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壽看著那被高高舉起的人頭,嘴角就是一陣抽搐。
還來?
還有完沒完了?
累了,真的。
毀滅吧。
張家小少爺腹誹著,就這么走了過去。
在這位張家小少爺看來,這就是沖他來的,而且,還已經擋在了前面,就算是他想要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還不如就這么大大方方地走出來的。
跪那舉著人頭的那位,看著走出來的張家小少爺就是一愣。
心說,追兵這么快?
不愧是皇城司。
這位心底想著,就把手中的人頭放下,沖著前方的火堆里又撒了一把紙錢,輕聲說道:「爹、娘,等我殺了追兵,再來祭拜您二位。」
說話間,這位就站起來了。
而張家小少爺卻是停下了腳步。
「等等!」
「這是誤會!」
這時候張家小少爺哪還不知道,是自己魯莽了,就想要解釋。
不過,話還沒出口,就見對面這位冷笑了兩聲。
「誤會?」
話音落下,這位一抖披風就抽出了腰間的寶劍。
平常的寶劍,大約三尺長短,劍刃薄,兩邊開鋒。
這位的寶劍長有五尺,劍刃厚實,兩邊沒有開鋒,只有劍尖帶著鋒銳,看起來像是一根造型奇特的棍子,舞起來更是帶著嗚、嗚的響聲。
長劍抽出,直刺一側。
劍刃刺破血肉的響聲中,一道身影翻身栽倒在地。
張家小少爺一愣。
還有人?!
心底正想著呢,嗖嗖嗖,就又出現了六道身影。
六人都是穿著黑衣,外罩錦繡走獸服,皇城司的差人打扮,但是與一般差人的制式武器不同,這六人武器各式各樣都有。
張家小少爺眉頭擰到了一起。
對皇城司,張家小少爺太熟悉了。
他知道,皇城司規矩極為嚴苛。
普通差人武器,就是雁翎刀和三眼銃,絕對不會變。
能夠變的,要么是不入流的,要么就是北斗、南斗。
不入流的,穿不了走獸服。
那就只剩下…
北斗、南斗!
「麻煩大了!」
張家小少爺心底暗暗叫苦。
十年前,北斗、南斗圍攻前‘長生道,道主,南斗死絕了,北斗也剩下寥寥無幾,但十年過去了,肯定是補齊了。
眼前不論是北斗、還是南斗,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打不過!
別看‘長生道,前道主殺北斗、南斗好像不太難,那是因為對方是‘長生道,道主,一身《血神經》的功夫,早已入了化境。
他呢?
也就一個二流。
把所有手段都加上,勉勉強強是個一流。
而北斗、南斗每個成員都是一流。
要是飛鏢能多藏幾個就好了。
起碼,還能再多一分勝算。
可是藏鏢法不是萬能的。
人身上就那么大地方,藏兩三枚就了不得了,哪還能藏更多。….
至于《血神經》?
他沒學。
他怕死,但他還想當個人。
當然了,如果歌德晚到兩天,說不定他也就學了。
而現在?
張家小少爺向著那位拿著大寶劍的主兒靠 了過去,出現的六人早已圍攏了他,除了能往這兒走,哪也去不了。
而且,張家小少爺可是看得清楚。
對方一劍就干掉了一個。
高手!
這是高手!
「我是被牽連的。」
邊走,張家小少爺邊說。
這就是解釋,張家小少爺生怕對方給他一劍。
自然也就沒有想到答話之類的。
可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點頭,臉上還露出了歉意。
「抱歉。」
對方明顯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而且,平時應該是那種冷著臉的角色,這個時候道歉,也有點硬邦邦的,但確實是真心實意的道歉。
等走近了,張家小少爺也看清楚對方的面容了。
一臉英氣,雙眼鋒銳且炯炯有神。
看年紀不大,和他相彷。
張家小少爺那是多賴皮的人啊,一看到對方開口道歉了,馬上就貼過來了。
「沒事,沒事。」
「高手眼前的局面你能解決不?」
張家小少爺問道。
「還能再解決兩個,之后我就會力歇。」
這位也是實誠,張嘴就道。
「才兩個?」
「我勉強也能解決一個,那就還剩下三個…」
「我們大概率要死了。」
張家小少爺滿是泥土的臉上,帶著無奈。
「小乞丐,你運氣不好,誰讓你沒事摻和到這件事兒里。」
「不過,早死早超生。」
「下輩子投個好胎。」
六人中的一人說著,目光就看向了張家小少爺身邊的那人,聲音變得越發冷漠,道:「夏云飛,你真是一大孝子啊,要不是我們查清楚宋仁投就是當初害死你爹娘的人,以他的尸體做為誘餌的話,恐怕還釣不出你來。
不過,既然出現了。
那就別走了。
把東西交出來。
我們給你一個痛快。」
夏云飛冷冷一笑,帽兜披風,直接摘下來,遞給了一旁的張家小少爺。
「披上。」
夏云飛硬邦邦地說道。
張家小少爺下意識一接,一入手就感覺不對。
這披風沉。
而且,入手冰涼。
再細細摸摸,立刻就知曉了來歷。
冰蟬絲!
