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豐收
任何事情都要適可而止的。
挖坑更是如此！
常挖坑的人容易把自己坑進去——這一點歌德是知道的，所以，在看似好意的說完這句話后，歌德起身離開了。
繞著‘車隊’形成的市集閑逛了兩圈，歌德再次購買了一些感興趣的罐頭、書籍。
自然，歌德是付了錢的。
接手了‘天堂旅店’后，旅店積攢下的錢幣也都成為了歌德的。
稱不上大富大貴，但也足夠富裕，在‘集市’上購買罐頭、書籍更是綽綽有余。
至于那些奇奇怪怪的手工藝品？
歌德只是一眼掃過。
那高昂的價格，任意一件，都能夠讓此刻他的身價縮水一半。
更重要的是，這些看起來很像是‘超凡物品’的‘手工藝品’雖然制作精湛，但是沒有一件是真正擁有超凡之力的。
簡單的說，都是假貨。
也正因為這樣，歌德才稱呼其為‘手工藝品’。
從一個有著七條手臂，四條腿，女性豐滿身軀的雕像上挪開眼后，歌德帶著杰瑞準備離開了——不得不承認，對方的雕工實在是精湛，讓整個雕像都無比逼真，簡直是絲毫畢現。
可惜…
太貴了！
帶著這樣的感嘆，歌德遠離了集市。
從歌德出現開始，他就是所有人注意的焦點。
隨著他的離開，這樣的注意并沒有減少，反而是越來越多。
那些不明所以的老師、學生打聽著歌德的身份。
那些知道一些內幕的老師、學生忌諱頗深，面對同事、同學的詢問閉口不言。
而那些曾和歌德交易過的老師、學生則是以自己的方式傳遞著‘消息’——不單單是‘一日觀光團’，還有乘務員，都有著雙重身份。
對此，列車長愛德華視而不見。
這是多方妥協的結果。
有些事情放在明面上，總要比放在暗處更讓人感到安心。
不過，另外一些事情，卻需要‘提醒’一下。
“你怎么看？”
列車長愛德華詢問著范德爾薩。
這位老婦人在歌德離開后，就再次走了回來，坐到了歌德曾坐著的位置上。
“什么怎么看？”
老婦人一邊抬手示意‘學院’保安再端來一套茶具，一邊故作糊涂。
列車長愛德華沒有點破，他等‘學院’保安將茶具端來，親自為老婦人斟茶后，這才繼續說道：“當然是摩爾多德的事情。”
“相較于我們，你應該是最了解他的人。”
“真沒想到，他竟然成功了。”
說到這，列車長愛德華嘆了口氣。
在王室顧問團中，有關‘摩爾多德’的討論不止一次。
畢竟，做為早期被派出的棋子之一，摩爾多德一向很優秀，不僅傳遞回了足夠多的信息，還讓‘學院’產生了分裂。
每一次討論的重點，自然是都在后者上。
摩爾多德怎么分裂的‘學院’。
這樣的情景能不能再次復制。
但是沒有一個人設想過，摩爾多德成功了。
因此，當成功的摩爾多德出現時，列車長愛德華已經能夠想象得到，王室顧問團里那些自譽為聰明的家伙們是什么表情了。
對此，他相當期待。
列車長愛德華并沒有掩飾自己的神情。
他很清楚，面對對面的女人時，不需要掩飾。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借助著血鴉之靈觀察一切的歌德，則是對眼前的‘秘境’有了更深層的了解。
帝國王室，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
就如同整個帝國一樣，經歷了‘布爾克遠征’后，被繁華掩蓋的矛盾逐漸凸顯出來，如果不是有著‘學院’轉移注意力的話，早就爆發出更大的爭端了。
或者說…
“為了轉移矛盾，帝國的那位皇帝有意識的引導這一切？”
歌德在心底猜測著，目光則是繼續盯著兩人的對話。
“我也沒有想到他會成功。”
“相信我，我在第一時間看到他的時候，要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吃驚——因為，我自認為和他親密無間，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可當他重新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才發現…”
“一切都是我自認為的。”
