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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 菩提樹妖,各有理由

  余子清覺得自己得冷靜冷靜,堅決不能淪為欲望的奴隸。

  萬一哪天太順手了,看到個魔道修士,剛感應到魔氣,就給人家順手殺了,那自己才是真正步入邪道了。

  魔道修士入魔的概率,比其他修士高了點而已,

  又不是魔道修士就是壞人。

  很多魔道修士,為人豪爽真誠,朋友親友之間,也不計較得失,除了我行我素,有個性了點,

  基本沒什么大缺點,

  甚至這個所謂缺點,其實只要不是神朝的官宦,那也不算缺點。

  人有好壞,而除了邪道之外,其他的修行之路,都只是路而已。

  每日三省吾身,余子清覺得今天的自省,差不多了。

  他微微昂著頭,看著眼前的樹妖,略有些好奇。

  聽名字就知道,樹妖,就是一種妖。

  一般妖,要么修妖氣,要么修氣血,

  樹妖則只能修妖氣。

  若是能歷經千辛,

  化形而出,

  倒是可以嘗試點別的道路。

  但修魔道的樹妖,余子清聽都沒有聽說過。

  “不好意思,

  剛才認錯了,

  我還以為有魔頭藏在這里。”

  “沒事,

  你怎么看出來我修的魔道?”樹干上的那張臉上,露出一個標準的疑惑加好奇的表情。

  “我聞到魔氣了,就誤會了。”

  “可是,你怎么聞到魔氣的呢?他們都聞不到的,除了八個人,其他的人都不知道我修的魔道。”

  “天賦吧,就像你,不用吃東西,都能活著一樣,都是天賦。”

  “哦…”樹妖的臉,又化作一個標準的了然表情。

  然后,沒話說了,它那張臉便一直保持著最后的表情。

  余子清盯著它那張臉看了半晌,琢磨了好半晌,才忽然明白,那種怪怪的感覺是什么。

  沒化形的樹妖哪來的臉?

  這家伙一直在用表情包跟他聊呢。

  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瞬間找到出處了。

  “你這個是什么樹?”

  “家主說,我是菩提樹。”

  篤定認真·表情包。

  “這是菩提樹?”余子清抬頭看了一眼,至少五十丈往上,立在山中,都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仔細再看看地上的落葉,好像還真是菩提樹的葉子。

  “我以前聽說,菩提樹都是智慧樹,縱然化妖,從來都是走正道,菩提樹加上魔道,這倆不搭啊,我特好奇,你是怎么修的魔道,方便說嗎?”

  “我不知道,我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走的是魔道了,家主說,我被入魔的魔頭的血侵染,吸取了他的力量,天長日久之下,我才孕生出意識的,他怕我受到魔念影響走歪,所以,把我搬到這了。”

  說著,樹妖就換了個表情。

  乖巧包子臉·表情包。

  “哦,難怪呢,我說嘛,我再怎么誤判,也不至于這么離譜,能把魔道認成魔頭。”

  余子清想了想,再問了一句。

  “我對魔頭挺有一手的,需要我幫你去解決那個魔頭嗎?

  你的出現都來自于一個魔頭,萬一他以后還能影響到你呢,我幫你解決了,你以后就不用擔心魔念了。

  實在太擔心,以后有魔念的時候,你找我,對付魔念我挺專業的。”

  有一個能將菩提樹,催生的化妖,還成了魔道樹妖,這種離譜的事,必定不是一般的魔頭。

  那魔頭的味道,一定很好。

  正說著呢,一旁一圈道紋浮現,封不同從里面走了出來。

  看到余子清和樹妖,他有些意外,而后便帶著微笑走過來。

  “卿道友,不知現在方便不,我們家主有請。”

  “自然是方便,那我們現在走吧。”

  余子清應下之后,回頭看了一眼樹妖,丟給他一個玉簡,跟它揮手告別。

  “我先走了,以后你要是有魔念了,捏碎玉簡聯系我就好,處理魔念,我很專業的。”

  樹妖那張臉,立刻變出一個依依不舍的表情包,揮舞著樹枝,跟余子清告別。

  余子清樂的不行,這樹妖應該年紀不大。

  封不同沒說什么,帶著余子清來到一座大殿里。

  封不絕已經在這里等著了,看到余子清,立刻笑道。

  “讓道友久等了。”

  “沒有,這里還是挺有意思的,剛才還見到了一顆挺可愛的樹妖,聞所未聞。”

  封不絕聽到這話,眼神微微一動。

  “道友看出來了?”

