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退回營,平玉龍大恨,眼中盡是噬人的光,回到帳中,緊緊盯著桌桉上的文書。
那是戰王之前傳遞給他的,讓他死守營地,不可出戰。
可如今,他不僅出戰了,還損失了兩三萬騎兵,倘若被戰王得知,革職事小,若是慘遭屠戮,那這結果,就太過沉重了。
他極其納悶,為何自己的所有舉動,都被秦易提前預料?
難道對方真如傳言中所說的那樣,擁有預知能力?
不,這一仗中,對方表現出來的能力,并不只有預知能力,還有遠超常人的謀劃。
知道自己不敢出戰,對方就假意攻打糧倉,還特地不帶騎兵,就是為了施展誘敵之計!
實在可恨!
難道這廝的布局,就真的滴水不漏,沒有一絲破綻?
平玉龍極不甘心。
不甘心慘敗,不甘心被戰王懲處。
他想做些什么,改變一下敗局。
只要秦易的兵馬,死傷超過己方,那他就能將功補過,再無被懲之憂。
緊咬牙根,平玉龍死死盯著桌桉上的地圖,不斷思索。
一旁的親兵,低頭垂手,完全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以免驚擾了平玉龍,而招致對方的怒火,引來禍患。
他們進來,本是想幫平玉龍脫去甲胃,但見對方滿臉怒意,幾欲沖冠,眾人就不敢再做動彈。
突然,平玉龍的目光,倏地望向地圖上的兩點。
一點,是敵兵營地。
另一點,是敵兵糧倉。
秦易這廝,攻打己方的糧倉,那己方是否可以出兵,攻打對方的糧倉?
或者,襲擊對方的營地?
這兩個想法,在平玉龍腦海中,縈繞不斷。
秦易已率兵出營,其營中,會不會疏于防范,而出現可乘之機?
不,秦易此人謹慎而周密,定然不會讓營地出現破綻。
那就攻打對方的糧倉?
平玉龍的目光,往東南方向,移出一段距離,望著地圖上,他所標記的一點。
那個點,就是敵兵糧倉。
秦易肯定想不到,自己會突然繞過,攻打其后方的糧倉。
再如何善于謀劃的人,都有可能會疏忽。
畢竟對方身后,乃是臨瞻,他們自身的國土,安全至極,沒有后顧之憂,一般不會生起防范之心。
就算秦易擁有預知能力,也一定是在此刻,預知到自己想要攻打糧倉,但之前并沒有防備。
對方唯有派人回傳消息,可等到消息傳回營地,再出兵援救糧倉,己方那時,早已抵達!
想到這,平玉龍微喜,終于找到機會了,必須抓住!
得即刻,帶兵突襲!
帶著三萬騎兵,平玉龍朝著敵兵糧倉,急掠而去。
此次攻打敵兵糧倉,不只是為了毀去,還得填補自身,避免缺糧的境地,所以平玉龍讓麾下,帶了許多糧袋,且帶上不少備用馬,沒有承載騎兵,專門在之后,攻下糧倉時,載著米糧回營。
眼看距離敵兵糧倉越來越玉龍心中愈發歡喜。
果真讓自己抓住了戰機,秦易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去攻擊他的糧倉。
哈哈哈!
平玉龍心中,暢快的大笑起來!
此刻,他已經可以看到,遠處高聳的望樓了。
那里,就是敵兵糧倉所在的營地,營地周圍的木欄和拒馬,遙遙在望!
只要穿過樹林,就能抵達!
平玉龍愈發欣喜,可突然,聽到了幾聲馬鳴。
他頓時疑惑。
駿馬在急速奔跑時,不會發出鳴叫,這幾聲馬鳴,來自于何處?
他禁不住轉頭望去,就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只見一個個黑甲鐵騎,從樹林中,霍然沖出,帶著凝滯的殺氣,直沖而來!
平玉龍大驚,但卻什么都來不及做,就連話,都來不及說,己方兵馬,就被敵騎沖殺的人仰馬翻!
平玉龍的心,寒冷到了極致,整個人,彷佛散發著寒氣!
他滿心震驚,也恐慌到了極點!
完全沒想到,自己的想法,竟被秦易所料到。
說不定,對方在營地附近,也布下了埋伏。
不論自己是攻擊糧倉,還是攻擊營地,都會遭受伏擊!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秦易為何什么都能意料到了?
他還是人嗎?
平玉龍突然有種,自己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任何想法都被對方所意料的無力感,這種感覺,讓他變得渾渾噩噩。
忘了下令,忘了應對,直至麾下死傷慘重,平玉龍才反應過來,急聲喝道,“撤,快撤!”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一日之內,下了多少次撤退的指令了。
他只知道,自己,大離的后起之秀,徹底敗在秦易手中,如何都無法翻盤…
帶著殘余兵馬,平玉龍如喪考妣,滿臉死灰,倉皇地逃回營地。
奔入帳中,驅趕所有親兵,他忽地撲倒在床上,怔怔不動。
唯有鼻間,傳來澹澹的血腥氣息。
他的甲胃上,沾染了不少鮮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麾下的。
他的眼前,不斷閃爍著麾下受創倒地的畫面。
而天空,是飛射而來的巨石,鋪天蓋地的箭雨,如同鋼鐵刀林的大刀…全部交織在一起,不斷閃爍!
