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一夜間重建的中軍大帳。
竇長生端坐于主位,眾將分離于兩邊。
經過一夜過去,今日匯聚于此,雙方猶如昨日什么也沒有發生一樣。
梁宮羽侍立在一旁,仔細對眾將一一甄別后,這才向竇長生講道:“除了在前線的外,眾將皆已經到了。”
竇長生目光環視左右,看著一位位封號將軍,這每一位實力都不弱,全部都是上三品的宗師,其中最強者是武道二品大宗師,然后是武道三品宗師。
武道一品,無上宗師一位也沒有。
這不是南軍中無這等強者,而是大周官軍這里沒有。
任何突破至武道一品,無上宗師后,地位立即飆升百倍,自然不會繼續選擇留在官軍,而是直接歸入神魔麾下。
南軍三大部,其中罪部不提,官部吸納民部底層將領,可高層將領這里,卻是反過來了,官部當中的強者,會主動去民部,脫離大周朝廷。
豪宅美眷,武學爵位,這對普通武者有吸引力,武道三品宗師,武道二品大宗師也有,可對武道一品無上宗師吸引力不大,他們追逐的是證道,再不濟也是跟隨著神魔,畢竟到了這一個層次,會獲得和神魔接觸機會。
一些不為所動者,也會主動離開戰場,選擇大周是最次的選擇。
而大周一方的武道一品,也會主動調走,不然襄王如何能夠壓制住對方,當然明面上是回去享福了。
竇長生沉聲講道:“我的來意諸君清楚,就不必重復了。”
“襄王是圣人血親,國之重臣,如今死的不明不白,朝廷自不會善罷甘休,如今本官前來查案,需要諸君配合。”
“諸君要是掌握某種線索,盡可暢所直言,要是不想出風頭,惹人嫉恨的話,可以主動私下找我,或者是匿名投遞消息,只是消息要確保真實,不要捕風捉影,憑借著一番猜測。”
竇長生說了一會,例行公事的問道:“可有人愿意提供消息?”
“朝廷自不會虧待人,絕對不會少了你們賞賜。”
搖光將軍雙手下垂,站在竇長生右側位置,此刻面無表情,可心中頓感失望,這就是天下神探,名震萬族的竇長生,查案如此草率,竟然主動要人提供線索,要是這樣也能夠查案,天下間就沒有冤案了。
就算是有人掌握了線索,也不可能大庭廣眾之下說出,甚至是私底下也不吐露,連襄王都已經死了,這一次風波不小,誰愿意卷入進去自討苦吃,弄不好就被殺人滅口了。
可下一刻搖光將軍就被打臉了,當竇長生話語落下后,虎威將軍立即大步流星走出,站在了竇長生面前,直接雙手抱拳講道:“末將有重要線索。”
竇長生抬手講道:“說。”
虎威將軍大聲講道:“襄王殿下身死當日,末將親自看見搖光將軍和襄王殿下發生沖突。”
搖光將軍本來高高掛起,冷然注視著這一幕,對于虎威將軍的出頭,感覺到不屑一顧,這一些泥腿子出身的家伙,向來是搖光將軍厭惡的存在,尤其是這個虎威將軍,多次和他沖突,要不是衡水將軍死保,早就罷官革職了。
此刻傾聽到虎威將軍話語,搖光將軍不敢置信,想不到虎威將軍敢于這個時候打擊報復,為了報復他主動卷入襄王一案,這是純粹的再找死啊。
襄王之死,牽連極大,哪里是他們能夠參與的,主動卷入進去,就算不是兇手,可想要全身而退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弄不好就被各方力量給撕扯粉碎。
一驚后搖光將軍立即反應過來,大聲呵斥講道:“放屁。”
“我什么時候和襄王殿下有沖突了。”
“你滿嘴胡言,完全是打擊報復。”
“不就是因為上一次切磋,我下手重一些,你就懷恨在心。”
衡水將軍冷冷注視著搖光將軍,這位將門子弟,也是有著急智的,直接抓住了重點,忽略掉了襄王,把事情定性為私人恩怨,只要這一個前提成立,那么虎威將軍的話語就缺乏公信力了,會讓人懷疑這是否真的是打擊報復。
衡水將軍上前一步,沉聲開口講道:“這一件事情不光是虎威將軍看見了,末將也是親眼所見。”
“搖光將軍和襄王殿下爆發過沖突,末將這里還有著證人。”
