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活得久了,知道的多了,自然就會明白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
說心里話,余子清覺得鐘守正比在這里養傷的那位老太監靠譜多了。
所以,余子清壓根沒想著直接帶那老太監回錦嵐山。
讓他跟著蹭了點天材地寶,已經很不錯了。
煉神修士的陽神被直接剖開,恢復起來可比其他人難多了,余子清也總不可能讓其他人再拿出來一株能恢復陽神的天材地寶。
天材地寶之間,那也是有高下貴賤之分的,能恢復元神的天材地寶,是不是最好的待定,但肯定是最貴那一個檔次的。
就讓其在這恢復吧,后面慢慢接觸多了再說。
這接觸的多了,見的人多了,才明白,大部分時候,都沒什么絕對的好與壞,就是屁股問題,利益問題。
余子清的確有點想法,把鐘守正拐回去當鄰居。
鐘守正以前不知道經歷了什么,不過想想他一介散修,能修煉神到元神境,苦難和生死危機都是必須要有很多次,在大勢力嘴里奪食,肯定也有,壞事肯定也干過。
他對加入某個勢力如此抗拒,肯定是經歷過什么。
不過,當個鄰居可不算加入錦嵐山。
反正后面再看吧,合不合適,人家愿不愿意,都是兩說,如今這樣處的還行,其實也還不錯。
按理說,的確沒必要見到一個強者就想拐回家,
只是,他可是個散修啊。
不試一試,心里總會憋著一件事。
拐彎抹角的試一試,人家沒當場罵人翻臉,就算不錯。
余子清心情不錯,晃晃悠悠的晃了回去。
將那張紙上記錄下來的內容,交給老羊,又將從鐘守正那聽來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對于你來說,應該不難吧,文字只是研究的基礎,沒錯吧?”
“話的確沒錯。”
老羊看了兩眼,就想把那句話收回來。
他重新拿出紙,逐字逐句的來回翻譯,半晌之后,他抬起頭,語氣里帶著點不確定。
“大概意思是,在望日丑時三刻,登上穹峰的最高處,便可得見大寶。
但是其中多有兇險,非逼不得已,不可見,不可觸,不可聞。
印姓后人,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得參與其中,有大兇險。”
“就這些?你別唬我,那張紙里可沒有這么多字。”余子清有些疑惑,隨口問了一句。
他剛開口,老羊就有點炸了。
“你愛信不信,字我倒是能一個一個的翻譯過來,可是這話里的意思,我怎么翻譯?
你知道翻譯古籍,尤其是上古的法門典籍時,最煩的是什么嗎?
就是典故不知道是什么,代指不知道什么。
就比如這龍虎二字,在不同的典籍里,不同前后文,至少就有十幾種不同的具體指代。
其深層含義,我怎么翻譯?
壓根沒法翻譯。
就像這望日,上古之時,有的地方指每年八月十五,有的地方指八月十六,還有的地方指每月十五。
我哪知道,印家的先祖是用大兌的說法,還是用的東海的說法?
還有這穹峰是那座山?還是又是代指什么地方。
大寶具體指代什么,我哪知道?
甚至逐字逐句翻譯過來,是不是還是原來的意思,沒有足夠的佐證,我都不確定對不對。”
余子清趕忙給老羊順順氣,只是聽聽就覺得頭大。
這就是他覺得口語比文字簡單多的一部分原因。
他要在這個世界喊一句疑是銀河落九天,估計都會被不少強者當做寫實的詩句。
所以這功法典籍,純粹的文字記載,特別容易修出岔子,這個原因占了很大一部分。
各派嚴防死守的,只是蘊含足夠強大的意的典籍,感悟觀摩的時候,才不會走岔路。
很多勢力,都會收藏很多很強的法門典籍,卻不讓實力弱的弟子看,真不是藏私,是不想害了他們而已。
足夠強了之后,意志堅定,根基穩固,看看別的典籍,自行參悟,才能起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效果。
余子清手里,不蘊含意的典籍多得是,蘊含意的典籍也有,他都只是了解一下,沒敢胡亂參悟的太深,就怕一個先入為主,錯了以后也很難改過來。
走岔路走的太遠,再想回頭,那代價可是非常大的。
“鐘守正說,那里面有一枚大印,看起來的確像大兌玉璽,只是印上無字。
你說有沒有可能,那就是大兌的玉璽?”
