

  想讓他們干活,閑的沒事干,去招惹那些看到魔物,眼睛珠子都會變綠的餓鬼,那就得加錢。

  這就是正統的妖魔,一點都不特立獨行,一直遵從傳統。

  惑心魔實在沒辦法,只能一咬牙,從那一滴魔王真血里,分出來半滴,當做彩頭。

  只要能達成目的,半滴魔王真血就是這些妖魔的。

  至于這些妖魔怎么分,那惑心魔就不管了。

  甚至為了讓這些妖魔出力,也別盯上他,惑心魔還得讓那些妖魔知道,他手里就只有半滴。

  他若是死了,那半滴天魔真血,也會被他當做最后的手段來搏命。

  要不然,就他現在這點實力,哪里使喚的動那些妖魔。

  惑心魔環顧四周,眉頭微蹙,自在天到現在還沒回來。

  說是要去人族的世界,找機會看看能不能掀起點禍亂,吸引一下神朝的注意力。

  畢竟,他現在的肉身,是大震前任震皇的左腿,變化之后,能利用這個身份,在外面做不少事情。

  待在深淵,反而發揮不了什么作用。

  大離與大震交界的地方,自在天穿著一身黑袍,向著深淵裂縫的方向望了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

  這些家伙,已經很久很久沒跟人族接觸過了。

  他們知道個屁。

  被封了兩千多年,再次出來這些天,自在天已經深刻的感受到,人族的世界,變化太快了。

  兩千年,這世界乍一看,跟兩千年前變化不大,實際上,早已經截然不同了。

  自在天現在行走在大地上,都不敢動用他身為天魔的能力,生怕被人發現,再被人抓住了。

  這個時代,他若是在被人抓住,那就不是封印了。

  肯定是被人丟給那些餓鬼打牙祭。

  說不定把他賣給錦嵐山,還能賣個極好的價錢。

  區區兩千年,就已經變成這樣了。

  這人心、觀念,也跟兩千年前不一樣了。

  那若是數萬年,那區別必定更大。

  自在天明白惑心魔為何信心滿滿。

  因為他現在的舉動,放到數萬年前,必定會取得極佳的效果。

  妖魔大軍壓境,只要沖出了深淵裂縫,先隨便去屠戮一個城池,然后在圍住幾個城池,放出話來。

  就說那個叫卿子玉的,要是不來,那就直接繼續屠城。

  保管那卿子玉立刻一臉正氣的站出來。

  可現在是什么年代了?

  人心不古了啊。

  惑心魔這遠古哈麻皮,竟然還指望著這種方法能管用,而且還小看了那些餓鬼,真是笑死人。

  要不是惑心魔是帶著天魔王的密令來的,自在天連表面上的周旋,都懶得去演一下。

  演只是表面上演一下而已,真去出力拼命?

  別逗了,拿什么拼啊,時代早就變了。

  名義上沒毛病就行了,開始拼命了,趕緊找個理由跑路,去完成自己的事情,才是重點。

  自在天從一開始,就覺得這事壓根沒可能成功。

  那些魔王,觀念太老了,他們付出這么大代價,其實一點作用也沒有。

  人族的英雄揮灑熱血,以鮮血來強行開路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人族,那是一個比一個壞,比魔頭還要壞。

  自在天為什么如此確定,還能為什么。

  因為現在出現的人魔,別說上古時代的比不了,就連兩千年前的人魔,都比不了現在的人魔。

  從心眼到實力,全方位的碾壓。

  這還不足以證明,現在的人,遠比以前的壞么?

