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戰斗結束,余子清趕緊躺回去,跟惻惻和巫雙格躺在一起。
低頭看了看胸口的傷勢,龍肝所蘊含的生機,實在是太強,他的缺失的血肉和骨骼,表面上看都已經恢復了。
只是新衍生出的血肉,想要恢復到正常時的強度,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余子清默默的調動那些生機,找了個竅穴,將其暫時儲存起來。
哪怕這種東西,如同無根之水,只要在人體內,終歸還是會慢慢的發揮作用,也總好過立刻讓他恢復到活蹦亂跳的樣子。
他重傷了,而且是極其嚴重的內傷加外傷,哪那么容易恢復。
別說里長了,今天天王老子來了,他都必須重傷難愈,這件事就是個突發事件。
我余子清從來沒釣魚,我就是差點被一個忽然蹦出來的九階強者,差點打死了。
老羊看著余子清的狗樣子,一只眼睛向著槐樹林外瞥了一眼,立刻沖到余子清身邊。
“放心,你的小命是保住了,有我在你肯定死不了,就是可能傷到根基了,內傷嚴重,需要一段時間好好休養。”
老羊裝作長出一口氣的樣子,順帶著還看了看惻惻和巫雙格。
這倆一個看起來傷勢比余子清還重,一個更是域受損。
不過對于餓鬼來說,這都是小問題,后面稍稍休養一下,就能恢復正常,就是看起來凄慘了點而已。
里長拎著已經昏死過去,沒了意識,卻還殘存著一點點呼吸的崔常甁來到槐樹林邊緣,將其隨手丟在地上。
快步來到余子清身邊,看著余子清胸口的大洞雖然恢復了,可是氣息低迷,面色蒼白如紙,雖然眼神還有些飄忽,像是意識難以凝聚的樣子,情況終歸還是穩定了下來。
到了這一步,對于一個體修來說,只要沒有被廢掉,那就不會死了。
里長長出一口氣。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
里長這一口氣泄掉了,余子清才看到,里長體表遍布的龜裂,到了戰斗結束,都還沒有消失,血肉之中仿若有無數的裂紋浮現,只是鮮血沒有溢出,全被里長強行控制住了。
哪怕體修強橫的恢復力,再加上入魔之后帶來的強大恢復能力,也沒法讓其恢復。
老羊立刻拿出一小片龍肝,交給里長。
“趕緊吃了,你爆發的力量太強,已經超出你掌控的極限了。
短時間內,你用十方神通也太過頻繁,等到退出入魔的狀態,你的肉身就要崩潰了。
放心,有我在,他們沒人能死,你可也千萬別死了。”
里長吞下一小片龍肝,龐大的生機流轉全身,體表能看到的龜裂,沒有恢復,但其體內那些看不到的龜裂,卻在飛速的恢復。
過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才見其體表的龜裂慢慢的消失。
余子清被幾個餓鬼抬著,穿過槐樹林,里長卻非要自己走。
余子清暗暗松了口氣,那場戰斗表面上看起來僵持了一會,最后崔常甁被里長近身之后,很快就結束的戰斗。
但里長的確已經拼盡全力了,入魔爆發,再加上十方神通爆發,若是尋常的體修,肉身早就崩潰了。
也就是里長對力量的掌控,一直在進步,越來越離譜,才能掌控的住。
那十方神通,強則強矣,但在覺醒十方神通的當天,就爆體而亡的體修,就不在少數。
像里長這樣,十方神通爆發到六十倍氣血的時候,依然還能掌控的住的體修,古往今來,屈指可數。
更別說,他壓根不是將十方神通當做正常的大招用,而是將十方神通當普攻了。
再加上入魔,力量繼續翻倍,終于超出了掌控的極限。
這讓余子清長出一口氣,起碼這次不是徒勞無功,也不用再著急著給里長找個更強的對手。
簡直太離譜了,這讓外人看到,還不知道會怎么想呢。
錦嵐山北,游震站在小院外面,撓了撓頭。
“還真讓他給干掉了,哪怕最后還是入魔了,可這也太…”
游震想了想自己跟里長對練時的樣子,忽然又覺得好像不是那么離譜。
哪怕平日里對練,只是對練,不算生死交鋒。
里長也曾說過,若是拼盡全力,他怕控制不住,一直不敢盡全力。
游震還沒想過,這個控制不住到底是指什么,現在懂了。
是沒法完美的掌控力量,怕收不住手。
在他之前身上只有兩個殘肢的時候,里長若是收不住力道,還真的有可能把他打死了。
如今身上四個殘肢,實力也早已經恢復到九階,盤算了一下,以里長剛才的狀態,應該還不是他的對手。
但肯定也能傷到他了。