“不管以前是不是,現在肯定不是。
若是大兌玉璽,哪怕大兌不在了,他們也別想隨便亂碰。
若是引起反噬,他們沒人能扛得住。
我猜,那無字大印只是一個引子,指引出真正大兌玉璽封印之地的鑰匙。”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也就是說,那些人拿到了線索,其實也未必能拿到大兌玉璽。
事實上,按照余子清的切身感受,他們拿到大兌玉璽,估摸著也沒辦法讓大兌歸來。
因為余子清此刻掌握的權柄有點大了。
他甚至可以強行褫奪一個郡守的權柄。
按照一般神朝的規矩來,不管余子清身兼幾個郡守,幾個縣守的職位和大印。
他都不可能去強行褫奪同級郡守的職位。
只有兌皇,還有三司統領、無面人統領,在有足夠理由的時候,可以強行褫奪郡守之位。
在之前,余子清就有猜測,大兌為了不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早就將大兌的神朝之力分化。
所以,督主將印家封印了大兌玉璽的事捅出去,余子清也一點都不著急。
他們拿到了也沒用。
頂多就是轉移一下視線,轉移走很多人的注意力,除了這個目的,翻盤是肯定沒戲。
余子清什么都沒急著做,他每天只是在絕望深淵里,聽一個個魔念訴說,補全其對應的每個人的基礎信息。
就讓外面那些人去找吧,讓他們去做吧。
只有在他們碰壁的時候,才會想起來,哦,他們原來還是如此需要錦嵐山的人幫忙。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一晃三個月的時間過去。
余子清接到了蘇離的邀請,要跟他商談一些事情。
等到余子清到了布施鎮,跟蘇離見面之后,才知道,這次他也是接了任務來邀請余子清的。
第一批放出去的穢氣桶,質量實在是有些不敢恭維,連續長期滿負荷使用,目前已經開始出現一些隱患。
再加上穢氣桶的數量,也有些不太夠用了。
幾年時間,足夠離火院的人實驗出來一些東西,讓很多人看到好處,推廣的阻力也小了很多。
其實最大的阻力,就是穢氣桶是由錦嵐山壟斷的。
只是如今,穢氣桶吸納走穢氣,留下的沒有半點毒素的肥料,試種的一些低級靈藥和玉稻,效果實在是出乎意料的好,有些人就忍不住了。
只是省下的那些消耗掉,用來保持靈田品階的靈玉,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別看最低級的靈田消耗不大,但是架不住低級靈田數量太多太多。
總數加在一起,就能讓任何一個人無法忽視。
如今經過嚴謹的實驗,小規模和大規模都試驗過,又連續幾年觀察。
那阻力便越來越小,誰也攔不住了,利益太大了。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穢氣桶的確是錦嵐山壟斷的,但更多的好處,卻是留在大離的。
難得加碼,再加上還要商討采購甘霖的事,最重要的,還得緩和一下關系。
出面的人就得是朝廷的人,所以跟余子清私交最好的官面人物蘇離,就成了這個聯絡官。
蘇離苦口婆心的勸說,還提前給透了底。
穢氣桶的胚胎,全部由大離包了,所有材料花費,全部大離認了。
錦嵐山只需要完成最關鍵的步驟就行。
因為余子清給的那些,質量的確不怎么好。
看起來挺大方的,余子清不置可否,就說去了再說。
埋了好些年的種子,終于等到了收獲的季節,有人伸頭,余子清不宰一刀,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一路到了大離帝都,這一次,就比上一次來鄭重多了。
戶部左侍郎親自出城百里迎接,看到余子清之后,這位消瘦的戶部左侍郎,立刻站起身,滿臉微笑的應了上去。
“這位便是錦嵐山的年輕才俊卿子玉吧,在下姜柏給。”
然后就見余子清,站在遠處,一臉凝重,率先拿出一個羅盤,對準了姜柏給。
