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朝震驚的文武,趙御則面無表情的盯著九龍臺階上站起身的皇帝。
撫恤?
就兵馬司發的那點銀子,對于監司本部的力士來說,連塞牙縫都不夠。
況且,趙御也不缺錢,要是僅僅是因為錢,今天新皇的一道圣旨,根本就請不到他這個監司正堂千戶!!
身著飛魚服入殮,這其中代表著什么,趙御自然心知肚明。
“趙御,你今日上殿,是來逼駕的?”
就在這個時候,皇帝一言不發的坐回龍椅,而站在武將一側的朱希孝,立刻站了出來,一頂大帽子先扣在了趙御的頭上。
看著展出班的朱希孝,原本竊竊私語的眾臣,都齊刷刷看向趙御。
這個剛剛獲封忠勇伯的家伙,莫不是下一刻就要被禁衛拉出從承天門外千刀萬剮?
而被眾人注釋的趙御,卻看都沒看朱希孝一眼,只是盯著龍椅上的新皇。
“請陛下恩準!”
趙御再次抱拳,沉聲道。
新皇盯著下方的趙御,面色陰沉。
而龍壁后面,皇貴妃捏著繡絹的手指都有些發白。
于情于理于法,新皇都不應該答應趙御的無理要求。
可現在形勢比人強,如果不答應,誰也不知道趙御接下來會做什么。
但是,她太了解新皇了…
“哼!”
龍椅上端坐著的新皇冷眼看著下方站著的趙御,冷笑的說道:“朕若是不準呢?!”
瞎子都看得出來,臺階下的那家伙,是挾救駕之功,來威脅他這個新皇的。
如果他今天恩準了趙御所奏,九五至尊的面子往哪里放?
今后,朝堂之后,但凡有功于社稷的,是不是都會這么明目張膽的討要封賞?
那他這個皇帝,不就成擺設了?!
不準?
面無表情的趙御抬頭看向新皇。
與此同時,遠在承天門外,那一柄被值守正將卸下的繡春刀,突然化作一道流光,朝奉天殿的方向掠去。
轟隆隆!
隨后,奉天殿外傳來一陣低沉的悶雷聲。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腳下突兀的震蕩起來,文武眾臣,被晃的七倒八歪。
好在,震蕩來的突然,去的也快,沒多久就平息了下來。
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不明所以。
而這個時候,奉天殿外值守太監快步走進奉天殿,跪倒在地。
“奉天殿何故震蕩?”
看著走進大乾的值守太監,新皇眉頭微微一皺。
“回稟陛下,不知從何處掠來一柄繡春刀,墜入殿前龍道之上…”
值守太監匍匐在地上,顫聲的回答道。
嘶!!
所有人都不約而用的看向站在正殿當中的趙御。
“請陛下恩準!”
趙御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平淡。
三日后,監司本部二十六名力士入殮,皆身著飛魚服!
同一日,逆臣魏忠賢在承天門外被施以凌遲之刑,監斬官趙御親自從這個老太監的身上,割下二十六塊血肉,供祭于監司本部力士靈柩前!
也就是這一天,廠衛監司本部被裁撤,趙御這個監司正堂千戶自然也被撤裁。
沈煉被提升為錦衣衛南司鎮撫使,盧劍星也調任五城兵馬司,在家面壁思過的安劍清,官降一級,成了錦衣衛指揮同知。
無權無知的趙御,頂著一個忠勇伯的頭銜,整天不是城外永定河釣魚,就是遛鳥斗斗蛐蛐。
似乎,一切都已經落下帷幕。
可也僅僅是似乎而已…
慈寧宮中,皇貴妃揮手屏退侍從,為面色難看的新皇又添一盞清茶。
“陛下,可是還在為幾日之前奉天殿朝堂的事情惱怒?”
看著面色難看的新皇,皇貴妃輕聲問道。
“哼!”
新皇冷哼一聲,將茶盞重重的落在桌上,茶水飛濺而出,弄濕了龍袍衣袖。
皇貴妃微微一笑,拿出繡帕,一邊為皇帝擦拭,一邊淡笑著說道:“陛下不必惱怒,實際上,陛下應該高興才是!”
“高興?!”
皇帝怒目圓睜,看向皇貴妃道:“堂堂九五至尊,被臣子逼迫到不得不妥協的地步,朕如何高興的起來?!”
“陛下…”
皇貴妃擦拭干凈茶漬之后,這才柔聲說道:“趙御能為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力士,就敢上金殿觸怒圣顏,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絕對難成大器!”
“于大乾社稷而言,陛下現在該重視的,不是趙御這個沒有半分實權的忠勇伯,而是…”
說道這里的時候,皇貴妃微微停頓了一下。
“護龍山莊?!”
新皇略微一思量,就明白了皇貴妃的心思。
畢竟,能當這么多年的儲君,而且還能順順利利的繼位,除了一些必要的條件之外,新皇自身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對!”
皇貴妃點點頭,這才說道:“現在魏忠賢已死,西廠雨化田根基尚淺,東廠又群龍無首,至于錦衣衛…”
皇貴妃想起朱希孝,不由得搖了搖頭。
即便是新皇將朱希孝推到了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上,可是皇貴妃清楚,他只是個空架子而已!
聽著皇貴妃的分析,新皇額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
這幾日被趙御當初殿前逼迫給氣的,有些事情他根本就沒有細細的想過。
西廠根基薄弱,東廠群龍無首,錦衣衛的朱希孝只是個花架子…
如此看來,朝野上下,居然已經無人能制衡鐵膽神侯了!!
雖然護龍山莊的四大密探也死傷殆盡,可正兒八經的力量卻并未消耗多少。
要說野心,皇帝心中清楚,這個皇室宗親的野心,可比魏忠賢還要大。
最重要的是,朱無視也姓朱,歸根結底,他們都是太祖皇帝的血脈。
朱無視想要造反,肯定要比魏忠賢容易的多!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重新扶持起一個能和鐵膽神侯抗衡的勢力!”
皇貴妃重新添茶,輕描淡寫的說道。
“談何容易…”
新皇嘆口氣,想要短時間內扶持出一個能平衡護龍山莊的勢力,哪怕是他這個皇帝,都有些力不從心。
“愛妃有何建議?”
新皇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既然皇貴妃這么說,肯定已經心里有注意了。
“東廠!”
皇貴妃盯著新皇,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東廠?”
皇帝微微搖頭,嘆息道:“東廠的底蘊夠了,只是群龍無首不過一盤散沙而已,即便是再扶持一人上去,也很難短時間將東廠徹底的抓在手中!”
“旁人不行,他卻可以!”
皇貴妃微微一笑,隨即輕拂手掌。
俄頃,一名身著紅袍的太監彎腰躬身走進堂內。
“奴婢劉喜,叩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