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了下來,何茹男照例對著鏡頭說了一番開場語,介紹了一下自己采訪的對象。
然后對著楊圖圖說道:“圖圖,之前聯系你們很多次,想要采訪你,你們一直在推辭,那為什么這次接受了呢?”
這何茹男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陷阱,無論是順著她的話解釋為什么推辭,還是回答為什么接受,都不對,都會引出若干個能被何茹男抓住的點,來給她下一步的問題做假設,徐清相信,她肯定做過各種預案來等楊圖圖解釋。
“我不知道,你聯系的是哪個公司,星堂還是銀莎?”楊圖圖搖了搖頭,她確實不知道,因為徐清推掉采訪后沒跟她講過,這些事情不必要跟藝人講。
而銀莎那邊估計也推掉過,楊圖圖這么有爭議性的人,何茹男哪能放過,指不定聯系了多少次。
“是真的不知道嗎,還是說原因不好講呢?”何茹男繼續追問。
“其實我就是個打工的,您覺得老板做了什么決定會跟打工的講嗎?老板只會告訴我,你現在該去干什么工作了,而不會說我幫你推了什么工作。”
“所以你在星堂或者說在銀莎是沒有自主和自由的對嗎?”
“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一個人是絕對自由的吧,就算是古代的皇帝,也得考慮百姓的感受不是嗎,太過自我,那不是自取滅亡嗎?
何老師您是工作室的老板,您有絕對的自主和自由嗎,您想采訪別人的時候是想采訪就能采訪的到的嗎。”楊圖圖沒有左顧言它,而是直接回答道。
“你覺得星堂這次答應了你來參加我的采訪是為什么呢?”何茹男略過了這個話題,繼續追問。
“您覺得呢?”楊圖圖反問道。
“是想對自己身上的輿論做一些回應嗎?”何茹男繼續問道,本來她是想讓楊圖圖說的,但楊圖圖滑不溜秋的,她只能自己說出來了。
“接受采訪倒是個好的回應方式。”楊圖圖認同的點了點頭。
“你覺得你的回應能得到大家的認可嗎?或者說,你有做過什么樣的準備和預案來取得大家的認可呢?”
“認不認可是大家的選擇,我沒辦法強迫大家做選擇,我只能展示真實的一面給大家看。”楊圖圖說道。
“你對真實的定義是什么呢?”何茹男問道。
“您對真實的定義是什么呢?”
“我可不可以這么理解,你是想通過告訴別人,你就是這樣的人,以此來給你的一些負面做開脫嗎,就好比有些人不顧別人的感受做一些事情,最后告訴別人,我就是這么一個直爽的人,你是準備這么做嗎?”何茹男沒有回答楊圖圖的問題,她不可能去回答,被反問就要回答,這是誰采訪誰?
“所以這就是您對真實的理解對嗎?就像您平時在采訪的時候,總在告訴觀眾和受訪者,您就是這么一個喜歡直來直去問問題的人,受訪者就應該接受您無意義的假設來做回應對嘛。
可我并不打算這么做,我理解的真實是不因利益而欺騙大眾,而不是借著真實的幌子去傷害他人。”楊圖圖這下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何茹男的攻擊性。
但何茹男也在此刻感受到了楊圖圖的難纏,她接著問到:“你剛剛說不因利益而欺騙,所以代唱這件事情,算是因為利益而欺騙大眾嗎?”
“當然算,可我也沒干這事啊。”楊圖圖說著笑了起來。
“你怎么證明沒有呢?”說實話,何茹男這個問題并不是在針對楊圖圖,這問題問的太水了,她這算是找話題幫楊圖圖澄清。
當然,如果楊圖圖真的代唱,這將是絕殺,因為如果是假的,現在說的天花亂墜,都是蒼白無力的。
可楊圖圖沒有,她也相信沒有,不然星堂文化根本不會接受自己過來對楊圖圖進行采訪。
別人不提,徐清那貨,是一定知道自己會問這個的,他答應采訪不就是為了這點事嗎,自己要是越過這些話題不問,說不定徐清心里還會覺得自己不專業,以后星堂文化所有藝人采訪的機會,會全部消失。
自己這個采訪的風格為什么還能采訪到明星,不就是因為明星有訴求嗎,不然誰樂意被懟,都是生意罷了。
“要不我現場給你唱一個?”楊圖圖自然也不會用言語去解釋,而是選擇了直接唱歌來證明。
“唱個你在向往的生活里唱的那個歌吧,我挺喜歡的。”何茹男第一次在采訪里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歌叫路過人間,我經紀人寫的,我也挺喜歡的。”楊圖圖點了點頭,隨后開嗓清唱了幾句。
聽完楊圖圖的清唱,何茹男鼓了鼓掌,點頭說道:“你這個實力確實不用代唱,不過我有個疑問,你真的是最近進步的嗎?你之前唱跳俱廢的是不是人設?是不是為了節目效果裝的?”