這是余子清讓老羊新做出來的三代羅盤,能力其實沒有變強多少,重點加強了羅盤本身的偽裝能力。
確認這人不是化身也不是本尊之后,余子清立刻收起羅盤,揖手一禮。
“大人勿怪,實在是邪道妖人猖獗,見面不先這樣打個招呼,實在是放不下心,大人也來試試,這很能緩解陌生人之間,很多時候不需要的戒備。”
余子清含笑說完,羅盤卻不拿出來,姜柏給面色不變,一臉認同的點了點頭。
“卿兄弟說的是,我應該年紀比你長些,托個大,你也別叫什么大人了,多生分,叫老哥就行。”
“那好,姜老哥。”
余子清對這位可是耳聞已久了,太子當年派人去西部賑災,這位老哥就是帶頭人之一。
不出意外的話,他就是下一任的戶部尚書。
看其年紀應該也不大,估計能在尚書的位置上干很多年。
穢氣桶的事,嚴格來說,是要工部接手的,大離的建設、法寶等一切,都是工部管。
可要說戶部來接手,其實也沒什么問題,就看誰手腕硬。
很顯然這邊的博弈結果是戶部來管,來對接的人,還是太子看好的人。
不過看這位的造型,身形枯瘦,再穿著一件略大的官袍,活生生演繹了一個字面意思的兩袖清風。
寒暄了幾句之后,被帶到了一座名為崇文樓的地方,這是大離招待貴賓落腳的地方。
接待了一日,第二日才開始商量重頭戲。
“卿兄弟,我大離出所有的材料、器胚,運送等一系列東西,我們全包了,每一個穢氣桶,再加八千靈玉。”
“老哥你這就太客氣了,八千太多了,要這么多靈玉干什么。
要不這樣吧,正好我們錦嵐山缺一些資源。
你們這邊,要是用上穢氣桶之后,每個地方的產出,分我個千分之一就行。
穢氣桶么,我就不要錢了,免費送。”
余子清大手一揮,仿佛丟掉了一座靈玉山。
姜柏給眼睛瞪大,看著余子清。
好家伙,這胃口可不是一般的大。
“卿兄弟,你知道那千分之一得有多少不?”
“啊,很多么?”
“很多,多到足以撐起一個大派。”
“哎呀,你看這事鬧的,我這人對數字不敏感,也不知道你們大離產量這么大,那算了。”余子清連連擺手。
而后余子清一拍大腿。
“要不這樣吧,每塊地的產出,比原來多多少,我就要多出來的這部分的百分之一。
算了,直接千分之一吧。
這樣,比原來多了一千,那九百九十九就是你們的,我只要那一。
你可別說,這樣都不行,那你們就沒誠意了。
我都還沒去大震和大乾呢。”
姜柏給默默算了算,將下面給匯總的數據,過了一遍腦子。
這樣子算,其實的確不會太多。
畢竟,多出來的這部分,也的確是靠著穢氣桶帶來的。
而且,很多靈田,若是不繼續燒靈玉維持品階,只用肥料,畝產甚至有可能還不如以前。
劃算的原因,只是因為方便了,而且不用燒那么多靈玉維持靈田。
算下來的話,比直接給靈玉還要少,但好處就是可以每年都有收益。
往長遠的看,這對錦嵐山更有利一點,大離這邊也不是不能接受。
討價還價了一整天,姜柏給滿意的離去,就等著定下契約。
余子清也很滿意。
雖然現在看,的確不多,那也比直接拿靈玉好。
要直接可以用的資源才行,錦嵐山壓根沒人煉氣,要靈玉干什么,有些東西也買不來。
再說了,余子清在大離西部、西北部、北部,轉了很多次了。
尤其是西部,平地多,山地少,人雖然現在少,可只要安穩下來,以后人只會越來越多。
開荒出來的田地也會越來越多。
地廣人稀,能供給的肥料是有限的,但那都是憑空白得的。
僅僅大離西部以后新產出的,就足夠錦嵐山吃了。
而且會越來越多。
看起來比例小,但錦嵐山的人更少啊。
以后越來越多,起碼能供得起一個九階了。
以后錦嵐山的人,拿低階靈藥當飯吃的日子,還會重新出現的。
過了幾天之后,余子清跟大離戶部簽了契約,定下了相關細節。
現存的,大離疆域內任何一塊地,要是后面畝產不如以前,那余子清就不要了,要是多于以前的畝產,無論多多少,都分余子清多出來的那部分的千分之一。
余子清心滿意足,甘霖卻沒有再繼續談,就說這東西產量不定,沒法提前給。