同為體修,境界差距,便代表著肉身差距,這個是根本的差距。
里長的氣血爆發極強,那也沒法彌補這種差距。
戰到最后,應該是以里長肉身崩潰為結局。
想到這,游震本來還松了口氣,但是一想到里長現在真實境界,才七階…
“真尼瑪離譜。”
槐樹林之南,邗棟放下了手,轉身看著墓碑,有些茫然。
“你說,是不是我們離開陸地太久了,如今的變化太大,我覺得我可能還需要適應一段時間。
我剛才算了算,若是他與我同階,我不拔劍,肯定不是他對手。
我本想幫忙的,現在也沒有幫忙的借口了。”
他看著墓碑良久,感受著其內已經出現的一絲變化,細細感受著只有他才能感受到的心緒變化,點了點頭。
“你說的對,卿兄弟也不是為了圖我報答。
錦嵐山只是出來一個真實境界只有七階的體修,就化解了危機。
他們自然是有能力應對大部分事情的。
那小兄弟上次說是找我幫忙,其實也只是找個借口而已,我也沒幫到什么。
恩,你放心,我知道有好幾個人窺視著這里。
只要有人敢出手,我便拔劍,斬殺三個,應當不是問題。”
荒原與大離的交界處,荒原與大乾的交界處,每個地方,暗中都藏著一個人,在暗中窺視。
他們的確商量好了,要解決了崔常甁。
可是當崔常甁瘋了似的,沖向錦嵐山的時候,所有人便很默契的沒有立刻出手。
無論他們要做什么,雪中送炭才是最好的。
習慣了以利益為先的時候,做出這種選擇也就很正常了。
然而,等不到他們出手了。
他們都看到了。
哪怕崔常甁的大部分逸散出來的力量,都被穢氣所污,哪怕那個人是入魔了,哪怕那個人是臨陣覺醒了神通半步多。
但整件事的結果,依然可以用一句話概括。
除了卿子玉之外,一直無人走出的錦嵐山內,走出一個七階體修,活活打死了崔常甁。
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有人曾經猜測過,錦嵐山內,可能有九階強者,哪怕這個猜測,有些毫無根據。
錦嵐山才出現多久啊?
然而這次,錦嵐山只是出動了一個七階體修。
數天之后,開會的密室里。
有人嘆了口氣。
“有人給崔常甁傳訊了,我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你為何冒險。
我只說一點,當時我在大乾和荒原交界的地方。
我本意是準備在錦嵐山那人要落敗的時候,出手相助,攔住崔常甁。
然而,我只是向著荒原跨出了一步,我便感覺到,數千里之外的錦嵐山,有隱而不發的鋒銳之氣,將我鎖定。
我甚至可以感應到,對方隱而不發,卻傳來一個信息,我只要敢出手,我便會死。”
“說來你肯定不信,我也被鎖定了…”
“我也是…”
一連三人開口,大家面面相覷,心中隱隱發寒。
錦嵐山內,竟然隱藏著一個絕世劍修?
到底是誰?敢以一人之力,鎖定三人,甚至三人全部都感覺到有隕落之危。
這三人說完,還有一人嘆了口氣。
“我從一開始,就不贊成火中取栗,招惹那神秘的錦嵐山。
我也說一句,我當時在大離西北,察覺到錦嵐山禁地,絕對有一個九階體修。
那人倒是沒有逼迫,卻也隱隱露出一絲氣勢,讓我感應到。
錦嵐山的一個七階體修,便如此讓人瞠目結舌,我哪敢去招惹錦嵐山的九階體修。
本來我跟錦嵐山便無冤無仇,還曾祛除魔念,算是受了餓鬼恩惠。
我只能表示無惡意,轉身離開。
以后你們要針對錦嵐山做什么,就別讓我知道了。
我頂多兩不相幫,再做什么,道心有損。”
坐在后面看戲的黑袍人,抱著手臂呵呵直樂。
心道你們這些人,倒是虛偽的很,還不如我,就是拿錢辦事,一碼歸一碼。
以前怎么不見你們說什么道心有損。
不就是知道錦嵐山內,暗藏的力量很強,錦嵐山的體修戰力極強,一個個都怕了。
慫就是慫了,還不敢認,呸,偽君子。
黑袍人以前倒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一個正兒八經的邪道,竟然還能在別人身上找到道德優越感。
這讓黑袍人頗有些新奇,樂不可支。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一方面算是交換情報,另一方面則是緩解下驚悸。
畢竟,那崔常甁,雖不是比較強的九階,那也是九階啊,卻被一個七階體修,近身之后活活打死。
七階都強到這種地步了,那錦嵐山的九階體修,得強到什么地步?
