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管的照耀下,干凈的地板都在反光,但這樣的干凈并不能夠讓人感到舒服。
因為,這里是停尸房。
或者準確的說是法醫工作室的停尸房。
一個個抽拉柜,整整擺滿了一面墻。
兩個解剖床上一個空著,另外一個也空著。
嘉里法帶著歌德、安走到了一個停尸柜前。
“就是這個。”
“死亡原因是下毒。”
“那位兇手恨極了魯迪,在魯迪死后還被毆打過,那些文字也是在死后篆刻上去的。”
嘉里法平時看起來不太靠譜,但是面對自己的專業時,卻是異常認真,她一邊講述著自己知道的,一邊拉開了停尸柜。
刺啦。
拉鏈被拉開。
黑色的裹尸袋里,露出了一個年輕人。
歌德俯下身細細的檢查著。
面部遭受過數次重擊,是徒手擊打。
腹部是被連續踢踹過,肋骨斷了三根。
左腿也被踩斷了。
而在這只會,則是那行文字‘我知道你們去年夏天干了什么!’
就篆刻在死者的后背上,根據手腕上的勒痕來看,魯迪應該是被吊起來,充當了廣告牌。
“你懂驗尸?”
嘉里法看著歌德的手法,忍不住問道。
專業!
十分專業!
即使是她,也挑不出毛病。
“身為‘民俗學者’,懂一點法醫學也是很正常的。”
歌德回答著。
對于這樣的回答,嘉里法翻了個白眼。
她知道歌德肯定在隱藏著什么。
但是,她根本沒有立場追問。
不過,一扭頭,這位女法醫就看到自己好友安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樣,頓時,這位女法醫就覺得自己站在這有點多余了。
那我走?
這位女法醫有些氣惱地走到了旁邊。
還故意加重了腳步聲。
希望引起自己好友的注意。
但和歌德交談的安,完全沒有發覺。
“在哪發現他的?”
歌德指了指尸體。
“‘星城’的一間旅店里。”
“對方是昨天入住旅店的。”
“在手機里有和這個一樣的留言。”
安指了指尸體背部的篆刻文字。
歌德一愣,隨后就嘆了口氣。
“發現尸體的人,該不會是死者的女友艾曼和他的好友蓋特,和蓋特的前女友珍妮之一吧?”
歌德略帶無奈地問道。
“是艾曼!”
女警點了點頭回答道。
立刻,歌德就確認了接到電話時的猜測。
喬.克伊爾的復仇!
很明顯,那位父親確定了兒子的死亡和魯迪、艾曼、蓋特和珍妮有關后,就展開了報復。
利用短信,將四人騙回了‘星城’。
然后,先殺了魯迪!
他要用尸體,威懾艾曼、蓋特、珍妮三人。
或者說,他要折磨這三人。
不論三人是報警,還是逃跑,這位父親都能夠達成目的。
報警的話,這位父親很樂意對方這么做。
因為,這位父親要將四人對自己兒子的所作所為公之于眾。
然后?
再處刑!
公開處刑!
至于逃跑的話?
這位父親想必已經給逃跑者布下了天羅地網,自然不介意和逃跑者玩一場貓鼠游戲。
事實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位父親巴不得這樣。
因為,這將是公開處刑的一個重要環節!
甚至,歌德可以肯定,這位父親很恰到好處的挑選了‘報警目標’與‘逃跑目標’。
這并不困難。
只需要一丁點兒暗示。
或者更干脆一點:欺騙。
用手機給報警的艾曼發短信,說:你報警,我就放過你。
用手機給逃跑的蓋特、珍妮發短信,說:你們只要逃跑幾天,我就放過你。
諸如這樣的手段,平時很難成功。
但在面對一具尸體的時候呢?
要知道,殺雞給猴看,是最容易成功的。
所以,在短信末尾,只需要添加一句,如果不照做,‘魯迪就是你(你們)的下場’。
艾曼和蓋特、珍妮一定會照做。
得出了整個事件的脈絡后,歌德的目光看向了安。
他想要確認安是否得知了整個事情的脈絡。
安坦然地回視。
那眼神告知了歌德答案。
然后,兩人默契的保持著沉默。
直到——
“安、溫徹斯特,看電視!”
嘉里法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歌德、安兩人走了出來,就看到電視上正在插播一條重要新聞。
“剛剛一位陌生人寄來了一個匿名信和錄影帶。”
“他聲稱自己綁架了名為蓋特和珍妮兩個年輕人。”
“并且,在24小時之后,就要處決兩人!”
“當然,如果有人能夠找到他的話,他就放棄這個決定——在匿名信的末尾,對方特別標注了一點,他希望歌德.溫徹斯特參與到找人的行動中。”
聽到主持人的播報,歌德眉頭一皺。
這并不像是那位喬.克伊爾的作風。
那位父親或許報仇心切,但絕對不會將告知消息的他牽扯到整個事件中來——只要對方腦子沒有問題,就不會忘記他是怎么找到線索的。
占卜!