結束了談判,大家對于余子清整天抱著一個羅盤,見人就用羅盤打招呼的事,也都見怪不怪了。
只能認為余子清被那邪道妖人搞出心理陰影了。
跟著蘇離在街上閑逛,掛著貴賓的身份,余子清行事頗有些肆無忌憚,起碼使用羅盤這件事上,有些肆無忌憚了。
但離皇和太子都默認了這件事,甚至還有點推波助瀾,故意讓余子清去到處拿著羅盤打招呼的意思。
下面的人,也一個個都裝作沒看見。
在大離都城內逛了一圈,蘇離帶路,一路吃吃吃,余子清已經順路用一直開啟著的羅盤,檢測了很多人。
從一個宅院路過,余子清看到遠處一個少了一條腿一只手的人一眼,自顧自的托著羅盤,一手吃著剛買的小食。
第三個了。
暗影司,曾經的探子,做任務的時候受了重傷,修為近乎半廢,再無寸進,暗影司給其換了個身份,養在眼皮底下。
羅盤檢測,沒有任何問題,銹劍還可以直接判定。
證明老首尊做事的確講究,沒在旁枝末節上做隱藏。
這些曾經的暗影司的探子,暗影司可能比他們自己,都要了解他們。
他們自己可能都忘記的一些微小的事情,暗影司都會記錄在案。
他們接觸過誰,跟某個重點關注對象說過什么話,做過什么任務,修行法門如何,實力如何,擅長什么等等一系列東西。
暗影司全部都會記錄在案,作為其個人的檔案。
因為指不定就有什么時候,就用上了當時可能無用的一句話。
暗影司的傷亡率居高不下,但是為了讓人給其賣命,除了讓人家看到現在的盼頭,也要讓人家看到廢掉之后的盼頭。
養起來,惠而不費,還能將其放在眼皮底下。
暗影司的高層,橫死概率極高,下面的探子其實也差不多。
但起碼下面真正在一線干活的探子,待遇其實還不錯。
逛了一天,不知不覺來到一座宅邸附近,蘇離抬起頭,看到遠處的宅院大門。
“我平日里不走這邊,都沒注意到,竟然來到了老師家門口了。”
“既然到門口了,就去見個禮,不然多沒禮數。”
正說著呢,季宅門口,便有個老者,看到了蘇離,對他遙遙見禮。
“走吧,人家都看到你了。”
余子清拍了拍蘇離的肩膀,跟著蘇離一起前往季宅。
他給老首尊的名單上,還有最后兩個人,沒有親眼檢測過。
一個是伏曉,一個是季伯常。
帶上伏曉,最初其實只是順帶的,伏曉并不符合他要找人的要求,但拿到資料之后,才發現伏曉其實也符合。
自從發現督主的化身越來越多,在尋找老宋他閨女的時候,見到的那個東廠的探子。
知道了督主一直都在讓東廠的探子幫他物色合適的人選,種下化身。
余子清就列出來了一個必要線索。
督主如此喪心病狂的不斷種下化身,其化身數量,必定是遠遠超出正常的十二個。
余子清估摸著,哪怕他不斷的收回無緣九階,和價值不夠高的化身,其現存的化身,估摸著也要上百,他必定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如此大的代價,他本尊的實力,恐怕會跌落九階。
當掙脫了九階的窠臼之后,余子清才靈光一閃,誰說督主的本尊一定得是九階?
九階太扎眼了,九階之下,七階八階,都比九階合適。
最初,余子清猜測,其本尊,要么是重傷久不愈的九階,要么是境界一直卡著不動的九階。
后來就把這個條件,下放到九階之下。
之前余子清也問過蘇離,暗影司第一次普查的時候,查的只是在職的。
不在職的其實更多。
都是些重傷殘疾、走火入魔、修為受損等等原因,退下去的探子。
而余子清知道,督主修過千門八典內的秘法,想要瞞過一代羅盤,應該會很容易。
再加上之前,老宋意外露出破綻,督主為了第一時間,把握這個送上門的機會,便借了暗影司的力量。
還給暗影司的探子發布了假任務。
那個時候,余子清就猜測。
知曉暗影司最近新編寫的那套密文,知道如何發布任務能瞞過外面的探子,知曉很多細節上的問題。
那督主本尊,亦或者其某個化身,大概率是在暗影司干過,而且肯定是在近二十年內還在職。
還有之前伏曉為了撇清關系,送給他的一個線索。
