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光與星光交織下,丹特尼爾宮殿燈火輝煌。
從郁金香家族消亡開始,丹宮的燭火就沒有再熄滅過,侍從從傍晚開始就點燃燭火,添加燈油,丹宮一些邊緣位置,更是需要侍從騎馬而去。
法波爾七世捧著金杯。
金杯中注滿了酒液。
清澈、甘冽。
還夾雜著一絲甜味。
純度極高的威士忌中,他讓宮廷的調酒師加入了蜜糖——在之前,他絕對不會這樣做,因為,蜜糖包裹下,太容易下毒了。
而現在?
不需要了。
最大的敵人已經除掉了。
郁金香家族只剩下了一個瑪格麗達.瑪格。
以對方的實力、能力根本稱不上什么心腹大患。
甚至,在法波爾七世看來,就連敵人都算不上。
他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夠碾壓死對方。
在他原本的計劃中,擁有著郁金香家族血脈的對方,是與綠藤、百合、荊棘、紫羅蘭、暗蓮不同的,是完全有資格融入‘玫瑰家族’的。
他也不介意將對方納入后宮。
但他身體中的隱患卻讓他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
他不得不放棄了原本的計劃。
“呵,你永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是你親手斷絕了你女兒的活路。”
法波爾七世一想到郁金香大公給他留下的‘隱患’,立刻就面沉似水。
一直為法波爾剝著葡萄的侍女頓時戰戰兢兢起來。
這副模樣,令法波爾七世看得越發煩躁。
咔嚓。
他抬手扭斷了對方的脖頸。
“礙眼的東西。”
法波爾七世這樣說道。
“胡迪爾,何特瑪斯到哪了?”
法波爾七世扭頭問道。
新的宮廷官胡迪爾走了過來,這位剛剛被提升為伯爵的中年男人一身黑色華服,面容肅穆,看也沒看腳邊的尸體,就這么單膝跪地。
“稟告陛下。”
“與您預料的一樣,在探子們的追捕下,何特瑪斯疲于奔命,已經潛入到了特斯因境內;我們的探子在一天前又一次鎖定了他,并且發動了一次悍不畏死的突襲,在探子們的放水下,他受了不輕的傷勢,這一次突圍后,對方必然會進入博德。”
“到了那個時候,就是陛下您君臨博德的時候了。”
胡迪爾恭恭敬敬地說道。
語氣生硬、刻板,聽不出一丁點兒的諂媚。
但每一句卻又夸贊在了法波爾七世的心坎上,讓法波爾七世聽著異常舒服。
咕咚、咕咚。
法波爾七世端起金杯大口大口的將其中的酒液喝干。
胡迪爾立刻起身將壺中的酒液倒入了金杯。
“那個家伙真以為我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嗎?”
“呵。”
法波爾七世冷笑著。
倒酒的胡迪爾很好奇。
通過種種線索,他已經判斷出現在的‘何特瑪斯’根本不是‘玫瑰家族’的那位家老了,行事作風像,但每每關鍵時刻,卻表現著遠超那位家老的狠辣,如果不是實力一般的話,對方根本不可能被逼到特斯因境內。
更不用說是逼入博德了。
事實上,僅僅是做到這一步,他和幾個新興家族的精銳就死了十幾個。
這可是他們積攢了十幾年的底蘊。
要不是已經獲得了相應的爵位,且取代了綠藤、百合、荊棘、紫羅蘭、暗蓮原有的位置,獲得了這些家族的產業的話,他們才不會下血本。
“波爾蒂那混蛋呢?”
法波爾七世又一次問道。
不同于提到何特瑪斯時的平靜,當提起波爾蒂的時候,這位法波爾的年輕國王眼中帶著憤怒,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更是從身上出現,讓一旁的胡迪爾身軀連連顫抖。
胡迪爾嚴肅的臉上浮現著驚恐。
一半真一半假。
真,那是真的對法波爾七世實力的震驚。
假,則是拍馬屁了。
對于拍馬屁,胡迪爾是專業的。
“陛下息怒。”
“對于波爾蒂的尋找,探子們也已經有了線索——您聽說過斯坦貝克家族嗎?”
