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穿胸而過,朗德里安的尸體栽倒在地,但是那劍氣卻沒有消散。
鋒銳的劍氣一顫,就化為了道道細小的碎片。
宛如箭失,將朗德里安身后的帝國使團籠罩。
嗤、嗤嗤!
陣陣宛如金屬切割血肉的聲音中,帝國使團全滅。
尤其是那位火槍隊顧問,自稱神秘學家的薩米奧爾整個人更是幾乎被切成了爛肉。
這一幕,讓所有人一驚。
周圍人看到了。
山上的歌德也看得清清楚楚。
在‘劍仙’李秋白遺蛻睜眼的剎那,他就走出了那行宮。
也瞬間明白了長公主趙定思的計劃。
更清楚了,乾皇的打算。
‘劍仙’李秋白的遺蛻?
是乾皇的附身!
這位乾皇是打算用‘劍仙’李秋白的遺蛻一說,將長公主趙定思的聲望推到最高。
怎么推?
殺人!
將‘觀仙會’的人殺上一半,留下一半。
接著,長公主趙定思出面,一舉殺了‘劍仙’李秋白的遺蛻,自然是一切大功告成。
歌德心底暗暗為那‘劍仙’李秋白嘆氣。
死都死了,還得被拿出來當一回兒道具。
真就是物盡其用啊!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黃當當估計又得難受兩天。
當然了,這計劃是之前乾皇和長公主趙定思的計劃。
當他出現后,自然是有了那么一丁點兒的變化。
例如:‘劍仙’李秋白遺蛻殺人的名單上,必然有他。
“知道了?”
長公主趙定思走了出來。
帶著寒意的風,吹動著她金紅的袖帶,給人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尤其是此刻的長公主雍容華貴,更是憑空添了一分威嚴。
“嗯。”
“現在不怕了?”
歌德先是點頭,繼續問道。
“不怕了。”
“到了這里,就是我的主場了。”
“他?”
“死定了。”
長公主趙定思雙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逝。
而這個時候,山腳下的高臺上,殺了帝國使團的‘劍仙’李秋白遺蛻正在緩緩站起。
一位海門奇人高喊著。
“諸位,外族蠻夷不知道以什么邪物驚起了‘劍仙’李秋白前輩的遺蛻,大家小心了,這遺蛻沒有生前記憶,不分善惡。
那外族蠻夷手段邪惡,這遺蛻恐入魔道。”
這聲音洪亮,全場都能聽聞。
歌德也聽得清清楚楚,暗自點頭。
“你找的?”
歌德問道。
恰到好處的話語聲,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必然是事先安排。
“嗯,我找的。”
長公主趙定思點了點頭,沒有隱瞞。
接著,這位長公主趙定思又沉吟了一息后,就繼續說道。
“大乾之外有著更為廣闊的土壤,肥沃且礦產豐富,先祖在建立大乾后,不知道為什么明明知道這些,卻沒有主動出擊,后世不肖子孫更是連年內亂,甚至大寶之位都差點丟了。
我希望我可以完成先祖沒有完成的事業。
我可以將大乾的疆土擴至極限。”
長公主趙定思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話語,鏗鏘有力。
那話語,充斥野心。
歌德不置可否。
‘瘋王’應該不是不感興趣,而是忙不過來。
在當時,‘瘋王’應該已經是和‘女巫們’撕破臉了。
還遭遇了背叛。
只能是狼狽養傷。
等到傷勢好了之后,更是把這里當做后勤補給站。
可惜,‘瘋王’低估了‘女巫們’的可怕。
那種類似力量晶石的東西,明顯就是為了針對‘瘋王’的。
結果?
自然是一敗涂地。
甚至,連跑的機會都沒。
也許有!
也許用了其它的法子。
歌德想到了更多。
而長公主趙定思則是扭頭看向了歌德。
“愿意幫我嗎?”
趙定思問道。
“好處。”
歌德更是直接。
長公主趙定思這雍容華貴的主人格差點沒繃住。
好處?
這么直接的嗎?
而且,她難道不漂亮嗎?