  所以,惑心魔這個遠古哈麻皮懂個屁,想要搞破壞,那只能從人族內部搞。

  最重要的,惑心魔還看不起他。

  被一個弱雞老古董看不起,自在天忍不了這口氣了。

  回頭望了一眼,自在天滿心惡毒的詛咒,詛咒惑心魔被餓鬼分吃了。

  他一路向著西北而去,循著那似有似無,時有時無的感應,去尋找他唯一還能感應到的一部分。

  身為天魔,被分割了,也不會死掉,只會算作倆獨立的天魔。

  倒不是他想要這樣,而是不盡可能的斬斷聯系,他可能會被那些越來越壞的人族給一鍋端了。

  就連那感應,其實都不是自身感應自身,更像是一個天魔去感應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天魔。

  自在天追尋數日,終于一點一點的感應到,距離他僅剩的那部分越來越近的時候。

  意外出現了。

  他那一部分,竟然開始距離他越來越遠了。

  每一次浮現出那一絲感應的時候,都會離他更遠了一點,而且速度極快。

  自在天念頭一轉,立刻明白,他脫困的事情,肯定是被封印二姓的歹人發現了。

  剩下的封印之物,已經開始被轉移了。

  自在天緊追不舍,可是他此刻的肉身,根本不擅速度,他根本追不上。

  而舍棄了肉身,他倒是會更快一點,但沒有肉身,在如今的世界,實在是太危險了。

  他只能循著感應,不斷的追擊。

  大震境內,正在潛修的鐘守正,忽然睜開眼睛,心頭警兆驟起。

  自從上一次,看到錦嵐山的卿子玉拔劍之后,他便再也沒有感應到這種必死的警兆了。

  在那之前,他一直感應到一把白色的劍,懸在他的頭頂,似乎隨時都要落下。

  但卿子玉拔出了白劍之后,他便再也沒有感應到這種警兆了。

  如今,新的警兆出現。

  潛修之時,迷蒙之間,心神驟然化出幻境,看到一個魔頭的腦袋,正獰笑著向著他飛來。

  鐘守正立刻結束了潛修,將新的臨時潛修地拋棄,收拾了東西跑路。

  他得罪了那么多人,又不愿意被收編,還能活到現在,靠的就是趨吉避禍的本事。

  他一路西行,路上休息的時候,只要心神沉寂,陷入迷蒙狀態,便立刻能感應到,危機還在不斷靠近,而且越來越快。

  那種危險警兆,開始慢慢的化作必死無疑的死兆。

  拼盡全力奔行數日,從大震的東部,一路向西,然后在南下,路過深淵裂縫的時候,才發現那里已經匯聚了大量的人手。

  大離西荒軍,全軍集結在此,軍中煞氣、殺氣沖霄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時而化作一頭猛虎的形象,不時的咆哮一聲。

  鐘守正心里一個咯噔。

  西荒軍如此操練,這是明顯要打仗了,是要對深淵裂縫的那些餓鬼下手么?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云頭,落到布施鎮里。

  當看到養生會所開著門,他還看到了好幾個餓鬼的蹤跡,鐘守正暗暗松了口氣。

  看來不是為了對付餓鬼。

  找人隨便問了一下,才知道是深淵之中的妖魔,吃了受潮的耗子藥拌毒蘑菇,都瘋了,竟敢去跟那些餓鬼正面剛了。

  西荒軍在深淵裂縫附近駐扎,等了好幾天了,一個妖魔還沒等到呢。

  鐘守正抵達布施鎮,便感覺到心頭微微松了一點點。

  至少警兆之中,那追來的猙獰魔物頭顱,似乎追的沒那么緊了。

  這就讓他更加堅信,他可能會死在一個魔頭手里。

  那想活命,自然是找餓鬼了。

  最好是直接找錦嵐山。

  都要求人幫忙了,臉面完全不重要,他才不會在意這些。

  他在布施鎮里,冒險待了半天,察覺到警兆雖然靠近的速度慢了點,卻還在慢慢靠近。

  他便再也忍不住了,敲響了養生會所的大門。

  被看門餓鬼引進去,見到了惻惻,立刻揭開了兜帽。

  “在下鐘守正,乃是卿子玉的…朋友,我現在有點急事,能不能請卿子玉來一下。”

  惻惻知道鐘守正,只是聽到這個話,立刻警惕的看著鐘守正。

  “我家少爺,此前強行出手,身受重傷,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目前正在錦嵐山修養。

  前輩若是有事,可自行前去錦嵐山。”

  “嗯?受傷了?嚴不嚴重?”鐘守正微微一怔。

  “前輩真不知?”

