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氣氛逐漸壓抑和詭異起來。
一道道目光,全部都朝著陳王匯聚。
炯炯目光注視,其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心思。
任誰也沒有預料到,一場朝爭竟然會如此的詭異,本來志在必得,覺得必勝無疑的太子黨,如今心中都開始泛起了嘀咕。
太子此時神色如常,看不出半分情緒來,但掩蓋在衣袖下的手指,已經合攏起來,緊緊的攥緊了拳頭,指甲已經刺入肉中。
太子已經失態了,局勢已經要失去控制了。
內閣九位閣臣,如今驃騎將軍被革職,至今未曾有人補上空缺,而天工工神公冶石,還有丹塔丹圣向來不參與朝堂紛爭。
這三位閣臣完全可以忽略掉了,余下六位閣臣當中,首輔徐長卿輕易不會表態,是最為難以揣測的。
而余下五位閣臣當中,已經有兩位支持竇長生。
而且是態度鮮明,這是太子措手不及的事情,作為內閣閣臣,已經是當朝相公,他們地位和權柄,已經到了極致。
對于他們而言,就算是獲得從龍之功,又有多大的好處,如大將軍楊開泰,是不可能擔當首輔的,次輔已經是極致了。
所以歷代大將軍,都不會卷入爭斗當中,其他閣臣也如此,收獲寥寥而付出卻是極大,要是站隊站錯了,可不光是革職那么簡單了,事后的清算可是非常嚴重。。
所以大將軍楊開泰和戶部尚書陸天恩,如今鮮明的態度,稱得上是詭異。
余下三位閣臣中,禮部尚書不用提,就只是六扇門首尊陳王和宗人府大宗正了。
其中陳王的態度至關重要,閉合眼睛的陳王,緩緩睜開眼睛,眼睛半睜半閉,瞇縫著眼睛,猶如在匯聚著光芒,目光看著戰出彈劾竇長生的官員,其中不少是六扇門的成員。
其中竇長生頂頭上司朱雀殿殿主陳仁梅,赫然正在其中。
陳王繼續捻動著佛珠,平緩的開口講道:“大司徒說的不錯,我們不能夠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如今案件未曾清晰,就開始追究責任,實在是太早了一些。”
陳王頓了頓后,才繼續講道:“怎么也要等到案件清晰,靈族使團案件告破后。”
“到時候要是商族使者是無辜的,那么自然要追究責任,給商族一個交代,可要是商族干的,那么就要把事實向萬族公布。”
“膽敢殺死靈族使團,嫁禍我們人族,這商族必須要嚴懲。”
陳王也不和稀泥,直接選擇支持,已經有三位閣臣明確表態,本來眾志成城,一副對竇長生喊打喊殺的官員,不少人已經動搖起來,他們目光畏畏縮縮,卻是站立不安。
其中多是戶部官員和六扇門。
太子臉色白了三分,局勢已經明朗起來,除非是首輔徐長卿公開支持自己,不然局勢無法逆轉了。
但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的,首輔調和陰陽,最為主要的就是處理眾位閣臣的關系,怎么可能親自下場,這樣對首輔威嚴是一個重大打擊。
這一次首輔是不會表態的,對方不會參合奪嫡之爭的。
和太子截然相反的是晉王,晉王神色輕松,心中浮現出喜悅,不愧是竇長生,這一出手,就是擊中了太子要害。
拉攏竇長生出手,付出再大的代價,如今看來也是值得。
本來勢大難治,已經要把自己擊潰的太子,在這一次朝爭當中,表現的可是不盡如意,先后有三位相公態度反對,這一些太子黨成員,事后可要仔細的想想了。
內閣的相公們,他們不光是代表著地位,也代表著實力。
哪一位不是偉力加身,武道有成,大將軍楊開泰和陳王王長恭,可都是武道一品中的強者,武道一品三境,都已經到了最后一境,立足于武道一品巔峰。
戶部尚書陸天恩,也是武道一品,三位無上宗師表態,帶來的影響非常大,哪怕他們不支持自己,可這次對太子的態度,也會影響一批官員,重新開始走向中立。
太子黨弱了,就代表著自己強了。
晉王注意到太子哥哥的目光,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大宗正,也朝著大宗正看去。
真正能夠發表態度的六位閣臣,去掉三位表態的大將軍,戶部尚書,六扇門首尊,再去掉當事人禮部尚書,也就剩下大宗正和首輔了。
大宗正眼觀鼻,鼻觀心,沉默的端坐在太師椅上面,卻是一言不發,仿佛沒有注意到太子目光,這一幕看得晉王心中一安。
知道是太宗和高宗出手了,不然這位大宗正,肯定會支持太子哥哥。
眼前這一幕的出現,是多方聯合的結果,大將軍楊開泰和戶部尚書陸天恩可不是一路人,這二者有錢有兵,要是走在了一起,怕是其他人都睡不好覺了。
真正讓他們聯手,是背后的推力。
拿下禮部尚書,這不光是晉王要這么做,也是太宗和高宗,乃至于圣人的心愿。
禮部向來支持正朔,他們因禮法而強。
在圣人失德時,禮部要支持太子,等到新圣登基,禮部將會是新圣的最大支柱,是不可動搖的支柱。
這是他們立足于世的根基,是絕對不能夠違背的。
這就犯忌諱了,太宗和高宗有心控制新圣,當然要不希望新圣根基穩固,有著禮部這強大的力量。
這是控制新圣的阻礙,而對晉王而言,如今的禮部是太子哥哥的最重要支持者,不把禮部障礙推開,自己根本無法上位。
為此哪怕損害未來的根基,這也是在所不惜的。
晉王不會瞻前顧后,晉王分的清楚,要是自己無法上位,這禮部和自己半點關系沒有。
一共只有四位閣臣表態,但三位支持竇長生,這造成的影響很大,余下一半朝臣,也紛紛開口,只有一小部分不動,但大部分都支持竇長生。
這一下子讓朝堂的局勢逆轉了,哪怕是他們是少數,可三位相公表態,已經折斷了他們的氣勢,那一口心氣卸掉了,反觀少數朝臣氣勢如虹,局勢清晰明了。
徐長卿看著亂哄哄的朝堂,心中已經開始重新定義朝堂局勢,看著不斷吵鬧的朝堂,不由微微抬手,見此動作后,爭吵聲逐漸消失。
注視著所有目光,都匯聚而來,徐長卿緩緩起身,對著端坐于龍椅之上的圣人講道:“陛下如何看?”