“這個人設沒有意義啊,如果我當時唱歌能像現在這么好的話,我完全可以靠實力讓大家喜歡上我。”楊圖圖非常實誠的回答到。
“所以你也認同當初你拿第一名不是靠的實力嗎?”何茹男眼睛亮了,終于逮到了。
“從業務的角度來講,當初的我沒有任何實力。”楊圖圖相當真實的回答到。
“那你為什么能拿第一呢?是因為刷票了嗎?還是因為暗箱操作呢?”
“我們公司當時加上四喜丸子,總共六個人,財務狀況瀕臨破產,您覺得我們刷的起嗎?我覺得我能拿第一,完全是運氣,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場合,被一群喜歡我的人看到了。”楊圖圖沒有多少情緒波動,這種說法網上早就有了。
“只是運氣嗎。”
“不然呢,總不會是我很有實力,或者我們公司當時很有實力吧,只能是運氣了。”楊圖圖表現的相當坦然。
“你覺得如果是通過運氣拿到了第一名,對其他選手公平嗎,或者說,你這個運氣有沒有傷害到別人呢?”
“您能控制住自己的運氣好壞嗎,我其實在創團的時候就說過,我覺得老天的運氣是平均分配的,而且,在得到運氣的同時,也會有代價出現。”
“代價?你指的代價是什么?”
“很多啊,一年到頭被一堆人罵算不算是代價?”楊圖圖笑著說道。
“你對罵你的哪些人怎么看?你覺得他們是你的敵人嗎?其實你從出道到現在,討論度就很高,我統計了一下,一年,你上了七十多個熱搜,每個熱搜下面都有大量罵你的人,你覺得大家為什么要罵你呢?”何茹男繼續問道。
“娛樂圈就像個油鍋,大家都是有營養的油,就我一滴水,你說滴下去會不會炸,至于罵我的人是不是我的敵人,我不這么認為。
很多人罵我其實也不是不喜歡我,甚至很多人只是知道有我這么一個人,他們或許把罵我當做了一個發泄的渠道,如果罵我能讓他們開心的話,希望大家罵多了,罵出感情了,以后就別罵的太惡毒了。
還有一些罵我的人,可能就是為了流量吧,畢竟大家都在罵,他們跟風罵一罵,能收獲到一些擁躉,賺點錢。
說實話,我一步步走到這,是被推著往前的,當時我參加這個節目的時候,我從來沒想過我能出道,我們直播根本沒人看,后面直播間還莫名其妙的被封了,公司欠著貸款,沒有收入來源,我只是想參加節目賺點通告費而已,出道之后,我也沒有想過會有這么多人關注我。”
“你說希望網友別罵的太惡毒,你對惡毒的定義是什么?你會覺得現在大家攻擊你算是惡毒嗎?”何茹男繼續問道。
她沒有問為什么直播間被封,被封的原因眾說紛紜,但肯定不是因為擦邊之類的原因,她們以前直播內容的健康程度早就被網友扒了個底朝天,真是太特么健康了,健康到沒人看。
“您對惡毒的定義是什么?”楊圖圖沒有接招,而是反問道,“何老師,如果有人罵您,您最不能接受的是什么?”
“污蔑和詛咒,剛剛你說你覺得你是被別人推著走的,你覺得這是一種無奈和負擔嗎,或者說,你如果不想有這種負擔的話,是不是可以考慮退出娛樂圈呢?
不想退出是因為娛樂圈的錢太好掙了你舍不得了嗎,如果是因為舍不得錢,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是想在不付出的情況下還能賺到錢呢,這算是一種不勞而獲的心態嗎?”何茹男思考了一下,隨后繼續問道。
“任何行業都有能賺大錢的人,只不過都在頂層,娛樂圈的錢好掙這個概念您是從哪里統計的呢,或者說,對于您來講,底層藝人算不得娛樂圈的人呢?