  “我最近一直在潛修閉關,近幾日才剛剛出關,發生什么事了?”

  “前輩見諒,我家少爺現在無法離開錦嵐山,前輩若是真有要事,就去錦嵐山吧。”

  “也好,他受傷頗重,我既然知道了,理當去看望一下。”

  鐘守正稍稍猶豫,指了指外面。

  “可需要幫忙?”

  “多謝前輩,暫時不勞前輩這等強者親自出手,前輩有要事,就先去錦嵐山吧。”

  鐘守正從養生會所出來,心里大概明白。

  他剛才一說,請卿子玉來,那姑娘的眼神里便立刻充滿了警惕,似乎隨時都要出手的意思。

  再看遠處西荒軍匯聚帶來的肅殺之氣,他心里隱隱明白,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

  走出了布施鎮,鐘守正立刻施展遁法,將速度攀升到極致,直奔錦嵐山而去。

  三千里之外,自在天咬牙切齒,累成了狗,他怒瞪著遠方。

  他追了好些天,追了數萬里,連影子都還沒看到。

  片刻之后,再次生出一絲微弱的感應,那感應一閃而逝,他卻感應的清清楚楚,那人是帶著封印物,直奔錦嵐山禁地而去。

  “這人真是越來越壞了,把我當狗遛么,繞這么大圈子,就為了去錦嵐山禁地?”

  布施鎮他都不敢去,他哪敢靠近錦嵐山!

  眼看著終于快要追到了,卻不敢追了。

  鐘守正第一次這么靠近錦嵐山,心里還是感覺怪怪的。

  不過,警兆之中,那個越來越近,已經張開血盆大口的魔物頭顱,卻沒有再靠近,反而漸行漸遠,他心里便徹底松了一口氣。

  遙望著前方的槐樹林,錦嵐山禁地,是不是其他人的禁地不知道,但十成十是魔物的禁地。

  只是感應著此地龐大的陰氣,鐘守正就知道,魔物在這里,肯定會很難受。

  鐘守正深吸一口氣,在自己的收藏里翻了翻,翻出來一株有療傷效果的天材地寶,將其放入一個玉盒之中,手托著玉盒,飛向槐樹林邊緣。

  他落在槐樹林邊緣,高聲一喝。

  “聽聞卿小兄弟受傷,鐘某特來看望。”

  一顆槐樹里,一個餓鬼探出個腦袋看了一眼。

  鐘守正眼疾手快,輕輕一送,便見那玉盒,帶著一張拜貼,輕飄飄的飄在那餓鬼面前。

  “有勞了,此物贈予卿小兄弟療傷。”

  “前輩,請先用茶,稍后片刻。”

  餓鬼輕輕嗅了嗅鼻子,沒見識過天材地寶,也知道肯定是極為珍貴的好東西,隔著玉盒都能秀到一絲極為溫和的靈氣。

  先接待了人,東西在不確定是什么之前,餓鬼也沒帶回去,只是先回去匯報。

  片刻之后,余子清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來到了接待的涼亭里。

  看到鐘守正,再看了看那個玉盒,余子清都忍不住來了點精神。

  夭壽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鐘守正竟然會給人送禮,而且送的還是一株天材地寶。

  “前輩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來都來了,還帶什么禮物,前輩可真是太客氣了。”

  余子清先將玉盒推了回去。

  “我途徑布施鎮,聽說你受傷了,就來看望一下你,我天材地寶夠用,送你一株也無妨,你盡管收下。

  看你氣色,的確不太好,還是趁早服用,或者找個煉丹大師,煉成丹藥更好。”

  余子清給鐘守正斟了茶,笑呵呵的看著鐘守正。

  “前輩,咱們之間,還玩這種虛的,你不別扭么?”

