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周圍一片死寂,什么聲音都聽不見。
而自己被緊緊地束縛著,連動彈一下手指都辦不到。
這種情況下,普通人大概幾個小時就堅持不下去,兩三天就得徹底發瘋。
而許誠被整整埋了三年,要不是靠著阿影跟他溝通,舒緩精神壓力,恐怕他也得瘋。
所以在傷勢稍微好轉之后,許誠立刻迫不及待把兩個人從地下挖出來,重新恢復自由。
反倒是阿影,她只想繼續在地下埋著,埋上幾百年,傷勢應該就能恢復。
不過許誠要出來,她也沒有阻止。
她知道,許誠的靈魂雖然足夠堅韌,但終究還是沒能完成三位一體,依舊會受到精神折磨。
再埋幾年,就算有她陪著,大概率也會瘋。
從土囊中出來后,許誠直接將阿影背上,然后憑借著直覺,隨便選擇一個方向,開始移動。
他已經從阿影口中完全了解這片綠海的情況,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有路,哪怕你筆直地往一個方向走,中途不拐彎,也無法離開。
因為這里的地理環境和氣候是在不停變動的,東南西北也一片混亂。
除非是運氣極好,否則迷路在這里面,大概率一輩子都出不去。
「你看這天,多藍啊!」
「你看這地,多綠啊!」
「你看這風,多涼快啊!」
許誠背著阿影,一邊走一邊嘴里說個沒完,就像突然變成了話癆。
阿影趴在許誠的背上,默默地聽著,偶爾才回復一兩句。
這三年兩人埋在地下,除了不該說的秘密之外,其余的無論什么話題都已經聊過了,后面甚至變得無話可說。
現在終于恢復自由,許誠在激動之余,也充滿了傾訴的欲望,就像找到了新話題一樣開心。
一直喋喋不休到幾個小時后,許誠才終于閉嘴。
他和阿影沒有再說話,吹著涼爽的微風,在這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走動著,從高空中鳥瞰而下,兩人細小的身影,在這綠色大地上猶如螞蟻般渺小。
因為三年前碰到那古怪的燈女人的緣故,許誠沒有在任何一個地方長期停留,背著阿影不停地往前走。
斗轉星移,日月交替。
一年,兩年,三年…
天上的太陽和月亮來匆匆去也匆匆,東邊升起,西邊落下,偶爾又從南邊升起北邊落下。
腳下的雜草不停生長,最高成長到腰間那么高,然后又開始大片大片地死亡,化作滿地的枯枝,不停重復著生死的輪回。
氣候也不停在四季中來回變化。
寒風呼嘯,陰沉的天空降下鵝毛般的大雪。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仿佛披上一層厚厚的白色被子。
許誠背著阿影,在淹沒膝蓋的積雪中艱難跋涉,在身后留下一道長長的腳印,轉眼又被大雪覆蓋。
大雪消失,陽光普照,毒辣的太陽懸掛高空。
所有的植被都已經枯萎死亡,大地寸寸開裂,空氣在高溫下逐漸扭曲。
許誠背著阿影走在這近百度的熱浪中,渾身大汗淋漓。
阿影將自己的黑色裙擺撩起來,覆蓋在許誠的頭頂上,替他遮擋毒辣的太陽。
死去的植被在地上鋪著厚厚一層枯枝,不知過去多久,碧綠的嫩芽從枯枝里面鉆出來,頑強地生長著。
干枯的大地重新被綠色覆蓋,然后迎來了狂風暴雨,無數連接著天與地的龍卷風在草原上肆虐,卷走肉眼可見的一切。
許誠用影子在地上挖個深坑,再次把自 己和阿影埋起來,等待風暴過去。
「我們已經走多久了?」
「三千七百五十九天。」
「已經十年了嗎?」
黑暗中,許誠和阿影面對著面閑聊,他抓著阿影的雙手,一根一根地數著,數完再重頭數起,用這種方式來打發時間。
在地上埋了三年,然后又在綠海中整整流浪了十年,兩人之間已經成為無話不說的朋友,甚至是相互排解寂寞的伙伴。
不過,需要排解寂寞的人只有許誠而已,阿影并不需要,但她還是沒事陪著許誠說一些無聊的廢話,玩一些無聊的小游戲。
「你還能活多久?」
黑暗中,阿影睜著一雙眼睛,打量著許誠頭上的白發。
剛剛進入綠海的時候,她以為許誠很快就會死,沒想到竟然堅持這么久。
「放心吧,我的壽命還很長,足夠活到不耐煩。」
許誠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心中遠沒有表面上這么樂觀。
