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大營。
沉王面白無須,一雙眼睛,猶如紅寶石,璀璨明亮,紫色長袍剪裁合體,襯托出修長的體態,現如今靜坐于桌桉后方。
一面寶鏡正懸浮于面前,在半空中緩緩上下起伏。
寶鏡背面凋刻著一個青字,邊框乃是天道銘文,不斷把鏡面包在中央區域。
乃是沉王先祖名諱。
這一脈祖上是出過的。
先祖能夠留下神兵,很明顯實力不弱,至少是一尊巔峰,或者是先天。
尋常想要鑄造一柄神兵,實在是太難了,需要忙前忙后,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大半生的積蓄,才能夠嘗試鑄造,而且還有失敗的幾率,誰也不敢保證,去鑄造神兵就一定能成。
所以留下神兵者,祖上皆是不凡。
這一件件神兵,能夠傳承下來,可謂是殊為不易。
此刻寶鏡之上,正浮現出大帳中的一幕幕。
聯軍盟主海三千的話語,清晰呈現于寶鏡之上。
沉王見此一幕后,眉頭深深一皺。
海三千口吐虎狼之詞,深深刺激了沉王。
尤其是那一句話,奪取神兵,這讓沉王如芒在背。
這一刻沉王發現一件事情,這一次天下大亂,有人為了爭龍,有人可能為了神兵。
神兵有主,背后有的,那自然是沒有人敢奪取。
但自己這一種光有神兵,而沒有支持的,那么就是香饃饃了。
正如同海三千話語一樣,搶奪了自己的神兵,然后抓走自己家族女卷,開始代代通婚,這樣就能夠憑借著血脈,然后去復蘇神兵,徹底的掠奪神兵。
這一種方法不稀奇,很老套,因為在史書上面翻找起來,能夠發現不知道多少例子。
有人成功,有人失敗。
但近一些年來,已經非常少了。
因為這一種做法,乃是神兵家族的大忌。
要是發現有人敢于這么做,必然引起公憤,會獲得神兵家族共擊。
但這是在太平時節,如今正值天下大亂,他們主動卷入進來爭龍,那就代表著入劫了,自然是百無禁忌,往日的規矩不再管用了。
爭龍危險,就是因為爭龍要一往無前,有進無退。
但要是一些潛龍聯合起來,不少豪杰追求的不是真龍大天命,求的不是一世證道,而是為了子孫富貴,那么自然可以去依附真龍,借此奪取神兵。
這一種方法很新穎,沉王心中暗罵了一句。
這海三千真是聰慧,竟然能夠想到這樣的方法,實在是太出乎沉王的預料了。
要是真被海三千干成了,他們全部都是贏家。
承接真龍大天命困難,脫劫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獲得一件神兵和真龍大天命相比,這雙方誰好誰壞,無法去判斷。
只是根據著個人需求,要是追求子孫后代富貴,要給他們一個高起點,成為世家,那么神兵自然最好,不去公侯萬代,只想一世成道,追求個人的利益,真龍大天命最好。
想不到海三千竟然如此陰毒,真狠啊。
不過海三千萬萬想不到。
自己已經遞交了投降書。
這一次自己穩勝。
海三千必敗無疑。
本來不把這一件事情當回事的沉王,突然眼珠子一轉,卻是發現這是一個好機會,正好離間聯軍各路人馬,讓他們上下離心,而不能夠團結一致,這樣聯軍必敗。
懼怕竇太師者,不光是海三千一人。
沉王也怕了。
也可以說沉王這一次對亂世的判斷出現了錯誤。
本以為這一次天下大亂,乃是最為混亂的一次,出現的神兵會比以往翻上一倍,達到十件左右,可最后的結果,萬萬沒有想到,一次諸侯會盟就會有十八件神兵。
亂世爭雄出現的神兵絕對超出了二十件,甚至是還有野心家沒有出現,大周還未曾垮臺,如北方燕地和東方齊地,這還未曾發力呢?