“盡管地點發生偏僻,可當日也是有巡邏隊伍經過,請殿下把證人招來,只要和搖光將軍對質,就可以知道事情真相。”
搖光將軍大怒道:“你放屁。”
竇長生抬手制止了搖光將軍,目光看向眾將,尤其是這位陳萬隆,沒有一位主動站出來為搖光將軍辯解的,目光主要盯著北斗七將,這是大周將門出身,和搖光將軍關系親近,可也無人聲援。
竇長生最后講道:“請證人。”
不大一會,中軍大帳中走來了幾人。
竇長生看著當先一人,目光中浮現出疑惑之色,因為來者竇長生很熟悉,赫然正是老陳。
這位來南軍也沒有多少時間,記得當初老陳離開神都時候,應該是知曉了襄王出事了,所以主動來幫忙的,怎么可能見證襄王死前的事情。
渾然已經忘記了,自己能夠提前知道,也是因為朝廷要自己南下查案,實則這消息是封鎖的,在神都還是一個秘密。
老陳從陳神捕,變為如今的陳校尉,來到后雙手抱拳講道:“標下橫嶺校尉,這幾人正是橫嶺道兵。”
“因為上一代橫嶺校尉戰死,橫嶺道兵失去主將,所以自前線調回后方大營修整,平時負責巡邏營地西北方,所以恰好見到了襄王殿下和搖光將軍爆發沖突一幕。”
老陳面無表情,公事公辦,伸手一拍身旁的一名道兵,主動開口講道:“不要緊張,殿下問什么?你直接回答即可。”
“記住不要有任何隱瞞。”
竇長生目光看向道兵,橫嶺道兵身材矮小,大約一米五上下,纖瘦的身材,看上去猶如猴子一樣,可想而知這一支道兵,擅長的是靈活和速度,和橫嶺二字不太匹配。
其他幾名橫嶺道兵,都差不多的身高,這一支道兵很有特點。
直接開口詢問道:“你親眼見到了搖光將軍和襄王沖突?”
道兵略微緊張,較為的局促,這么多的封號將軍,平時任何一位都是難得一見,如今竟然被他們包圍在中央,而且目光炯炯注視,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可還是點了點頭,略微慌亂講道:“這不是第一次巡邏看見了,最近搖光將軍和襄王殿下,頻頻的在這里會面。”
“因為距離緣故,聽不見搖光將軍他們講什么,可當時搖光將軍情緒激動,襄王殿下也是,他們激烈的爭吵聲,要比往日大很多,依稀聽見了天魔二字。”
搖光將軍無法容忍,竟然敢這么編排自己,怒目圓睜,氣勢排山倒海沖向道兵,憤怒咆哮道:“放屁。”
老陳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道兵和搖光將軍中央,抵擋住了悍然沖涌而來的氣勢,冷然開口講道:“陳王殿下在此,你難道要當眾殺人滅口不成。”
“我就問上一句?”
“我麾下所言,哪里有錯誤?”
“當日你見沒見到過襄王殿下?”
搖光將軍暴躁如雷,看著站在面前的橫嶺校尉,目光透漏著寒光,寒聲開口講道:“當日是襄王殿下召見,可我沒有和襄王殿下有沖突。”
“而且我也是首次在西北營地邊緣和襄王殿下見面,從沒有在那里多次和襄王殿下見面,更是沒有談論什么天魔。”
“你們就算是誣陷,也要手段高級一些,我要和襄王談論大事,豈能沒有任何掩護,竟然被巡邏的道兵看見,更是聽見了我們談話。”
老陳冷笑著講道:“我來此不是說什么手段高不高級,而是驗證你是否和襄王殿下見面過。”
“你是否和襄王殿下有沖突。”
“如今看來你和襄王殿下見過面,那么余下發生沖突也就順理成章了。”
“請殿下明鑒。”
虎威將軍也高聲講道:“請殿下明鑒。”
衡水將軍目光注視著這一幕,也上前一步講道:“請殿下明鑒。”
搖光將軍極其敗壞,此刻內心極為惱火,也有著警惕,虎威將軍怎么這么厲害了,竟然會指鹿為馬,栽贓陷害了,要是早如此,也不可能被自己死死的壓住。
這一套小連拳,完全把自己給打蒙了,搖光將軍仔細看著面前的橫嶺校尉,這又是從哪里跳出來的東西,在南軍當中竟然還有敢和北斗軍唱反調的人。
搖光將軍仔細觀看后,突然發現這一張臉很熟悉,是誰來著?