  “恩,雖然少見,但看得出來,那樹妖并沒有受到影響。”

  “不,它其實已經受到影響了。”封不絕搖了搖頭:“菩提樹化妖極難,可是只要化妖,靈智比一般的人還要高,只可惜,我發現的已經有點晚了。”

  “魔頭么?”余子清神情一動,立刻開始的自我推銷模式:“其實,我錦嵐山對付魔頭,還是挺有一手的,若是封前輩需要,我可以幫忙。”

  封不絕笑了笑,沒有接話,而是拿出幾枚玉簡,轉移了話題。

  “這個便是我們封印兩家的那兩位留下的玉簡,其內包含著他們一生的心血,還有他們的傳承,道友收好。”

  余子清沒急著拿,他很好奇。

  “前輩,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前輩指點。”

  “道友請說。”

  “那兩位前輩的傳承,就送給我這么個外人,不太合適吧?”

  “哈哈哈…”封不絕哈哈一笑,搖了搖頭。

  “其實我封印二姓,祖訓便是傳承封印秘法。

  我二姓的來源,便是如此。

  傳承,卻并非是一定要在我二姓之中傳承。

  我兩家也從來不禁止,族內成員在外收弟子,只要其傳承在家中留一份即可。

  敝帚自珍,天長日久,必定會有東西失傳。

  先祖留下祖訓,便是要讓我等后輩,時時刻刻不敢懈怠。”

  “先輩有大智慧。”余子清心悅誠服的夸了一句。

  這兩家,在封印秘法上,當了無數年的天下無敵,若是躺在祖宗棺材上吃遺產,恐怕也很難保證代代都成器,代代都不懈怠。

  可是那封印秘法,不禁外傳,那壓力就大了。

  天下封印秘法的頭把交椅,從誰的手里丟了,誰就遺臭萬年,逼著后輩只能不斷前進,根本不給他們躺平的機會。

  這兩家的先祖,的確有大智慧。

  表面上看有損失了,實際上,卻保證了此后代代奮進。

  畢竟,兩家各自的獨門功法,是不外傳的,有先天的加持,修習封印秘法,就比外人有優勢,可那優勢,又不是碾壓式的優勢,想要做到差級別的優勢,那就得努力加把勁。

  代代相傳,家族的理念和文化,已經深入神魂。

  難怪這兩家能傳承久遠。

  余子清接過了玉簡,決定以后沒事了研究研究,技多不壓身。

  “多謝。”

  “道友無須客氣。”說著,封不絕又取出一個儲物袋遞過來。

  “一點小心意,還望道友不要拒絕。”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這一次余子清沒拒絕,直接收了,也沒當面察看。

  “道友多留些天,我封家甚少有人來,我會差人帶領道友,到處走走看看。”

  這話一出,余子清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他搖了搖頭。

  “不了,今日便回去了,家中還有別的事情。”

  跟封不絕聊的不多,畢竟,人家那種高手,稱你一聲道友,那是看在你做的事情上,跟你客氣。

  真把自己當道友了,那便是自取其辱。

  回到了住的地方,余子清閑的無事,又去逗樹妖。

  難得有一個好玩點,沒那么有智慧的菩提樹妖,臨走了就多逗逗。

  封不絕明顯不太想說有關魔頭的事,可是他又不阻止余子清,那余子清就去逗樹妖,看看樹妖知不知道。

  之前陰神吞了大半個天魔,趁著實力高的時候,慢慢消化掉了,算是有點浪費了。

  但就算如此,如今他才進階陰神境沒多久,竟然已經隱隱感覺到,陰神壯大,有了一絲出竅的感覺。

  這代表著他已經來到了陰神境的后半段,此刻已經在為五階出竅境做準備了。

  吞噬魔頭,有助于他修行餓鬼道,余子清自然要上心一點。

  畢竟,別的修士,都有各種方法輔助修行,法門、陣法、法寶、丹藥各種東西,都可以輔助。

  修行餓鬼道,連個輔助的丹藥都沒有,全靠肝。

  好不容易有個能用的珍惜資源,能不上心么。

  “嘿,你睡著了么?”

