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尤府境內,衛西軍鎮援兵營地。
十五萬大軍的主將,乃是從四品守尉,姓柯,是個精壯漢子。
其正于桌案前,看著地圖,不斷沉吟,思索著行軍路線。
可突然,一名親兵奔入帳內,急聲喊道,“將軍,前軍傳來消息,說偵騎回報,穆王派遣五萬兵馬離京,攻伐北側城池,瞻京之內僅剩五萬敵兵,袁將軍便率領麾下,急速行軍,想要突襲瞻京!”
聽聞親兵所說,柯守尉頓時感覺,其中或許有詐!
穆王雖以殺性聞名,但其從軍十年,所立下的戰績,已然表明,其非愚笨之人,不可能不知道,五萬守卒對于瞻京來說,完全不夠。
說不定,這批兵馬,并不是攻伐北側城池,而是半路設伏,等著袁將軍自投羅網!
想到這,柯守尉心中一驚,急聲說道,“快,傳令過去,讓袁將軍莫要奔襲,小心防范!”
親兵聞言,連忙說道,“卑職遵命!”
他立刻奔出大帳,匆忙上馬,朝著營外急趕而去。
只為了盡快,將柯守尉的命令,傳到前軍之中!
“快,盡快!”策馬前奔,袁守備高聲喝道。
前軍將士,正加速行軍,緊隨袁守備,朝瞻京狂奔而去。
“此乃我等建立不世功勛的時機,大家加把勁,可莫要錯過這個機會!”袁守備高聲喝道。
可突然,他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
似乎已有一段時間,沒有偵騎傳回消息。
莫非他們遇到了危險?
還是說,只是有事耽擱了?
就在袁守備沉思之際,側旁突然響起重鼓轟鳴,緊接著,便有一隊人馬,嘶吼著從周遭樹林中,蜂擁殺出。
急速行軍,未作提防的前軍兵馬,頓時被突然沖出的叛軍,截成了兩半。
突遭襲擊,前軍士卒駭然不已,無法結陣,各自為戰,頃刻被壓制,落入下風,傷亡飛速增加。
袁守備同樣陷入包圍之中,滿目皆是敵兵,他大驚失色,瘋狂砍殺。
發現己方兵馬,不斷傷亡,他便想下令,鳴金撤退,可傳令兵已被殺散,不在身旁。
他尋找未果,只能扯著嗓子,高聲呼喝,“隨我沖殺出去!”
他的嗓門不小,再加上情況危急,聲音比以往大了許多。
可依然被滿場的廝殺聲、慘嚎聲,所掩蓋下去,能聽到者,僅有身旁數十人。
見呼應者不多,袁守備不敢等待,只能擘著長矛,與親兵一同,朝著外圍沖殺出去。
僥幸脫逃者,越來越多,都瘋狂的朝著來路,狂奔而回。
對于這些逃兵,叛軍并不理會,只全力砍殺未能逃脫者,以至于流血漂櫓,殘肢斷臂斷成小山一般!
將最后一批敵兵,殺盡之后,叛軍將領嚴安義,高聲喝道,“回返瞻京!”
穆王離去前,已經吩咐過,前來此處埋伏,事成之后,應立即回返瞻京,不可追殺,也無須理會衛西援兵的后軍。
對此,嚴安義不敢不從,他只是有著濃濃的疑惑。
衛西軍鎮的援兵,有十五萬之眾,就算適才,他率兵擊殺了五萬,可敵兵還有十萬。
這十萬兵馬,若無任何阻攔,必定會抵達瞻京城下,這就與穆王的想法相背離。
所以他很好奇,穆王為何不讓他繼續進攻。
但旋即,他便猜到,穆王計策頗多,說不定對于這批兵馬,對方早已想好了應對之策,自己就不要多作理會了。
思索完畢,他便率兵,朝著瞻京急速返回。
盤連府,一處山野。
空曠的草地上,有兩軍相互對壘,已擺出戰陣,嚴陣以待。
北側戰陣,乃是七萬叛軍,前來攻打盤連府的城池。
而南側戰陣,則是戍北軍鎮的六萬援兵,自南向北而行,行軍數日,終于遇到了敵兵主力。
今日,兩軍首次相遇,即將開展遭遇戰,整個山野之中,氣氛變得極其凝滯!
“咚咚咚!”
叛軍陣地中,響起來震耳的戰鼓之聲。
廝殺,即將開啟!
“前軍準備,沖鋒!”
隨著將領的一聲令下,叛軍前陣兵馬,朝著敵陣,發起了狂猛的沖鋒。
而戍北戰陣中,眾多士卒一動不動,前排的弓手已左手持弓,右手捻箭,做好了張弓搭箭的準備。
可叛軍越奔越近,前軍將領卻靜默不言,沒有下令張弓。
這情況,令眾多弓手疑惑不解,頻頻轉頭看去。
突然,前軍將領高聲喝道,“張弓!”