讓擁有占卜能力的他,去找自己?
那位父親除非是瘋了才會這么做!
也就是說…
“有其他人參與了嗎?”
歌德眉頭舒展開,雙眼卻是微微瞇起。
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歌德就鎖定了一個目標:那個未知的、擁有‘超凡力量’的敵人。
對方忍耐了數天后,終于再次出手了。
不僅來勢洶洶,還勝券在握。
不然也不會‘公開挑戰’!
當然其中必然隱藏著‘陷阱’!
對方會用什么手段呢?
喬.克伊爾?
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這位父親實在是太顯眼了,他不可能不提防。
那么…
隱藏在暗處的幫手?
還是特殊的環境?
歌德低頭思考著。
下意識的,歌德拿出了鑰匙,開始占卜。
但,毫無動靜。
占卜就是這樣,時靈時不靈。
靈的時候,你是誰?
不靈的時候,我是誰?
總之,就是那么的不講道理。
一旁的安,看到歌德再次皺眉了。
“有人故意搗亂,是…那家伙嗎?”
安輕聲問道。
心思敏銳的女警,瞬間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嗯。”
歌德點了點頭。
“需要我出面幫忙讓他們安靜嗎?”
安繼續問道。
“我自己來。”
歌德這樣說道。
他的主線任務可是讓大眾認可他‘民俗學者’的身份,這種時候,除非他準備賭運氣,看看消失的五分之一血肉是哪里,不然就不可能退縮。
而電視中的節目,則還在繼續著,鏡頭轉換,一個身披斗篷,沒有戴著帽兜,手上戴著數枚擁有碩大寶石戒指的中年男人出現在上面,開始大放厥詞。
“溫徹斯特?”
“這個年輕人在我們的圈子里也很有名氣!”
“但論真正的實力,他只不過是剛剛入門罷了!”
“真正的‘神秘’,他并沒有接觸到一絲一毫!”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將戴著戒指的手掌張開,閃亮的寶石晃得鏡頭前的嘉里法瞇起了眼。
“柯里福這家伙是孔雀嗎?”
這位女法醫吐槽著。
“你認識他?”
歌德問道。
“一個手段高明的騙子,善于包裝自己。”
“現在,他向你下戰書了。”
“你要怎么辦?”
這位女法醫說著說著,臉上就浮現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在這位女法醫看來,歌德也是手段高明的騙子,而且,還很渣。
兩個騙子遇到一起,不論誰贏誰輸,都算是造福大眾了。
不過,當安不悅的目光掃來時,這位法醫馬上就收斂了笑容,小跑過來,拉著安的手,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而電視內的節目還在繼續著。
“這么說,您有把握在歌德.溫徹斯特先生之前,找到蓋特和珍妮?”
主持人不斷拱火。
“當然!”
“我會如同以往一樣,很快找到蓋特和珍妮!”
“然后,讓歌德.溫徹斯特小朋友明白,什么叫做差距!”
柯里福說著露出一個信心十足的微笑。
電視節目到這差不多就是結束了,之后就是主持人和所謂的嘉賓開始為了收視率進行一些完全沒有根據的探討。
“無聊!”
嘉里法嘟囔著,但卻沒有關了電視。
歌德和安還在看著電視。
歌德?
無所謂。
但她在意安。
所以,她能夠看得出安時不時就和歌德交換一個眼神。
兩人沒有開口說話。
但是,交流卻沒有停止。
“你們不要打啞謎了,好不好?”
“有什么不能夠明說嗎?”
“你們這樣,會讓我看起來像是個傻子!”
這位女法醫受不了,直接開口說道。
頓時,歌德訝異地看向了他。
那目光仿佛是在說,沒想到你這么有自知之明。
這位女法醫馬上兇狠地盯著歌德。
但當安用和歌德一模一樣的目光投來時,這位女法醫馬上變得怯懦起來。
甚至,還有那么一點兒討好的意味。
似乎在說:沒錯,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傻子。
“能不能告訴我,你倆究竟發現了什么?”
嘉里法可憐兮兮地問道。
安看了歌德一眼,確認歌德沒有反對后,低聲對著自己的好友說道。
“信息!”
“這一次他只是透露了他綁架了蓋特和珍妮的信息,但卻沒有說明為什么綁架兩人,這是不合理的!”
“所以,對方的第二份‘信息’,很快就會出現在電視臺!”
嘉里法眨了眨眼,總算反應過來了。
“那我們要守株待兔?”
這位法醫問道。
歌德卻是搖了搖頭。
他說道——
“不是守株待兔,而是…”
“投石問路!”