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終焉見聞
黑洞湮斑所在之地。
空間如水波般流轉，向著最中央流淌。
而黑洞湮斑最中央處，黑色的漏洞散發出恐怖的吞噬力。
乍一看，宛如一個小型的黑洞。
然而。
這是比黑洞更加恐怖的湮斑。
是能夠將域主擠壓致死的絕地。
也是直通底層虛空的絕望漏斗！
沒有人知道黑洞湮斑通往何處。
也沒有修士愿意冒險進入黑洞湮斑，哪怕這個修士是一位界主！
在羅閻離去后不久，湮斑上空的空間開始層層重疊。
而后。
一只腳從折疊空間中率先踏出，然后是身體，手臂，以及腦袋。
人影浮現而出，穩穩立在黑洞湮斑上，而黑洞湮斑那恐怖的吞噬力，在面對人影時，卻仿佛不存在一般。
這道人影，就是劍霸！
元夢的天王。
一位界主境初期的修士。
劍霸其實在界主中很普通，普通到打不過大部分同境界修士。
但哪怕如此，他也是界主，也是從無數域主中脫穎而出的界主！
界主。
一方界域之主。
只這名號，就能想象界主有多強大。
劍霸立在黑洞湮斑上空，冷冷的盯著那吞噬一切漏洞，陷入了沉思當中。
他無懼黑洞湮斑。
但卻不敢小覷黑洞湮斑下的底層虛空。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個黑洞湮斑通往底層虛空的何處。
若是距離上層位面近一點還好，花費點時間和精力，還是能夠返回。
但要是掉到了底層虛空的深處…
哪怕是中間，甚至是中上，他都會九死一生，乃至是隕落！
他不敢賭。
甚至不敢派出自己的分身，進入湮斑！
因為，底層虛空的那些魔族，最稍長的，就是詛咒之道！
他立在空中。
沉默許久后，拿出一張訊符。
“天璇，帶上剩下的所有劍使，到我這兒來。”
“啊啊啊啊啊！！！”
羅閻凄厲慘叫。
身軀在恐怖的擠壓力下，宛如面團一般，不斷變換著形狀。
這恐怖的黑洞湮斑！
這漫長的，不知何時才能通過的湮斑！
時間在湮斑中，變得更加漫長，痛苦在湮斑中，變得更加清晰！
羅閻腦袋渾渾噩噩。
在無窮的痛苦著，忘記了時間，忘記了掙扎，只能本能的竭盡全力，用自身血肉去守護神宮，守護神宮中的神魂。
他隨波追逐，在湮斑的吞噬下，跌跌撞撞的不斷朝下墜落！
這是無比恐怖的過程，饒是心志堅毅如羅閻，仍然感到生不如死。
幸虧沒得選。
要是有的選，他寧愿直接死掉！
也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啵唧一聲，他終于被湮斑吐出了出來，墜入一片黑暗的空間。
羅閻漂浮在半空中，原本完美的體型，此時只剩下一團爛肉。
看不出是個人。
甚至看不出是個活物。
這團血肉靜靜的漂浮在這片黑暗空間，一動不動，仿佛徹底失去生機一般。
時間似乎在流逝，又似乎沒在流逝。
他就這般靜悄悄的躺著，一動也不動。
直到，上方的空間傳來啵唧聲，幾滴鮮血落下，滴落在這團血肉上，然后緩緩融入到血肉中，再看不到一點血液痕跡。
血肉終于開始蠕動。
雖然蠕動的速度很慢，蠕動的幅度很小。
但能看出，血肉在吞噬這幾滴鮮血，無比的瘋狂，無比的貪婪，就像沙漠中的旅人見到了最可口的甘泉！
血肉最開始的蠕動很慢，慢到隔遠一點，連星主都無法看到血肉在蠕動。
但慢慢的。
血肉蠕動開始加速。
它不斷蠕動，不斷生長，形成了人形的血肉空殼。
然后，骨骼開始在血肉空殼中蘊生。
那不成規則的血肉上。
漸漸梳理出肌肉紋理。
漸漸生長出了經絡血管。
也就在經絡浮現一瞬，血肉蠕動的速度陡然暴漲千萬倍！
僅是幾個呼吸。
羅閻便完成了血肉重組，恢復了自己的身體！
“咳咳，這一次真是兇險，差一點就徹底隕落了。”
羅閻半跪在半空，蒼白的臉上，露出心有余悸之色。
他這次‘復活’，足足消耗了三千年。