他們不明白錦嵐山哪來的強者。
但這已經不重要,人家就是有。
崔常甁死了,便死了吧。
除了崔常甁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呢。
這個人跟錦嵐山的恩怨,那便是純粹的個人恩怨,毫無爭議。
當年錦嵐山的卿子玉,被人擄走,送到了白陽邪祀之手,之后引來了錦嵐山內發動大神通,抹去了白陽邪祀。
當年發生這種大事,前因后果,眾人肯定都是要查,查不到的也會問別人。
這事大家都知道。
但這事是誰干的,他們卻都不知道。
他們只知道,能跟白陽邪祀混在一起的人,他們要殺起來,肯定不會有什么心理負擔。
而他們肯定也跟那人,沒有什么交集。
這邪道和邪道,也是有區別的。
就像黑袍人這種,拿錢辦事的邪道,起碼不會閑的沒事干,去禍害普通人。
白陽邪祀那種邪道,禍害起普通人來,那便是幾百萬人起步。
這就是為什么,每一次白陽邪祀露頭,稍稍壯大點,就會有神朝出面,不惜代價將其按死。
也是為什么,黑袍人能坐在這里,還能稍稍合作一下。
若是沒有恩怨,黑袍人這種家伙,走在外面,遇到他們都會繞道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黑袍人跟誰有恩怨,那也跟他們無關。
眾人交談了一會,黑袍人向著角落里坐著,全程隱藏在黑暗里的那人道。
“你們想問的,不如問問他吧。”
感受著角落里那人抬起頭,陰冷的惡意襲來,黑袍人抱著手臂,不以為意。
“你看我干什么?這事跟我又沒有關系。
我替大家說句大實話,你要是還想針對錦嵐山做什么,這聯盟趁早解散了吧。
你可別說你不知道,當年的事,是誰做的。
痛快點把人宰了,人頭送過去,或者你們還想試探什么的,讓人自己去錦嵐送死也行。”
黑袍人說完,場面頓時變得有些安靜。
有些事,不能明著說,哪怕大家都知道,那也要裝糊涂。
這黑袍人,就這么明打明的點破,場面就有點尷尬了。
黑袍人站起身,一抖衣袖,頗有些不屑的道。
“我走了,聽你們在這裝糊涂,著實有些讓人不適,都說我是邪道,某些人還不如個邪道。”
黑袍人轉身離去。
其余的人,沉默不語,一起轉頭看向了角落里那人。
那人沉默良久。
花費了許久的時間,才匯聚一堂的眾人,終歸還是在內部出問題了。
畢竟,這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訴求,往日里的矛盾,在一個共同利益的驅使下,倒也沒什么大問題。
如今,有人能以共同利益將其召集到一起。
自然也能有人,利用這個共同利益,將其分化。
這是無解的事情。
他不想讓崔常甁死在眾人手里,就是不想出現這種情況。
一個成員,被其他人成員針對,死在其他成員手里。
這種事只要開了一個頭,這所謂的聯盟,便名存實亡,再無真正凝聚的一天。
“給句痛快話,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誰?”有人不耐煩了,直接發問。
“知道。”角落里那人點了點頭。
“他是不是我們之中的成員?”