  “沒有沒有…”鐘守正頗有些尷尬,這種做派,的確不太適合他。

  “哈哈哈…”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聲:“前輩這性子,典型的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么事,盡管說,晚輩若是能做到,自然不會推辭。”

  “主要還是聽說你受傷,來看看你。”

  “次要呢?”

  “次要…”鐘守正老臉一紅,索性也不演了,直接豁出去了實話實說。

  “其實是因為我心頭忽生警兆,感應到有一個魔物,正在逼近,我要死于一個魔物之手,所以只能厚著臉皮,前來求助了。”

  “魔物?這世上還有什么魔物能殺了你?”余子清有些納悶。

  “我不知道,我只相信我的感應,很早之前,我有一次抱有一絲僥幸,險些陰溝里翻船,自那之后,我就再無猶豫。

  這一次也是一樣,我能清晰的感應到,那魔物追了我數萬里,直到我來到這里,那魔物才再也沒有靠近。”

  余子清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人都沒見到,什么危險也不知道,就先跑路了。

  難怪能活這么久。

  不過,鐘守正的這種奇特感應,余子清還是知道的。

  既然不敢靠近錦嵐山,那說不定還真是什么魔物。

  當今世上,好像沒什么能到處跑,還沒人發現的強大魔頭。

  哦,除了自在天。

  這家伙,有老震皇的一截殘肢,擁有肉身,起碼就堪比八階巔峰的體修。

  再加上天魔特有的本事,一般九階,正面交鋒,可能還真未必是自在天的對手。

  是自在天么?

  若是他的話,他現在還在到處跑,不在深淵里待著,深淵里那些妖魔匯聚的事,就跟他沒多大關系么?

  這事鬧的,余子清都有點懵。

  若是自在天,他追著鐘守正干什么?

  “當年大震的老震皇,被天魔所趁,最后入魔,被分尸,殘肢鎮壓各處,這事你知道吧?”

  “這個倒是知道。”

  “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其中一截被封印的殘肢脫困了,那天魔裹挾殘肢逃走了。”

  “你是說,追我的是那個天魔?”

  “除了他,我還真想不到,還有什么魔頭有可能殺了你,而且到處跑到現在還沒被人發現。”

  “他追我幾萬里,這是要干什么?”鐘守正也有些納悶。

  “我只知道,他肯定不會因為無聊,而是他必須去做這件事,才會緊追不舍。”

  余子清閉上眼睛,思忖片刻,腦海中念頭不斷的流轉,將一個個可能排除。

  片刻之后,他睜開眼睛,看著鐘守正,神情有些怪異。

  “我可以告訴前輩一個消息,老震皇的殘肢,目前只剩下左腿和頭顱,沒有找到。

  這一次脫困,離開封印的是左腿。

  我思來想去,那天魔不會莫名其妙的追前輩,能追幾萬里。

  前輩,你好好想想,你身上是不是帶著什么封印物。

  或者你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東西,可能就是一個封印物。

  我能想到的,能讓那天魔,如此執著,大概率就是因為這件事。”

  鐘守正面色一沉,他沉默了一下,立刻當著余子清的面,開始整理自己的儲物法寶。

  他閉目在里面尋找了好半晌,最后抬起頭,搖了搖頭。

  “沒有,我身上的東西,沒有一個是封印物,若是我拿到了封印物,我不可能看不出來。”

  余子清看鐘守正如此堅定,也有些納悶。

  鐘守正想了想,保險起見,一咬牙,直接將自己收藏的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一件一件的拿出來,讓余子清過目。

  若是有魔物,肯定是逃不過余子清的感應。

  然而,忙活了一天,全部檢查了一遍之后,余子清也什么都沒找出來。

  余子清正在那苦思冥想著呢,卻見鐘守正的臉色驟然變得極為難看。

  “前輩,怎么了?”