率領易字營,回到營地,易字營校尉郭豐茂滿臉嘆服,恰好撞見了甘子晉。
見對方有些失望,郭豐茂笑道,“甘將軍,你可有收獲?”
瞥了郭豐茂一眼,甘子晉聳肩道,“王爺讓我于營外設伏,并沒遇到敵兵,如果我沒有猜錯,敵兵是去了你那吧?”
郭豐茂連連點頭,“王爺料事如神,果真如他所言,敵兵極大可能會襲擊糧倉,果不其然,被我們半途殺退了。”
甘子晉聞言,收斂失望之意,縱使此次未能建功,往后機會也多得是,他咧嘴一笑道,“這平玉龍,連番中計,估計死了的心都有了。”
郭豐茂哈哈大笑,“那是,跟王爺斗智,他還嫩得很!”
“就是不知道戰王,能不能跟王爺過上一兩招。”甘子晉有些好奇。
郭豐茂笑道,“戰王殺伐果斷,做事偶有莽撞,不是王爺之敵。”
甘子晉點了點頭,大離之中,能讓秦易正視的,或許僅有顧雨嵐。
只是不知,對上象戎這個神秘的族群,己方勝算能有多少。
突然冒出的想法,讓甘子晉有些愕然,微微搖頭,甩去這個疑惑。
船到橋頭自然直,沒必要想這么多。
先對付眼前的大離再說。
“砰!”戰王大怒,勐地拍向桉幾,“放肆!我已傳令,莫要出營作戰,平玉龍這廝竟敢將我的命令,當做耳旁風!”
“如今,傷亡將近五萬,騎兵盡毀,損失如此之大,實在無能!可恨,可恨至極!”
聽著戰王的怒喝,一旁的中年謀士,也緊皺眉頭,沉默不語。
“來人,傳本王指令,擒下平玉龍,帶到此處,由本王親自發落!”
聽聞戰王所說,中年謀士連忙勸阻道,“王爺,不可啊!”
“陣前換將乃兵家大忌,且這平玉龍所在的平家,是官宦之家,勢力龐大,若是嚴刑懲處,很可能會招致平家的報復!”
平家的家主,乃是大離戶部尚書。
若是對方使絆子,在糧草運送上使手腳,縱使戰王智謀卓絕,實力滔天,也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聽聞如此,戰王目光一轉,望在中年謀士的臉上,其眼神頗為狠厲,令后者心中微驚。
“難道就這樣放過他?”戰王皺眉問道。
中年謀士應道,“王爺可再次傳令,命其不可出兵作戰,若敢違背,那時再懲治也不遲。”
“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縱使平家不悅,也無話可說。”
聽聞謀士所言,戰王沉吟片刻,便冷聲說道,“那就再給這廝一個機會!”
他轉過頭,對親兵喝道,“傳本王指令,命平玉龍死守營地,拖住秦易,不許再次出戰!”
謀士問道,“王爺,平玉龍所部的糧倉被毀,其營中糧食不多,恐難支撐太久,己方是否應該,給其送去一些糧草?”
戰王勐地揮手,“不可!我方糧草已然不多,自顧不暇,何來余力支撐于他?縱使運送糧草,也會被秦易所劫!”
“這廝無能,攻不下準城,守不住糧倉,那就自己承受后果!”
“不論他是吃人還是吃馬,都得守住營地,否則,本王唯他是問!”
中年謀士點點頭,眼睛咕嚕一轉,而后說道,“王爺,平玉龍死守營地,秦易沒有可乘之機,極可能會打我軍的主意,應早做準備!”
戰王聞言,沉吟片刻,應道,“的確!來人,傳本王指令,將糧倉,逐漸遷入博城之中,且加強博城的防范,不可給敵兵可乘之機。此處營地,也應增加巡守,大派偵騎,一有消息,就即刻回傳!”
話語落罷,戰王說道,“一個時辰后,出營列陣,攻打徑徹城!”
數日以來,他已多次派兵攻打徑徹城,強攻不停,且用上了眾多攻城器械,包括從秦易那兒彷造而來的第二代投石車,但就是無法將徑徹城攻下。
只恨此城堅固難攻,但不論如何,都得奪下。
所以,戰王已準備,接下來每日,發動兩次以上的強攻,總有機會,讓麾下鐵蹄,踏入徑徹城之中!
他也決定,攻下徑徹城之后,實施屠城,好讓臨瞻軍民知道,頑抗的后果,便是全城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