眾多弓手,連忙拉開弓箭,做好了放箭的準備。
“回身!”前軍將領的高喝,令些許弓手,震驚不已。
但有不少弓手,下意識的轉過身,鋒銳的箭頭,對準了身后的步卒。
前軍將領再次高喝,“放箭!”
這詭異的命令,讓眾多弓手驚慌失措,駭然不已。
沒人敢于放箭。
而后方的眾多步卒,也已反應過來,驚駭萬分,連忙躲閃,想要避開弓手的箭鋒。
“主將意圖謀逆,立刻放箭!”前軍將領嘶聲喊道。
眾多弓手驚駭不已,但前軍將領乃是上峰,他們入伍以來,所受到的教管,讓他們知道,絕不能違背上峰的軍令。
因此,縱使驚疑,些許弓手,還是咬牙松手,箭矢嗖嗖嗖地飛射出去,命中些許戍北步卒。
眼見同伴都已放箭,其余弓手,不敢耽擱,也都連連放箭。
一時間,戍北步卒,死傷眾多。
“抽刀,攻擊!”前軍將領振臂喝道。
眾多弓手,只能聽從指令,抽出長刀,朝著身后的士卒,砍殺起來。
叛軍之中,敵將見了,歡喜一笑。
他知道,戍北軍鎮的前軍將領,早已是穆王麾下,開戰前,兩方已商定,讓前軍將領臨陣倒戈。
如今,戰況正朝著計劃進行,己方勝局已定,叛軍將領不敢耽擱,連忙讓身旁的旗手,揮動旗幟,指揮前軍步卒繞向兩旁,從側面攻入敵陣,莫要與倒戈的士卒自相殘殺。
突遭背叛,戍北士卒反應不及,死傷眾多,再加上兩側被叛軍突襲,所有戰陣,頓時潰散,再無秩序,只能各自為戰。
逐漸地,被叛軍包圍起來,戍北士卒落入下風,再難翻盤,士氣便都大跌,驚號一聲,朝著后方潰散而逃。
戍北援兵的主將,見到這一幕,頓時大駭,連聲嘶吼,想要組織反攻,卻已無人響應,士卒們只顧悶頭逃竄。
主將絕望,滿臉死灰,一動不動,被親兵拉扯著,朝遠處逃去。
秦易策馬疾行,率領麾下,在山野之中,快速行軍。
他離開旬城已有數日,一路急趕,距離瞻京僅剩兩日的路程。
為了避免人困馬乏,被敵兵所趁,他已減緩行軍速度,不敢太過消耗人力馬力。
就在這時,一名偵騎揮舞著旗幟,打出本部的旗語,沒有被阻攔,迅疾靠近,奔到秦易身旁,快速匯報,“鎮帥,卑職探聽了幾日,已有消息!”
秦易減緩馬速,望向偵騎,問道,“如何?”
“瞻京之內,有十萬叛軍,司徒宏光率領另外十萬叛軍,攻打京畿南側的城池!”
秦易聞言,不由瞇起雙眼。
瞻京城高墻厚,防御能力比康都還強,極難攻取,如今城內還有十萬守卒,要想強攻而下,并不容易啊。
但不論如何,都得速戰速決!
尋思片刻,他便發現,偵騎嘴中,似乎提到了一個老熟人,司徒宏光。
這廝竟然投效穆王…已有取死之道!
雖然與對方有仇,但秦易念在自己是二品大員,檔次高了,得有點格局,沒必要跟一個小人物計較。
所以,他才沒有利用職權,去對付對方。
可如今,對方竟然敢背叛,理應殺之!
“據說,武相被穆王伏殺,重傷而逃,之后被司徒宏光率兵追擊,才落入懸崖之中…”偵騎接著說道。
聽到這,秦易眼瞳中,閃過一絲駭人怒色,但霍地,他壓抑下去。
片刻之后,他才沉聲說道,“繼續說。”
偵騎接著匯報,“四大軍鎮皆已出兵,定岳援兵,直奔寧尤山匪;衛西援兵,直撲瞻京而去;戍北援兵,奔向盤連府;安東援兵,攻打召烈府!”
“穆王用計,派遣叛將嚴安義,設伏擊潰衛西五萬前軍,事成之后,已撤回瞻京。兩萬士卒臨陣倒戈,與叛軍聯手,擊潰戍北援兵,事后,兩軍合兵一起,直奔衛西援兵而去,意圖阻攔。定岳和安東兩大軍鎮的援兵,都已陷入僵局,未能趕往瞻京!”
聽完偵騎所說,秦易皺眉沉思。
旋即,他頭疼起來。
這完全就是個爛攤子!
敵兵四起,而各路援兵,不是被擊潰就是被牽制,這就意味著,短期之內,他沒有任何幫手,一切只能靠自己。
而敵方,卻擁有瞻京如此堅城…難啊!
秦易不由頭大,若是圍而不攻還好,可現在,不論是城中之人,還是近在南側的司徒宏光所部,遠在北方的召烈叛軍,都不會讓他悠哉悠哉的圍城。
他必須,在敵兵前來援救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瞻京快速攻下。
只是不知,這一仗下來,他還能剩下多少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