身為一個漂亮女人,趙定思相當樂意使用這種便捷,當年的‘長生道’道主燕仲夏都是難免會猶豫,可是歌德卻好,干脆拒絕了。
立刻的,趙定思的其余幾個對歌德極有好感的人格一起就熱鬧了起來。
主人格費了好大勁兒,才暫時讓幾個自己安靜下來。
她也沒再和歌德多說。
第一,她暫時拿不出令歌德心動的好處。
第二,那個家伙殺上來了。
山腳看臺上,前來參加‘觀仙會’的人,真就如同歌德預料的那樣,死傷了一半。
大部分都是外來蠻夷。
少部分是大乾的奇人。
但是沒有漕幫、鹽幫的人,都是一些跑單幫,沒法拿捏的那種。
很明顯,附身的乾皇那真的是選擇性下手。
附身的乾皇大踏步沖向了半山腰的行宮,每一步邁出都有響亮的劍鳴,就好似一柄柄長劍在出鞘一般。
“保護公主殿下!”
身邊的侍衛一聲高喊,就沖了下去。
手中的雁翎刀直直噼下。
刀光猶如匹練。
一往無前的鐵血之氣,凝聚在上。
刀一出鞘,所有人就感受到了戰馬奔騰,騎兵沖鋒的氣息。
毫無疑問的軍中高手。
更有可能是由宮里派出去歷練許久的。
事實上,也是這樣。
這位侍衛頭領,真的是出身大內,在軍中歷練了十年之久,刀法大成后,才被乾皇重新調派回宮,可謂是乾皇的心腹之一。
但面對自己的心腹,乾皇卻沒有留手。
手臂一揮。
劍氣如風裹雪,徑直淹沒了對方。
不僅僅是對方,對方身后的大內高手,也都被淹沒。
隨后,千刀萬剮。
血肉模湖的尸體,隨之崩碎。
乾皇卻還是不解恨,直接踩著對方的尸體上,將其挫骨揚灰。
為什么?
乾皇恨!
他明明已經吩咐了看好長公主趙定思,不讓趙定思和燕仲夏見面。
可為什么趙定思和燕仲夏還是見面了?
而且還舊情復燃了?
尤其是剛剛,竟然口含葡萄…
乾皇妒火中燒。
他現在不僅要殺了這些侍衛,回去之后,還要將這些侍衛抄家滅族,枉費他的栽培,一點兒小事都做不好。
不過,那是之后了。
現在?
殺了燕仲夏!
竟然敢染指他妹妹!
是他的女兒!
也是他最愛的人!
他小心翼翼培養出來的女兒,除了他,誰也不行!
心怒。
劍疾。
又是一道劍氣射出,比之前快了數倍,歌德腳步微動,就站到了長公主趙定思的身后,附身的乾皇冷笑一聲。
激射而出的劍氣就好似游魚,轉頭繼續沖向歌德。
歌德一拉趙定思。
又一次的,趙定思站到了劍氣之前。
而且,似乎是力量大了。
趙定思腳下一崴,就撲向了射來的劍氣。
乾皇臉色一變,完全顧不上劍氣反噬,直接雙掌一拍,撤掉了劍氣。
無視著如刀割般的疼痛,向著趙定思就飛奔而去。
不過,卻被歌德擋在了面前。
“滾開。”
附身的乾皇聲音沙啞。
但是,殺意更盛。
而那射出的劍氣也越發細密、隱蔽。
氣溫再次下降。
天空中,不知何時落下了雪花。
山腳的人下意識的抬頭看天,當那雪花擦著臉頰落下后,一道血痕出現在了這人的臉頰上,他下意識的抬手一抹。
半顆頭顱就沒了。
“小心!”
“躲開這些雪花!”
“是劍氣!”
有人終于反應過來。
山腳上的眾人連連躲閃。
而在上面的歌德卻早已被大雪淹沒。
他的頭頂,四面八方,都是雪花。
白茫茫的一片。
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身后的行宮不見了。
長公主趙定思也不見了。
“劍意不僅影響了天象,還影響了我的心?”
歌德掃了一眼自己不停跳動的心,神情卻是澹然。
他并不驚慌。
因為在他得到的‘長生道’典籍中,記錄著類似的情況。
在清源山真正強盛的時候,每百年就會誕生出一位類似強者,甚至,有過三位類似強者一同出現在同一時代的盛況。
這也是清源山三大傳承的由來。
根據記載,這種強者是將自己的身軀打磨到了極致,完美無缺,氣血猶如鉛汞,隨意一滴都有百斤之重。
借由氣血的反哺,開始磨練意志。
當意志凝集為一點時,就能有類似影響天象、影響他人之心的神通。
普通人,面對這樣的強者,十死無生。
因為,心被影響了。
但歌德不同。
借助著血腥榮譽的便利,各種秘術的堆砌。
歌德的心早就超出了凝聚為一點的程度,他早就生根發芽,長成了參天大樹。
而他的身軀?