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冰蟬絲。
不過,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披風內里暗藏著兩百枚飛鏢。
張家小少爺心中一定,嘴上又開始油滑起來。
「你這人倒是好心。」
「放心!」
「你這朋友我交定了!」
夏云飛沒有理會張家小少爺的話,一手持劍,一手按在沒有開鋒的劍刃上,劍尖對準了六人中,剛剛開口說話的那人。
「凋蟲小技!」
被對準的那位皇城司差人冷笑了一聲,手里的流星錘直接飛了過來。….
勁風撲面。
夏云飛人劍合一,整個人擦著流星錘而過。
那速度快到了極致。
這位皇城司的差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抹了脖子。
剩余五人抄起兵器就要出手時。
嗖嗖嗖!
飛鏢亂射,不僅阻擋了五人的攻擊,還讓夏云飛又干掉了其中的一個。
撲通、撲通!
呼哧、呼哧。
兩具尸體倒地,夏云飛的呼吸變得急促,汗珠子吧嗒吧嗒的掉下來,握劍的手都開始抖了,他這種一往無前的劍術,每一劍都是拼盡全力,威力自然是極大的,消耗也是成正比的,正常情況下一劍刺出,需要調息片刻后才能刺出第二劍,像這種連續刺出兩劍,直接就超負荷了。
「高手,你沒事吧?」
張家小少爺一甩手,以飛鏢逼退了想要沖過來的四人,貼過來問道。
「還能刺一劍。」
夏云飛喘息著道。
張家小少爺默然。
他又不是瞎子,他能夠看得出來,夏云飛的下一劍應該就是燃燒氣血的一劍。
簡單的說,刺出一劍后,就沒以后了。
必須要拖延時間!
張家小少爺心底想著,一抬手,又摘出了八支飛鏢,一手四個。
嗖嗖嗖!
又一次射出后,馬上喊道。
「諸位,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放我們一條生路如何?」
「放你們一條生路?」
「你可以走,他…」
「不行。」
剩余四人中的一人冷硬地開口。
仿佛死了三個同伴,對于他來說是家常便飯般。
而這話,自然是唬騙。
張家小少爺很清楚,對方是在唬騙他,為的就是分化他和身邊的夏云飛。
畢竟,兩人初見,根本沒有什么交情。
這種分化十分有用。
可假如真的信了,張家小少爺清楚,夏云飛掉之后,就該輪到他了。
皇城司嘛。
一向喜歡這么干。
「瞧您說的,我們一起來的,自然是一起走,扔下誰都不合適,您說對嗎?」
張家小少爺笑嘻嘻地說道。
皇城司的人滿嘴謊話,張家小少爺也沒有實話。
反正是拖延時間。
不丟人。
這話,則是讓對面的人笑了。
「夏云飛,你聽到了沒?」
「人家這可是舍命陪你了,你舍得讓無辜之人陪你一起死嗎?」
「把東西交出來吧。」
「交出來了,我們就放過他。」
一番言語,滿是攻心。
技巧并不高明,對于不要面皮,底線靈活的張家小少爺來說,這種話你說一天,他都不帶眨眼的,但是夏云飛可不行。
這孩子要臉,還實誠。
看著夏云飛臉上的猶豫,張家小少爺一捂臉。
「別聽他的。」
「他忽悠你了。」
張家小少爺仿佛要轉身勸說著夏云飛,那手不自覺的一甩,就和常人轉身的動作一樣。….