而且,您眼里的娛樂圈是可以進進出出的嗎,是不是我現在宣布我退出娛樂圈了,就沒人再關注我了?我不這么認為,我覺得以我現在的狀態,回歸不了正常的生活,我也很難正常的去做別的工作。”楊圖圖說道。
頓了一下后,她又補充道,“我和別人不一樣,我火的太快了,半年走了別人很多年的路,我現在就像生活在一個地基不穩的高樓里,不撐住就得被摔死,我其實沒有選擇權。”
“所以你是后悔進了娛樂圈嗎?你是覺得你現在很累嗎。”何茹男覺得楊圖圖說的是一個非常實在的話。
楊圖圖退出了就沒人關注她?根本不可能,她確實沒得選,如果她沒人氣倒也罷了,可她目前就是流量的寵兒,做啥都上熱搜,根本不講道理,就算退出娛樂圈,她也很難正常上下班,同事看她會像是看猴子。
“累,但哪個工作不累呢?人不能一邊享受著高待遇又一點辛苦都不想付出吧?這不就是您說的不勞而獲的心態嗎?
相比很多人來講,我已經很幸運了,有這份工作是我最大的運氣,因為這份工作,我的生活才變得更好,我為什么要后悔呢?”楊圖圖非常真誠的笑著說道。
“你一直在強調運氣,你很相信運氣嗎?”
“相信啊,為什么不相信呢,就比方說,我當初只是想著混一個包吃包住的工作,然后我遇到了我現在的經紀人徐清,進了星堂。
進了星堂之后,我們老板跑了,留下了一個爛攤子給徐清,其它的同事覺得沒有前途,紛紛辭職。
我當時其實也覺得公司快要完了,但我們四喜丸子覺得不能就這么拋開徐清跑掉,因為他對我們很好,所以我和其他三個姐妹留了下來,準備再撐一段時間。
結果呢,徐清他很厲害啊,比我們認知中的厲害多了。
他把我們送進了創團參加節目,給我們寫歌,寫劇本,找綜藝,安排舞蹈表演。
有個事情可能大家都不知道,我唱歌是徐清教的,就是因為跟他上課,所以我現在才能唱成這個樣子,棠棠說相聲也是他啟蒙的,馨馨演戲是他教的,溪溪跳舞也是他手把手教的。
我們四個,如果碰到的不是徐清而是別的什么經紀人,可能不會有現在的水平,碰到他,這就是運氣啊。
您知道嗎,其實我以前在工廠打工的時候,還買過彩票,就是生活真的沒有盼頭了,也不知道未來在什么地方,所以偶爾會買一兩張彩票,當時我就想,會不會中獎啊,中獎了該怎么花,想這些的時候,我都能樂出聲來。
有時候吧,對于生活還是要期待一點驚喜,可能每個人的出身不一樣,但還是那句話,老天爺撒幸運碎片的時候會隨機撒。
哪天這個幸運碎片降臨到自己頭上,那就努力抓住往上走,這樣才對得起老天爺的好意,才對得起身邊人的期盼,更對得起自己。”
“你所說的努力,包含蹭熱度嗎?網上有人說你一個初中輟學的人,蹭大學生畢業的熱度唱歌,你會因為有人歧視你的學歷,從而讓你對大學生產生敵視態度?”
“寫給畢業生的歌,如果不在畢業的時候唱,那又該在什么時候唱呢?
我覺得這就像是我爸爸種地一樣,要在合適的時間播種,才會有相應的收獲,我唱歌也是一樣的,當然也要在合適的時間唱,才能更好的表達出這首歌的內涵,您會在人家生日的時候去唱喪曲嗎?做任何事都要合時宜。
如果這也算是一種蹭熱度,那就是蹭熱度吧。
至于敵視大學生那更不可能,我一直覺得,罵我是個人的事情,喜歡我也是個人的事情,不應該上升到某個群體,這不客觀。
說起來,我其實挺羨慕大學生的,聽說大學的生活很美好,但我沒能力去體驗這份美好。”說道最后這一句的時候,楊圖圖的表情相當真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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