而這還是因為那幾滴鮮血墜落在他身上的緣故。
若非那幾滴鮮血，他想要恢復，只怕要三萬年！
黑洞湮斑太恐怖。
在其中，他幾乎耗盡了最后的血肉力量。
若湮斑通道再長一點，他只怕就要直接隕落！
他適應了一下，旋即抬起頭，打量周圍的環境。
他感覺到了不適，感覺到了濃濃的違和感，以及離奇而詭譎的荒誕感。
他打量了一會兒，臉上露出苦澀笑容。
果然，虛空底層，死亡的宇宙，逝去的紀元。
這里，就是虛空底層，終焉之地！
“這下麻煩了。”
羅閻輕嘆。
一個活人，墜落到終焉之地，后果想想就知道。
這里沒有可供修士修煉的資源。
這里到處都是渴望他血肉的貪婪魔族。
甚至，這里，時間和空間這一概念都不存在！
這里。
就像一張褪色的舊照片，所有一切都是恒定，所有一切都已經逝去，卻偏偏，有大能者，造就了魔族這一違逆而荒誕的存在。
“還好，天鳳本源還在神宮中，能支撐我在這地方繼續行動。”
羅閻感知體內澎湃的天鳳本源后，輕輕松了口氣。
墜入黑洞湮斑時，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這也導致，天鳳本源沒有一絲消耗，全部完整的保留了下來。
要不是天鳳本源在，就他區區洞天境的修為，已經可以等死了。
“必須盡快出去，要不然，虛空侵蝕之下，我只怕要永遠留在這里。”
這里不存在時間和空間這一概念。
所以想要在虛空底層活動，必須給自己營造一個時空場域，來抵消虛空的侵蝕，終焉的同化。
而營造時空場域，每時每刻，都需要消耗大量法力。
這對洞天境的羅閻而言，無比艱難。
“不管是虛空底層何處，逝幾紀元的地盤，都有虛空魔族鑄造的城池，先找到一座城池，然后打聽回到宇宙的路。”
羅閻心中打定主意，伸手一揮，將戰爭巨獸放了出來。
轟！！！
戰爭巨獸便是虛空魔族。
虛空魔族是獨特的造物，自帶時空場域，能在終焉之地自由活動，和活著的生靈沒什么兩樣。
在這虛空底層，戰爭巨獸如魚得水，甫一出現，便仰天長嘯，已然適應了這里的環境。
“走，左邊。”
羅閻跳到戰爭巨獸頭上，朝前一指道。
“吼！”
戰爭巨獸開始前進。
在雨界吞噬了大鱟的部分殘骸后，它的修為今非昔比，已然接近洞天境。
虛空魔族的能量利用效率太高了，尤其是戰爭巨獸，作為一件人造的精美作品，它的能量利用效率，比一般的虛空魔族還要高上許多倍。
這讓羅閻羨慕非常。
羅閻乘坐戰爭巨獸前行。
一路上，周圍漂浮著各種殘骸碎片。
這些殘骸碎片都是逝去紀元中遺留之物，古老而荒誕，卻又蘊含逝去紀元的文明精華。
羅閻看著這些殘骸，輕輕拍了拍戰爭巨獸的腦袋。
下一刻。
戰爭巨獸龐大的身體上便蔓延出幾根觸手，觸手化作吸盤，開始掃蕩周圍的殘骸。
這些殘骸是逝去的產物，不會為戰爭巨獸提供哪怕一丁點的力量。
但戰爭巨獸卻能通過這些殘骸，窺視其背后的文明精華。
羅閻閉上眼眸。
感受著戰爭巨獸共享過來的一幅幅畫面，神情感慨而唏噓。
這些殘骸。
曾經是一座頂級宗門的山門。
那座山門本身的品級，便高達永恒級，為一件永恒級道兵！
可是如今。
道兵破碎。
神性精華流逝殆盡。
曾經的永恒道兵，如今卻化為徹底枯竭的物質，比不過星空中最普通的土石，不再擁有哪怕一絲絲能量。
“紀元就是一個又一個輪回，不管再風光的紀元，也無法阻止紀元大破滅的來臨。在這場大破滅中，永恒道兵會毀滅，永恒境修士會隕落，而泱泱眾生，更是只能隨紀元一起被埋葬。”
紀元大破滅下。
永恒道兵尚且如此。
更何況永恒之下的人與物？
羅閻感受著腦海中閃過的一幅幅模糊畫面，眼神中透露出悲涼，滄桑的氣息。
見過紀元落幕后的破敗，才能知道紀元大破滅的恐怖。
他捏著拳頭在心中發誓。
他一定要變強，一定要成為永恒境修士！
