巒國,一座城池之內。
“老王,做好了沒啊?”裁縫店外,一名布衫男子,急聲問道。
屋中,有一名中年男子,正坐于桉幾前,垂頭彎腰,右手捻著針線,飛快的縫制起來。
他的眼睛似是有些昏花,此刻瞇得緊緊的,僅余一條縫隙。
聽聞布衫男子的催促,老王轉過頭來,不悅說道,“別催,在你之前,還有八個人呢。我都說了,等我做好了,會讓小廝給你送去的!”
布衫男子苦笑道,“你得快點啊,若是秦鎮帥來了,你還沒做出來,我可就不要了!”
老王皺眉問道,“這秦鎮帥,真有那么快?”
他年紀大了,腿腳不便,極少外出,不知道大家在談論什么,也不太了解外面的情況。
只知道,這段時間,大家似乎都緊張起來,平日里,不少人會在店外的大槐樹下,曬著太陽侃大山。
可如今,店外已鮮少有人走過,聽說不是呆在家里,就是逃出城去了。
而這幾天,突然有不少人來到他店里,要他縫制臨瞻旗幟,這讓他滿心疑惑,身為巒國百姓,要臨瞻的旗幟干什么?
每個顧客,他都會問一遍,但大家都支支吾吾,不肯多說,唯有一人答了,說是等到秦鎮帥攻陷此城時,可以掛上旗幟,以表忠心。
老王直接驚呆了!
還能如此?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要知道,以往說到秦易,大家都會罵上一句秦易小兒。可如今,一口一個秦鎮帥,就好像真是自家鎮帥一般,這態度轉變,令人驚奇。
更讓令老王驚訝的是,此城處于巒國腹地,聽大家的意思是,秦易不日便會攻到此處,他真有那么快?
前面那幾座城池,他被攻下了?
看到老王疑惑的神色,布衫男子嘆道,“秦鎮帥的速度,前所未有,僅僅半旬,就攻克了十座城池,很快就會兵臨此城之下!”
聽聞如此,老王趕緊放下手中的針線,急聲道,“那還做什么旗子,趕緊逃命啊!”
布衫男子苦笑道,“逃到哪里去?秦鎮帥兵鋒之銳,無城可擋,就連京都,都未必能擋得住,所以還是好好待著吧,別折騰了!”
老王驚駭道,“待在城中?那不是找死嗎?”
“換了別的將領,還真可能是找死,但秦鎮帥軍紀嚴明,嚴令麾下擾民犯民,所以哪怕城池被奪下,日子照樣過…”布衫男子緩聲說道。
而后,他嘆息一聲,“看來是巒國氣數將盡,才迎來秦鎮帥這么可怕的對手,好在這秦鎮帥為人仁義,我等才能避免慘遭屠戮。”
老王半信半疑,“真的?”
布衫男子點點頭,“真的,秦鎮帥攻下城池之后,并沒有戒嚴,反而容許城中之人,自由進出城池,大家還在疑惑,為何如此行事,直到后來才徹底明白。”
老王甚是疑惑,為何要如此?
難道不怕城中之人全部跑光嗎?
似是猜到老王所想,布衫男子苦笑道,“映安城和曲城百姓,的確跑了一大半,他們跑到了雄吞關、跑到了溫城、跑到了靖落城,可你猜怎么著?”
“他們剛進城,甚至還沒進城,這幾座城池,就又被秦鎮帥奪下了!”
“他們接著往后跑,但每每剛進城,還沒喘口氣,秦鎮帥的兵馬就又開始攻城。”
“奔波了好幾次,大家都累了,就懶得折騰。一些沒有逃跑的巒國百姓,在城中待了幾日,發現秦鎮帥秋毫無犯,便將消息傳遞出去。”
“所以各大城池中,所有百姓都知道,秦鎮帥不會傷及無辜,不僅自己留下,還紛紛勸告城守,讓其莫要抵抗,直接出城投降。”說到這,布衫男子滿臉苦澀。
沒有戒嚴鎖城,便是為了讓百姓們,互相傳遞消息,讓黎庶歸心,從而望風而降。
這攻心之計,甚是犀利!
老王聽了,沉默不語,旋即才低聲說道,“聽說這秦鎮帥,創造出了非常犀利的攻城器械,無城能防,想必那些城守,也不愿等著城破被囚。”
布衫男子應道,“是啊,前面兩城的城守,就在秦易攻城前,出城投降了,避免了入獄的命運。”
因此,秦易麾下,已奪取了十五座城池,而巒國手中,僅剩八座…
“本城呢,城守如何決定?”老王憂慮問道。
布衫男子輕嘆一聲,“聽說城里的富紳名士,已結伴前去城守府,勸說城守莫要抵抗…”
老王沉默許久,才接著說道,“你先回去吧,等我做完九面旗幟,就做你的。”
布衫男子愣了一下,急道,“剛剛不是說,我前面只有八個人嗎?”
老王瞥了他一眼,“我自己也要做一面。”
布衫男子:“…”
滿城黎庶各尋出路的場面,在尚未陷落的城池之中,不斷重復。
巒國即將敗亡的局面,他們縱使是做夢,也未曾想象過。
到了后面,失陷的城池越來越多,眾人已沒有了一開始的震駭,變得麻木起來。
只是在算著日子,看看何時,秦易會兵臨城下。
除了制作旗幟,以表忠心以外,有不少城中官吏,都在想著,有哪些秘密可以呈上,以討秦易歡心,獲得一官半職。
甚至是攀上大腿,從而躍上枝頭,一朝變鳳凰!
“王上,秦易這廝,不僅有攻城利器,還使得一手奸計,瓦解了我國民眾與將士的斗志,如今民間與軍伍之中,人心浮動,各個都想著投降,毫無戰意!”
巒國大殿中,一名文官痛聲陳述。
另有一人出班奏道,“微臣也聽說了,不少陷落的城池中,巒國民眾不僅不抗擊敵軍,還厚顏無恥的傳遞消息,讓其余城池的百姓們,生起投降之心,實在可恨!”
若是不做點什么,說不定…巒國真會覆滅!
階上,巒國國君蔡紹,幾夜之間,已是白發驟生,面色慘白,極為頹喪!
他完全沒料到,敵軍進攻的速度,竟如此快,快到他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就失陷了半壁江山!
難道天要亡我巒國?
想到這,蔡紹愈發頹萎,心中不斷發沉,就好像被巨石所壓,完全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