  “我…我可能弄明白了。”

  “前輩明白什么了?”

  “我知道,那魔物追著我不放了。”鐘守正咬牙切齒,眼睛里都在冒著血光,一副心態爆炸,要殺人的樣子。

  “前輩,稍安勿躁,怎么回事?”

  “我現在的肉身,可能就是老震皇的頭顱。”

  “什么?!”余子清大為震驚。

  一瞬間,余子清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很多事情。

  當年老震皇的頭顱,被人帶走鎮壓,然而,當年去鎮壓頭顱的人,卻已經隕落了,什么消息都沒有了。

  甚至后面,還有人告訴過他,督主曾說過,老震皇的頭,誰也別想找到。

  余子清盯著鐘守正,眼中帶著震驚。

  若鐘守正的肉身,就是老震皇的頭。

  那以鐘守正這種趨吉避禍能力,幾乎點滿的家伙,怕是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去殺了鐘守正。

  只要鐘守正不死,怕是誰也別想知道真相。

  這可比直接放在金屬箱子里封印,鎮壓在某個危險的地方,還要保險的多。

  “我就是這個封印物,錯不了了。”

  鐘守正咬牙切齒,眼中兇光閃爍。

  “當年我肉身被毀,只剩下元神,瑯琊院的那位吳院首,讓我幫他做一件事。

  報酬則是送我一具很好的肉身。

  甚至為了讓我應下,還先把肉身給了我。

  那肉身極好,底子特別好,最重要的,那肉身明明都沒有神魂了,半點神魂痕跡都沒有,卻生機未斷。

  這的確是最適合我的肉身。

  那一次,就是為唯一一次抱有一絲僥幸心理,所以結果是肉身被毀,元神遭受重創。

  姓吳的給開的價,我沒法拒絕,再拖下去,我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肉身,便應了下來。

  說是替他鏟除了瑯琊院里的幾個敵人。

  實際上,這些人的小手段,我看的一清二楚,其中好幾個人,名義上是死在我手里了,實際上他們都是詐死隱遁了。

  這些王八蛋,想借我的元神,當做封印物,來鎮壓住老震皇的頭顱。

  從一開始就想坑我,那就別怪我不講信用了。

  他們做過什么事,我全部給他們抖出去!”

  “前輩,你沒發現那肉身太強了么?”

  “強什么強,我親自驗證了,那肉身頂多五六階煉體,只是肉身純凈,從未煉氣,也無煉神痕跡,神魂也消散的一干二凈,生機卻不滅,這是最適合我的軀殼。

  如今回想起來,才隱約明白,難怪我當時就感覺怪怪的,明明肉身很強,好像也不像是正經的煉體修士。

  原來那肉身,都是因為老震皇煉體太強,只剩一個氣血最弱的頭顱,都能自行衍生出全部肉身。

  而且沒有氣血流轉過,那肉身都能有五六階煉體。”

  “前輩當時感應到魔物氣息了么?”

  “沒有,不但沒有魔物氣息,連神魂氣息都沒有,只是一個純粹的軀殼。”

  “當時的軀殼長相,前輩還記得么?”

  “記得。”鐘守正伸出一只手,無形的力量在他指尖流轉,不斷的調整,最后化作一張閉著眼睛的臉。

  “哈…”余子清一看這張臉,頓時笑出了聲:“還真是自在天。”

  得到了余子清確認,鐘守正面黑如炭,他也想明白了。

  他就是被人利用了,人之頭顱,縱然是最純粹的體修,那也是神之最強之地。

  當年那些人不知用什么辦法,將那頭顱之中的神,還有那天魔,一起封印在頭顱之中,讓他這個元神境都察覺不到問題。

  將那肉身送給他,等同于他這些年來,時時刻刻,日日夜夜,都在用自己的元神,替那些人鎮壓著封印。

  什么封印之地,能比得上他這種有趨吉避兇能力,實力也強的元神境活人?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依然活得好好的,便代表著封印從來不曾有失。

  甚至,鐘守正都在猜測,當年他遭受重創的劫難,肉身被毀,元神遭受重創,是不是就是那些人故意搞出來的。

  就是為了讓他來當這個活著的封印之地。

  “前輩準備如何做?”