老婦人端起紅茶，露出了一個苦笑。
抿了一口后，老婦人繼續說道。
“他隱瞞了足夠多的東西，但他透露出的東西卻是真實的，在‘契約’的見證下，這一點不用疑慮。”
老婦人告知著列車長愛德華最在意的事情。
聽到老婦人的話語后，列車長愛德華微微頷首。
這位列車長在心底盤算著，嘴上卻沒有停。
“那‘賢者之石’呢？”
“應該在某個地方吧。”
老婦人這樣回答著。
有一些敷衍了事，更多的是試探。
她說道。
“這需要陛下麾下的人去尋找了，可不是我們能夠找到的，而且，相較于‘賢者之石’，我更關注‘校長’有關的東西。”
“在最初，他就選擇以‘校長’有關的東西作為籌碼，而現在更是連‘校長’的后裔都不放過。”
“可能是對‘學院’有了更大的覬覦之心吧？”
“畢竟，他才是離成功最近的人，就如同我們那位皇后陛下，最近一直有一些奇思妙想，需要贊賞與小心。”
列車長愛德華說著，拿起了一塊點心，放入了嘴中。
而得到自己想要消息的老婦人也沒有拒絕這些點心。
要知道，王室的廚師水平可是遠遠高于‘學院’廚師的。
之后，兩人就是一些閑談，而‘旁觀’的歌德則是確認了一些事情。
自稱‘副校長’的范德爾薩和列車長愛德華應該是極為微妙的合作關系，雙方有著一絲對立，但卻會交換情報，且恪守最后的底線。
很明顯，列車長愛德華終于皇帝。
而范德爾薩？
大概率是皇后…不，是那位蒂姆伯爵的人。
“因為‘學院’的存在，將世界分割成了兩個，才形成了這種微妙的局面。”
“駐守‘學院’的范德爾薩需要一個外界的消息、資源渠道，而這條渠道則是被皇帝牢牢把握，不得已只能是合作。”
“不單單是消息、資源渠道，應該還有更大的把柄…”
“親人？血脈？”
“又或者是契約？”
坐在沙發中，歌德猜測、思考著。
范德爾薩可不是如同表現出的那么無害。
對方的狠辣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早已突破了人類的下限。
因此，想要約束這樣的人，可不能夠只使用一種手段。
契約應該是最合適的。
而那位列車長愛德華？
自然也是一樣的。
這種重要的位置，那位皇帝陛下如果不用契約束縛的話，恐怕晚上都睡不著吧？
“主人，您的冰鎮梨水罐頭。”
在歌德思考的時候，杰瑞端著加冰的梨水罐頭走了回來。
梨水罐頭早已被杰瑞倒在了白瓷盆中，盆地鋪滿了方冰，還加入了兩粒楊梅做為點綴。
梨子特有的甜香，在冰水的刺激下，變得異樣甘甜，原本帶著一絲微熱暑氣的梨肉更是清脆可口。
特別是和冰塊一起咀嚼的時候。
嘎吱、嘎吱。
歌德大口大口的咀嚼著，最后才拿起了做為點綴的楊梅。
微酸。
原本的甜味，早已被梨水沖淡了，反而是突出了原本的酸味。
不過，歌德并不討厭這樣的酸味 經歷了濃烈的甜后，總需要不一樣的味道。
含著楊梅，歌德看向了旅店大門方向。
原本的墻壁直接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個孔洞，門更是直接打開，這讓準備敲門的艾比嚇了一跳。
“對、對不起。”
“我是來送罐頭的。”
年輕的乘務員結結巴巴地說道。
一邊說著，一邊讓自己低下頭，強忍著好奇心不去看‘天堂旅店’內的一切，可是好奇心這東西就如同牛肉面中的牛肉一般讓人在意。
年輕的乘務員，不自覺地抬起頭，想要悄悄看一眼。
他知道這不禮貌。
但就是忍不住。
可他剛抬頭，就看到了歌德。
歌德不知何時出現在他面前，抱著肩膀站在那里，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雙方目光交錯，年輕的乘務員嚇得后退了兩步。
笨拙的對方腳下一滑就要跌出門廊的范圍。
不過，下一刻，一把椅子就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他手中的六個罐頭更是被歌德穩穩接住。
“對不起！”
“我不是有意的！”
年輕的乘務員瞬間站起來道歉。
歌德則是沒有理會對方，而是打量著手中的罐頭。
三個桃子味，三個梨水罐頭。
“我并沒有訂購罐頭。”