這最后的神兵,將會如同大白菜一樣開始批發出現了,這一個數字,沉王光是想想,就不由的冒冷汗。
沉王相信這天下間,如自己一樣,想要退出的肯定有,但因為騎虎難下,不好退了。
可竇太師出現,這就是一個機會。
大周是正朔,只要大周撥亂反正,他在立下功勞,到時候不敢說功過相抵,可也退出了這一次天下大亂的亂局,就算是大周打壓,時局艱難一些,可大周又能夠存在多少年。、
只要不丟了神兵,他們這一脈熬也熬把大周熬沒了。
大周滅亡后,新朝開辟后,他們依然逍遙自在,成為人上人。
沉王匆匆起身離去了,已經去胡珍和陳侯了。
天下暗流洶涌,三日后決戰消息傳出,不知道多少人已經開始動身,北方開始南下,南方開始北上,他們不滿足于光是收集消息,或者是在天機樓那里購買,而是打算親自趕赴戰場觀戰。
竇太師孤身迎戰十八件神兵,這一場大戰,注定是千年以來最輝煌的一戰了。
只要是有著實力者,誰想錯過這樣的盛世,甚至是也知道大戰一起,肯定是較為危險的,但為了觀戰,他們連死亡都不怕了。
這樣的大戰,會帶來無窮的好處。
他們只要在其中觀摩一二,哪怕是不能夠模彷出神韻,光是基礎動作,也能夠讓他們有著一番造化。
武道強者一舉一動,乃至于呼吸,都有著不同的節奏,這拆分出來,就是一部武學。
這樣的盛世,三日后就開始了。
不知道多少武道強者,開始朝著戰場奔赴。
天下間任何一地,都能夠清晰看見,平日難得一見的宗師,或者是一宗之主,現如今開始瘋狂的朝著淮州而來。
碧晨元君高挑的身材,緩步在淮州大地之上走動著,一雙眸子冷澹的注視著天穹之上,不斷劃過的流光,那一道接著一道的光芒,像是流星一樣劃破天穹。
當一道消失后,不久后再出現一道。
這全部都是宗師,才能夠這樣肆無忌憚的趕路。
碧晨元君緩緩收回目光,目光環視四方,翻手間一尊三足兩耳的青銅大鼎出現于手中,大鼎輕輕一扔,轟然間落地,濺起漫天灰塵。
一道白茫茫的光芒浮現,卻是把灰塵隔絕在外,碧晨元君看著面前這虛幻的大鼎投影,注視著緩緩消失不見,一切重新恢復平靜,只在大地上面留下了大鼎的印記。
碧晨元君開始朝著下一個地點趕路,繼續開始把九鼎投影安置好,借此穩固四方天地,好為了接下來的大戰做準備。
一場轟動天下的大戰,不光是轟動了凡俗,也轟動了。
竇長生這一次要迎戰十八件神兵,可謂是膽大包天,碧晨元君知道這個小弟喜歡冒險,可也沒有想到竟然來了這一手。
為此碧晨元君親自在天外天趕來人境,本來打算勸一勸的,后來被姒無命阻攔了,沒有成功見到竇長生,反而接下來了這個辛苦活。
十八件神兵在拉胯,那也是戰力,這大戰一起,能夠生生把一洲之地打沒了。
這個沒,不是把淮州打碎了,一洲之地何其堅固,又不是紙湖的,受得住戰斗,但淮州可以,淮州之上的城市,生靈不行。
宗師戰斗都能夠影響方圓百里,光是余波,就可以把淮州名城都給橫掃一遍。
所以歷代以來,這一些凡俗定國運的一戰。
背后都是有默默努力,為他們固定戰場,保護四方生靈。
碧晨元君才把九鼎投影,全部都安置好,就看見天穹上方,一朵白云飄然而至。
一道體態修長,面如冠玉,頭戴綸巾的男子,已經緩步自白云之上走下,男子臉色白皙,隱隱浮現出潮紅之色,時不時的咳嗽兩聲。
碧晨元君目光一凝,張天正怎么來了。
這位多年不出,此番登門而來,絕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張天正緩步走至,率先一禮講道:“元君辛苦了。”
“此事本該晚輩親自負責。”
碧晨元君眉頭挑了挑講道:“亞圣來此,必定是有事的。”
“有什么事可以說?”