“不是。”
“好了,我沒問題了,該怎么辦,相信你一定心里有數了。”
問問題的人消失不見。
其他人也都跟著消失不見。
不是組織的成員,那大家就更沒壓力了。
只留下角落里那人,坐在那里,氣息愈發陰沉。
正因為他知道旁人不知道的事,所以此刻才會有些進退維谷。
殺與不殺,都是大麻煩。
“你好好養傷,不要管其他。”
里長拄著拐杖,身形消瘦,面容蒼老,看起來弱不禁風,但一只枯瘦的手,卻輕輕的按住了余子清,將余子清死死的按在榻上。
看著余子清乖乖的躺在那修養,每天都服用丹藥療傷,里長微微佝僂著身軀,轉頭看向旁邊的兩張床,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道。
“你們倆也辛苦了,好好修養。”
“有勞里長關心。”巫雙格立刻坐起身,一臉鄭重的站起來行禮。
“回去,躺好。”
“哦,好。”倔強的巫雙格,這個時候才發現,好像哪不對,他受傷了,不應該站起來,他立刻從善如流,乖乖的躺了回去。
“都是好孩子,好好養傷。”
“好的,里長,我會看住少爺,讓他好好休養的。”惻惻面色慘白,有聲無力的,很是乖巧的應了一句。
“恩,好。”里長露出了笑容,滿意的離去。
打死過一個九階強者,說話都變得更有道理了。
等到里長走了之后,二憨低眉順眼的走了進來。
“哥,你好好休養,我阿爺都好幾天沒揍我了。”
余子清看著二憨,感覺這家伙的眼神都變了。
“二憨啊…”
“哥,我懂,阿爺這么久了,竟然都沒打死我,阿爺一定是在乎我的,一定是為了我好。
這幾天沒揍我,是怕對力量的控制,沒那么好了,萬一失手把我打死了,羊伯都救不回來的那種。”
余子清聽到這話,滿懷欣慰。
自家的二傻子,終于有渡過二傻子叛逆期了。
看來這次給里長找個對手…啊呸,看來這次的意外事件,好處還是不少的。
拿出個九階震懾外面算什么本事,我們這隨便出去個七階,就能把人打死了,這才叫震懾。
“你好好修行,沉下心來。”
“恩,我明白,阿爺給我定了個小目標,等到我七階的時候,能打死一個八階,就隨意我出門,我想干什么都行。”
看著二憨那副斗志昂揚,憧憬未來的樣子,余子清扯了扯嘴角。
算了,剛才還以為自家二傻子度過中二期了,沒想到,還是個傻子。
真以為人人都是里長么?
也不看看,里長覺醒的倆神通,一個十方,一個半步多,全部都是為了戰斗而生。
而里長那近乎天生的可怕戰斗意識、戰斗天賦,還有那對力量的離譜掌控,這些卻都是跟境界關系不大的東西。
偏偏這些,才是達成戰績最重要的部分。
而這些,二憨都差的太遠。
余子清拍了拍二憨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
“務實一點,不要想著能跟里長一樣,你學不來的,你應該學學我,定個小目標,別被人打死就行,而不是打死別人。”
“咳咳…”一旁躺著養傷的惻惻,輕咳一聲。
余子清撇了撇嘴,重新躺了回去,繼續有氣無力的哼唧兩聲。
等到二憨離開,一堆來看望的人,都陸續走完之后,余子清問了句。
“那個誰,是不是到現在還沒死?”
“還沒,老羊前輩,將其封印了起來,留了他一絲生機,沒讓他死。”
“恩,沒死就好,有一說一,這些九階,別的不說,生命力是真的強,被里長打崩了氣海,打碎了全身骨頭,內臟崩碎,卻硬是還能一口氣拖到現在。”
七八天之后,余子清實在是裝不下去了,就招來幾個餓鬼,抬著他,去看了看的崔常甁。
這家伙意識緊閉,呼吸若有若無,全身癱軟著,跟沒骨頭似的,可就是沒死。
余子清想要弄清楚一件事。
為什么沒有完成判定。
這一點非常重要。
正兒八經的算起來,崔常甁可以算是,余子清第一個準備以判定來對付他的九階。
若是低階修士,老宋給他的詳細信息,其實是絕對足夠達成判定的最低標準了。
但就是沒法判定崔常甁。
這幾天,他回憶了好幾遍老宋給的情報。
可謂是詳盡至今。
從崔常甁的出身,再到何時,被誰帶入了無量宗,主修的功法是什么,有什么重要的戰績。
再加上在無量宗的升級之路,是何時進階,何時繼任宗主之位等等…
這些明面上的信息,特別詳實,有些甚至都有現場的詳細記載。
真名、身份、來歷、主修法門、重要經歷、擅長什么秘法,有什么底牌。
按理說,應該是足夠判斷的最低標準了。
沒達成判定,余子清覺得,要么是對于九階強者來說,這些信息是不夠最低標準的。