歌德表示著自己的疑惑。
“這是我、我…”
年輕的乘務員再次變得結巴起來，他想要表達自己的歉意，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要賠償歌德更多的東西，但是歌德貌似在意的只有罐頭，他也只能夠拿出罐頭來。
他知道這些罐頭遠遠不夠，但這也是他現在的全部了。
年輕的乘務員想要解釋清楚。
但是，他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因為，在這位年輕乘務員的心中，罐頭抵命實在是太可笑了。
罐頭又換不來飛機大炮。
這種東西，怎么可能和生命相比呢？
看著歌德，年輕的乘務員，九十度的鞠躬。
“我會再來的！”
說完，年輕的乘務員轉身就跑。
歌德沒有追趕，更沒有阻止，只是看著手中的罐頭，轉身返回到了‘天堂旅店’中。
“主人？”
杰瑞不明所以地看著新出現的六個罐頭。
“我接手旅店后，第一位登門客人的禮物。”
歌德這樣說道。
年輕的乘務員當然不是第一個人。
但帶著善意而來，卻真的是第一個。
之前沒有。
之后？
更不可能有了。
隨著‘車隊’的到來。
隨著他的這次露面，有關于他的信息一定會徹底傳遍外界，到了那個時候，一定會有更多的人‘登門拜訪’。
但每一個都會比之前更加貪婪更具有目的性。
當然，也更加危險。
永遠不要低估某些人的愚蠢與僥幸之心。
當利益足夠大的時候，就是某些人舍命一搏的時候。
甚至，剛剛這位乘務員也會被影響到。
也許成為試探他的棋子？
也許干脆淪為打探消息的間諜？
可能性太多了。
但像這種單純愧疚帶來的善意，大概率是會沒有的。
“杰瑞，將這六個罐頭放到儲藏室吧。”
“唔…放在架子的最上面。”
“非必要的時候，不要動它們。”
歌德這樣吩咐道。
“是，主人。”
杰瑞點了點頭，接過了罐頭，走向了儲藏室。
歌德則是再次返回到了自己的沙發中，拿起了剛剛購買的書籍。
他很清楚，像這種悠閑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下次！
等到下次‘車隊’再次光臨的時候，那將是他最為忙碌的時候。
事實上，也是這樣。
一周后。
嗚！嗚嗚！
‘車隊’的汽笛聲響徹天空的時候，老式蒸汽機車頭就拖拽著十二節車廂沖出了灰色的濃霧，穩穩地停在了‘學院’的門前。
與之前每一次都一樣，列車長將兩袋子信件交給了范德爾薩。
但與之前不同的是，當這位列車長沒有在人群中發現歌德時，立刻就帶著四個乘務員扛著四個箱子向著‘天堂旅店’的方向走去。
老婦人看著這一幕，保持微笑。
因為，有兩個拎著大皮箱的‘觀光團’游客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對方有收獲。
她也有。
不單單是這位老婦人，不少‘觀光團’的人都是拎著或大或小的皮箱出現在各自的‘親朋好友’面前，將慰問禮物交給了自己的‘親朋好友’，并且殷切叮囑著。
歌德與列車長愛德華交談的話語，看似保密，但也就是看似。
懂得唇語的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分辨。
哪怕是不懂得唇語，帝國王室的一些異動，也都被有心人看在心中。
在這些有心人之中，很多人都在最初不清楚帝國王室為什么這么干，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有樣學樣。
更何況，‘校長莫德烏斯’的物品本身就是搶手貨。
一粒石子扔進湖面，會帶起層層漣漪。
此刻也不例外，有心人盯著帝國王室，更多的人則是盯著這些有心人。
然后，盯著這些家伙的人，也有樣學樣。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其中了，就如同是滾雪球一般。
而這，就對歌德造成了一個后果——
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