圣人面無表情,卻是懶得去偽裝,如今已經是破罐子破摔,直接開口講道:“事關重大,等到案件清晰再說。”
“外族使者先后出事,禮部也有責任,這一個失責的罪名是逃脫不掉的。”
圣人親自下場,目光注視著禮部尚書杜北原,開口呵斥講道:“禮部實在是讓朕失望。”
“你這位禮部尚書。”
“陛下。”
徐長卿打斷了圣人,沉聲開口講道:“事態未曾清楚前,陛下怎能輕慢老臣。”
圣人冷哼了一聲,轉移了目光,冕旒不斷撞擊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徐長卿看見臉色難看的禮部尚書,知道對方是真難,這圣人已經不要面皮,不顧折損自身威信,也要和禮部尚書兩敗俱傷。
但圣人已經失德,哪里還有什么威信名聲,破罐子破摔的舉動,實則是讓人心中不齒惡心。
尤其是這損害禮部威嚴,這受損最大的是大周,這已經不是兩敗俱傷,是自斬一刀。
這姬氏一族,實在是讓人不喜。
這大周,姬氏一族純粹當做工具,根本沒有一點情分。
圣人沉默一二,再開口講道:“事關靈族和商族,還有我們人族顏面,必須要調查的清清楚楚。”
“案件未曾查明前,朕不希望今日的事在發生。”
禮部左侍郎呂方,重新走出講道:“陛下。”
“查案一事臣沒有疑義,但這一件案子至關重要,如今商族正使已經接連上書,涉及到神魔,必須要給一個交代。”
“案件要是拖延日久,商族和靈族一起鬧騰起來,會影響萬族和我們人族關系。”
“所以陳侯查案,兩日內必須要有結果,給大周,給商族,給萬族一個交代。”
“兩日?”
“你以為是過家家呢,想要知道結果就知道結果。”
一名大胡子官員,立即對呂方開噴,話語一轉道:“臣認為查案,五日才可以。”
“不需要五日,三日時間足夠了,臣六扇門朱雀殿殿主陳仁梅,自請負責此案,親自調查幕后真兇。”
陳王笑了起來,這些家伙們,反應真是快,眼看著無法阻止查案,那么就爭取查案主導權,到時候事實如何,還不是任由他們開口。
陳王直接起身,朗聲開口講道:“說的好。”
“臣會親自負責此案,一定把始末調查清楚。”
“無需什么三日五日,半個月足夠了。”
圣人不斷拍動著龍椅扶手,連連稱贊講道:“陳王勇于任事,朕非常放心。”
“一個月查清楚案件,時間太緊迫了,真是辛苦陳王了。”
“不行的話,三個月,也是可以的。”
太子終于失態了。
目光噴火的看著圣人。
心中大罵,老賊無恥。
真是一點面皮都不要了,這種人實在是枉為圣人。
徐長卿看不下去了,三個月怎么可能?萬族等不了,大周也等不了,對著陳王開口講道:“一個月。”
“要是調查不清。”
陳王點頭講道:“自然是竇長生栽贓商族,故意挑起兩族紛爭。”
“也是我辦事不力,自愿卸任六扇門首尊,告老還鄉,閉門思過。”
陳王目光看著楊開泰和陸天恩,感受著二者輕松很多,知道這句話,獲得了他們的友誼,自己承擔了后果,和他們影響就不大了。
陳王心中歡喜,事情成了一半,這兩位接下來就不是阻力了。
至于這官位,本來就要舍棄的,要不是無相王無謀無智,自己如今早就棄官而去了。
不過如今天時正佳。
這一份給先帝的大禮,會更加的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