要么就是,重要的信息,有錯漏的。
之前在封印里,觸發對象,主動告訴他信息之類的,參考價值不大。
有一個,他甚至都沒有去看,對方只是將一生經歷凝聚,送給了他,就能完成判斷。
所以,余子清一直覺得,主動和被動的判斷標準是不一樣的。
像崔常甁這種,余子清主動去對付的敵人,走正常的路子去完成判斷,才真正的有參考價值。
拿出老羊給的羅盤,催動之后,羅盤便開始轉動。
指向了有化身這一項,這一點余子清到沒什么可意外的,很多煉氣強者,都有化身,只不過,有一種化身比較特別,外人根本難以辨別出來而已。
羅盤能辨別的,便是這種特殊的化身。
查不出來什么,余子清便準備將崔常甁丟到地洞里去拉倒。
這家伙生命力如此旺盛,求生意志這么強,不將其拉去陪巨佬解悶,簡直對不起他。
之前送給巨佬的,都是化身,這一次給巨佬送來一個本尊,估計巨佬會感興趣的。
想到這的時候,余子清微微一怔,腦海中那化身二字,不斷的閃耀,他看了看手中的羅盤。
也顧不得裝不裝了,立刻奔向老羊的礦洞里。
“老羊,問你個事,急事。”
“什么事?你都不裝了?里長出事了?”
“不是,我是想問問你,你這個法寶,是只能分辨出來這個人有那種特殊化身,亦或者他就是那種特殊化身,還是能分辨出來化身和本尊?”
“這法寶的本質,只是根據那枚核心符文,來產生共鳴而已,化身和本尊都一樣…”老羊的話微微一頓,看向余子清:“咦,你到底想問什么?”
“這種特殊的化身,有沒有可能,修行到九階。”
老羊的眼神一凝,看向外面。
“你不會是覺得,崔常甁其實只是一個化身吧?”
面對余子清的異想天開,老羊去沒反駁,他沉思了片刻,道。
“正常的化身凝練,一般都是天材地寶,靈性極高的寶物,亦或者是性命交修的法寶,都是可以當做化身之基。
這種化身,其本身的基礎,就決定了上限。
大部分都是輔助修行之用。
要說化身也是九階,的確有可能,曾經出現過很多次。
天生九竅的上古神石,有靈卻無智的頂尖天材地寶。
孕生出靈性,而且靈性極高,卻沒有化生靈智的禁器。
這都是真正出現過的。
但絕大多數化身,絕無可能進階九階。
然而,這只是以前,如今這種特殊的化身之法,用一般手段,根本看不出其是化身。
其神魂意識,肉身俱全,要說起來的話,的確有可能進階九階,并非全無機會。”
“有機會有可能就行。”余子清將手中羅盤,丟給老羊:“你這法寶有缺陷,缺陷很大,可能會造成誤導,我覺得你最好嘗試著改進一下,起碼能辨別出來化身和本尊。”
余子清匆匆離去。
再次來到了崔常甁這里,他將崔常甁的資料在腦海中羅列出來。
在身份那一條上,補上了一個身份。
化身。
霎時之間,銹劍之上的銹跡,開始脫落。
余子清面色一凝,看著崔常甁,心里多了一絲凝重。
余子清不知道他是誰的化身,但不重要了,補上了化身這個身份,補足了其中一個條件的短板之后,立刻就達成了最低要求。
按照余子清的估算,現在就是六十分,剛剛及格。
若是知道他是誰的化身,以這種重要信息的權重,結果估計會有七十分。
正在他琢磨的時候,老羊來到這里。
“你匆匆忙忙的,到底發現什么了?”
“我很確定,他只是一個化身。”
老羊看著崔常甁,神情凝重。
“這是有人想沖擊十階啊。”
“嗯?”
“你想什么呢?你以為這人修化身只是為了攪風攪雨?
我告訴過你,類似化身的法門,無論多么完美,天生就有大破綻。
化身本身,就是其本尊最大的破綻。
哪怕這種特殊的化身之法,尋常人根本看不出來。
可若是看出來了,那依然是巨大的破綻。
化身之法,本質上都是用來修行的。
這是有人想將化身也修行到九階巔峰,最后再將化身收回,合化身與本尊,以超出九階極限的力量,強行沖擊十階。
崔常甁主修的法門,除了氣脈綿長,真元浩瀚如煙海之外,便再無特長,爆發力甚至還不如尋常九階。
如若不然,這般龐大的力量,何至于被里長活活打死。
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他若是化身,修行這種法門,便再適合不過了。
到時化身被收回,這浩瀚的力量,與其本尊擅長的力量相互互補,合二為一,還真的有希望強行突破十階。
這人野心真不是一般的大。”
余子清眉頭微蹙。
“所以,這是已經有人提前準備了很久很久,就等著十階路開,第一個沖擊到十階么?”