當年去過布施鎮,又消失的那個探子,接觸過的暗影司的人,其頂頭上司是伏曉沒錯,但是中間還有好幾個人。
這幾個人,就是余子清這次應了大離的邀請,再次來大離都城的原因。
因為只是推動了暗影司內部的又一次檢驗,督主便拋出來一個大兌玉璽的線索。
就足以證明,他覺得有人離他很近了,有人在查他,他感覺到了危險,不可能不管不問。
他可以不管不問,但能糊弄過去一次,可是那些人的目光沒有轉移走,他就一直處于危險之中,矚目之下。
再加上,督主不可能一直跟陰溝里的蛆蟲似的,一直不露面,藏頭露尾。
那種情況下,他一動,反而更容易被人看到陰溝表面上的水波。
有一個明面上的身份,是肯定要有的。
經過以上線索,余子清最先要排除的,就是名單上的這幾個人。
所以,余子清要來親自看一看,親自驗證一下。
前面他已經隨便瞎逛,實則故意引去一些地方,悄悄去驗證過好幾個了。
能經過羅盤驗證,不是化身,也不是本尊,最后再加上詳盡之極的資料,抵達判定的及格線,能完成判定。
那這人就會被余子清直接排除掉。
現在只剩下伏曉和季伯常。
伏曉和季伯常,都符合余子清說的條件。
要么受過重傷,要么修行出岔子,很長時間,修為都停滯不前。
近二十年內,在暗影司內任過職。
也跟當年消失的那個探子有聯系。
余子清手托羅盤,跟著蘇離進入了季宅。
很快就見到了季伯常,一直處于開啟狀態的羅盤,顯示了結果,季伯常既不是化身,也不是本尊。
但是,在看到季伯常的第一眼,他懷中作為判定道具的銹劍,卻毫無反應。
余子清面不改色,按照現在的人設,裝模作樣的用羅盤打了個招呼,然后繼續跟著一起寒暄。
蘇離給介紹了一下身份之后,季伯常立刻客氣的招呼。
“原來這位就是錦嵐山的卿子玉卿少爺,久仰久仰,快快請坐。”
坐下之后,余子清驗證完這里所有人,便收起了羅盤。
“季大人客氣了,路過貴府,便進來打個招呼。”
“老師,我現在還在公干,此次卿兄是受邀而來,商談一些事情,就不方便久坐了了,改日再來拜訪。”
“來都來了,這么著急走干什么,讓你師娘做點酒菜,讓卿少爺也品嘗一下家里的飯菜,這家里做的,跟外面是不一樣的。”
季伯常熱情的招待,還對著余子清拱了拱手。
“我這學生,還年輕,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卿少爺見諒。”
“季大人太客氣了,我與蘇兄乃是好友,不在乎些許繁瑣禮節。”
蘇離見余子清都這么說了,也沒說要急著走,他便應了下來,就在這里吃一頓飯。
余子清含笑應對,心里將季伯常當做督主本尊來判定,和當做化身來判定,都沒有成功。
那問題便是老首尊給的資料里,缺失了一部分,被季伯常隱藏起來了一些秘密,還瞞過了暗影司。
亦或者,季伯常就是督主本尊或者化身,但是他不知用了什么辦法,避開了羅盤檢測,而且用來完成判定的關鍵信息,也有缺失。
任憑余子清將腦海中的資料,如何組合,都沒有完成判定。
半個時辰之后,酒菜備齊,幾人坐在酒桌上,余子清只吃菜不喝酒。
“這家中飯菜,的確跟外面不一樣,味道很是獨特,這魚鮮味十足,爽嫩不散,倒是難得,也不知是怎么做的,比外面酒樓的大廚,手藝還要好。”
余子清看起來吃的很開心,很沒臉皮的吃了半條魚,真當進了自己家一樣。
季伯常的夫人,聽到這夸獎,立刻笑的合不攏嘴。
“就是家常的做法,沒什么特別的,小哥若是喜歡,我便將做法抄錄下來,贈予小哥。”
“那有勞了。”余子清面色一正,立刻站起身行了一禮。
片刻之后,季夫人寫好了菜譜,做法極為詳細,交給了余子清,余子清認真的看了看,很鄭重的收下。
酒足飯飽,余子清和蘇離離開季宅,余子清也回了崇文樓。
余子清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給樓槐傳音道。
“那個人的氣息全部記下了吧?”
“記下了,大哥遇到的所有人,我都全部記下了。”
“恩,感覺到什么特別的沒?”
