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快叫醒娃兒,收拾好細軟行囊,若是城破,我們就趕緊逃吧!”屋中,燈火亮起,一名滿頭銀發的老嫗,急聲說道。
一名瘦削的白發老叟,也已起身,滿是皺紋的臉上,布滿畏懼與悲觀,“逃去哪兒?”
“往南方逃!”老嫗答道,“快啊,莫要耽擱!”
老叟有些納悶,他們乃是巒國子民,歸附臨瞻不過一年多,為何妻子卻想著往臨瞻南部逃?
雖然這一年多,日子確實比以往過的好多了,秦王爺是個體恤子民的好官,可跟誰不是跟?
大離與臨瞻也差不多,還不如就在城中等待,沒必要跑來跑去,白白折騰。
似是猜到老叟所想,老嫗苦笑道,“數日前,我去集市買菜,聽到一個綠衣男子在那宣講,說是往后,臨瞻與大離必有一戰,而準城乃是邊境城池,難逃戰火。”
“他還說,大離戰王是心狠手辣之人,曾做過幾次屠城之舉,若是他一怒之下,下令屠滅準城,你我死了不要緊,可娃兒還小,豈能就這樣死去,所以快啊!”
老叟聞言一驚,沒想到那勞什子戰王,竟如此殘暴,哪敢耽擱,連忙起身,麻利地收拾行囊。
整個準城,黎庶百姓再無睡意,要不在收拾行囊,要不就縮在床頭,等著即將到來的廝殺。
這一仗,將決定準城的未來!
縣衙門口,兩名士卒正持戈而立,戍守衙門。
突然,他們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連忙翹首望去,就看到遠處長街上,有一名騎兵,正急速奔來。
還沒奔到近前,那名騎兵就放聲大喊,“敵襲!敵襲!大離攻城了!”
緊接著,便是震耳的鼓聲,不斷傳來。
兩名士卒大駭,連忙放行,那名來自城墻的騎兵,一路急奔入內,還未走到后院,就看到身披外袍,長發散亂的準城縣令,帶著幾名仆從,匆匆走來。
年過半百的準城縣令,正在歇息,突然聽到鼓聲,驟然醒轉,連忙出來看看情況。
看到守卒奔來,準城縣令急問,“出了何事,為何擊鼓?”
守卒急聲說道,“大人,偵騎來報,數十萬大離兵馬,已入侵我朝領土,朝著準城急奔而來,相距不足六里!”
聽到這,準城縣令大駭,連忙說道,“快,敲響點將鼓,命令所有士卒,上城墻戍守,做好守城準備!”
“此外,派人火速前往定岳軍鎮,告知韓霖將軍,請求援兵!”
“這一戰,至關重要,若能擋住,待到援兵到來,就再無破城之憂!”
隨著準城縣令傳出一道道命令,整個準城,開始從黑夜中,蘇醒過來。
城墻上,盡是滿心凝重的士卒,以及一垛垛箭失,一根根滾木,眾人,已做好了死守的準備。
六年來,大離再次入侵,而第一仗,將會在此處打響。
為了鼓舞士氣,這一仗,說什么都要守住,得打得漂漂亮亮!
“轟!轟!轟!”
震耳的腳步聲,轟然傳來,只見遠處,突然出現一道鋼鐵長林,一個個身著褐甲的士卒,排列在一起,數之不盡!
無數旌旗,在夜色中迎風招展,其上有字,“離!”
看到這一幕,準城士卒,心中愈發凝重!
而立于城墻上的準城縣令,亦是心驚。
大離兵馬,果真強盛,這軍容,令人生畏!
準城之中,僅有萬民守卒,希望軍鎮援兵來得快一些,否則,在大離兵馬的強攻之下,準城…或許難保!
夜色下,一匹駿馬亡命疾馳,士卒不斷打馬,全然不顧馬力,朝著南方急馳而去。
好在定岳軍鎮距離邊境,不算太遠,士卒疾速飛掠,距離不斷拉近。
還差十里,就能趕到!
可或許是夜色深沉,道路難視,飛馳的駿馬,突然踩到一個凹坑,頓時一顫,驟然嘶鳴,朝著前方勐地摔去!
馬上的士卒見機不妙,連忙往旁邊一翻,匆忙閃開。
可巨大的慣性,讓他在地面上,如同滾地葫蘆般,連連翻滾了十幾圈,才停了下來。
士卒摔得七暈八素,倒在地上哀嚎幾聲,過了好一會,意識才回轉了些,睜開了眼睛。
只見渾身,被碎石劃出眾多傷口,鮮血淋漓。
而腿部,傳來劇烈痛意,士卒頓時明白,腿折了!
他連忙瞥向側旁,只見駿馬倒在地上,不斷嘶鳴,卻難以站起。
士卒苦笑起來,相比于被駿馬壓成肉餅,腿折了算是較輕的傷。
只是如今,他肩負重任,得盡快傳遞消息,以免準城陷落,可現在…
哀嘆一聲,士卒閉上了眼睛,或許,這就是天意…
可突然,他聽到了馬蹄聲,連忙睜開眼睛,就看到不遠處,有兩騎快速行來。
那是…定岳軍鎮的偵騎!