唯有成為永恒，才能在這終焉之地中，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才有一絲可能，度過紀元大破滅！
戰爭巨獸飛速前進。
一路上，荒蕪而空蕩，沒有空間的概念，沒有時間的概念，也見不到一個虛空魔族。
這就像是一副封存的畫。
處于絕對的靜寂。
而羅閻，只能自己在畫中創造時間，創造空間，把自己活化，然后一點點前進。
也不知過了多久。
荒誕的空間中，忽然出現了線，出現了一絲微光。
羅閻眼神一喜。
到了。
這里出現了空間的概念，誕生了一方獨立與靜寂終焉之外的空間。
這也就表示，附近存在虛空魔族，存在虛空魔族生存的城池。
他深吸一口氣，駕馭戰爭巨獸進入其中，順著微光的源頭飛去。
這絲微光極為微渺。
羅閻雖捕捉到了微光，但這絲微光的源頭，卻距離他極為遙遠，可能有百萬里，也可能有億萬里。
羅閻一路前進，慢慢的，路上開始出現虛空魔族。
這些虛空魔族形態各異，身體扭曲而怪異，仿佛神話傳說中的生靈一般。
但見到羅閻時，他們都會恐懼，會跪下來，顫抖著向羅閻磕頭。
羅閻起初很疑惑。
但很快，他便想到了虛空魔族的特征。
唯有最強大的虛空魔族，才能在復蘇后，保持人類形態。
這保持人類形態的虛空魔族，為虛空魔族中的皇者，謂之虛空皇族！
而這些對他叩首的虛空魔族，顯然把他當做了虛空皇族。
“還真是有趣。”
羅閻笑了笑，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打量著路上遇到的虛空魔族。
這些虛空魔族的實力都不弱。
其中最弱的，實力和神嬰相仿。
而強一點的，能媲美尊者洞天境修士。
“也不知是何等存在，竟然能復蘇如此多如此強的虛空魔族。”
隨著越來越接近微光的源頭，路上的虛空魔族也越來越多。
部分虛空魔族到處游蕩，看上去無所事事。
但也有許多虛空魔族在打斗，那是不死不休的打斗，勝利的一方會將另一方的尸體吞吃。
虛空魔族越來越多。
打斗也越來越多。
但只要羅閻路過，周圍打斗的虛空魔族就會停下來，顫抖著身體向羅閻磕頭，全然忘了自己的對手就在自己附近。
羅閻觀察了一陣。
發現這些虛空魔族根本沒有理智。
他們無比殘暴，會停下來，全是因為刻在種族最深處的本能。
這種本能，會強制他們臣服人形生物，也就是虛空皇族。
這森然的種族等級，讓羅閻感慨萬千，卻也只能感慨萬千。
因為。
他從這些虛空魔族身上，看不到哪怕一絲絲靈智！
羅閻望著這些朝他磕頭的虛空魔族，眼中流露出一絲悲憫。
也不知道那位創造魔族的存在知不知道這些魔族的處境。
若知道，那位存在又會作何感想。
他輕嘆一口氣，繼續前進。
七天后，終于來到一座巨城之前！
轟！！
一桿大戟橫空而來，將跟隨在戰爭巨獸附近的一頭虛空魔族轟殺成血霧。
旋即。
一個人形的虛空魔族從遠處飛來，尚未臨近，那虛空魔族便落到地面上，低伏著頭顱，恭敬而卑微。
“黑沙城守城將陌蕭見過大人！”
自稱陌蕭的虛空魔族擁有類人的體型。
但也僅僅只是類人。
他擁有一頭細密的鱗甲，身后還有一根粗長的尾巴。
遠遠看去，就像是人立而起的蜥蜴，距離真正的人族，依舊相差遙遠。
但盡管如此。
他仍是和羅閻之前見到的虛空魔族不同。
那些虛空魔族不存在靈智。
但這陌蕭，卻擁有靈智，行為舉止，和人族一般無二。
羅閻站在戰爭巨獸上，瞥了眼被陌蕭轟殺的虛空魔族。
在遠處時，他曾看到密密麻麻的虛空魔族。
但在黑沙城附近一百里內，虛空魔族便只剩下寥寥幾只，而就是這寥寥的虛空魔族，也很快會被這些類人的虛空魔族轟殺，似乎不被允許接近這座黑沙城。
羅閻若有所思，看向陌蕭，淡漠道：“你認識我？”
陌蕭將頭顱低得更低了，恭聲道：“沒見過。但不影響小的對大人的崇敬和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