“沒什么特別的,那個人也沒有魔念,應該是去布施過,氣息晦澀,應該是曾經受創不輕。”
余子清坐在那,拿出了季夫人給的菜譜。
余子清自然知道那魚是季夫人燒的,所以才吃了半條,還專門夸了夸,問了做法。
看著里面所需要的各種佐料,詳細之極的做法,連用什么油,用什么醬油都有講究。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
做法上記載的每一味,都在跳動,片刻之后,余子清睜開眼睛。
少了一味料。
不,是那條魚里,多了一味料。
或者說是,那味料,讓其他佐料的香氣,超越了極限,綜合起來之后,讓魚變得更好吃了。
余子清真不是假裝好吃,他是真愛吃,那魚燒的也的確好吃,他也沒有演,一切都是真的。
第二天,余子清跟著蘇離,在周圍的市場逛了逛。
就在當地,買了各種作料,但是就是沒有找到那最后一位料是什么。
有樓槐幫忙,也沒有找到。
逛了半天,采購了一大堆佐料香料,余子清跟著蘇離,來到了暗影司衙門。
表面上看,是表示余子清跟暗影司衙門達成和解,實際上,是為了來見見伏曉。
就看伏曉敢不敢出現在他面前。
沒有去大獄之類機密的地方,伏曉也大大方方的出現在余子清面前。
看著余子清手托羅盤的樣子,伏曉頗有些哭笑不得。
余子清這么干,自然是太子那邊默認的,權當給這位有心理陰影的大少爺個面子,順便當做一次大范圍不確定目標的突擊檢測。
畢竟,余子清捧著個一直開啟的羅盤在大街上晃悠,和暗影司的人這么干,完全是兩碼事。
余子清大家都能理解他,但暗影司這么干,就等著噴他們的奏章堆滿離皇的案頭吧。
余子清確認了伏曉不是化身也不是本尊,但是銹劍依然沒法完成判定,又是缺少了關鍵信息。
蘇離退下之后,余子清才跟伏曉聊到正題。
“多謝首尊大人的信息。”
“客氣了,我繼任首尊之位,自然不想跟錦嵐山有什么矛盾,我既為首尊,自然是要跟隨陛下的意思走。”
“好,那我便投桃報李,告訴首尊大人一個消息,中了邪法的人,我可以解,而且目前只有我能解。”
伏曉眼神微微一顫,而后立刻揖手一禮。
“作為天下眾多修士一員,卿少爺當受我一禮。”
“不用客氣,日后若是成熟,我也可以將其昭告天下。”
等到聊了一會,余子清參觀完離開的時候,葉九原故意裝作不小心碰上了,來露了個面,讓余子清檢測了一遍。
數天下來,行程結束,等到余子清被蘇離送出城門的時候,余子清不經意間問了句。
“大離都城這邊,不喜吃羊肉么?”
“喜歡啊,羊肉湯館子極多。”
“原來如此,蘇兄有心了,那天在季宅,還要讓大家遷就我,我就說么,我都聞到羊肉味了,最后卻沒上羊肉。”
“原來是這事啊,我給師娘交代過卿兄不吃羊肉,正好煮羊湯太耗費時間了,就沒讓他們做。”
“恩,蘇兄不必遠送了,若是去了你老師家里,務必代我再向你師娘道謝,我這有點小禮物,都是些不值錢的,你代我送去。”
“卿兄太客氣了。”
蘇離拿著禮物,哭笑不得的送走了余子清。
到暗影司都沒給暗影司人多少好臉,吃到個合胃口的飯菜,卻能記下來。
送走了余子清,蘇離帶著禮物來到了季宅,將禮物送給了季夫人。
“師娘,這是卿兄送的,說是感謝你的菜譜。”
“這是干什么啊,那孩子這般客氣。”季夫人樂呵呵的收下了禮物。
“卿兄說師娘細心體貼,做菜又好吃,還要遷就他的飲食習慣,他去我們暗影司,都沒給首尊什么好臉色,我陪了他幾天,就吃到好吃的東西時,他才會如此開心。”
“什么遷就?都是家常菜而已。”季伯常托著個茶壺,從里面走了出來。
“那天蘇離給我說,那年輕人不吃羊肉,讓我別做,招待客人,自然是要按照客人的習慣來。”
“哦,那是應該的。”
余子清坐在一塊大石上閉目休息,實則是進入了七樓戒指,去找老羊聊聊。
“你確定,你的二代羅盤,絕無可能,有任何本尊和化身,能避開檢測么?”
“我自然確…發生什么事了?”
