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太陽依舊照常升起,當第一縷陽光灑在宰予的臉頰上,他緩緩的睜開了眼。
隨后,他把被子又往上提了提。
奈何,已經睡飽,再也睡不著了。
“唉…”宰予長嘆一口氣:“要是再給我一點時間,說不定我就能搞明白2A65式榴彈炮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昨晚他本來是去替子貢查詢弓箭的相關資料的,但查著查著,不知道怎么就從弓箭的發展史,轉進到了近代槍械的發展歷程,最后神不知鬼不覺的看到了榴彈炮上。
可惜的是,圖書館的資料里并沒有告訴宰予榴彈炮到底該怎么制造。
要不然他高低得攢一臺出來玩玩。
沒理由北方的蠻夷能炮打冬宮,他宰予就不能炮打魯國公宮啊!
也許這炮聲一響,大周就走上了什么未曾設想的道路也說不定呢。
不過玩歸玩,鬧歸鬧,宰予雖然看了一晚上的榴彈炮,但也沒把要辦的事情落下。
他將一整套的現代復合弓的相關資料給死記硬背了下來,雖然其中大部分宰予沒辦法完全理解。
但他不能理解,不代表魯國的工匠們理解不了呀。
宰予騰的一下竄起來,拿起昨晚放在枕邊的紙張就開始一頓大書特書。
寫完了腦海中的資料后,他又發揮起自己相當匱乏的藝術細胞,在文字說明旁配上了一些插圖,力求完美復原昨晚夢中所看到的書籍。
等整理完手頭的資料,宰予抬頭看看天,太陽高高掛起,已經快到中午了。
“還好夫子今天又被叫去公宮了,要不然中午肯定沒辦法完成這么多工作。”
宰予伸了個懶腰,正準備縮回被子里偷得半分閑暇。
只聽砰的一下,房門被子貢一腳踹開。
“子我!你怎么還睡覺呢?快起來!我找到愿意幫忙的工匠了。”
宰予抬起眼皮瞅了一眼子貢,隨后把腦袋往被子里一縮。
“圖紙在桌上,你自己拿著去找他不就行了?”
子貢可不和他多廢話,揪著兩個角把整床被子都掀飛了。
“你以為我這次找到的是什么普通的工匠嗎?人家大有來頭,人家可是張揮的后人啊!”
“張揮?”
宰予回憶了一下。
傳說,張揮是黃帝的孫子,因為發明了弓箭,幫助黃帝打敗了蚩尤,所以被賜氏為張,是為姬姓張氏的源頭。
也正是因為他發明了弓箭,所以他和他的子孫后代,世代承襲弓正的職位,負責掌管和制造弓箭。
換句話說,在上古時期,老張家就是弓箭行業的壟斷托拉斯,不止是弓箭行業的規范制定者,還是這個行業的唯一制造商。
只不過到了夏商周三代,老張家在弓箭行業里的話語權被稀釋的嚴重。
雖然依然還是響當當的老字號,但市場份額比起全盛時期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不過再怎么說,老張家還是有著千年傳承的祖傳手藝,宰予和子貢這種默默無聞的普通儒生能請得到這種級別的弓箭大師幫忙,那簡直不可思議。
想明白了這一茬,宰予頓時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子貢搬家——端不住了!
他蹭的一下跳起來,整理好衣冠準備出發。
“趕快頭前帶路。”
子貢瞧他這副火急火燎的樣子,趕忙給他潑水降溫。
“你先別著急。張先生原本在周天子手下出任弓正,因為年紀大了,所以才辭去職位,來到魯國傳授技藝。
他之所以答應見一見咱們,是因為我告訴他,你手上掌握了一種新型弓箭的制造方法。待會兒見了他老人家,你的那張破嘴可得往回收一收。
要是說錯了什么話,把他惹怒了,別說他不幫忙,估計整個魯國的弓匠都不會再敢接咱們這一單的。”
宰予連忙承諾道:“伱放心,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你能不能在大射儀上不丟臉,我能不能在大射儀上取得佳績,都得看張先生的發揮。我怎么會閑著沒事得罪他呢?”
子貢看宰予一臉真誠的樣子,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
“你明白就好。”
二人在統一了思想后,對好了話術后,啟程前往張先生的住處。
其實說是住處也不妥當,因為整個曲阜大致上可以看做一個回字形,內部稱之為城,外部稱之為郭。
城和郭的最大區別就是,城的四面都有城墻保護,而郭則不一定四面城墻環繞。
但不管是城還是郭,總體來說按照土地職能大致劃分為幾個主要區域。
國君日常工作和居住的公宮位于曲阜城的正中央。公宮的前半部分稱之為朝,是國君和卿大夫們處理政務的地方。而后半部分,則稱之為寢,是國君起居的地方。
魯君通常居住在路寢,而除了路寢之外,還有高寢、東宮、西宮、楚宮等宮殿,至于那里面具體住的都是哪些人,宰予不清楚,也不好意思去問。
而在宮寢的東側,是祭祀魯國歷代先君的祖廟。
西側則是用來祭祀皇天后土的社廟,不過雖然說是個廟,但實際上則是個高壇,所以這里又被稱之為社稷壇。
而在宮殿外圍,則是工匠們進行生產的區域和商賈們買賣東西的市場了。
工匠和商賈居住的地方,也一般都設立在這些作坊和市場的外圍。
以上這些人都是生活在曲阜城里的上等人。
至于那些以種地為生的貧民,則主要居住在曲阜城外的郭中。
宰予他們這一次要去的目的地,就是位于曲阜城宮殿四周的工匠作坊。
子貢帶著宰予沿著筆直的道路走了沒多久,便看見一間門前站滿了人的作坊。
一群手里拿著各色工具的工匠們正墊著腳尖向里面眺望,人群中時不時傳出幾句贊嘆之聲。
“不愧是曾經為周天子制作過王弓的大師啊!這一出手,就知道功力深厚。”
“你看張先生的選材,都是上好的材料,我們平時哪里敢這么用啊!”
“柘木、牛角、鹿膠再加上水牛筋,最后以熊腦軟化潤滑。這么費時費料的弓,大概只有國君才能用得起吧?”
“你還真沒猜錯,張先生手上的這把弓,正是國君準備在大射儀中使用的。”
宰予與子貢聽了這話,心中不由一喜。
他們這回還真來對地方了,能有資格為國君做弓的匠人,能差到哪里去?
他們擠開人群,來到前排,終于得以一睹這位大師級弓匠的真容。
張先生正一腳踩著弓梢,一手拉著弓弦,正在測試這把新弓的拉力。
雖然已經年過六十,但卻絲毫不見老態,胸前胡子雖然花白,但雙眼目光矍鑠。
兩條袖管被高高捋起,露出了青筋暴起、肌肉虬結的手臂,高高隆起的肱二頭肌就像是一只盤臥的旋龜,看起來就知道堅不可摧。
有這樣一副身板,即便不做弓匠,就算上戰場殺敵,也必定是個萬夫不當的勇士。
宰予看的心頭一跳,趕忙上前拜見:“敢問您就是張先生嗎?”
老頭抬眼瞧了一眼宰予,又看了眼他身旁的子貢,立刻明白了他們的來意。
“你就是那個號稱掌握了新式弓箭制造工藝的年輕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