他原以為還剩下三十年的壽命很長,后面為了躲避危險而燃燒十年,在地下埋了三年,然后跟著阿影一起流浪十年。
他現在只剩下七年的壽命,就算平安度過這七年,身上的傷勢也不會好。
阿影就更不用說了,她身上的傷,至少五百年起步才有可能痊愈。
雖然許誠表現得很樂觀,但是阿影跟他待在一起十幾年了,早就看透了這個男人,對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不過她什么都沒有說。
風暴很快就過去了,許誠控制著影子,重新挖開泥土,和阿影一起從地下出來。
他站起來,朝著滿是積水的草原,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然后深吸一口帶著濕氣的風。
但很快,他就愣在原地。
「那是什么?」
阿影正在清理掉身上的草葉,聽到許誠的話,她下意識抬頭,也愣住了。
風暴還沒有走遠,天空布滿厚厚的烏云。
在陰沉的天色下,草原的盡頭出現一座金字塔。
盡管非常的遙遠和細微,但以許誠和阿影的視力,仍舊看得一清二楚,那確實是一座金字塔。
許誠從吃驚中回過神來,低頭看向阿影。
阿影細眉微蹙,露出驚疑不定的眼神。
「看來綠海中發生了我不知道的變化。」
根據阿影的了解,綠海中不存在任何人類文明,這里當然也就不會有任何人類建筑物的存在。
既然現在憑空出現一座金字塔,那就意味著綠海出現了變化。
「很正常,你不是幾百年都沒進來過嗎?」
許誠跟阿影聊過無數話題,直到她上一次進入綠海是幾百年前的事,這幾百年間,綠海會出現變化也有可能。
「不管是什么東西,過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許誠一把背起阿影,就朝遠處的金字塔追過去。
不需要交流,兩人現在默契感十足,知道這座金字塔的出現是一個意外,說不定也是一個機遇,能夠解決他們目前的困境。
尤其是許誠只剩下七年的壽命。
金字塔看似近在眼前,其實遠在天邊,走了大半天,在視野中竟然沒有變化。
許誠不能再吝嗇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力量了,免得金字塔又忽然消失。
他召喚出影子,包裹住自己和阿影,快速朝金字塔移動過去。
在高速移動下,金字塔終于在兩人眼中漸漸放大,這也讓兩人松一口氣,這意味著金色塔并非類似海市蜃樓的幻影。
一個多小時后,許誠帶著阿 影,終于來到金字塔的底邊。
這座金字塔看起來就像山一樣恢弘,上面嵌著一塊塊方形的條狀巨石,表面長滿了綠色苔蘚。
當許誠和阿影來到金字塔的下邊時,發現這里已經聚集了七八個迷失者。
迷失者就是迷失在綠海中無法離開的人,許誠和阿影現在也算是迷失者。
綠海中并非沒有活人,只不過大部分都死了,能夠活下來的,無一例外都具有相當大的本事。
許誠和阿影流浪十年,中途就偶遇過幾次迷失者。
注意到許誠和阿影的靠近,這群相互排斥的迷失者,同時朝兩人投來了警惕的目光。
這些迷失者應該都被困在綠海中許多年,精神或多或少都有點問題,就像自閉癥患者,對其他迷失者抱有很強的警惕。
許誠也不想自找麻煩,因為他和阿影現在非常虛弱,現在這種彼此警惕的情況再好不過。
「看出什么來了嗎?」
許誠扭頭向阿影詢問道。
阿影仰頭望著眼前高聳入云的金字塔,打量上面遍布青苔的一塊塊巨石。
巨石上凋刻著許多神秘的符號,應該是某種古老的文字。
阿影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些神秘文字,語氣頗為疑惑:「這些文字屬于某些已經覆滅的國家,可為什么會在這里?」
天空依舊陰沉,厚厚的烏云仿佛觸手可及,電閃雷鳴,整座金字塔散發出詭異且陰森的氣息。
忽然間,一陣清晰的鐘聲,從金字塔最頂端傳下來,響徹整片草原。
附近的迷失者們在聽到鐘聲后,紛紛露出激動的表情,朝金色塔跪下,并且各施手段,竟然開始自殘。
有的掏出武器直接戳進自己的大腿,鮮血橫流,有的抓住自己的手指頭,用力掰斷,疼得渾身冷汗直冒。
見到這一幕的許誠大吃一驚。
這是什么情況?
