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瑪利亞氣喘吁吁來到許誠居住的地方時,卻發現這里已經人去樓空。
或者應該說,許誠根本就沒有回來,他又不是真正的亞契,對這個居住近十年的破地方沒有任何留念。
瑪利亞站在小房間的門口發呆,感覺命運女神又一次拋棄了自己。
另一邊,許誠跟隨著工作人員進入后勤室,先由醫務人員給他身上的傷口包扎一下,然后換上嶄新的衣服。
每一個人對許誠都非常客氣,這得益于尹芙琳的投票,也是因為許誠在考核選拔中展現出來的強大力量。
當然,客氣只是表面的,內心繼續對他歧視的人還是絕大多數,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不過還是有一些人對許誠真正抱有好感的,就是那些混血兒。
因為許誠在臺上當眾說的那句政治不正確的話,觸及了所有混血兒的內心,盡管不敢表達出來,心中卻十分的感激他。
休息一會后,許誠就離開了,獨自一人來到運動場的外面。
一輛轎車停在路邊,一個青年司機正靠在車門上抽煙,見到許誠后,抬手向他招了招。
等到許誠走過來,司機才開始自我介紹:“我是尹芙琳大小姐的司機,你可以叫我麥基。”
一邊說,他一邊掏出一根香煙遞給許誠:“抽嗎?”
許誠搖了搖頭,婉拒道:“我不抽煙。”
“真是令人驚訝。”
麥基詫異的看著他:“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不抽煙的男孩。”
紫羅蘭家族養育著這群旁系少年,對他們進行嚴格的體能訓練和戰斗訓練,偶爾也進行一些文化課,但基本的品德卻不怎么教育。
在這種情況下,大部分旁系血裔從小就會養成劣習,根本無法與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直系血裔做任何競爭。
亞契也會偷偷抽煙,但許誠不會,他不喜歡香煙的味道,也不喜歡把自己弄出一口黃牙。
麥基是一個話癆,一邊吞云吐霧,一邊絮絮叨叨說著莊園里的各種事情。
許誠本來以為他只是單純的話癆而已,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是在趁機告戒自己一些不能做的禁忌事項,免得進入莊園后犯錯。
雖然許誠并不在乎,但也承他的情:“謝謝,我會記住的。”
麥基沒有想到許誠這么快就明白,臉上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放心吧,莊園里的大家都是好人,不會為難你的…”
他忽然想起許誠在運動場上的表現,尷尬一笑:“當然,也希望你不要為難我們。”
許誠保證道:“放心吧,我這個人的信條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麥基情不自禁的問道:“怎么樣?”
許誠微微一笑:“人若犯我,那我肯定就會害怕呀。”
麥基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許誠在場上的表現就像一個不要命的瘋子,這樣的人會感到害怕?…
“怎么,你不相信嗎?”
許誠一臉認真的表情:“我才十五歲啊,害怕職場暴力很正常吧。”
你要是害怕暴力,那被你砍掉腦袋的侍衛隊長威利算什么?自閉兒童嗎?
麥基在心里瘋狂吐槽著。
許誠看穿他心中的想法,解釋道:“威利他想要暴力我,我很害怕,所以動手制止了他,讓他永遠無法再對我使用暴力,這很符合邏輯,對吧?”
麥基:“…”
他在心里默默補充了一句——你是不是忘記了,是誰主動向威利發起挑戰的?