  “這肉身我不要了,肉身與我本就無大用,換一個便是。”

  說著,便見鐘守正取出一口被封印的棺材。

  打開棺材之后,就見那棺材之中,躺著一個沉睡的年輕人。

  “這是我十數年前,路過一個小村子時所得,他神魂被厲鬼所拘,落入厲鬼腹中,只剩下一縷執念怨氣不消。

  我跟他做了個交易,我替他報仇,他將肉身送給我。”

  “前輩還會理會凡人?”

  “你懂什么,我若幫他報仇,讓他執念怨氣消散,他將肉身送我,這肉身才能完美契合我的元神。”

  鐘守正行事果決,察覺到問題所在,明白那天魔為何追了他幾萬里,立刻就開始準備換肉身。

  哪怕純粹的煉神修士,換肉身那也是如同遭受一次重創。

  可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他將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全部取下,輕喝一聲,一拍自己的囟門,直接元神出竅。

  那刺目的元神,裹挾著龐大的元神威壓,出竅之后,立刻果斷斬斷了與現在肉身的聯系,元神從備用肉身的囟門,緩緩的落入其肉身之中。

  一縷縷光輝,在那年輕的肉身上流轉,元神與肉身的契合度極高。

  鐘守正說的不錯,他這般得來的肉身,雖然肉身很弱,根骨也一般,可是落入其中,全無阻礙,如同進入自己的肉身一般。

  幾個呼吸之后,鐘守正緩緩的睜開眼睛,他眼中的神光慢慢暗淡了下去,力量也壓制到最低,所有的力量,都在溫養肉身,省的太強的元神,直接將新肉身撐爆了。

  他艱難的坐起身,全身骨頭如同生銹了一般,從棺材里爬出來這么簡單的動作,都似是極難。

  他爬出棺材,立刻拿出一株天材地寶,整個囫圇吞了進去,借助天材地寶的力量,溫養肉身,滋養元神。

  他看了看自己原來的肉身,已經閉上了眼睛,面貌都開始緩緩的變化,只是變化的速度極慢,這里龐大的餓鬼氣息,對其壓制極大。

  “這魔頭就送給你了,至于老震皇的頭顱,以后就還給襄王吧。

  換了一個軀殼,如若遭遇重創,我怕是要借你們的地盤,修養一段時日了。”

  鐘守正有氣無力,目光都有些渙散,幾句話之后,便坐在地上,進入入定狀態。

  余子清有些無語。

  “前輩,這會兒你倒是不警惕了。”

  余子清看著鐘守正留下的軀殼,看著那慢慢變化的面容,已經有些面目全非了,等了好半晌,也沒感覺到自在天的氣息。

  不過,那脫困的自在天,能追了鐘守正幾萬里遠,這里肯定也是有一部分自在天的。

  只是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慢慢的,鐘守正留下的軀殼的面容,變化成自在天的樣子,到了這一步,還沒有停下,又繼續變化,隱隱有了一點游震的樣子。

  那面容不斷的變化,像是自在天,又像是游震,在餓鬼氣息的鎮壓之下,面容緩慢卻似是永無休止的變化著。

  余子清將其順手放入棺材里,看著棺材里的軀殼,頗有些哭笑不得。

  一直沒有頭緒,一點線索都沒有的頭顱,竟然是被自在天自己給追的,自己跑到了錦嵐山。

  以前余子清還真膽大包天的想過,讓自在天自己去找這個頭顱。

  他們沒有線索便找不到,自在天卻壓根不需要線索,直接利用共鳴就能找到。

  只要自在天自己去找到了頭顱,在跟在后面玩一手黃雀在后,把自在天給宰了,這頭顱不是就找到了。

  這個最終實在沒辦法,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考慮的冒險下策,讓自在天自己給整出來了。