難道這鐘聲能夠催眠別人自殘?可為什么我和阿影一點事都沒有。
「我知道了。」
阿影忽然開口,眼中更是浮現出一抹亮光:「原來她逃到這里來了!」
「是誰?」
「痛苦女神。」
阿影看著周圍正在自殘的迷失者們:「她掌握著痛苦的權能,大概三百年前戰敗后下落不明,原來躲在綠海中。」
神靈之間并非完全和平,偶爾也會結仇,甚至不死不休的情況。
痛苦女神就是這樣一位神靈,她與敵人結仇后相互斗爭多年,最終不敵落敗,她所庇護的國家也遭到覆滅。
她的信徒們喜歡通過自殘來取悅痛苦女神,從而獲得她的賜福。
所以看到這群迷失者突然開始自殘,阿影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座金字塔是痛苦女神的地盤。
從金字塔上面傳下來的鐘聲依舊響個不停,正在自殘的迷失者們,一個個都用憤怒的目光瞪著許誠和阿影。
現在只有他們沒有自殘。
「快…快…啊!」
一個距離最近的迷失者,臉色猙獰地朝許誠和阿影大喊起來,可能是多年沒有說話的原因,導致他的話十分生澀。
許誠和阿影都看出來,恐怕自殘是某種與痛苦女神和金字塔相關的儀式,而他們站在這里無動于衷,可能會導致儀式失敗。
許誠沒有急著動手,而是看向阿影:「怎么說?」
「跟他們一起做!」
阿影抬頭看著眼前的金字塔:「如果痛苦女神真的躲在這里,也許我們可以通過她解決傷勢。」
許誠沒有再猶豫,召喚出影子,對準自己的腹部就是 一戳,瞬間鮮血橫流。
雖然神之心的防御足夠堅固,但自己想要傷害自己還是輕而易舉的。
迷失者們的目光看向阿影,似乎也想要讓她進行自殘的行為。
就在這個時候,金字塔的鐘聲忽然消失,并且出現一道從底部直達塔尖的階梯。
迷失者們紛紛露出激動的表情,顧不上阿影,一個個都爭先恐后地朝階梯沖上去。
許誠望著他們的背影,皺眉道:「他們難道都是痛苦女神的信徒們嗎?」
「不一定。」
阿影開口道:「不過他們通過自殘取悅痛苦女神,應該是希望獲得某種女神的賜福。」
在綠海這個詭異的地方,除了生存之外根本不需要爭斗。
所以從女神那里獲得力量沒有意義,應該是別的東西。
許誠和阿影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猜出來了。
離開!
迷失者們取悅痛苦女神,大概率就是為了借助女神的力量離開綠海。
許誠立刻背著阿影,就要往朝金字塔的階梯沖過去,卻被阿影喊住了:「等一下。」
許誠扭頭看著她:「什么事?」
阿影盯著眼前的金字塔:「我跟痛苦女神并不熟悉,不確定她是否會幫助我們,甚至有可能對我們不利。」
「概率是多少呢?」
「一半吧!」
「那就足夠賭一把了。」
許誠再次抬腿,背著阿影沖上階梯,緊跟在其他迷失者的后面。
阿影覺得許誠有些莽撞,但也欣賞他這種不懼艱辛,一往無前的氣勢,這叫英雄氣概,很多女神就吃這一套。
但許誠的想法非常簡單,反正可以重開,一半的概率足夠他賭一把。
如果阿影說成功率只有九成,他說不定掉頭就走。
階梯很高,至少有數千米長,等許誠背著阿影爬到頂端時,發現這里有一個漆黑的入口,而其他迷失者早就已經沖進去了。
許誠背著阿影進入其中,很快就來到一個空曠的地方,那些迷失者都已經匯聚在這里,一個個喘著粗氣。
在所有人的前方是一面高墻,墻下站著一個女人。
女人三十多歲,明明擁有著十分美麗的容顏,臉上卻扎滿鋼針,將耳朵,鼻子,臉頰,嘴巴都用鋼針穿透,看起來就疼。
「歡迎各位來到痛苦之城。」
女人微微一笑,聲音從喉嚨中響起:「我是女神的使徒,你們可以稱呼我為阿芭莎。」
沒有人說話,除了許誠和阿影之外,其余自閉癥患者都拿眼睛死死盯著她,似乎是在無聲地催促著。
「你們想必都已經聽說過流傳在綠海中的傳說,有些人甚至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里。」
阿芭莎慢悠悠說道:「你們都是迷失在綠海的羔羊,只有女神才能夠挽救你們,帶領你們脫離苦海,但是,你們也得向女神獻上最珍貴的禮物。」
迷失者們的呼吸都急促起來,其中一個催促道:「別…別廢話…快點…」
阿芭莎沒有介意,向旁邊走開,露出背后墻壁的一扇門。
她抬手做出請的手勢:「去吧,完成女神的考驗,然后盡情向女神提出你們的愿望。」
迷失者們爭先恐后沖入門內。
許誠沒有急著跟進去,而是來到阿芭莎的面前:「我們要見痛苦女神,能否替我們通報一下?」