不過大家現在都是同事了,也就沒必要說這么煞風景的話。
當然也是怕許誠把他當做暴力給排除掉了。
“走吧,我們先回去,別讓大小姐久等了。”
麥基打開車門,坐上駕駛位,同時招呼許誠上車:“我本來準備回去的,是大小姐讓我繞過來帶你一起走,別人可享受不到這種待遇。”
許誠坐上后座:“我還以為你是專門來接送我的。”
麥基哈哈一笑:“你可真會開玩笑。”
他們這群人,說好聽點是在直系血裔身邊工作的雇工,說難聽點跟奴仆沒什么區別,每年都有受不了的人偷偷逃跑。
車子啟動,向著遠方駛去,運動場門口許多旁系血裔看著這一幕,羨慕得不行。
許誠有車子接送可是前所未見的,其他人就算被選中了,也得自己帶著行李趕往莊園報道,遲到了可能還要被訓斥。
許誠坐在車窗旁,打量著外面的風景。
離開城堡般的建筑后,車子行駛在盤山公路中,兩側都是茂密的松林,偶爾能夠從林間縫隙中,看到遠處白雪皚皚的高山。
因為亞契的地理知識貴乏,所以也不清楚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不過許誠曾聽秋宮月說過,紫羅蘭家族位于北歐,這里地廣人稀,類似的地方太多。
公路逐漸攀升海拔,很快周圍的地面就逐漸被白雪覆蓋。
大約行駛半個多小時后,一座建造在雪山中的建筑就呈現在許誠眼中。
并不是古板的城堡,而是更接近現代化的法式公館,周圍圈著圍墻形成一個大莊園,里面種植了大量耐寒的植物。
車子在門口停下,接受侍衛的檢查之后才被放行,進入到前院中。
將許誠放下后,麥基并沒有跟著一起下車,而是隔著車窗說道:“我要去車庫停車,你自己進去吧,大小姐現在應該就在家里。”
等他離開后,許誠仰頭看著這座明顯建造歷史十分久遠的高大建筑,邁步從大門口進去。
一個女仆已經站在門口等著,見到許誠進來,微笑道:“亞契,跟我來吧。”
許誠點點頭,跟在她身后向公館內走進去。…
里面的面積很大,一路上可以看到不少女仆男傭,都在偷偷用眼神打量著路過的許誠。
運動場發生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遍了,雪山莊園內部的人都知道,有一個特別厲害的混血會來到莊園中。
這些人的眼神中不乏好奇和警惕,當然還有那種對混血的澹澹優越感。
很快,許誠就被女仆帶到一個客廳外。
客廳門口站著一個侍衛,是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中年人,臉色澹漠,目光凌厲。
許誠只與他對視一眼,就意識到這侍衛的實力應該比威利還要強。
威利可以做威風八面的侍衛隊長,這侍衛實力比他還強卻只能在這里看大門,由此可見尹芙琳的權勢與地位。
侍衛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許誠,帶來很強大的壓力。
許誠神色如常,也就是他現在被狗管理限制了,實力沒有恢復,不然早就嘎嘎亂殺,把紫羅蘭家族連根拔了。
進入溫暖的客廳后,許誠總算見到了尹芙琳。
她已經換了一身居家的衣服,顯露出極為性感的身材曲線,加上精致完美的五官,是一個金發碧眼的異國大美女。
可惜許誠早就見慣了美女,閾值被拉得太高,對尹芙琳目不斜視,也不等她吩咐,就自己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見到許誠這么隨便,守在門口的侍衛,雙眼立刻微微瞇起,透露出危險之色。
在這個封建習俗濃郁的地方,上下尊卑是極為重要的規矩。
而許誠這種隨心所欲的行為,就是在破壞規矩。
不過比起門口的侍衛,尹芙琳并沒有對許誠這種破壞規矩的行為表現出憤怒或者厭惡——她的表情一直都是冷著的,讓人看不出情緒。
她正在一邊喝茶,一邊翻看賬本之類的東西,并沒有搭理許誠。
這種下馬威的小手段,許誠見多了,領導突然把你叫到辦公室里,低頭工作也不理你,就讓你干站著,在無形中給你施加了強大的心理壓力。
許誠干脆就開始閉目養神,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雖然任務要求許誠獲取尹芙琳的信任,但是他深深知道,靠舔是舔不來信任的,更有個性的人,才能引來更多的。
如果表現得安分守己,那他和莊園里其他仆人有什么區別?