“肯定是這樣,你就記住一點,沒有一個強者凝練化身,最根本的目標,不是為了修行的。”
“那黑袍人肯定就不是。”
老羊飛起來一蹄子將余子清踹飛。
“他肯定也是為了修行!”
“行吧,但是問題又來了,以我的了解,崔常甁的出身來歷,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難道是有人中間把他煉成了化身?”
“絕不可能!
若是有人在半途,將他煉成化身,那破綻就更大了,根本不可能難以察覺。
他甚至也因為先天有缺,也不可能順風順水的進階九階。
若想達成他如今的成就,卻沒有任何人能發現他是化身。
那就必須從最初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是化身了。”
“你意思是,他娘懷上的就是個化身?”余子清眉頭緊鎖,感覺這些人可真是為了修行,不擇手段。
老羊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不錯,肯定是這樣的,只有先種下化身的種子,再借天地造化的偉力,自然孕生。
才能成就這種,神魂肉身意識,各方面都毫無破綻,卻依然是化身的情況。
我之前想岔了,那符文不是后來種進去的,而是借助造化之力,孕生的生魂將那枚符文包裹進去,符文便是化身神魂的一部分。
生靈繁衍,乃是天地大造化,孕婦腹中,有天地之間最強的生靈造化之力。
修士是無法掌控的,縱然有邪道,不擇手段,掠奪紫河車,也難利用其中殘存的一絲造化之力,而且早晚遭報應。
可若是順其自然,順應天地至理,倒也不是沒法利用。”
“你們這些人,整天就是在研究這些?讓人賭上性命,滿懷憧憬,又受懷胎十月之苦,就懷一個化身,你們真不怕遭報應。”
余子清看著老羊那仿佛解開一個謎題的鬼樣子,面色發黑。
他可是非常清楚,這個世界,普通凡人生孩子,那真的是賭上了性命。
老羊看著余子清的樣子,苦笑一聲。
“你罵我也沒用啊,我可從來沒研究過這些,這些東西,在瑯琊院內,都是禁忌。”
“你可別說你不知道,普天之下,能研究出這些的人,除了瑯琊院,還有別的地方么?
你也應該知道,理論上可行的方法,真正實踐成功,需要耗費多大的代價,走多少彎路。”
“的確,這至少是上千年時間,不,應該不止。
從最初的實驗,到最終一個化身,能成就九階。
這中間至少也要三千年的時間,才反復驗證。
離火院也不會耗費這么久,去研究這種事的,他們那也沒人擅長這些,必然只有瑯琊院。”
“所以,崔常甁,到底是誰的化身,你有猜測么?”
“沒有,無從猜測。”
“能不能讓他一直維持著這幅樣子,不死,但是卻再也沒法醒來,也沒法恢復。”
“這倒是沒什么問題,是他自己撐著的,跟我關系不大,如今,我覺得可能是那枚化身符文,硬撐著不讓他生機斷絕的。”
老羊將崔常甁冰封起來,再將其徹底封印。
余子清將其放入一口棺材里,隨身放在了一個儲物袋里,在儲物袋外面又加了一些封印和屏蔽的禁制。
余子清改主意了。
都給巨佬那送了倆化身了,再送化身多沒意思。
本來還以為崔常甁是本尊,送過去還有點誠意。
現在再送個化身,豈不是顯得他專門去巨佬那處理化身了。
隨身帶著吧。
一手握著儲物袋,稍稍一感應,銹劍上的銹跡,依然維持著脫落的狀態。
余子清滿意的點了點頭。
現在還要多感謝一下里長,也要多感謝一下崔常甁。
里長的確要打死他,可惜崔常甁求生意志太強,生命力太旺盛,最后竟然沒死,里長估計也冷靜了下來,覺得一個活口可能更有用點,給崔常甁留了半口氣。
余子清現在要找個機會試試。
若是他拔劍,到底是針對九階的崔常甁拔劍,還是針對已經廢掉的崔常甁拔劍。
這兩者獲得的力量,應該是截然不同,天差地別。
亦或者,是以他跟崔常甁交手的時候,當時的崔常甁為判定目標。
這一點很重要。
按照余子清以前的經驗,針對的都是當前的情況。
若是到時候,針對這只剩下半口氣的崔常甁拔劍,能得到出九階的力量。
那余子清唯一能想到的區別,就是他跟九階的崔常甁交過手,理論上,只要崔常甁沒有脫離他身邊一定范圍,他就一直處于跟崔常甁的交戰狀態。
若是推測是正確的。
余子清笑出了聲。
他拿出來一些精美的糕點,還把卿青拐了過來,帶著一起去見里長。
“里長,你傷勢如何了?”