胡迪爾輕聲問道。
“斯坦貝克家族?”
“之前被‘魯德士’驅逐的那個‘幸運家族’?”
法波爾七世一愣。
對于‘幸運家族’斯坦貝克,他是知道的,因為,斯坦貝克家曾在法波爾停留過大約十年左右,當時是他的父親在位。
為了拉攏這個家族,還曾提議聯姻。
但卻被拒絕了。
之后,對方就隱匿的離開,前往了利達爾,在那里待了三年左右,又去雅圖克待了五年。
最終,進入了特斯因。
就在所有人認為‘斯坦貝克家族’會在特斯因安定下來的時候,這個‘幸運家族’也沒有在特斯因停留更多時間,他們跨越千山萬水前往了魯德士,并且宣布定居。
最終,全家被魯德士國王定為了叛逆,全都被處死。
聽聞中,有個后裔被忠誠的家族騎士保護著帶了出來。
除此之外?
就是關于這個家族的‘財富’了。
魯德士王室為什么極盡奢華,就是因為吞并了‘斯坦貝克’家族的財富。
這讓法波爾七世十分羨慕。
法波爾也是傳承已久的大國。
但和魯德士相比,就欠缺太多了。
不是實力。
他自認為實力天下第一。
而是財富!
“父親太過仁慈了,面對‘斯坦貝克’這樣的家族,就應該要直接下手,而不是虛與委蛇——只要將他們的后裔全部抓住,當著對方家族的面,一個個閹割他們的后裔,一定能夠逼問出他們財富的下落,而不是便宜了魯德士那群家伙。”
法波爾七世這樣說道。
一旁的胡迪爾對于這樣的說法,就當做沒聽見。
在成為新任宮廷官的時候,他就學會了哪些是聽得到的,哪些是聽不到的。
“波爾蒂和斯坦貝克家的人有關?”
法波爾七世自己憤恨、遺憾地感嘆了半天,這才看向了自己的新任宮廷官。
“是的,陛下。”
新任宮廷官先是示意周圍的人全都離開,這才從袖子里抽出了一張羊皮卷,雙手舉起地遞給了法波爾七世。
法波爾七世接過羊皮卷,展開來看。
一抹驚訝出現在這位年輕國王的臉上。
“波爾蒂竟然是斯基芬斯.斯坦貝克假冒的?”
“他竟然潛伏在法波爾宮廷這么多年都沒有人發現?”
“還有!”
“那個歌德.韋恩竟然還有‘斯坦貝克’家族的‘幸運血脈’?”
“‘幸運血脈’和‘瘋王血脈’竟然出現在了一個人身上?”
“嘿,有意思了。”
法波爾七世忍不住笑了起來。
斯坦貝克家族的‘幸運血脈’是被人所熟知的。
但更被人熟知的還有其‘不幸’!
而莫德烏斯,傳聞中的喬治一世,所延續的‘瘋王’血脈,也是鼎鼎大名的‘不幸’,意外總是出現在這支血脈的后裔身上。
現在,兩種仿佛受到詛咒的血脈竟然同時出現在了一個人身上。
法波爾七世馬上來了興趣。
一旁的胡迪爾立刻趁勢說道。
“我們接到了消息,兩周前,這位歌德.韋恩和瑪格麗達.瑪格在熊堡大擂臺上完成了一次訣別,身受重傷。”
“不過,就在昨天,瑪格麗達.瑪格乘船離開熊堡后,這位大情種也跟著出海了。”
“他們大概會來法波爾。”
胡迪爾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法波爾七世。
在這位新任宮廷官的眼中,法波爾七世臉上充斥著不屑與譏諷。
“郁金香家族的余孽,竟然還敢回法波爾?”
“通知‘玫瑰騎士團’和法波爾的海軍,給我將那個余孽擊殺在海上,我不想看到她在我面前狗吠。”
“至于歌德.韋恩?”
“盡量生擒。”
“我對他的血脈很感興趣,而且,我也不想在這種關鍵時刻激怒克家。”
法波爾七世這樣說道。
“是,陛下。”
胡迪爾再次躬身行禮后,轉身就向外走去。
此刻的‘玫瑰騎士團’是新組建的。
經過了法波爾七世的篩選后更多的年輕人加入了這個騎士團,其中有不少是法波爾七世秘密培養的。
至于海軍?