客廳十分安靜,只有尹芙琳翻頁時才會發出一點細微聲響。
大約半個小時后,她才結束了對賬本的檢查,抬頭看著坐在椅子上半個小時一動不動的許誠。
“亞契.格蘭特。”
許誠一動不動。
尹芙琳微微蹙眉,然后臉色一黑,這小子竟然睡著了。
她本想給許誠一個下馬威,因為從運動場的表現可以看出,這小子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需要好好磨一下他的性格。
結果下馬威下了個寂寞,這小子竟然敢在她面前睡覺。…
門口的侍衛也微微張大嘴巴,他跟了大小姐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這么放肆的家伙。
“大小姐…”
侍衛開口詢問著,他現在恨不得沖進去把許誠拎起來狠狠抽一頓。
尹芙琳搖搖頭,然后提高嗓音:“亞契.格蘭特。”
“嗯?”
許誠一下子清醒過來,打了個哈欠:“有事嗎?”
尹芙琳冷冷盯著許誠,而他則是眨著無辜的大眼睛,與她對視著。
幾秒之后,尹芙琳才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已經覺醒了家族的血脈之力?”
她調查過亞契的過往經歷,是一個性格自卑內向,并且訓練成績中下的普通少年,沒有任何亮點。
可是他在考核選拔上的表現,用一句天才來形容都遠遠不夠。
除了覺醒紫羅蘭家族的血脈能力之外,似乎沒有第二個解釋。
至于性格大變也很好解釋,畢竟遭到了青梅竹馬的背叛,還被砍成重傷,差點英年早逝了。
許誠本來想承認,但最后還是搖頭否認:“我沒有覺醒血脈之力。”
他現在這具身體沒有任何特殊力量,檢查一下就知道,撒謊太容易被揭穿。
尹芙琳冷哼一聲:“那你憑什么打敗侍衛隊長?”
“因為我天生神力。”
幾秒之后,尹芙琳放棄了命令侍衛把這個態度不端正的家伙拖出打一頓的念頭。
一匹心情大變的狼崽子,需要更為柔和的手段,來消磨他的戒心。
尹芙琳將許誠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當做是心理受創后帶來的病癥,因此對他也多了一些容忍。
“你先在莊園里當個侍衛,待遇是第三級,等你升到第一級,就能接受開發血脈之力的課程。”
“沒問題。”
“還有…”
尹芙琳忽然警告道:“如果不想被趕出去,就不準再宣傳你那套混血更強的歪理。”
許誠立刻挺起胸膛:“不自由,母寧死!”
尹芙琳冷冷盯著他,忽然說道:“那我就成全你,埃德,殺了他。”
“遵命!”
門口的侍衛等了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強忍著想要笑起來的沖動,第一時間從身上掏出手槍對準許誠。
“等一下,我還沒說完。”
許誠十分冷靜的舉起手:“不自由,母寧死,這句話源自美國人帕特里克.亨利,但是我對這句話有不同的見解,自由并非沒有邊界,必須以不影響他人為前提,同時也需要在法律的框架之內…”
尹芙琳打斷他的長篇大論:“說重點。”
許誠把豎起來的手放在胸口:“我是說,美麗的大小姐,我完全贊同你的話。”
尹芙琳揮了揮手:“埃德,把這小子帶下去,讓他熟悉一下環境。”
第一次會面,就這樣有些不愉快的結束了。
許誠被帶走后,沒多久,埃德去而復返,他猶豫了一下,問道:“大小姐,您為何…”
他不明白,大小姐為何對這個小子的容忍程度這么高。
沒錯,他表現出來的潛力確實很驚人,但混血的身份就足以將所有優勢都抵消掉了,而且紫羅蘭家族,歷來也從不缺乏各種各樣的天才。
大小姐在十五歲這個年齡,表現出來的實力就已經遠超許誠了。
“為何對他那么寬容?”
尹芙琳澹澹道:“那當然是有讓我寬容的原因,他可能還有點心理疾病,你平時多照看一點,不要讓他被人欺負…”
這個叮囑,讓埃德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尹芙琳也覺得這個叮囑不對,于是換了個說詞:“不要讓他鬧事,該教訓就教訓。”
埃德豎手行禮:“遵命。”
雖然大小姐不肯說出原因,那他也只能聽命行事了。
許誠并不知道尹芙琳將自己當做有心理疾病的患者,他正碰上來到雪山莊園后的第一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