“你先回答我問題,你們這些人,鉆空子的本事,那是個頂個的強。”
老羊面色發黑,本來忙的好好的,就被余子清召喚進來一頓招呼。
不過余子清既然這么問了,自然是肯定發現什么了。
弄不好,他的二代羅盤也翻車了。
一想到之前打包票,老羊就面色發黑。
他沉默了片刻,斟酌再三,道。
“化身是絕無可能的,不,只要化身不是覺醒了某些天賦神通的高階體修,或者是天賦異稟,正好能屏蔽掉,否則都絕無可能。
若是化身也能屏蔽掉二代羅盤,那他就不是化身了。
至于本尊,說實話,我不太確定了。”
“老羊,學富五車,學貫古今,博聞強識,你竟然還有改口的時候?”
“你懂個屁,你也說了,這人鉆空子的本事,可永遠超出堵空子的人,行吧,我懂個屁,我什么都不懂。”老羊黑著臉轉身就走。
“我可是完全信任你的啊,我可是最相信你的,我真沒別的意思。”余子清伸出手喊了一句,老羊沒鳥他,直接走了。
下線之后,老羊就拿出個羅盤開始研究。
說什么都要再整出來一個威能更強,強到誰也無法鉆空子的羅盤。
誰也別想再在這件事上打他的臉!
余子清睜開眼睛,摸著下巴琢磨。
老羊說的話,他自然是信的。
他也覺得,再怎么鉆空子,化身都是沒法鉆的,先天限制了。
所以,他之前見到的伏曉和季伯常,這倆之一,要么就什么都不是,要么就直接是本尊。
試探已經給出去了,就等著對方反應了。
以前余子清還覺得年齡問題,生命軌跡的問題不好隱瞞,可現在他不覺得了。
無論是伏曉還是季伯常,現在都是并列第一的嫌疑人。
督主對他一定很關注,肯定是知道他不吃羊肉的事。
這件事余子清也從沒瞞過外人。
現在專門提了一嘴,還去送禮,季伯常若是,就看他有什么反應。
還有在季伯常家,吃到了一種不知什么的東西,市面上壓根找不到一樣的。
余子清覺得季伯常的嫌疑更大一點。
因為這些招數,特別契合千門八典內秘術的風格。
他想要明面上的身份,從暗影司脫身,又不想死。
那就先自己陷害自己,搞出來一些一目了然的事情,要么讓人認為他就是兇手,要么讓人認為他就是被陷害的。
只要他擺脫了嫌疑,成功從暗影司脫身,變成了一個曾經的暗影使,受創,前路無望,退休,養在都城。
那便成了,明明待在最繁華的地方,最容易搜集消息的地方,卻誰也不會注意他。
但當暗影司,忽然之間,擴大審查范圍,就觸碰到他的安全區了。
他這種人,是絕對不會去賭,是不是有人真的查出來什么了。
他只會讓事情在他的掌控之中。
若是脫離掌控,那付出點代價,那也要重新跟上,讓事情重新在其掌控之中。
余子清要做的,就是讓其感覺到失去掌控,再觸碰他的安全區。
試探完季伯常,伏曉那邊的試探,就是裝作投桃報李,覺得他肯定不是督主,然后告訴他,化身與本尊的聯系,只有我能斬斷。
而且以后我研究成熟了,還要將方法昭告天下。
斷其邪法的根。
伏曉若是督主,那這就是逼著他來殺人。
若他不是,就看他會不會將這個消息悄悄傳出去。
余子清回頭看了一眼大離都城的方向。
伏曉肯定是有問題的,這一點毫無懸念,他不是督主也有其他問題。
反正只要這個消息,被他泄露出去,很快就有人來殺自己,那以后就去宰了伏曉,肯定不冤枉。
若季伯常是督主,他肯定也要做點什么,不可能毫無反應,繼續保持現狀。
他保持不了了。
暗影司內,伏曉一個人坐在那沉思了好久,都沒想好,接下來要怎么做。
他現在是時候做出最重要的選擇了。
季宅內,季伯常跟蘇離相對而坐,對飲烈酒,良久之后,季伯常長嘆一聲。
“你以后在暗影司內好好干。”
“老師,怎么了?”
“沒什么,看你如今備受器重,有感而發,我準備過些日子,想試試再次沖擊一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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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祝各位學子,都能超常發揮,如有神助,考上理想的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