原本是屬于綠藤、百合、荊棘、紫羅蘭、暗蓮共同掌握。
現在則是以‘玫瑰家族’為主,新晉家族為輔。
玫瑰家族的主導權不會改變。
可剩余新晉家族的份額卻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確定。
因此,這次必須要立下功勛。
為了更多的話語權。
為了家族的興盛。
想到這,胡迪爾離去的腳步更快了。
法波爾七世看著新任宮廷官離去的背影,眼中浮現了一抹嘲諷。
法波爾就是這樣。
無數的人翹首以盼。
無數的人等待機會。
消亡無數的家族,下一刻就會涌現出更多的家族來。
他隨手扔出一根骨頭,就能讓這些人你爭我奪。
他只要旁觀,做好裁判就好。
至于意外?
不會有的!
他,法波爾七世,天下第一!
想到這,法波爾七世面帶微笑的端起了金杯,再次大口大口飲酒。
不過,他的目光卻看向了那具侍女的尸體。
這個時候,那具侍女的尸體坐了起來。
不,準確的說是,已經站了起來。
面色發青,眼球灰白。
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法波爾七世。
法波爾七世則是冷笑出聲。
一口淡金色的烈焰脫口而出。
侍女的尸體就這么燃燒起來。
哀嚎聲不絕于耳。
法波爾七世則是充耳不聞,他殺了的人,死而復生又怎么樣?
他再殺一次就好了。
但是出乎法波爾七世預料的是,當侍女尸體化為飛灰后,一枚小指頭大小的水晶出現在了灰渣中。
“嗯?”
他眉頭一挑,手指微動。
立刻,那枚水晶就從灰渣中飛起。
一抹光輝閃爍其中。
一道虛影出現。
帽兜遮蔽著虛影的面容,對方發出了一聲輕笑。
“見過法波爾七世陛下。”
說著這樣的話語,對方微微欠身。
稱得上有禮,并沒有傲慢。
但是在法波爾七世眼中,對方卻是在冒犯他。
對方見到他,竟然不跪下行禮。
惱怒出現在法波爾七世眼中,憤怒的情緒帶出了陣陣龍威,立刻,對方的虛影就如同是被石子砸碎的湖面般,蕩起了一道道漣漪。
“我們沒有惡意。”
“我是代表我們而來。”
“我們真誠的邀請您加入到我們之中。”
漣漪之下,虛影被扭曲著,聲音卻是清晰地傳到了法波爾七世耳中。
這位法波爾國王立刻冷笑起來。
他已經猜到對方是來自哪里了。
畢竟,那個老混蛋留下太多太多的線索。
甚至,眼前的情形,那個老混蛋都向他描述過。
“我們?”
“是‘他們’吧?”
“您竟然聽說過我們?”
“那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虛影并不意外法波爾七世知道‘他們’,那種略帶虛偽的驚喜感,讓法波爾七世眉頭皺起,但是面對‘他們’僅存的一絲謹慎。
應該說,是對喬治六世的警惕!
他擔心這個老混蛋是在誆騙他!
所以,此刻的法波爾七世難得的擁有了一份耐心。
“加入你們?”
“有什么好處嗎?”
法波爾七世問道。
“您將知道這個世界最真實的一面,那些歷史中被隱藏的真相,將不再是秘密——你可以獲得更多的幫助,源自我們之間的幫助。”
“當然了,獲得幫助的同時,您也需要支付一些相應的酬勞。”
“不過,您放心,您特殊的‘巨龍血脈’在我們之中有很多人感興趣,您可以選擇用您的鮮血來支付報酬。”
“還有…”
“哈哈哈!”
對方還在講解著,法波爾七世已經大笑出聲。
果然如同那個老混蛋所說。
這些家伙就是為了他的融合后的巨龍血脈而來!
什么幫助,都是說辭!
一群藏頭露尾的家伙,把那老家伙嚇得寢食難安。
但我可不同!
我是法波爾七世!
我是天下第一!