搖光將軍仔細回想一二后,又看向竇長生,突然知道這是誰了。
這不是竇長生那個跟班,頻頻登上天機報的那個陳神捕嗎,如今竟然搖身一變,成為了南軍橫嶺校尉。
陰謀,這絕對是陰謀。
搖光將軍心中一寒,這不是虎威將軍要對自己下手,而是面前的這位陳王竇長生。
一只手已經緊緊攥緊,指甲深深的刺入了肉中,手中疼痛,可搖光將軍心中更痛。
不由浮現出絕望之色,套用后世的大白話,當你的辯護律師要坑你,主持法庭的法官也要害你,都已經和敵人勾連,全部都是一丘之貉,放眼望去每一人都要你死,這是何等的絕望。
同為北斗七將,可那六位從始至終都保持著冷漠,就足以說明了一切。
陳萬隆上前一步,雙手抱拳講道:“事到如今,末將要向殿下坦白,末將有罪。”
“末將一個月前收了搖光將軍帶來的三壇美酒,一時高興,和搖光將軍喝的酩酊大醉,以至于耽擱了夜間巡邏。”
“這一件事末將不敢提及,本以為多日過去,大營平安無事,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可不曾想襄王殿下死了,當時末將心中就警覺了,可還抱有慶幸,如今知道搖光將軍和襄王有沖突,那么末將不敢僥幸了。”
“還請殿下責罰。”
陳萬隆單膝下跪,一副負荊請罪的姿態,這猶如一個訊號一般,不少封號將軍,一個個主動開口,訴說的內容和襄王死亡案無關,可卻是和搖光將軍息息相關,什么克扣軍餉,搶奪功勞,坑死友軍等等。
亂七八糟的罪名一籮筐,呈現于竇長生面前的就是墻倒眾人推。
搖光將軍完了。
哪怕襄王一案是無辜者,可其他這么多罪名,絕對不可能全部都是假的,這么多封號將軍開口,已經徹底得罪了搖光將軍,不把搖光將軍罪名坐實了,難道等搖光將軍脫罪翻身后報復他們。
案件非常清晰,是搖光將軍和襄王有沖突,然后灌醉陳萬隆,讓當夜大營警戒出現漏洞,從而引外部強者潛入大營,從而刺殺了襄王。
至于外援來者哪里?這也是非常清晰,沒聽見道兵說天魔二字嗎?
一切都有理有據,清晰的證據鏈已經出現在竇長生面前。
竇長生不由欣慰,看向老陳目光充斥著贊許,真不愧是老陳,實在是太貼心了,早早來到后沒有一刻閑著,直接開始調查案件真相,不知道剩下了自己多少功夫。
這要是陌生人的話,竇長生心中是有懷疑的,畢竟這查案太順了,順利的可怕,天下間怎么會有這么容易破的案子,尤其這死去的還是大周親王。
可這是老陳啊。
是自己生死與共,同患難的好兄弟。
不信老陳還能夠信誰?
沒跑了,這就是搖光將軍勾連天魔宗干的。
竇長生一拍桌案,頓時壓下了眾多封號將軍的指責,沉聲開口講道:
“你因為和襄王沖突,所以勾連天魔宗,暗中殺害了襄王。”
“事到如今,證據確鑿。”
“搖光將軍你不如實的交代一切?”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想想你背后的家族,殺死親王的罪名,他們是背負不起的。”
“是涉及你一人,還是牽連全家,就要看你接下來的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