  “沒有,我不睡覺。”樹妖秒回,還立刻給了一個精神奕奕的大眼睛表情包。

  “需不需要我幫你檢查一下身體?對付魔頭我特別專業,我看看你有魔念沒有,有了我幫你解決掉。”

  “啊,我不知道啊…”

  正說著呢,封不絕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側面出現了,他哭笑不得的看著余子清。

  “道友,你別逗它了,跟我來吧。”

  進了房間,余子清拿出了茶具,煮著茶。

  “剛才在那邊,有些話,我不太方便說。”

  “前輩請講。”

  “我知道,錦嵐山對于魔頭特別在行,道友帶領餓鬼,闖入哀思洞天,讓其邪魔盡消,魔頭盡隕,此等壯舉,我也有所耳聞了。

  而且,我聽聞,襄王帶走了老震皇的斷肢,震皇也未曾阻止。

  再看到道友,一眼就能看穿樹妖,我便忽然有了猜測。

  恕我冒昧問一句,老震皇,還有機會嗎?”

  余子清看著封不絕,眨了下眼睛。

  封不絕立刻拱了拱手。

  “道友有所不知,當年老震皇被分尸,然后分而鎮壓封印,我封家自然是有插手的。

  因為當年誰也沒辦法了,這也是老震皇當年自己的意愿。

  如今若是有機會的話,我封家,自然愿意出點力。

  而且,此舉與大震無關,只關乎老震皇個人。

  我封印二姓,也不會跟神朝有所牽連,頂多有些邪物,難以滅殺,他們也封印不了的時候,我們才會出手相助一二。”

  余子清懂了。

  剛才在那邊,有封家其他人在,而有些辛密,不適合講。

  而那位老震皇,當年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跟封家竟然也有交情。

  封印鎮壓殘肢,封家有參加,余子清到不意外。

  這種事,很難繞過封印二家。

  忽然,余子清看向窗外,指了指那顆菩提樹妖。

  眼中帶著一絲震驚,又有一點恍然。

  “它不會就是我想的那樣吧?”

  “沒錯。”封不絕點了點頭,嘆了口氣。

  “那年我隱隱感覺,其中有一個封印,似乎有松動的跡象,等我去察看了一下,便發現了它。

  它吸收了一部分老震皇的魔血,以此催生出靈智。

  若是正常情況,這便是十成十的魔物、邪魔,將其毀掉才是正途。

  可是誰曾想,它乃是一株菩提樹化妖,天生就與魔頭不相容。

  它沒有孕生出多強的靈智,雖說已經只能修魔道了,卻也沒有魔念孕生。

  我不忍將其毀掉,便將其帶回來,種在了山中。

  既然是造化,那便給它一絲生機。

  如今它這般無憂無慮,不像其他菩提樹妖那般,被人當做靈材,當做靈藥。

  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它若是有什么情況,前輩可以直接給我傳信,我必定盡快趕來,處理魔念,我錦嵐山,自忖還是有點手段的。”

  余子清拿出一個玉簡,交予封不絕。

  這是他自己做的,最簡單的傳訊玉簡,捏碎了就行,每一個都有編號。

  給誰了,他都記得,哪個捏碎了,他便知道誰找他。

  一個字的信息都沒有。

  他現在是不太信任那種可以寫信的傳訊玉簡,傳訊飛劍也不太信。

  這個時候,大概才有些明白,為什么有傳訊玉簡,傳訊飛劍這些方式了,還需要驛馬官去人肉傳信。

  那安全性,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而且速度還未必有人家快。

  “道友,是準備幫襄王,救回老震皇嗎?”