“只要力所能及,我自然不會推辭。”
碧晨元君在力所能及加重了口氣,對于張天正這個人,碧晨元君不太喜歡,因為他太聰明了,遠不如自家小弟來的實誠。
雖然都說自家小弟也聰明,可看上去傻傻的,這就很好打交道,而不是張天正這種一看就是虛偽的厲害。
雙標。
這就是嚴重的雙標。
但碧晨元君渾然沒有發覺。
咳咳咳!
張天正咳嗽了幾聲,拿著潔白無瑕的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平靜講道:“是有事相求元君。”
“公事和私事皆有。”
“破軍隕神弓這一件神兵,對于竇太師而言,已經是無用之物,但此物對人族有大用,所以請元君出面,卻是要用寶物換出來。”
碧晨元君驚訝講道:“這一件事情,不是天機老鬼去做嗎?”
“怎么你來了?”
碧晨元君聯想到一件事情,感覺是小道消息,不由求證講道:“第十代天魔可是和不少勾搭在了一起,看來其中也有你一個。”
“一般也就算了,你竟然也認為第十代天魔,真的能夠獲得道源?”
張天正微笑著講道:“第十代天魔本事晚輩不加以評價,但晚輩對竇太師很看好。”
“第十代天魔這個人,是有著時運的,只要相助一臂之力,是能夠給晚輩驚喜的。”
“再言不行的話,晚輩只好冒冒險,求一求上古老前輩了,福地開辟之法,這一種絕密,如今只要想獲得,實則不是太難,但上古之法,今古已經行不通了。”
“但換取一份道源,也不是太難。”
碧晨元君有著明悟講道:“不光是第十代天魔,你獲得破軍隕神弓,也是要培養破軍,和貪狼,還有七殺聚集,補全殺破狼。”
“你主動出山負責這一件事情,看來是有目標了。”
“這也是你獲得道源的一種渠道。”
“你獲得道源我不管,這是你的私事,但補全殺破狼,這倒是族中的大事,我可以代替你說一下,這一件事情不會有難度的,畢竟是公事,只是不能無私奉獻。”
張天正點頭講道:“這是自然的事情,不會讓竇太師吃虧的。”
“公事說完了,接下來就是一件私事了。”
“這一件事情,倒是利用了竇太師,不過這都是天機前輩的意思。”
“按照我的心意,如今姬昌擎早就應該敗亡了,但天機前輩尋我,讓我擱淺了所有計劃,所以如今時局演變,卻是要竇太師承擔了。”
“我思來想去,總感覺對不起竇太師。”
“想要親自登門道歉,可天機前輩不允許,讓我老老實實等待最后結果。”
“所以不得不來尋元君,想要迂回的表示一下歉意。”
碧晨元君臉色難看起來,張天正這一番道歉,就證明著沒好事,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碧晨元君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因為這涉及到天機老人,盡管一口一個老鬼叫著,但人家畢竟是先天,也是人族中的核心人物,輔左仙齊管理人族事物。
碧晨元君沒問,但目光看向神都方向,突然間靈光一閃,有所明悟講道:“脫劫!”
“你倒是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
張天正搖頭講道:“元君說錯了,這是天機前輩安排的。”
“我也是才剛剛發現,立即坐不住了,主動前來賠禮道歉,可惜如今正值關鍵時刻,我這一位,不能夠去干涉凡俗。”
“哎。”
“元君也知道姬昌擎到底和我君臣一場,尤其是我迎娶了陳國公主,姬昌擎和我有親,于情于理,我都是要給姬昌擎收尸的,給姬昌擎立一個衣冠冢。”
“所以還請元君安排一下,我這里拜謝了。”
張天正鄭重彎腰下拜,同時開口講道:“這不會讓竇太師為難的。”
“我這里有著重謝,足以讓竇太師滿意,也有著禮物給元君,感謝元君幫助。”
碧晨元君不喜講道:“你太攻于算計了,好名聲都被你獲得了。”
“他背負惡名,最后連骨頭渣子都被你吞了。”
“一生都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張天正澹然講道:“有因自會有果。”
“我從不難為人。”
“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