  世事難料啊。

  現在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找到了最難找的頭顱,可是自在天還有一部分已經脫困了。

  想要抓住一個自由的天魔,那難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余子清蹲在棺材旁觀,想了良久,決定先試試看。

  他將棺材蓋上,封印了之后帶著直奔槐樹林北而去。

  見到游震,余子清將剛才發生的事,簡略說了一下。

  “最難的頭顱,找到了,現在最難的,反而成了左腿,那自在天逃出生天,想要抓到他,怕是有點難了。”

  “你想做什么,盡管做。”

  “要冒點險。”

  “哈哈哈,這世上哪有不冒險的事,這頭顱晚些時候再拿回來也無所謂,甚至沒有也行,如今我已經很滿足了。”游震笑的豁達,根本不在意余子清要做什么。

  “有前輩這句話就行。”

  跟游震商量了一下之后,余子清打開棺材,看到里面的軀殼,游震只是伸出手觸碰了一下其眉心,立刻見到那面容變化的速度驟然間加快。

  游震冷笑一聲,一拳轟出,轟到那軀殼的腦袋上,勁力噴吐,霎時之間,軀殼便崩碎成齏粉,只剩下一顆腦袋,面容不斷的在自在天和游震之間變幻。

  “我的神,在頭顱之中最多,此地乃是我的主場,其內的神與那天魔,在意識最深處僵持住了。”

  余子清的陰神探出體外,伸出一只手抓向了那顆腦袋。

  陰神的手如同無形一般,探入其中一抓。

  霎時之間,便見一縷縷魔氣終于出現了。

  那頭顱的面容,也徹底化作了自在天的面容,頭顱睜開眼睛,漆黑的雙眼,盯著余子清。

  余子清面無表情的看著它,陰神驟然發力,一縷尋常修士根本不可能感應到的三災之力逸散出來,與那些魔氣混為一體。

  霎時之間,便見自在天的眼神微微一顫,瞬間被余子清抓了出來,化作一團黑氣捏在手里。

  而那頭顱的面容,也慢慢的恢復了游震的樣子。

  “前輩,請收回你的頭顱吧。”

  游震捧著自己的腦袋,與他現在的腦袋慢慢重合,合為一體,脖頸出,斷口飛速的修復,他的氣息也在這一刻,驟然攀升了一截子。

  “大恩不言謝。”游震面色肅穆,揖手一拜。

  “前輩先好好休養恢復吧,我先去處理一下這個魔頭。”

  余子清捏著化為一團黑氣的自在天離去,調動來的三災之力,源源不斷的灌入自在天體內,沖刷他這不成實體的身體。

  沖刷的差不多了,眼看自在天全身已經布滿了三災之力,余子清才悄悄傳過去一個一個念頭。

  “自在天,知道為什么嗎?”

  “你到底是誰?你是誰?”

  “哼。”余子清冷哼一聲,調動更多的三災之力沖刷。

  可以吸納,可以利用三災之力,其實只是霞光神通的副作用,亦或者是前置條件。

  畢竟,若是都沒法吸納三災之力,沒法利用,那霞光神通也就廢了。

  不過,余子清只是簡單調動,簡單粗暴的沖刷,在余子清看來,就是最歹毒的神通。

  旁人壓根沒法利用三災之力,絕大部分甚至都不可能感應到三災之力。

  被最純粹的三災之力沖刷到這種程度,幾乎被三災之力從里到外腌透了,余子清現在將自在天放了,這家伙八成也會遭遇橫禍,死的凄慘。

  “現在知道我是誰了么?”