  “不是。”余子清搖了搖頭,斷然否認。

  “前輩這個說法,有點問題,我不是想去幫襄王,我只是對魔頭有興趣。

  前輩應該也知道,錦嵐山數百萬餓鬼,雖然平日里不需要耗費什么資源。

  可他們也是需要吃東西的,而一個大魔頭就最合適,足夠數百萬餓鬼飽腹一頓。

  深淵裂縫那的餓鬼,不時的會有人去布施,他們能吃到東西,也能順便幫人祛除心中魔念。

  錦嵐山那數百萬餓鬼,可就全靠我,幫他們找點果腹之物了。”

  “哈哈…”封不絕看著余子清那認真的樣子,笑的挺開心。

  “不錯,我也不想幫襄王,跟他也沒什么關系。

  只是老震皇當年在我還小的時候,便救過我爹一命。

  我爹不當家主了,在后山靜修,心里卻依然惦記著當年的事。

  心有掛礙,便寸步難行。

  劫難一到,便化作飛灰。

  如今,若是有機會化解我爹心中掛礙,我自然也會愿意。”

  余子清看著封不絕,暗暗感嘆。

  到底是大佬啊,這理由找的,就比自己找的理由,合理的多了,正當的多了。

  所以,結果就是,大家都想把老震皇撈出來,讓他恢復正常。

  但是大家做這件事的原因和目的,各不一樣,卻也都不是為了襄王,也不是為了老震皇。

  老震皇都只是一個工具人,順帶著,讓老震皇得到了好處而已。

  余子清給封不絕斟了杯茶。

  “看來前輩,是知道其他部分都在哪了?”

  “不,我只知道兩個,軀干和右臂。”封不絕說完,話鋒一轉。

  “但是印家,卻知道左臂和左腿在哪,至于最重要的頭在哪,我卻不知曉了。

  當年為了保險,都是分開封印鎮壓的,沒有一個人,知道所有的部分,都鎮壓在哪。

  其實,我也一直挺疑惑,他的右腿,當年為何卻忽然脫困,以至于一百多年前,需要再次將其封印。

  只可惜當年鎮壓封印他右腿的人,已經隕落,這個秘密怕是無人知曉了。

  我能知曉兩個地方,也還是因為,當年封印鎮壓的時候,我封家出力多。

  至于頭部,那就要再去問問其他人,才能知道是誰鎮壓的。”

  余子清暗道,都說封印名為兩家,實際上好的比一家人還親,事實還真是如此。

  當年鎮壓,說的是盲選盲鎮壓,九個人,三個人輪空,剩下六個人,一人鎮壓一個。

  可實際上操作起來,封印鎮壓的難度太高,封印兩家就插手了四個。

  他們沒說自己將其鎮壓在哪了,卻也都知道兩家誰都鎮壓了什么部位。

  “方便說嘛?”余子清問了句。

  “沒法直接說,但是我去檢查封印的時候,有人偷偷跟著我,那我就沒辦法了。”

  余子清表示學到了。

  這些人可真會鉆漏洞啊。

  難怪那么多人愿意浪費時間修行緘言咒,還費勁吧唧的非要給修行到更高層次。

  低階的緘言咒,簡直都成了垃圾秘法的代名詞了。

  這些人都快把緘言咒鉆成篩子了。

  像老羊那種老妖怪,中了緘言神咒,都能反推出來被封印的東西大概是什么。

  這世上還有什么東西,是這些家伙沒法鉆出漏洞的?

  “我半個月后,要出一趟門,去一趟荒原西南。”

  “那我就不叨擾了,也該回去了。”余子清秒懂,立刻起身告辭。

  路過菩提樹妖那,余子清對樹妖揮了揮手。

  “嘿,我走了啊,有空了我再來看你。”

  樹妖的樹干上浮現出一張臉,做出一個泫然欲泣,滿臉不舍的表情包,然后用力的揮舞著枝椏,跟余子清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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