更是恐怖。
完全可以稱之為:怪物!
下一刻——
猩紅的血色蒸汽騰起三丈。
白色與飄雪,直接被沖開。
白色消散。
雪花飛舞向遠方。
那行宮再次出現。
長公主趙定思也出現在身后。
附身的乾皇此刻正要攙扶自己名義上的妹妹,看著血氣升騰,好似地獄惡魔般的歌德,不由一愣。
“大成的《血神經》?”
“不對!”
“你不僅將《血神經》練到了大成,而且還推陳出新,將其達到了全新的境界。”
“好!”
“之前,倒是有點小覷你了。”
附身的乾皇一把拉起了長公主趙定思,確認趙定思沒有大礙之后,這才冷笑的開口。
他的語氣,依舊帶著一絲輕蔑。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把燕仲夏放在眼中。
就算大成的,推陳出新的《血神經》又怎么樣?
怎么可能會是他的對手?
更濃郁的白色夾裹著漫天風雪而來。
翻滾的風雪掠過地面。
大地撕裂。
那堅硬的石頭,比豆腐都不如。
瞬間化為齏粉。
而這只是其中一片風雪。
當百片,千片風雪連成一片時,再高的山峰都會消失,再大的城市也會消失。
天災!
完完全全的天災!
山腳下的人,感受到了這種大難臨頭的可怕。
有人面色蒼白,惶恐不安。
有人搖搖欲墜,大聲呼救。
有人干脆拜倒在地,直呼饒命。
更多的人,則是想要跑。
可他們跑不了。
心被這一劍的意志所影響。
他們早已被束縛其中。
他們整個人就如同是待宰的羔羊。
每一個人都絕望地看向了高處。
在那里,在那雪白之中,一抹鮮紅升起。
三丈高的猩紅蒸汽,在漫天飛雪之中是那樣的顯眼,尤其是當其中飛出七道身影時,就好似是七顆流星滑過了雪白的幕布。
七道血紅的線條留在上面。
攪亂了那一片雪白。
雪白飄散。
附身的乾皇帶著趙定思連連后退。
他的眼中帶著一絲不可思議。
他在燕仲夏的《血神經》中感受到了不同。
不是推陳出新。
而是…
升格!
眼前《血神經》應有的樊籠被打破了,達到了全新的程度。
那是他一直窺視的程度。
“不可能!”
“這不可能!”
附身的乾皇大呼著,他看著七道血腥人影,眼中閃爍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隨后,那漫天飛雪沒了。
只剩下猩紅。
兩抹猩紅。
附身的乾皇身上也閃爍起了猩紅,但與歌德升騰而起的猩紅不同,乾皇的要更加隱蔽,且陰沉,就好似是一潭死水。
而歌德的?
熱烈升騰而起的猩紅,宛如水蒸氣。
《血神經》!
與原版本不同的《血神經》!
乾皇會《血神經》,歌德并不奇怪。
當初的‘瘋王’可是牧馬江湖,將整個大乾的江湖攪了個七零八落,各大門派的傳承典籍不知道被抄錄了多少。
大乾江湖上流傳著這么一句話,或許,江湖上各大門派的的傳承消失了。
你都可以在大乾大內找到。
所以,歌德并不奇怪。
而之后,乾皇的行為,他也猜到了。
“雖然你推陳出新,打破了樊籠,但你不過給我做了嫁衣——
只要吞噬了你的血神子,那我就可以順勢突破現有的桎梏!
我,將真正意義上的…
成仙!”
附身的乾皇大笑著。
身上陰沉的腥紅開始咕冬。
就好似蟾蜍鼓起了下顎一般。
他一抬手就抓住了歌德的一道欲望分身。
可還沒有等他吸食其中的精華。
欲望分身就消失了。
不僅,欲望分身消失了。
歌德身上沸騰的血蒸汽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
劍氣!
沖天而起的劍氣,刺破了厚重的云層。
陽光就這么照射下來。
金色的光幕之下,粉塵歡快的跳躍著。
麻布道袍。
青銅面具。
劍丸黝黑。
聲音澹然。
只有一句——
“我有一劍,弒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