我怎么可能被你們嚇到?
更加暴虐的火焰,淹沒了虛影。
水晶融化了,虛影消失了。
法波爾某處,‘他們’之一,與法波爾七世通話的人愣住了。
他從沒有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狂妄自大!”
他這樣評價著法波爾七世。
當即他就準備要給對方一點教訓。
但馬上,他就停下了。
法波爾七世雖然狂妄自大,但是實力卻十分強大,早已超越一般的傳奇,在陸地上動手的話,他根本沒有十足的把握。
至于讓‘他們’中的其它成員幫忙?
他可不想支付高昂的報酬。
畢竟,眼前就有更合適的辦法。
例如…
偽裝成歌德.韋恩!
或者,干脆取而代之!
要知道歌德.韋恩所謂的‘幸運血脈’和‘瘋王血脈’,他也很感興趣,想要研究一二。
“不過,你這樣的血脈必然引起‘他們’中的一些家伙的注意,甚至有一兩個家伙只要得到了消息,就會死死盯著你!”
“因此,我想要動手的話,就需要更加小心點兒,不過,這對我來說并不困難。”
“因為…”
“你在海上!”
對方說著這樣的話,就從一旁拿起了一支銹跡斑斑的三叉戟。
在這一刻,熊堡和法波爾之間的內海泛起了一絲浪花。
很微弱。
魚群潛伏海面之下,尋找著。
很快的,魚群就確認了那在大海上航行的目標。
下一刻——
狂風驟起。
烏云密布。
一場遠超常人想象的暴風雨在內海上逐漸形成了。
它沒有給海面上的航行者任何準備,瞬間就籠罩整個天空。
“降帆!降帆!”
“所有人注意!”
“拼盡全力劃,我們要在暴風雨來臨前,到達‘卡爾加隆島’!”
“不想死的話,就快點!”
大副在船頭大吼。
船長則是沖到了歌德、瑪格麗達.瑪格面前。
“韋恩少爺,瑪格小姐,快點進船艙吧,這暴風雨太大了!”
從沒有見過這樣暴風雨的船長一臉緊張。
瑪格麗達.瑪格也是一樣,這位郁金香家族的次女一副害怕的模樣,順勢抬手將歌德的手掌抓在了手中。
當實實在在握住了歌德手掌后,這位郁金香家族的次女臉上浮現了一抹難以抑制的欣喜。
歌德卻沒有理會這些。
他眉頭緊皺,看向了烏云密布的天空。
就在剛剛,烏云出現的剎那,一股極為不舒服的感覺就出現在了他的心底,就好似一柄無形長劍懸浮在頭頂般。
那是他的心在提醒他危險靠近了。
隨著心提高到了8.3的程度。
歌德對于這樣的直覺是越發相信的。
他深吸了口氣。
感受著空氣中的潮濕,他略微用力掙脫了瑪格麗達.瑪格的手掌。
頓時,這位郁金香家族的次女就噘起了嘴表達不滿。
歌德卻顧不上解釋這么多,他壓低聲音道:“之后我們在法波爾港口‘馬恩’碰面,記住隱藏起來,我會主動去找你,你不要找我。”
立刻,郁金香家族的次女驚覺。
但是歌德根本沒有給郁金香家族次女詢問的機會,就這么翻身躍入了海中。
撲通!
水花翻濺。
歌德頓時消失不見。
“歌德!”
郁金香家族的次女高聲呼喊著,但是根本沒有回應。
所有的聲音都被狂風所淹沒了。
“瑪格小姐?”
船長不知所措地看著郁金香家族的次女。
“去‘馬恩港’!”
瑪格麗達.瑪格立刻說道。
她暫時不知道歌德發現了什么,但是她選擇按照歌德說的做。
她堅信歌德是對的。
歌德也一定會來找她。
這艘商船開始快速前行了。
海面百米外,歌德冒出了頭,看著遠去的商船,他就要再次下潛。
那危機感并沒有消散。
相反的,如跗骨之蛆般緊緊跟隨。
但是他四周什么都沒有。
危機究竟來自哪里?
歌德思考著。
突然,在這個時候,一只魚從他身邊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