  余子清又給傳過去一個念頭,而后念頭一動,調動體內五小只,一縷魔念滋生。

  陰神輕輕打了個嗝,一縷地魔尊主的氣息,也隨之浮現。

  被余子清捏在手里的自在天,都快嚇尿了,連忙戰戰兢兢的見禮。

  “天魔王座下自在天,拜見地魔尊主。”

  “知道為什么嗎?”

  “尊主,小魔與那震皇,僵持爭斗,這才剛剛出來,什么都不知道啊。”

  余子清面色一冷,扯下來一塊黑氣直接吞了下去。

  自在天慘叫一聲,連忙求饒。

  “尊主,小魔真不知道啊,尊主饒命啊,小魔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哼,你可別說,外面那個攪風攪雨的不是你!”

  “尊主誤會,誤會了,小魔當年遭受重創,為求自保,已經完全分裂成了六個人,小魔真不知道其他魔做了什么。”

  “哦?你意思是我誤會你了?”

  “不不不,尊主怎么可能誤會我,必定是其他的自在天,狗眼無珠,冒犯了尊主。”

  “哼,冒犯我事小,壞我大事,才是該死。”

  “小魔無知,還請尊主明示。”

  “哼,周圍這些鬼物感應到了么?全部都是吞噬魔物的餓鬼,我費盡心機,才終于找到了一個修行餓鬼道的凡人,潛入其體內。

  此人頗為重要,若是一切穩固下來,不但這餓鬼可以聽我號令。

  便是人族一神朝,都在我之手。

  你這小魔,關鍵時刻,卻在外攪風攪雨,亂我大計。

  你說,我該不該殺你。”

  “該殺,的確該殺,該殺的是外面那天魔,小魔愿立下天魔大誓,將那天魔擒來,聽候尊主發落。”

  余子清隨手將其丟在地上,那黑氣變化,化作一個人形生物,跪伏在地,瑟瑟發抖。

  余子清一跺腳,一縷黑氣浮現,樓槐在余子清身后凝聚身形,臉上帶著詭異的笑,一言不發的盯著自在天。

  “記住了,該怎么做。”

  自在天一看樓槐,心里頓時一個激靈,連忙當場立下天魔大誓,要去將外面搞事情的自在天給抓來,交給余子清處置。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按在自在天的腦袋上,聲音在其腦海中響起。

  “你若是敢泄露我身份,我不出手,他日天魔王歸來,也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非此世,我實在沒有什么人手,你以為我會看上你們這天魔、人魔。

  給你十天時間,十日之后,若是將那該死的天魔擒來,我便化解你一身三災之力。

  如是不然,你便等著三災加身,死的慘不忍睹吧。”

  說完,余子清順手又用三災之力將其沖刷了一遍,稍稍收回來了一些,省的這家伙出門就遭遇橫禍而死。

  抬起手的瞬間,余子清順手給了他一個耳刮子。

  “滾吧。”

  自在天立刻化作一縷黑氣,消失不見。

  一連沖出數百里之后,自在天還是心有余悸,心神狂跳。

  這般殘暴,喜怒無常,的確是魔王行徑,他隱約能感受到一點點三災之力,自然知道,若是時間到了,他沒辦成會有什么結果。

  他本以為好不容易能脫困了,沒想到,救他脫困的,竟然是地魔尊主。

  普天之下,古往今來,唯有地魔尊主有這般氣息,也唯有地魔尊主,可以肆意吸納調動三災之力。

  這是絕對做不得假的。

  他咬了咬牙,到現在還不知道,另外的自在天到底做了什么,會壞地魔尊主大計。

  不管了,天大的機會擺在眼前,又立下了天魔大誓。

  現在說什么,都要先去把另外那個自在天給活捉了,帶回去送給地魔尊主,好讓他撇清關系。

  如今地魔尊主明顯已經潛入人族,地位頗高,甚至帶個魔頭,都能光明正大的出現。

  這是何等驚人之舉。

  不趁著地魔尊主手上可用之人少,趕緊抱大腿,還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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