阿芭莎依舊維持著邀請的手勢:「請完成女神的考驗,你們就能見到女神。」
許誠只能讓阿影出馬。
阿影只能透露自己的身份:「
去告訴你的女神,就說阿影在這里。」
「抱歉,女神并不在這里。」
阿芭莎低聲道歉:「我無法擅自聯絡女神,只有通過考驗的人,才會被這座痛苦之城送到女神面前,你們想要見到女神,只能完成考驗。」
阿影和許誠對視一眼,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情況。
這樣一來,兩人就得跟那群迷失者一起競爭,才能見到痛苦女神。
許誠沒有再糾結,背著阿影進入墻壁的門,里面是一條長長的通道,走到通道盡頭,一個寬敞的水池擋住了去路。
但是,水池中灌滿的并不是水,而是滾沸的油。
只有一個迷失者站在水池旁邊,遲遲不敢下去,而其他迷失者應該已經躺過去了。
許誠沒有想過從水池上面跳過去,這種作弊行為肯定是不允許的。
他背著阿影直接跳入沸騰的滾油中,面不改色地走過去,從對面上岸。
眼看自己落入到最后一名,還站在水池邊的迷失者咬了咬牙,下定決心,往池中跳下去。
「啊啊啊!」
許誠和阿影都聽到背后的慘叫聲,回頭一看,那個迷失者整個人都摔在沸騰的滾油中。
能夠在綠海中活下來的迷失者,一定具有不弱的本事,但不代表本身的肉體強度很高。
這個迷失者的肉體強度肯定很一般,他在滾油中掙扎打滾,慘叫聲很快就煙消云散,整個人飄在滾油上,皮膚都已經被炸脆了。
許誠和阿影繼續往前走,沒興趣同情一個素不相識的迷失者。
順著通道來到下一個空曠房間,地上布滿了大量尖銳的鋼針,中間的縫隙根本無從落腳,只能踩著過去。
看到鋼針上落下不少血液,就知道前面不少迷失者都是穿腳而過。
許誠背著阿影從鋼針上走過去,根本破不了他的神之心防御。
滾油,鋼針后,就是一個不停旋轉的滾筒,滾筒內遍布無數利刃,看起來就像是攪拌機,需要從滾筒中爬過去才行。
利刃上掛著許多血淋淋的肉塊和碎布料,還有殘缺的內臟以及頭發,肯定有一個迷失者在里面被攪碎了。
許誠帶著阿影鉆過滾筒,這些利刃根本破不了兩個人的神之心防御,甚至連阿影身上的黑色紗裙都無法割開。
經過各種各樣令人頭皮發麻的考驗后,許誠和阿影終于抵達終點。
七八個迷失者也只剩下最后兩個,他們遍體鱗傷,斷手斷腳,簡直慘不忍睹。
見到許誠和阿影竟然完好無損,尤其是阿影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有破損,兩個迷失者驚怒交加地瞪大雙眼,死死盯著他們。
「作弊!」
「你們…兩個混蛋…敢作弊?」
連衣服都沒有破,不是作弊又是什么呢?
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的阿芭莎,也用凌厲的目光看向許誠和阿影。
她看不出這兩個人究竟是什么來歷,但作弊是不允許的。
「我的同伴不是來參加考驗的,她只是陪我來而已。」
許誠無奈地解釋道:「至于我,你們的考驗破不了我的皮膚,我也沒辦法。」
兩個迷失者憤怒地瞪著他,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說辭。
阿芭莎卻知道許誠說的是真的,沿途這些考驗確實無法破開他的防御,如果那個身披黑紗裙的女人不是來參與考驗的,那也不能算他們在作弊。
不過,許誠這種輕描澹寫的態度卻讓阿芭莎很不滿,因為這座金字塔的考驗,全都是她設計出來的。
「話可不要說太滿,接下來才是動真格的。」
阿芭莎拍了拍雙手,隨著手掌聲,她旁邊的地下升起一個炙熱的火爐,里面放滿了燒紅的鐵塊。
「接下來的考驗,就是吞下這些鐵塊,最少吞十塊才算通過考驗。」
阿芭莎用挑釁的眼神看著許誠:「現在退出的話,還來得及哦。」
另外兩個迷失者臉色大變,用驚恐的眼神盯著眼前燒紅的鐵塊。
每一塊都有鵝蛋大小,別說燒得通紅,就算是沒燒紅,十塊吞下去也要把整個胃部撐爆了。
許誠抬起一只手,對兩個迷失者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你們比我先到這里,讓你們先。」
兩個迷失者沒有上當,而是反駁道:「你有…作弊的嫌疑…你先來!
阿芭莎也像看戲一樣,朝許誠催促道:「這里不分先后,你要證明自己沒有作弊,那就應該第一個接受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