“你怎么出來了?趕緊去好好休養。”里長眉頭一蹙,呵斥了一聲。
“有老羊幫我療傷,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老羊說,我現在的狀態,下床走走,活動下筋骨,反而更利于恢復,只要不跟人交戰就行。”
一聽是專家說的,里長便舒展開了眉頭。
“那還是聽老羊的吧,你沒事了活動活動身體,我也覺得我們體修,活動活動筋骨,恢復的更快一點。”
“里長,你的傷勢怎么樣了?我聽老羊說,你之前肉身險些崩潰。”
“沒事了,恢復了,只是近些天,進境特別快,我有些壓制不住,力量掌控沒那么好了。”
“沒事,我相信里長,肯定能很快重新掌控的。”
余子清心中了然,必定是拼盡全力戰斗了一場,現在來收獲了。
這種進境極快,就是正常的突破之后的結果,跟以前不一樣。
但很顯然,里長已經習慣了壓制進境。
他對理論上的事也不感興趣,就對實戰感興趣。
余子清沒說,只是扯上老羊,吹了幾句,讓里長先歇歇。
若是他之前的推測是真的,那以后他出門在外,護身的寶物,可就全靠里長了。
老羊出手,大開大合,那種戰斗方式,肯定是要分生死的。
只有里長這種對力量掌控極強的人,不舍得浪費一絲一毫的力量,才有可能在戰斗之中,把對方活活打到剩下一口氣,卻沒要對方命。
錦嵐山窮的叮當響,也沒底蘊,可以拿出來什么好的法寶給余子清護身。
但若是余子清的理論推測成功,鉆到了一個漏洞。
那以后遇到高手,余子清先去開怪,進入戰斗狀態。
然后里長將人打到剩下一口氣,老羊再來將其封印,做成掛件。
那每一個掛件,就是一次拔劍的機會。
約等于,里長可以空手套白狼,可以弄到各式各樣的護身寶物給余子清護身。
錦嵐山還真的只有靠里長,才有可能做到這些。
包括游震和邗棟。
游震是傳統體修,肉身極強,可是出手也很難掌握到那極微妙的分寸。
至于邗棟,他那一身殺氣,很顯然也是一個出手就分生死,從不留情的劍修。
算來算去,還是自家大腿香一點。
一整天,余子清都是眉開眼笑的。
鉆空子可太有樂趣了。
要不是他還得在家里待幾個月,假裝好好休養,他現在都想出去炸魚了。
三個多月之后。
余子清跟里長對練,哄老人家開心,順便讓里長確認,他傷勢恢復了。
落地之后,卸去勁力,身后大片的山石,接連崩碎。
“里長,別打了,再強我就卸不掉力道了。”
里長從半空中落下,拍了拍余子清的肩膀。
“不錯,長進很快,卸力這一點,進步尤其快。
你這傷勢好了,又要坐不住窩了吧?”
“里長,之前的事,我可沒忘呢,有人都殺到我們錦嵐山了,我們總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我得去查清楚,后面有誰,然后再想方設法,將其引到荒原,讓里長將其活活打死。”
聽到這話,里長也沒了阻攔的理由。
“那你小心點,我聽巫雙格說,你那還有一卷虛空大遁卷軸…”
余子清面色一僵,這傻格格怎么什么都敢說?
萬一里長以為他之前就有,就是不用,那不是玩砸了。
不過,他不是有一卷,而是有三卷。
這么一想,余子清頓時明白怎么回事了,他面不改色的道。
“恩,前倆月大離那邊給結賬,才弄來了一卷,遇到危險我會用的。”
“好,你去吧,記得有事往家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