但一支飛鏢卻是出現在了對面那人的喉嚨上。
鮮血一濺。
尸體栽倒。
那人死時都沒有搞明白,這鏢是怎么到他這的。
而射出這一鏢的張家小少爺就開始冒虛汗了。
累的。
不是身體上的累。
是精神上的累。
就好似是三天三夜沒合眼一樣,眼前直冒金星,太陽穴突突地跳,可就算是到了這個適合,這位還在這貧呢。
「你瞧,我也干掉他們一個,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了。
你也就別在這瞎琢磨了。
怎么樣,現在還能不能不用死,就再干掉剩下三個里的一個?」
夏云飛沒有說話。
而是用行動表示。
大寶劍一擺,又是兩個皇城司的人死了。
再次連續出劍!
灌注著夏云飛意志的兩劍。
比之前更為鋒銳。
更加所向睥睨。
因為,他覺得他本就欠著張德壽,不該把張德壽卷進來,他得想法子讓張德壽安全離開,所以,他還想要刺出第三劍,可這一劍,夏云飛根本刺不出來了,這兒自己都快站不穩了,還得靠張家小少爺攙扶著才沒有摔倒,剩下最后一位皇城司的人一看這,徑直沖上來了。
不過,馬上的,咽喉上又多出了一枚飛鏢。
張家小少爺的飛鏢。
這一鏢過后,張家小少爺再也扶不住夏云飛了。
兩人就這么摔倒在地。
夏云飛大口大口喘粗氣。
張家小少爺則是抱著頭哼哼,鼻子里呲呲噴血。
「你沒事吧?」
夏云飛勉力支撐著坐起來,將張家小少爺拖到了自己懷里,遠離了冰冷的地面。
「沒、沒事。
就是頭暈。
我緩緩就行。」
夏云飛聽著張家小少爺的話,沒有言語。
那兩鏢,他也看出了一絲門道。
和他的劍類似。
都屬于拼盡全力的那類型攻伐法門。
但不同的是,更詭異。
而且,那兩枚飛鏢并不是他放在斗篷里的,應該是張家小少爺自己的。
只是這飛鏢在哪放著?
他也不知道。
反正,很神奇。
張家小少爺哼哼唧,哼哼唧地翻身坐在了一旁,夏云飛則是再次握住了劍柄,因為,在他們面前,又出現了七個人。
「又來?」
「你們皇城司是屬狗的嗎?」
「怎么鼻子這么靈?」
「還有——」
「北斗、南斗不應該是七個人嗎?」
「怎么會這么多?」
「別和我說,北斗、南斗也能量產。」
張家小少爺貧嘴的想再次拖延時間。
而對面的人,卻也是不慌不忙。
「你說的都是老黃歷了。」
「早在三年前,北斗、南斗就從皇城司中脫離了出來,組成了北斗司和南斗司。」
「北斗、南斗當然不能量產。」
「可北斗司、南斗司卻能。」….
對面的人笑吟吟地說著這話,手里多出了一把三眼銃。
身旁的六人也是一樣,都是三眼銃在手。
被七把三眼銃指著,張家小少爺都有點絕望了。
正常情況下,七把三眼銃指著,他也不放在心底。
別的不說,他能躲啊,還能跑。
這都是他擅長的。
可現在?
那兩鏢,讓他筋疲力盡,根本躲不開了。
該怎么辦?
怎么辦?
張家小少爺心底琢磨著,眼前突然一暗,夏云飛這老實孩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擋在了他身前。
夏云飛沒有站起來,就是半蹲半跪著的姿勢,手里那大寶劍被他緊緊握在手中,劍尖對準了對面領頭的一人。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他要先給張家小少爺擋子彈。
然后,再干掉一人。
爭取讓張家小少爺逃了。
逃不了?
他也管不了了。
因為,那時候,他肯定死了。
「你這人有點意思啊,我就沒見過你這么老實的,你這樣的老實人是怎么活到現在的?沒有被人坑死,真是稀罕。」
張家小少爺笑問道。
「半個月前,我學藝有成,剛從山上下來。」
夏云飛硬邦邦地說道。
張家小少爺再次一捂臉。
「難怪這么實誠,缺少經驗啊!」
張家小少爺說著一拉夏云飛,在這老實孩子不解的眼神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還有一絕招,你往邊上讓讓。」
夏云飛一愣,隨后眼中泛起了驚喜。
夏云飛這老師孩子自然是實誠的,但能不死,肯定不想死啊。
對面不知是北斗司,還是南斗司的人,更是一臉緊張。
所有人都盯著張家小少爺,想要看看他還有什么絕招。
在眾人注視下,張家小少爺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扯著嗓子嚎道——
「師父,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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