“什么?”韓霖眼童霍地睜大,滿臉驚詫。
大離竟然入侵了?
這么快?
據他所知,大離內亂,在前幾日才得以平靖,這么急著就對臨瞻動兵,大離天子這是得了失心瘋嗎?
顧不得多想,韓霖急聲喊道,“敲響點將鼓,召集眾將!”
頃刻間,震耳鼓聲,就在定岳軍鎮中,驟然響起。
些許輪值守夜的將領,飛快的朝著鎮帥府趕去,而在營中沉睡的將領,也頃刻醒來,在親兵的幫助下,穿戴甲胃,急速奔去。
不到三刻鐘,眾多將領,皆已齊聚鎮帥府正堂。
韓霖沒有耽擱,急聲說道,“大離重兵入侵,正襲向準城,須即刻救援!”
目光一掃,他看向景勛和甘子晉,說道,“景將軍,你率領十萬兵馬,正面迎擊大離兵馬,甘將軍,你率領五萬兵馬,策應景將軍,起奇兵之用,宣策士,你隨甘將軍前行!”
景勛和甘子晉聞言,不由得對視一眼,眼中都有著凝重。
時隔六年,大離再次入侵,兵力必然不小。
而如今,定岳軍鎮只有二十萬人馬,且需要留守,能出動的,不過是十五萬兵力,只是不知,敵兵數量,會不會超過己方太多。
但不論如何,都不能弱了定岳軍鎮的名頭,秦易之下,無弱兵!
而宣凌瑤,則暗自沉思,不知道秦易得知大離入侵,會不會趕來前線。
天色大亮,秦易起身,洗簌完畢,就于房中等待。
雖然居住于除戎盟的莊園中,也赴宴過一次,但之后,為了安全,畢竟陸靖儀不在,秦易便是一朝之主,所以沒有再食用除戎盟提供的食物。
一應飯食,都是麾下前去集市買來。
對此,副盟主并沒有任何意見,能住進除戎盟莊園,已是很給面子了,至于吃食,確實該謹慎一些。
畢竟他知道,麾下可是有不少大離人,對臨瞻心懷不悅,難保有人鋌而走險。
屋中,秦易暗自思索,關于象戎,他想知道的,也已從年欣雅嘴中得知,就沒有必要繼續待在這兒了,得早點回返瞻京。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
他轉頭望去,就看到外出購買早飯的親兵,疾步趕回,手中空空如也,并無一物。
秦易見狀,頓時明白,出事情了!
否則,親兵不會連早飯,都顧不得購買。
他站起身,朝著親兵迎去。
而親兵尚未奔到,就急聲大喊,“王爺,大離出重兵,入侵臨瞻了!”
秦易眼童頓時縮緊!
沒想到,象戎在側,大離竟然還敢出兵!
但旋即,他便已猜到,內亂剛剛平靖,大離天子就出兵臨瞻,其中原因,很可能跟象戎有關!
沒有多想,秦易連忙問道,“出兵多少,攻擊何處?”
親兵搖了搖頭,急切說道,“這些都不知道,卑職只聽到,街市上有不少大離百姓在交流,說是大離已出兵臨瞻!”
秦易點點頭,皺眉說道,“告知大家,做好準備,即刻回返,且派人前去告知副盟主,本王有事,倉促離開,還請見諒!”
沒有多少東西需要收拾,拿起云紋刀,秦易就走出屋門,卻看到年欣雅疾步走來,俏臉之上帶有急色。
“秦易,大離出兵了,攻打準城和博城!”年欣雅秀眉蹙了起來。
秦易聞言,心中微微一動。
縱使年欣雅身在大離,依舊關心臨瞻之事,才會匆匆趕來告知消息。
他于是問道,“你可知有多少兵馬?”
“根據線報,大離戰王率二十五萬兵馬,攻博城,大離新將平玉龍,率領二十萬,攻準城。”年欣雅遞來一袋干糧,“你趕緊回去吧,不知你有無準備,這是干糧,若有需要,可在路上吃。”
秦易沒有遲疑,接過干糧,遞給身旁的親兵,皺眉道,“我這就回去,你只身在大離,還請…照顧好自己!”
年欣雅明眸含著莫名的情緒,似有不舍,緊緊盯著秦易,臻首點了點,“一路小心!”
秦易頜首,當即帶著親兵,朝著前院大步行去。
騎上駿馬,沒有耽擱,秦易帶著五名親兵,朝著東方急速飛掠。
此處乃是大離奏城,毗鄰邊境,若是全速奔襲,一日之內,便可回到臨瞻,甚至可以趕到準城或者博城。
秦易已決定,不回瞻京,直接趕往前線,接過指揮大權,抗擊大離兵馬!
既然大離膽敢入侵,那便讓他們嘗嘗,臨瞻的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